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 葉嬰帶著葉朗回到家,葉朗以為葉嬰會責(zé)備自己,一直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葉嬰只說了一句,那句話一直到之后的很多很多年葉朗都還記得。 葉嬰說:你要知道,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葉朗把一直藏在衣服內(nèi)兜的三百元錢遞給葉嬰,淋了一晚上的雪,葉朗的大衣早已濕透,三張紅票皺巴巴的縮成一團(tuán)。 葉朗的目光捕捉著葉嬰臉上的表情變化。 可是jiejie的表情沒有變,并不驚訝錢的來歷,平靜的把錢展平,收了起來。 那天晚上姨夫氣哄哄的回來,門摔得震天響。 小兔崽子,下午為了讓葉朗和葉嬰單獨相處,好讓葉嬰放松警惕,他特意早早出門打牌,輸了錢不說,到了時間并未見人,他在雪地里空等了半個多小時,鞋子都濕了,這才他媽反應(yīng)過來被這個小崽子給放鴿子了。 人沒得到,錢也沒了。 姨夫合計著怎么教訓(xùn)葉朗,可葉嬰一直在旁邊轉(zhuǎn)悠,姨夫終究怕事情敗露傳到小姨那里,只能惡狠狠地瞪著,臭小子最好別被他抓住。 ***** 三天后。 小姨一臉鄙夷的看著葉嬰,用她獨特的尖聲說道:“給你的一百塊錢就買的這破衣服?” 葉嬰:“那我現(xiàn)在回去換。” 小姨:“你可算了,來不及了。” 一邊推搡著葉嬰往前走一邊嘀咕著:“也不知道一百塊錢花沒花完,倒是一分錢也沒交給我……” 出租車停在林園門口,小姨下了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擺。 “哎,人家有錢人,這別墅就是大氣。” 尖聲尖氣的問出來迎接的老管家:“整個這一片都是老林家的吧?” 老管家笑著稱是。 葉嬰凝視著眼前這棟古老繁復(fù)的建筑,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快點走??!傻愣著看什么呢?”小姨叫道。 葉嬰回過神:“嗯,好?!?/br> 因為沒有車進(jìn),管家只給他們開了一個小角門,寬敞的道路兩旁,是筆直整齊的行道樹,盡頭處有一個歐式的雕塑,和一個噴泉池,雕塑上落了雪,噴泉池也沒有開。 葉嬰看到池內(nèi)有小燈,估計完全打開的時候會非常漂亮。 跟著管家進(jìn)了大廳,入目之處皆是歐式特有的裝飾,掛畫和擺件幾乎都是古董。 葉嬰有一種自己直接踏入了十九世紀(jì)歐式貴族的家中的錯覺。 沙發(fā)上坐著一個女人,因為室內(nèi)溫暖如春,所以她只穿著一件短袖長裙。 纖腰窄臀,頭發(fā)盤得一絲不茍,歲月似乎格外偏愛美人,并未在她的臉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小姨見到這個女人,腰都快要彎到地上,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 “您就是林夫人吧,久仰久仰。” 霍文初:“你好——張嫂,給客人倒兩杯茶。 小姨尖聲道:“不用麻煩了不用麻煩!” 霍文初比了個手勢,“請坐。” 小姨:“哎好好。” 坐定后,霍文初看向葉嬰。 “長這么大了?!?/br> 葉嬰笑了笑,藏在鏡片后面的黑眸瞇成月牙的形狀,像只溫和的小貓,純真無害。她站姿筆直,略帶拘束的將雙手放在身前,笑容如春風(fēng)拂面:“霍阿姨好。” 霍文初滿意的點點頭:“好乖啊?!?/br> “是啊,咱家葉嬰特別乖巧,也聰明,就是臨時搬到這,我們兩口子也沒有門路,上學(xué)成了大問題……”小姨說道。 霍文初淡淡的說:“稍微等一下,一會兒老爺子就下樓了。” 沒等一會兒,樓梯處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林老爺子已經(jīng)古稀之年,穿著盤扣布衣裳,拄著拐杖,腰桿挺得筆直。 長眉下的眼睛里亮著鷹隼般的光芒。 老爺子身后跟著一位年輕人,個子不算高,看到葉嬰的時候朝她笑了一下。 “葉嬰?!?/br> 時隔這么多年,老爺子依然能夠準(zhǔn)確的叫出她的名字。 葉嬰朝老爺子鞠了一躬:“爺爺好?!?/br> 老爺子氣場強(qiáng)大,原本小姨還尖著嗓子喋喋不休,見了老爺子,竟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些年,過得可還好?”老爺子朝葉嬰擺了擺手:“過來坐?!?/br> 葉嬰走過去,這個角度,老爺子的目光剛好落在葉嬰滿是線頭的袖口上。 深冬季節(jié),進(jìn)來的大人都穿著羽絨大衣,只有葉嬰穿著這樣一件薄薄的外套,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 “過得很好。”葉嬰說:“我給您寫了不少信,可是我們家那邊的郵局太遠(yuǎn)了,我就把信全都帶過來了?!?/br> 葉嬰從書包里拿出厚厚一沓信件出來,“后面附了您資助我的錢款去向的詳細(xì)記錄?!?/br> 老爺子接過信,葉嬰的眼睛干凈又純粹,她瞇著眼睛笑:“截止到上上個月?!?/br> 小姨的心重重一顫,趕忙說道:“啊,對對,這兩個月老爺子打過來的錢都存在她的賬戶里了,等著給她辦轉(zhuǎn)學(xué)用,但是咱家沒有門路,問了好幾所學(xué)校都不收,其實過來找您也就因為這么一件事兒?!?/br> 老爺子應(yīng)了一聲,“這是小事。以后小嬰就在晉城住下了不是?” 葉嬰點了點頭,眼睛透過鏡片打量著老爺子身后的年輕人。 ——他一直站著,很恭敬的樣子。 老爺子笑瞇瞇的說:“好,以后多來爺爺家。對了,”老爺子轉(zhuǎn)向霍文初,“遠(yuǎn)時呢?” 霍文初說:“遠(yuǎn)時還沒起呢——” 葉嬰斂下目光。 ——這個年輕人不是林家少爺。 林老爺子回過頭,“文興啊,你上樓去把遠(yuǎn)時叫下來?!?/br> 劉文興點點頭,“是?!?/br> 霍文初朝著葉嬰他們二人解釋道:“就是當(dāng)初小嬰救下來的那個小哥哥,原本叫了他過來見你的,但是前兩天他生病了,凍著了,發(fā)著高燒,所以起晚了?!?/br> 葉嬰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血救過人,可是具體情景葉嬰早已經(jīng)記不清了,長輩們聚會聊天時常說起。 葉嬰:“沒關(guān)系,我——” “哐——” 話沒說完,樓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是砸門的聲音。 葉嬰敏銳的抬頭看去。 劉文興悻悻的從樓上下來,“老爺子……” 林老爺子皺起眉毛。 霍文初:“我上去看看吧?!?/br> 林老爺子沒說話,默許了。 “小嬰還有個弟弟是不是?” 葉嬰收起好奇心,認(rèn)真回答林老爺子的問題,“是,今年剛滿十三歲?!?/br> 林老爺子:“哦……該上初中了。” 沒一會兒,葉嬰聽到樓梯上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她再次抬起頭。 少年尚未睡醒,帶著滿身慵懶與疲倦,一手松懈的插在褲袋里,另一只手懶散的垂著,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起,困得眼皮子都懶得掀一下。 身后跟著霍文初,一步一步端莊的走下樓梯。 果然啊。 霍文初這種絕世美人的兒子,幾乎完美的承襲了她全部的優(yōu)點,本來有些女氣的眉眼,卻在眼角眉梢多了幾分鋒利與銳氣。 明明懶散無狀,卻不是沒有骨頭似的佝僂著。 一根傲骨,寫滿了貴氣。 老爺子一看到林遠(yuǎn)時散漫的模樣,眉頭都皺了起來,“衣服也不穿好,不成體統(tǒng)。” 葉嬰的目光這才落到他的衣服上。 也許是才睡醒的緣故,林遠(yuǎn)時衣服的扣子扣得歪歪扭扭,露出鎖骨下的一片細(xì)皮嫩rou的皮膚。 葉嬰低了低頭。 一時之間不知目光落在哪好。 “小嬰啊,這就是你救的小哥哥,林遠(yuǎn)時,遠(yuǎn)時,這位是葉嬰,你的救命恩人。”霍文初介紹了一下。 林遠(yuǎn)時走到葉嬰身邊。 男孩子個子太高,葉嬰的頭頂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到他的肩膀處,他這么一走近,葉嬰尚且感覺得到他身上方醒時的熱度。 “夜鶯?” 少年的聲線偏低偏沉,還帶著一點重感冒下的鼻音與沙啞,習(xí)慣性的尾音上揚。 聽在耳朵里,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葉嬰下意識的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