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不時的警告自己,康熙不僅是他的阿瑪,更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而自己這些年的作為,并不像表面上那樣清白。 抬眸看向她,他沉吟:“你可有什么法子?” 衛(wèi)有期笑吟吟的嗔他一眼,點著唇笑道:“我這法子,怕是有些傷你?!?/br> 流轉的眼波在燭火下顧盼生輝,漂亮極了! 胤禛不自在的摸了摸唇,輕咳一聲才說道:“你且說來聽聽?!?/br> 清朝皇子無故不得離京,是鐵打的規(guī)矩,輕易無人能破,他若偷偷離開,定會被拿住把柄,借機發(fā)落。 衛(wèi)有期也有些頭疼,揉著眉心道:“今年的架勢,瞧著有些大旱的意思,到時候借機巡查商會,尋了借口在那待上一年,撕個口子,以后行事容易些?!?/br> 燭火搖曳,給兩人心中埋下陰霾,也給衛(wèi)有期心中敲響了警鐘,她這兩年略有些浮躁,行事不夠穩(wěn)妥,這才引起康熙警覺。 又過了幾天,小阿哥的賜名才算下來?!昂胝选?,這個和弘暉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名字。 清朝連公主都沒有名字,更別提一個郡王生的格格,衛(wèi)有期親自翻看詞典,頭發(fā)都快撓禿了,最后才定下一個“信芳”。 沒有太強烈的性別暗示,甚至偏向于男性化,也是希望她以后不要長成柔弱的少女。 胤禛:…… 翰林院有一個五十歲的老侍郎,就叫葉信芳。 長得五大三粗,人還沒到,肚子先進屋。 不能接受他萌萌噠小閨女,以后也變成這個樣子,沒有一點期待感了,他有些失落的想。 衛(wèi)有期橫他一眼,才不管他,信芳這個名字,將會名揚千古。 事情很快迎來轉機。 江南鹽鐵舞弊案,讓兩人迅速抓住機會,胤禛四處活動,獲取攬事的機會。 這一次事發(fā)重大,康熙這個講究溫和養(yǎng)生的人,氣得拍桌子大罵。 鹽鐵一事這種關乎民生的大事,素來由朝廷把控,這一次的案子格外大。 鹽鐵一事,素來暴利,這一次有小吏密報,長蘆鹽運使所用秤砣為假,朝廷規(guī)定市斤為16兩,而假秤砣為17兩3錢。 長蘆鹽場是清廷四大鹽場之一,干系甚大,此事一出,眾人皆驚。 而秤砣一事,又跟胤禛負責的工部掛鉤,因此他攬差事過來,也算是名正言順。 接到消息,衛(wèi)有期就開始給他收拾行李,這天越發(fā)熱了,需要帶的東西反而不多,十件夏衫也不過小小一個包裹。 夏日天氣無常,斗笠也得帶著,下雨好歹能遮一下,佩刀、火石也是必不可少的。 衛(wèi)有期摸了摸下巴,又放上配好的調料,路上餓了射只鳥來吃也是極好的。 水也得備齊,這個天少不了的東西。 再一個就是各類rou干rou脯,塞了一荷包,足夠他快馬趕到長蘆一天所需。 胤禛眼睜睜的看著小小的包裹越來越大,不由擰著眉尖:“你怎么不把馬桶帶上呢?” 免得他路上想要小解,卻找不到地方。 衛(wèi)有期白他一眼:“男人跟狗似的,沒人的地方撩著袍子就解決了。” 拿馬桶沒得委屈了馬桶。 胤禛:…… 因著就一天的路程,將吃食全部都放下,就帶了必備的物件,好不容易將包裹精煉的能放在馬上,就見蘇培盛那奴才趕著馬車過來了,連被褥都帶上了。 怕了你們了,惹不起,惹不起。 衛(wèi)有期倚著靠枕坐了,看向負手立在窗口的胤禛。 他今年已經(jīng)二十又四,身量高挑,肩膀寬大,給人最大限度的安全感。 蒼青色的紗袍垂墜感極好,極趁他的身段,顯得翩然俊雅,瓊林玉樹。 白皙的臉龐線條硬朗,眉梢眼角都帶著成熟的內斂感。微微低垂的長睫又中和這種冷凝感,挺直的鼻梁,緊繃的唇線。 禁欲又性感。 衛(wèi)有期舔了舔干澀的唇瓣,慢步上前,纖手從他挺直的脊背劃出,在他垂眸望過來的時候,媚眼如絲的輕笑一聲,靈巧的依進他堅實的懷抱中。 還未分離,心中就彌漫出不舍來,胤禛溫存的啜吻著,幾近溫柔。 衣衫滑落在地,漸漸的想起軟語鶯啼,嬌花嫩蕊乍破。 胤禛埋首在她嬌嫩的脖頸間,香柔的肌膚彈力十足,讓人愛不釋口。 夜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濃。 三更的時候,雍郡王府主院就亮起燈來,衛(wèi)有期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朦朧間醒來,被胤禛輕柔的拍著背,安撫幾聲就又睡下了。 回眸在睡得香甜的衛(wèi)有期臉上印了一個吻,胤禛扭頭,躡手躡腳的出了院門。 帶著蘇培盛、門人、侍衛(wèi),一行十來人披著夜色,在黑暗中漸行漸遠。 等衛(wèi)有期起來,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 身上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而枕邊已有些冰涼。 老祖怔忡一會兒,才慢吞吞的爬起來,往常也是一人,但總覺得今日格外凄涼。 連風吹來都是涼的,吹的人心里也哇涼哇涼的。 老祖抱著胳膊抖了抖,就見海棠進來,輕聲道:“四爺剛走,這天就下起雨來,還真是不湊巧?!?/br> 衛(wèi)有期往外一看,幸好是蒙蒙細雨,再一個這會兒也走遠了,說不定長蘆方向沒雨呢。 做了一下心理安慰,老祖悵然若失的坐在餐桌旁,獨自用膳。 碗筷都是胤禛親手挑的,桌布上的繡花是他親自定的,他人走了,東西卻時時刻刻在眼前,提醒著她。 撂下筷子,衛(wèi)有期沒有用膳的心情。 去看了看雙胞胎,倆熊孩子跟沒事人一般,看到她來,高興的直吐泡泡。 大眼睛都樂的瞇成一條縫,老祖看了,心情才好了不少。 轉瞬又投入緊張的工作中,胤禛走了,所有的事情都壓在她身上,反而比平時里更忙著。 管事來來回回,有問話的、回話的,求主意的、遞主意的,衛(wèi)有期有條不紊的處理著。 這些瑣事解決了,又該處理商會的事情,一直忙活到晌午。 商會的事情尤其多而雜,數(shù)不清的小札堆在案頭,等待她的翻閱。 衛(wèi)有期比較關注學院、學堂的事情,只有人才培育上來了,商會才會發(fā)展的更好。 哪怕就識幾個字,也比混沌強些。 “女子眉纖,額下現(xiàn)一彎新月;男兒氣壯,胸中吐萬丈長虹?!?/br> 聽到弘暉稚嫩的讀書聲,衛(wèi)有期唇角露出一絲輕笑。 小小的孩子,端坐在書桌前,捧著厚厚的書本,一字一句,認真的念著。 麗日融融,在那挺直的身姿上撒下斑駁的光影。 衛(wèi)有期垂下眼眸,遮住深處那流麗的神光。 遙望著南方的內城,衛(wèi)有期點了點下巴,有些事情,是該下決定了。 而頂著火辣辣的大太陽,拼命趕路的胤禛,就沒有這么好運了。 他圖輕便,就帶了一壺水,這會子渴的嗓子冒煙,周圍也沒有民居,小河里倒是有清澈見底的水流,但是他下不去口。 剛出府時,還下著霧星雨,剛出京城,就變了天,艷陽高照。 夏日天氣無常,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 好不容易遇到客棧,還是個廢舊關門的。 胤禛回眸遠望,身后跟著的侍衛(wèi)也有些疲累,瞧著憔悴的緊。 “找到驛站之后,歇一晌再走?!?/br> 胤禛高聲吩咐,這事情急,也不能拿命來拼。 還沒走一會兒,前面有一大片郁郁蔥蔥的桃園,粉白的桃子掛在樹上,誘人極了。 一行人剛剛走近,就見一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童走了過來,本來膚色都黑,又穿著灰撲撲的粗布衣裳,整個人跟炭球一樣滾過來。 蘇培盛努力扯出慈祥的笑容,問:“你家大人可在,我們爺想買一些桃子充饑,可否方便?” 小童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望著高高在上的胤禛,脆生生的回:“這是我的園子,盡管找我買就成?!?/br> 瞧著也就七八歲,竟然敢開門做生意。 “多少大錢一斤?”蘇培盛笑瞇瞇的,盡力發(fā)送和善光波。 小童回頭望了一眼尚有些青澀的桃子,猶豫道:“一個大錢一斤,您看著要多少?” 他是有些舍不得的,可也明白,對方不餓也不會看上他這桃林,人餓的時候,沒有那么多顧及。 蘇培盛沖著胤禛躬身回:“一個人五斤盡夠了,再多也不好拿?!?/br> 胤禛居高臨下的點頭,見說定之后,大踏步往桃園走去,囑咐道:“都撿熟的摘,仔細些,別糟蹋了。” 小童眼前一亮,這話由他來說有些不大妥當,這個主子有這個自覺真是太棒了。 侍衛(wèi)們垂首應是,行動果然有序多了,對他們來說,白吃白喝這些漢人的都是應當結。 胤禛四處環(huán)顧,意外的發(fā)現(xiàn)商會的標志,婉約娉婷的玉蘭花含苞待放,漂亮極了,是他親自描邊,福晉填色。 對著小童招手,直接問道:“你這里的桃子,可有什么銷路?” 說到這個,小童將自己單薄的胸膛拍的啪啪響,自豪的說道:“有期商會知道嗎?我園子里的桃花供應過去做花醬,桃子供應過去做果醬,萬歲爺吃了都喜歡。” 胤禛抿唇,眼神柔和的望著桃林,垂眸打量片刻,又問道:“如此說來,那有期商會不怎么樣,瞧你身上穿的,再瞧瞧住的地方,可見他們待人苛刻?!?/br> 如果他真的供給花果,不可能生活的這么局促,身上的衣服補丁摞補丁,看的出來是隨便補的,針線差極了。 小童聞言,雙眸射出理激烈的光彩,恨聲道:“爺這話說錯了,商會待人赤誠,向來足金足兩,可恨的是官府,從中抽取五成稅,剩下這五成……還不夠維護請工人?!?/br> 五成稅?胤禛皺著眉頭,形成深深的川字,花果走民稅,不走商稅,如何能達到五成之高,簡直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