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話這么說著,卻也吃了,盡管對山楂糖衣有些嫌棄。 咬了一口被酸得牙疼,蕭瑜含糊問:“你是怎么說服你家霍大爺?shù)???/br> “父親只有商人算計,沒有政治頭腦,我也不算說服,只是權衡利弊,并且提醒了他一下?!被翦\寧停下腳步,看向她: “你的身上不僅流著蕭家的血。” 蕭瑜正含著一口半酸不甜的果子,要吐不吐,聞言不由自主一口全咽下去了。 隨手將剩了那半串糖葫蘆遠遠扔到地上,霍錦寧掏出手帕遞給她,她接過來,仔仔細細擦了擦手。 而后她抬頭,直視他的雙眼,皮笑rou不笑: “憑什么你覺得我會去認祖歸宗?” “你不會嗎?” 霍錦寧亦坦然回視著她,并沒什么志在必得的篤定,不過稀松平常的確認而已。 這個人,這雙眼睛,完全不用費力氣,就能知曉她所有的想法。 蕭瑜有些釋然,亦有些不甘,終是輕嘆了口氣:“我會。” 他永遠不會利用她,除非她愿意,他永遠不會隱瞞她,除非她愿意。 “你買的糖葫蘆酸透了,牙疼?!?/br> 一問一答過后,他們之間的氣氛又恢復成平常的樣子。 她輕描淡寫道:“康家一門望族,聲勢如日中天,別人攀親帶故還來不及,我當然不能免俗。” 這是她從準備回國時,就生出的想法,而她不用說,他全知道。 北洋是將沉之舟,他們沒必要做陪葬。 他要錢,她要權,他倆合作,天下無雙。 臨分別時,霍錦寧對她說: “我那龍紋的玉佩可是在你那里?” 蕭瑜不在意道:“老太爺一怒之下摔了?!?/br> “碎了?” “碎了?!?/br> “可要我拿去補?” “龍鳳已不成雙,補來做什么?” “到底還是傳家之物。” 蕭瑜斜睨他一眼,從兜里掏出去扔給他。 霍錦寧接過一看,那玉佩是從正中央裂成了兩半,整整齊齊,他這一半用絲線打了瓔珞,很仔細的重新穿過。 “那就一人一半吧,這回你可收好了?!?/br> . 霍錦寧和蕭瑜的婚期定在了十月初三,舊歷上寫著黃道吉日,宜嫁娶。 由于霍家在北京幾乎沒有什么人在,而從北京迎親到上海,路途又太過遙遠,所以二人先在北京霍家老宅子成親,而后再一同南下赴滬。 蕭瑜從來不知道,成回親是這么麻煩的事,盡管在絕大多數(shù)事情上,她都做了甩手掌柜,但有許多事情仍然必須她親力親為。 雖然時下非常流行西式婚禮,但由于蕭家古板守舊,婚禮仍是傳統(tǒng)形式。 所以,要量尺寸,要做嫁衣,要試首飾,可偏偏蕭瑜還是個短頭發(fā),幾個月內現(xiàn)留也來不及。 霍錦寧的意思是,全憑蕭瑜舒心。 于是蕭瑜的意思是,轎子可以坐,天地可以拜,但嫁衣她不穿。 蕭老太爺為此又大發(fā)雷霆,好在如今社會風氣十分開放,守舊的人少之又少,不穿嫁衣結婚也不是什么太驚世駭俗的事。 最后兩相折中,給蕭瑜定制了一身大紅色騎馬裝。 余下瑣事,煩不勝煩,不提也罷。 周圍一眾狐朋狗友知曉了二人婚事,無不拍手叫好,紛紛輪流做東請蕭瑜和霍錦寧吃飯,今日何少,明日陳少。因著身邊都帶著妻眷女伴,也沒去什么不成體統(tǒng)的地方,況且前事不忘后事之師,如今沒人再敢提議聽曲兒看戲。 今日這局在醉仙樓,是孫敬祺攛掇的。 “你們兩個可算是好事將近了,殊不知前段時間鬧退婚的時候,兄弟幾個的心都跟著提溜了一圈,這要真鬧掰了,你倆個哪個是饒人的主?還不得大開殺戒,殃及池魚?。窟@回這心可終于落回肚子里了。來來來,你們今兒個必須罰酒三杯!” 孫敬祺端著酒杯,對二人調侃。 蕭瑜斜了他一眼:“從頭到尾,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子唯恐天下不亂的瞎摻合,你說該罰我還是罰你?” 孫敬祺唯恐蕭瑜把他拉她去看碧云天那事告訴霍錦寧,雖然他看霍錦寧那但笑不語的神色,十分懷疑這位霍二少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要么老人家說不能插手人家兩口子的事嘛,回頭人倆個一致對外,搞得中間那個里外不是人。 他連忙討?zhàn)垼骸暗玫玫?,是我唯恐天下不亂,我自罰三杯還不成嗎?別說三杯,就是三缸子我也奉陪?!?/br> 眾人一陣哄笑:“孫小九你今天怎么認慫了?” “難得弟妹也在,你倒是硬氣一點??!” 有人跟柳遲遲揶揄:“弟妹你是不知道,這孫九少平常耀武揚威,可是誰都不放在眼里,偏偏怕極了這兩口子,回回認栽?!?/br> 柳遲遲抿嘴一笑:“平常敬祺在外硬不硬氣我不知道,他怕這二人,我可是從小就知道,誰讓他成日里偷jian?;粚W好,就知道欺負小姑娘?!?/br> 不顧孫敬祺一陣紅一陣白的臉色,眾人又是哄堂大笑。 柳遲遲端起盛了葡萄酒的高腳杯,對蕭瑜嫣然一笑:“敬祺那杯你躲過去了,我這杯你可就不能不喝了,好幾次找你出來你都不在,還把不把我當朋友?婚禮那天你是新娘子,就不難為了,今天可得好好灌醉你?!?/br> 蕭瑜失笑:“怎么都沖我來,怎么不敬霍二少???” 她看向霍錦寧,調侃道:“以后規(guī)矩以后說,我今兒個準許你破例喝一回,別拘謹啊?!?/br> “誒呦,這蕭二小姐門還沒過,就振起妻綱來了,那以后咱還能不能找霍二少喝花酒啊?” “我說夫人,你可別學蕭二小姐啊。” 霍錦寧也順著蕭瑜的話,從善如流的端起杯子:“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br> 柳遲遲笑得花枝亂顫:“好,那這杯就敬你們二人,祝你們今后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蕭瑜和霍錦寧亦舉杯回敬,然后一飲而盡。 忽而門外傳來敲門聲,孫敬祺的小廝進來稟報: “九少,廖家大少爺?shù)娜饲笠姟!?/br> 只見他身后跟著一個士兵打扮的年輕人,進屋站定,恭恭敬敬的向在座各位敬了軍禮,然后道: “諸位少爺太太,廖大少在樓下用餐,正巧遇到各位,想上來與眾位敘敘舊,恭賀霍二少和蕭二小姐新婚大喜。” 話音剛落,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下意識的往坐在一旁的廖季生身上掃去。 只見廖季生安然端坐,低頭倒酒,充耳不聞。 孫敬祺也是一愣,看向霍錦寧,霍錦寧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孫敬祺這才道:“快請快請?!?/br> 第24章 不一會兒,只見走廊正步走來四個衛(wèi)兵,整齊的里在門外兩側,推開包廂的房門,一個年輕軍官走了進來。 他三十上下,身穿暗青色北洋軍裝,身材高大,面容端正,一身行伍之氣卻不顯粗俗,正是廖家大少廖伯明,亦是在座廖季生的親哥哥。 “諸位賢弟弟妹在此相聚,廖某冒昧打擾,還望見諒?!?/br> 廖伯明客氣的拱手笑道:“恭祝霍二弟新婚大喜呀?!?/br> “哪里?廖大哥快請坐?!被翦\寧起身笑道。 眾人皆知,廖季生和家中鬧翻,斷絕關系。這兩兄弟在此照面,簡直形同陌路,廖伯明入席,廖季生視若無睹,連眼神都不曾交匯一個。 這位廖家大公子在座亦是相識,只不過年歲上差了個七八歲,又早早參了軍,平日里并沒有交集。廖家是曹大帥嫡系,廖大少又做了曹大帥的女婿,在軍中公務繁忙,如今來此敬酒,不知所為何事。 廖伯明一入座,氣氛頓時變得微妙,大家都顯得拘謹起來了。 “不知霍二弟的婚禮定在了哪一天?” “十月初三?!?/br> “哦?” 廖伯明將軍帽摘下,拿在手中把玩,語氣有些玩味:“近來世道不太平,這日子可選得不太好?!?/br> 一句話將屋內氣氛降到了冰點,廖季生臉色十分難看,蕭瑜垂眸沒甚表情的夾了一筷子菜。 霍錦寧倒是笑容未變: “廖大哥對黃歷風水也有研究?那么廖大哥以為哪天日子尚可?” “霍二弟別誤會,大喜之事我豈能不識抬舉?只是大選在即,難保有歹人借機生事,亦或者南方的亂黨圖謀不軌,這可就掃了興了?!?/br> “廖大哥所言極是,不知廖大哥有何高見?” 廖伯明一笑:“賢弟大婚,我不能坐視不理,如今我正奉命維/穩(wěn)京城治安,霍二弟大婚那日,我叫手底下的弟兄在迎親路上給你保駕護航如何?” “這如何使得?” “舉手之勞,算我送霍二弟的大禮,霍二弟莫非有何不滿?” 廖伯明是武人,沒那么多彎彎道道,說一不二亦是不講價錢,氣勢上也壓人三分,讓你不得不低頭。 “不敢?!?/br> 霍錦寧從始至終臉色都不曾變過一分,仿佛榮幸之至,就此舉杯:“廖大哥如此為我著想,那我和瑜兒就在此敬廖大哥一杯,先行謝過了。” “賢弟客氣?!?/br> 廖伯明喝過酒,便道:“廖某軍務在身,就不打擾諸位了,告辭。” “廖大哥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