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幾人霍然抬眸,看向不遠處寂靜的村落。間或有幾聲狗叫聲,在黑暗的夜里有些嚇人。 衛(wèi)有期掃視片刻,看向福海,輕聲道:“我進村子看看,你們侯在這里,時刻關(guān)注村子里的情況?!?/br> 她帶的有望遠鏡,若是白日,想必能派上用場,可這會兒天都要黑了,望遠鏡也無能為力。 福海不贊同,搖頭道:“派幾個侍衛(wèi)去探探路子,福晉您不適合冒險?!?/br> 顧廷芳也跟著勸,若是雍郡王有個萬一,他們再眼睜睜的搭進去一個福晉,別說頭上花翎,腦袋能不能保住還是兩說。 衛(wèi)有期掃視著村莊,她視力極好,隱隱約約能發(fā)現(xiàn)一點情況,思索半晌,才吩咐道:“顧縣令,你去換了書生的長衫,隨著我去村內(nèi)查探?!?/br> “再派兩個好手跟著,必要時刻傳訊回來?!?/br> 這里以她的身份最高,誰也不敢反駁。 一邊說著,一邊從包里掏出一套簡略的妝奩,快速的在臉上涂涂抹抹,給人的感覺瞬間變了,整個人像是彷徨無依的小兔子,瞧著無害極了。 顧廷芳呼吸一滯,不著痕跡的別開眼,輕聲道:“走吧?!?/br> 他有些文弱,瘦削極了,穿著官服還能有幾分威嚴,穿上青色的書生長衫,頓時變得柔和許多,跟打扮柔弱的衛(wèi)有期立在一起,瞧著就是兩個毫無威脅性的弱雞。 福海憂慮重重,不住的問:“你們兩個成不成……”瞧著就讓人沒有安全感。 衛(wèi)有期沖他點頭,輕聲道:“這村子不大對頭,只有這樣的形象才能在最大程度上減輕對方的戒備,若是雍郡王在里面,也省的有其他變故?!?/br> 說著看向其他人不贊同的眼神,認真道:“你們放心,我騎射厲害著呢,輕易無人能傷我?!?/br> 說著向海棠遞了個眼色,輕聲道:“一手一個,去吧?!?/br> 接著就跟顧廷芳一道,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村子里而去。 兩人一前一后的行走著,衛(wèi)有期回眸囑咐:“你我扮成……兄妹,打從山東來,往天津?qū)びH而去,叫我……衛(wèi)廷菲吧?!?/br> 本來想說夫妻的,這也是最能取信與人,但想到以胤禛的小心眼,怕是要記上許久的仇。 顧廷芳輕輕‘嗯’了一聲,飛快的進入角色:“廷菲……” 他的音色極好聽,低沉中帶著一絲沙啞,在黑暗的夜色中回蕩。 衛(wèi)有期頓了頓,一句哥哥還是叫不出口。 很快能看到村子的輪廓,兩人加快腳步,朝著邊緣亮燈的人家而去,激烈的狗叫一聲接著一聲,那戶人家頓時吱呀一聲打開門,一個壯漢探出頭,戒備的問:“誰?。俊?/br> 衛(wèi)有期裝作小心翼翼的藏在顧廷芳身后,聽著他在前面有禮的招呼:“小生衛(wèi)廷芳,這廂有禮了,我跟meimei長途跋涉,天黑略有些迷路,瞧著您家里亮著燈,想著來借宿一宿?!?/br> 那壯漢上下打量著他倆,眼里冒出一抹流光,兩個細皮嫩rou的少爺小姐,說是兄妹,實際情況誰不知道呢。 不過這樣也好,老大缺個媳婦兒,這段時日已經(jīng)在尋摸,這現(xiàn)成的送上門,真是極好的。 壯漢憨厚的摸了摸腦袋,故作局促的搓了搓手,結(jié)結(jié)巴巴說道:“小舍簡陋,你們不嫌棄就好,快進來吧。” 衛(wèi)有期隱蔽的戳了戳顧廷芳,示意他答應(yīng)下來。 順利的進入小院子,那壯漢笑瞇瞇的搓了搓手,補充道:“我們是兄弟幾個住在一起,都是粗人,您別介意?!?/br> 顧廷芳抿了抿唇,露出一絲懼怕來,抖著聲音說:“不、不介意?!?/br> 說完順著壯漢的手勢,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扯著身后同樣縮成一團的衛(wèi)有期。 大漢見次,露出一個隱秘的微笑,跟所謂的兄弟一個對眼,彼此都了然于心。 兩人小聲的交流著情報,衛(wèi)有期聽到門外有隱約的腳步聲,沖著顧廷芳挑眉,細聲細氣的說:“哥哥,我餓了……” 她裝出來的聲音又細又柔,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爛漫。 顧廷芳心疼的勸誡:“忍忍吧,睡著就不餓了,快睡吧。” 說完就熄滅燈盞,悉悉索索的抖著衣服,讓外人聽著是在脫衣服一般。 壯漢名喚楊五,院子里還住了六、七、八幾個,平日里替村子鎮(zhèn)守,在第一時間獲取信息。 蹲墻角的是楊六,他躡手躡腳的回到院子,跟楊五小聲的匯報:“什么兄妹,怕不是私奔的小夫妻,誰家兄妹摟到一塊睡了,嘿嘿嘿……” 楊五眼前一亮,世人對女子嚴苛,私奔乃是大罪,這其中就好周轉(zhuǎn)多了,低低的壓下聲音,跟幾個人商量一下,兄弟伙四人獰笑一聲,大咧咧的沖進內(nèi)室,想要將里面兩人擒住。 顧廷芳用盡全力,狠狠的敲暈一個,看著衛(wèi)有期輕輕松松的將剩下三個搞定。 用繩子將手腳捆住,一摞扔在墻角,輕巧的提起楊五單獨放在一邊,衛(wèi)有期點燃一根熏香,在他鼻間晃了晃,看他吸入的量已經(jīng)不小,才捻滅熏香,拔下頭上的簪子,毫不猶豫的沖他人中刺去。 顧廷芳在一邊看了,只覺得目瞪口呆,對嬌軟美麗的四福晉有了新的認知。 更加震撼他三觀的事情,又發(fā)生了。 就見四福晉問什么,楊五就答什么,乖巧的不像話。 讓他總結(jié)有什么遺漏,他也乖乖的總結(jié),問他近期有沒有捉了什么人,他也如實回答,捉了長蘆縣令顧廷芳。 顧廷芳張口結(jié)舌,雍郡王這是替他受罪,這……他的花翎! 至于關(guān)在哪里,他這個小嘍啰就不知道了。 衛(wèi)有期沖著顧廷芳點頭,輕聲道:“你留在此地,我去探探。” 顧廷芳星目冷凝,不容拒絕的說道:“世人嚴苛,你一人對名聲有礙,還是隨我一起吧?!?/br> 夜風有些涼,吹動兩人的袍角。 衛(wèi)有期有些好笑,“你是個男人,被雍郡王看到你跟我一起……” 顧廷芳:…… 一點活路都不給。 可他無法等在安全的地方,看著四福晉一個嬌弱的女子去冒險,好像叫了他一聲哥哥之后,他就再也難以割舍這個身份。 就盡力勸道:“你我的身份是最好的掩飾,冒然被人碰到,也不會打草驚蛇。 ” 衛(wèi)有期思索半晌,還是同意了,兩個人到底有個照應(yīng),哪怕放風呢,也能起點作用。 兩人一道出門,向著村子中心而去,這會兒子天剛黑,許多人還忙著吃飯或者洗漱,相對來說沒那么安靜,行走期間也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 衛(wèi)有期視力很好,看到泥坑的時候正要提醒,就見顧廷芳腳一歪,差點摔倒,趕緊托住他的手臂,讓他穩(wěn)住身形。 回眸嗔道:“小心些?!?/br> 顧廷芳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在注意周圍情形的同時,也注意著腳下。 腳下的泥路變成了平穩(wěn)的石板,被錯落房舍圍住的中心也露了出來。 此刻人聲鼎沸,行酒令和哄笑的聲音交雜在一起,很難辨別出有效信息。 衛(wèi)有期悄悄的探上墻頭,看著里面的情形。 當看到耳房門口守著兩個壯漢的時候,眼前一亮,沖著顧廷芳打手勢,從后面慢慢的溜過去。 讓他原地侯著,小心安全。衛(wèi)有期從靴子上拿出匕首,握在手上以后,飛快的爬上房頂,看準房間之后,輕輕的揭開瓦片。 室內(nèi)一片寂靜,悄然無聲,滿地的稻草上盤坐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那背影熟悉極了,衛(wèi)有期雙眸微紅,在這一刻終于放下心來。 胤禛若有所覺,敏感的抬起頭,帶著血絲的雙眸掃視一圈,又失落的垂下眼眸。 第47章 夜色漸濃, 蛙聲陣陣。 衛(wèi)有期立在瓦片上, 掃視著整個村子的情形, 從側(cè)包中掏出紙筆, 就著月色仔細描繪。 手中的地圖漸漸成型,衛(wèi)有期小心翼翼的卷起,順著原路返回,將布帛遞給一直跟著她們的兵卒,小聲吩咐:“將地圖送給福海, 我悄悄的將雍郡王救出來, 讓福海埋伏在村子周圍, 看我信號再進軍, 記住, 一定要看到信號彈,記住了嗎?” 兵卒點頭, 應(yīng)了是之后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衛(wèi)有期從側(cè)包中掏出一把小鐵球,放到顧廷芳骨節(jié)修長白皙的大手中, 輕聲囑咐:“我去救他,這些鐵球,你留著自保,若有人來, 直接往他腳下砸, 力度足夠就會炸開?!?/br> 一邊說著, 一邊思索對策。 若是將守門人放倒, 若是院子中有人發(fā)現(xiàn), 必然會打草驚蛇。 衛(wèi)有期抿了抿唇,從荷包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香薰球,點燃之后,從門縫中塞進去,小球一路滾動,到了院子中央。 又小心翼翼的上了房頂,衛(wèi)有期一點一點的抽著瓦片,等能容一人通過的時候,猛然跳了進去。 胤禛聽到動靜,驀然回首,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中。 略動了動,胤禛無力的歪倒,一直憋著一口氣,不吃不喝的撐到現(xiàn)在,見了衛(wèi)有期以后,仿佛失去所有的力氣。 看到他狼狽的身形,白皙的額頭上有一個腫包,還沁著血絲。 胡子拉碴的,是她從未見過的狼狽。 胤禛眼眸亮晶晶的,難得有些撒嬌:“抱抱我~” 當溫軟的軀體契進懷抱,胤禛滿足的長嘆一聲,這些日子來,他最擔心的就是她。 衛(wèi)有期撫摸著他的臉頰,笑著笑著,就有些淚意,在這個世界上,跟她關(guān)系提最深的一個人,非胤禛莫屬。 她所有的精神支柱都是他,連孩子也不能及,知道他出事,她急切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卻也只能穩(wěn)住心境,按部就班。 胤禛埋首在她頸窩,溫柔的蹭了蹭。 兩人溫存一會兒,衛(wèi)有期一把將他打橫抱起,悠然自得的打開了門。 兩人敘舊的時間,門外的匪眾已經(jīng)盡數(shù)倒下,噗噗通通的聲音略有些解氣。 漫步在小院中,衛(wèi)有期打量一番,快步走到顧廷芳藏身之處,對著不遠處的兵卒招手,給他解藥以后,又給了他一把香薰球,告訴他使用方法。 胤禛有些羞赧,輕聲道:“你放我下來?!?/br> 衛(wèi)有期搖頭,又將他抱緊一些,寵溺的說:“乖,你現(xiàn)在身子虛弱?!?/br> 夜色如水,帶著幾分溫柔。 顧廷芳默默的移開視線,被塞了一嘴狗糧的他,心情有些復雜。默然的垂下眼眸,頂著自己手腕發(fā)呆。 兵卒回來的很快,言明已在村子各處放上香薰球,詢問下一步應(yīng)該怎么做。 衛(wèi)有期沉吟,輕聲道:“你去跟福海說,問海棠要一號解藥給眾人服下,將村子里的人盡皆擒住,一個不留。” 這一次是她到來迅速,對方還沒有失去耐心,瞧著胤禛的模樣,約莫對方是想先磨掉他的性子,再進行最后的打擊。 從包里掏出信號彈,遞給立在一旁的顧廷芳,考慮到等會兒大部隊會來,衛(wèi)有期拿出自己的水壺,喂胤禛喝水潤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