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兩人路過王老三那間小房的時候,何修遠(yuǎn)甚至還特地緩了緩腳步,微微皺眉,對著里面道,“道友,出去?!?/br> 這神情顯然并不是找王老三有什么事,而是要求王老三離開這個房屋。 謝冬心中一緊,頓時明白,師兄一定是感到了危險。 修士在修行到了一定階段之后,往往會有心血來潮的感應(yīng),在危險到來之前便能心有所感。當(dāng)然,這種心血來潮不一定每次都會靈驗,但只要出現(xiàn),就必然不能忽視。 謝冬反手將何修遠(yuǎn)給握得更緊一些,張了張嘴,正準(zhǔn)備說話。 “轟??!”天上猛然炸開了久違的巨響。 在這一個瞬間,天地變色,堂堂皇皇的青天白日又一次被黑色給整個籠罩,暗沉沉猶如深夜。謝冬捂著耳朵,等到這幾乎要把人炸聾的巨響過去了,天上居然還是黑的。 王老三在房門背后發(fā)出了可怖的慘叫。 “王道友!”謝冬叫道,“此地或許會有危險!你再不出來,我們就不管你了!” 王老三沒有回應(yīng),門背后只傳出了有什么被砸開的聲音。 謝冬抬腳一踹,將門給踹開,只見屋中空無一人,而窗戶大開,透過窗戶還能看到外面王老三跳窗逃跑的慌張身影。 謝冬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一時間也是無言以對。 何修遠(yuǎn)沒有謝冬這么復(fù)雜的心態(tài),眼見室友已經(jīng)決心一個人面對危險,頓時也拉著謝冬奪路而逃。 他們離開那間屋子,沿街跑了不到片刻,天上的黑色終于漸漸退去,透出了陽光。 “都是魔氣。”何修遠(yuǎn)皺眉道。 謝冬抬頭望著天上那些逐漸消散的黑氣,想著十來天前也這么天黑過一次,想必也是因為魔氣。但那次只黑了一瞬間,這次的時間是那次的十余倍,也不知道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 而那一聲震耳欲聾的響動,顯然也不是普通的響動。 正在謝冬揣測之時,天上突然飛來了一個東西。 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那是個什么,簡直像流星一樣,甚至在空中摩擦出了火花。 轟! 那個流星一樣的東西砸了下來,狠狠砸在一排屋子里面,砸得地面一震,震得謝冬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等到謝冬終于站穩(wěn)了身體,仔細(xì)一看,只見一個房屋已經(jīng)被砸成廢墟。 好巧不巧,十分精準(zhǔn),這廢墟正是謝冬之前所住的地方,是他租下來的那間屋子。 而一個人從廢墟里站了出來,正往外面吐著嘴巴里面的沙土。 “呸!”那人邊吐便道,“魔修自爆!很猛??!” 謝冬還估摸著,這樣都能不死,看起來顯然就是那些在天上打架的元嬰之一了??蓱z他的那間房子了,太倒霉了,死得好慘啊。 那元嬰終于將嘴里的沙土給吐得差不多了,抬頭一看,看到謝冬,頓時一愣。 謝冬看清楚這人的臉面,也十分震驚。 這不是蓬萊派的那個老頭子嗎? 凌宗主抽了抽嘴角,心情相當(dāng)復(fù)雜地問道,“怎么哪里都有你小子?” 謝冬的心情也十分復(fù)雜,也非常想要問對方這個問題,但是在此時此刻,更重要的顯然還是另一個問題,“這房子我租的,還要住的,賠嗎?” 第72章 這房子是謝冬租的?賠不賠? 凌宗主聽到謝掌門這話, 頓時眼皮子亂跳,整張臉都抽搐了。 要換個別人這么問, 不小心砸爛了別人的房子,他這種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自然不會廢話, 該賠多少就賠多少。但此時撞到的是謝冬, 凌宗主莫名就覺得, 絕對不能便宜這個小子。 “賠什么賠?”凌宗主怒道, “這個房子是你租的, 又不是你買的, 我要賠也不會賠給你!房主在哪兒呢?” 謝冬呵呵地笑了兩聲, 倒也知道這個道理, 只問他道, “就算如此, 你害得我與師兄失去了暫住之處,難道不用賠償?” 凌宗主抖了抖胡子, “賠什么賠?我給你找個別的住處不就行了!” “哦?”謝冬兩眼一亮, “凌前輩, 你要送我一個房子嗎?” 凌宗主嘴巴一張,又合上了, 半晌沒說出話, 微妙感覺自己好像又入了個套子。 謝冬瞇著雙眼,正準(zhǔn)備說點什么,就聽天邊又傳來一句話,“什么房子?” 幾人抬頭, 往上一看,只見又一個黑衣白裳的元嬰從上頭飛了下來,看著凌宗主問道,“凌道友,你還好吧?” “還好?!绷枳谥飨肫饎倓偙粡奶焐现苯愚Z下來的慘狀,臉色微微變黑,瞪了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找他要錢的謝冬一眼,抖了抖袖子道,“魔修自爆確實威力可怖,幸好我及時擋下了大半,傷得不重。其余道友此時如何了?” “有幾位道友也受了些小傷,正在原地休息,其余人去追剩下的魔修了?!蹦呛谝掳咨训脑獘氪鹜?,低頭看見謝冬與何修遠(yuǎn),“這兩位小友是誰?凌道友,你認(rèn)識的嗎?” 凌宗主抽著嘴角,恨不得想說一句不認(rèn)識,忍不住又瞪了謝冬一眼。 謝冬此時的神情卻有些微妙。 他眼熟這個新來的元嬰,或者說是眼熟這套衣裳。這應(yīng)該是哪個門派的長老服。當(dāng)初那大能渡劫之時,他和一堆元嬰金丹聚在附近圍觀的時候,就看見有幾個聚在一起的元嬰,穿的正是這套衣裳。 更微妙的是,當(dāng)初謝冬感覺自己似乎被一個老怪物看穿了體質(zhì),而那個老怪物那時正與這些元嬰在一起,很可能便是這個門派里出來的人。 謝冬心里提起了幾分警惕,面上卻擺出帶著點諂媚的笑容,說出了方才被砸毀了房子一事。 對方笑了笑,對于這種諂媚的神情已經(jīng)十分熟悉,自然覺得這也是個不用過多在意的俗人,“凌道友,你看看你,這種事情和人計較什么?” 說著,他從身上取出幾塊靈石,隨手拋給謝冬,“我替凌道友賠你了吧。” 謝冬趕緊接住靈石,拿在眼前一看,通通都是上品靈石。 凌宗主則眼角狠狠一抽,看著那替他賠錢的元嬰。 他真想提醒一句,你這樣是會被纏上的,搞不好以后會被訛得血本無歸的。 誰知道謝冬這次卻很好說話,絲毫不打算繼續(xù)訛人。謝冬只收下這些靈石,拱手道了句謝,然后便拉著身旁的何修遠(yuǎn),想要趕緊離開。 然而步子還沒來得及邁開,那元嬰突然又輕輕“咦”了一聲。 他抬手招來一陣風(fēng),就往謝冬那邊打。何修遠(yuǎn)頓時臉色微變,想要擋在謝冬身前。謝冬卻將大師兄拉住,感覺對方此時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惡意。 眼前這也確實不是什么攻擊。 但對方的目的也出乎了謝冬的意料。只見招來的這陣風(fēng)吹過來,往謝冬頭上一卷,竟然猛地就……吹飛了他的頭巾。 兩只耳朵蹦了出來,在頭頂抖了抖。 謝冬僵了片刻,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臉都綠了。對面凌宗主瞪大了眼睛,像看著什么不可理喻的東西一樣看著他,讓他想要挖個地縫把自己埋進去。 另外那元嬰則微微一笑,道了句,“有趣?!?/br> 謝冬深吸了一口氣,丟人,太丟人了。這種東西讓大師兄看一看摸一摸也就算了,怎么能讓這么多人都看見!他強行壓制下這強烈的羞恥之感,拱了拱手,勉強再往臉上堆出些笑,“前輩,你不要誤會,我并非妖修,只是最近中了妖修的術(shù)法……” “我知道,”對方表示,“我有一徒兒,最近也中了同樣的術(shù)法。他還告訴我,為了避免回去路上被人恥笑,他向另外一名道友購買了法器,花費了五十五萬靈石?!?/br> 謝冬猛然想起那天訛過的那個逍遙派金丹,頓時一陣干笑。 如此看來,對方這身黑衣白裳的衣服就是逍遙派的長老服了,那天那個老怪物八成也就是逍遙派的了。早知如此,他當(dāng)初說不定就不訛?zāi)俏迨迦f靈石了。 但訛都已經(jīng)訛過了,謝冬自然也不會后悔。 “前輩,這也是誤會,其中五十萬靈石只是押金而已?!敝x冬表示。 對方倒也不是真的想和他計較這事,只是覺得有趣。他還準(zhǔn)備繼續(xù)將謝冬留下來,多聊一聊,又突然抬起頭,看向了另外一邊。 天上響起另外幾道聲音,是其他的元嬰過來了。 “兩位道友,慚愧?!边@些元嬰圍在天上,向之前就在這里的凌宗主兩人拱了拱手,嘆氣道,“方才那自爆弄出的魔氣實在太重。等到魔氣散開,剩余的魔修已經(jīng)四散而逃,根本不知道應(yīng)該往何處追尋了?!?/br> “他們跑了?”凌宗主頓時將聲音拔高了兩分。 他顯得有幾分激動,但在看了看其余諸元嬰的樣子之后,也只能嘆了口氣。此時此地加上他共有十余名元嬰,卻半數(shù)都帶著傷,其中兩人看起來還傷得有些重。幾日的圍追堵截下來,他們一直沒讓那批魔修討過這么大的便宜,甚至還一直占著上方。魔修們卻毅然犧牲了一人,局勢逆轉(zhuǎn),也是無可奈何。 “我們會盡量想辦法搜尋,但魔修最擅長躲躲藏藏,估計很難再主動找到他們?!逼渲幸幻獘氡硎?,“何況還有幾位道友受傷,我們也該停下來休整休整了?!?/br> 其余幾人點了點頭,臉上都帶著遺憾之色。但死了一個元嬰魔修,還是讓他們稍微感到安慰。 唯有凌宗主,臉色難看得過了頭,似乎遠(yuǎn)比其他人更在意這一次失敗。 隨后這群元嬰又留意到了邊上的謝冬與何修遠(yuǎn)。想不留意都不行,謝冬頭頂?shù)哪菍Χ鋵嵲谠?,捂都捂不住?/br> 謝冬本來已經(jīng)趁他們交流時退出了老遠(yuǎn),此時也只有硬著頭皮繼續(xù)退,想要假裝看不見這些人眼里的好奇。 卻又有散修盟的元嬰“咦”了一聲,叫住他道,“這不是謝掌門與何道友嗎?” 這個元嬰謝冬根本就不認(rèn)識!純粹是他當(dāng)初和師兄一連好幾天站在那個大廳里面,硬生生叫別人看得眼熟了。 這散修盟元嬰還朝別人介紹道,“這是玉宇門的謝掌門,我曾經(jīng)見過,本身并無異常,頭頂?shù)碾p耳應(yīng)該是中了什么法術(shù)。對了,散修盟這次之所以開放貢獻值,其實便是這位謝掌門出的主意?!?/br> 眾元嬰聞言更是提起了興趣,一道道目光將謝冬打量了半晌。 那散修盟元嬰說出這些話,估計也是好意,解釋的同時還想順便幫謝冬宣揚宣揚。謝冬自己卻根本沒有做好心理準(zhǔn)備,沒考慮過這么快就會在這么多大門派元嬰的心里掛上號,更何況還是以一副頂著耳朵的形象! 好吧,就算忽略耳朵,對于還在發(fā)展初期的玉宇門而言,這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謝冬郁悶了片刻,最后也只能接受現(xiàn)實,將這事當(dāng)成好事看了。 他在臉上掛著禮貌又不失熱情的微笑,自來熟地挨個朝這些前輩打了招呼,還奉送了一連套馬屁,拍得十分精致而嫻熟。哪怕這些元嬰早已習(xí)慣了這種恭維,也感覺謝冬的話語比旁人要更真摯一些,不禁紛紛流露出滿意之色,顯然已經(jīng)對他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至于耳朵,什么耳朵?謝冬在心里堅定表示,耳朵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 謝冬又問那散修盟元嬰道,“前輩,既然那些魔修已經(jīng)落荒而逃,滯留在九通城里的人是否可以出城了?” “可以?!睂Ψ匠銎婧吞@地道,“但你要現(xiàn)在就出城嗎?只怕還是會有些危險?!?/br> 謝冬還沒來得及回答,邊上凌宗主卻先插了嘴。 “他那宗門離蓬萊派近?!绷枳谥鞯溃拔?guī)麄円黄鸹厝??!?/br> 謝冬抬頭看他,十分意外,不知道這究竟是幾個意思。 其余元嬰?yún)s只當(dāng)他們關(guān)系好,亦或者凌宗主特別喜歡耳朵,并沒有多問什么,只紛紛與他們告別。 隨后凌宗主一甩袖子,卷著謝冬何修遠(yuǎn)兩人就上了天上的云層。 謝冬在云層上站好,往下一看,僅僅這么片刻間,他們已經(jīng)行了十萬八千里,將要離開散修盟的地界。終于擺脫那些元嬰的視線,謝冬頓時松了口氣,趕緊從儲物袋里找出另一條頭巾,終于有時間來再次將這對耳朵給好好包住了。 藏好了耳朵,謝冬又抬起頭來詢問凌宗主,“凌前輩,怎么突然如此好心?” 凌宗主卻不知道在愁些什么,眉頭一直深深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