第153節(jié)
小孖死心,拍拍手上的灰,“看來真出去拜年了,明天再來找他算賬?!?/br> 程心聽完,呆了半刻。 沒道理啊,郭宰去香港是探望父親,是為將來的團聚做準備,并非游山玩水,怎么會才去沒幾天就打道回府了? 入境處允許他們逗留多少天,他們就逗留多少天,有風(fēng)使盡利,這才合乎情理。 昨天?昨天年初三而已。 所以程心的結(jié)論是:“也許小孖太想要模型了,導(dǎo)致……” 她拿手在腦邊旋了旋,“出現(xiàn)幻覺?!?/br> “嗯,”大妹點點頭,“我也這樣想?!?/br> 程心不相信郭宰會提前回來,不過到了年初六的晚上,她換了另一種“不相信”——不相信郭宰會食言。 他沒來找她請吃飯,沒來兌現(xiàn)過年前信誓旦旦的約定。 這小子,不像信口開河的人。 但他到底只是個孩子,小學(xué)未畢業(yè)的呢,她大人有大諒吧。 年初七時,大妹問小孖找到郭宰沒。 小孖氣呼呼的,“沒有!那衰仔整日不在家,不知躲哪了?!?/br> “出去拜年了吧?” “都年初七了,還有什么年拜,哪有這么多年拜!”頓了頓,語氣話峰一轉(zhuǎn):“對了大番薯,寒假作業(yè)什么時候借我抄?” “模型沒買,我利是錢省下來,可以分給你更多了。” 大妹:“……” 猝不及防。 大妹將打聽到的情況原封不動轉(zhuǎn)述給大姐。 程心不以為然:“或者人家真的忙呢,十五之前出去拜年都是正常的。” 她笑道:“又或者小孖運氣差哈哈哈……” 到了年初八,桂江公司搞開年飯,阿爸帶了一家人去。 去年沒這待遇的,今年不一樣了。 開年飯在桂江公司內(nèi)宴開18席,由十九樓的大廚上門備菜。 宴席請來了眾股東、股東家屬、各級員工、重要的客戶和供應(yīng)商,以及桂江學(xué)校的全體員工。 開席前,最大的股東點燃了888響的大炮仗,然后在□□味與炮仗煙的包圍下,率眾股東上臺切燒豬。 一共十只大燒豬,分燒rou時,程家?guī)缀醴值冒腩^燒豬的份量。 阿媽在桂江算是打了半年工,眾股東都熟識她了。 據(jù)說初見時,幾乎人人都和阿爸說:“你老婆這么靚,出來上什么班?放家里好好養(yǎng)著不好嗎?” 阿爸訕笑:“她脾氣倔,我沒辦法?!?/br> 聽上去,以為阿媽是母老虎,可相處過之后才發(fā)現(xiàn)不是。 程偉的老婆不僅人靚聲甜,還很溫柔斯文的嘛。 大家來敬酒時,無人不稱阿媽為阿爸的“賢內(nèi)助”,程心聽得幾乎被飲料嗆了。 她拿眼在阿爸阿媽笑容滿堆的臉上打量,心想,怪不得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外人永遠難料家務(wù)事啊。 來敬酒的人從開席起就沒有斷過,基本上每個來者除了拿阿媽的“賢惠”和阿嫲的“老當(dāng)益壯”開話題,也熱衷于拿程家三姐妹搞搞氣氛。 “程總,你家三位千金,將來收禮金都不得了啊!” “程總的女兒個個都這么標(biāo)致,追她們的男仔,肯定多到排隊排到省城!” “還是生女兒好啊,生得像程總的女兒那么靚,不愁嫁了。” “程總靚仔,阿嫂靚女,生出來的女兒有什么可能不靚!” 各種各樣的酒辭,不論真心假意,阿爸都笑呵呵地回敬了。 坐著只顧吃飯、無需應(yīng)酬的三姐妹私下議論。 小妹又鄙又惱:“那些人好假,我明明這么黑,一點都不漂亮,他們竟敢講大話騙阿爸阿媽!” 大妹看看小妹,低頭小聲說:“我臉上也有疤。” 程心放下碗筷,嚴肅安慰。 “誰告訴你長得黑就不能漂亮的?更何況你這不算黑,跟黑人比起來,你簡直白得不像樣了知道嗎?你的膚色叫小麥色,叫蜜色,代表陽光健康,在西方人的世界不知幾受歡迎,懂?” 小妹眼前一亮:“喔!電視里那些剝光豬躺在沙灘上曬太陽的人嗎?” “對!不少人特意花錢去做美容,就是想要你這種膚色。你天生這樣,算起賬來,省了不少錢。” 小妹樂了,趕緊給自己斟了杯可樂,“早知道我就不忍了,可樂多好喝啊!” 程心:“……” 轉(zhuǎn)頭看大妹,下一個:“你也是,有點自信行不行?阿爸花這么多錢買進口藥給你日涂夜涂,疤痕已經(jīng)比以前淡了許多了。你堅持用藥,會有消疤的時候。實在不行的話,像我以前講的,帶你去南韓做手術(shù)。你放一萬個心,方法總比困難多,大姐不會食言?!?/br> 不會像郭宰那樣食言。 大妹訥訥點頭,程心認為她受教了,重新?lián)炱鹂曜映燥垺?/br> 誰知筷子尚未夾到菜,就見大妹低喃:“其實我自己不覺得丑,我習(xí)慣了,大家也習(xí)慣了。消不消沒所謂的?!?/br> 她半垂臉,語調(diào)平靜且緩慢,還有一種錯覺般的淡然豁達,就像她平時說這塊rou吃不吃沒所謂的,明天的覺晚不晚起沒所謂的,誰先沖涼上廁所沒所謂的…… 做大姐的當(dāng)場無話。 上輩子的大妹是不是也習(xí)慣了,也沒所謂了? 程心爭取不讓筷子愣在半空,且在夾到菜之前,找到方向:“你開心最緊要,到時候一起商量?!?/br> 大妹這回點頭很爽快,“嗯!” 散席時將近晚上十點,程家拎了一大袋燒rou坐兩輛的士回家。 第二天一早,阿媽叫程心將分好的燒rou送去給附近的伯父和舅公。 到了舅公家,見燒rou又香又脆,舅公馬上斟了杯燒酒,直接用手抓燒rou邊吃邊送酒。 他招呼程心一起吃,程心婉拒,爾后問起郭宰。 舅公喝了幾口燒酒,臉就火速發(fā)紅,說話亦更加中氣十足。 “他倆母子早回來了!厲害了人家,去了趟香港,變上等人,都不理我們這些鄉(xiāng)下的親戚了。叫他們幫手買的東西,無買!等他們過來拜年,無來!上門找他們吧,不在!唉,鬼叫我們是窮親戚,人家是香港客,高攀不起了?!?/br> 程心越聽越感覺不妥,追問:“他們幾時回來的?年初五?” “年初二!年初二就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