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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對不起,我瞎在線閱讀 - 第6節(jié)

第6節(jié)

    遺憾之后,林歇又有些想笑——這個秀隱山首席大弟子,應該能把她的身體情況看得清清楚楚。可明明看清了,卻只在意如何診治,而不是疑惑她這么一個被困于內宅的女子,為何會變成這樣。

    也不知是反應遲鈍,還是,赤子之心。

    天還沒亮,半夏和連翹就開開心心地跑來服侍林歇起身梳洗,換上院服。

    她們給林歇梳頭時還爭論了半天要給林歇梳什么發(fā)式,帶哪支簪子。

    林歇怕她們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就提了幾句,最后兩人很是不甘愿地聽了林歇的話,給她梳了簡單的發(fā)式,用了最為尋常的一只白玉簪子。

    昨天半夏她們便與瘸腿婆子商量好了,說今天是林歇第一天去書院,她們少不得要手忙腳亂抽不開身,便讓瘸腿婆子拿早飯過來。

    沒一會兒院門被敲響,院門處傳來瘸腿婆子叫喊的聲音。

    半夏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跑了出去。

    今早拿來的食盒里有瘸腿婆子特地多放的點心,說是要給林歇帶去書院。

    半夏到處找小食盒裝點心,連翹則回自己屋去,檢查今天要帶的東西是否有遺漏。

    林歇被一個人晾在屋里等得無聊,就閉上眼發(fā)了會兒呆。

    就在這時,院子里傳來了半夏的尖叫聲。

    林歇猛地睜開眼睛,起身還沒走幾步,半夏便跑了進來,她手里還拿著幾個墜著樹枝的檐鈴,驚慌道:“姑娘!樹下好大一攤血,還有好幾個檐鈴連著樹枝折斷掉在地上,該不會是昨夜我們院里進賊了吧???”

    林歇:“……”

    你等等,你讓我想想該怎么編。

    半夏這么暴躁的性子都快被嚇哭了,見林歇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便喊了聲:“姑娘!”

    林歇:“我……昨夜好像被貓叫聲驚醒過。”

    半夏:“?。俊?/br>
    林歇:“應該是貓抓樹上的鳥兒弄得吧。”

    半夏半信半疑:“是、是嗎?”

    林歇:“若是進賊,怎么會折了樹枝又留下血跡呢?不然你再去瞧瞧,可有丟什么東西,若是沒有,那我猜得應該沒錯?!?/br>
    半夏放下手中的樹枝和檐鈴:“對對對,我這就去看看有沒有丟什么東西!”

    說完便跑得沒了蹤影。

    林歇又坐回梳妝臺前,松了口氣。

    昨夜太困,竟忘了收拾首尾。

    去書院的馬車停在大門口,林歇的院子離得遠,得提前過去,免得趕不上。

    今天隨著林歇去書院的是連翹,她和半夏一塊帶著林歇出林子之后,半夏回頭,她則扶著林歇的手,帶著林歇去了大門口。

    林歇身上穿著致遠書院的院服,頭發(fā)一半用白玉發(fā)簪束起,一半垂下,眼睛上蒙著一條朱紅色繡了流云的緞帶。

    半夏原就嫌院里的檐鈴吵,給林歇做這條緞帶的時候說什么也不肯往上頭墜鈴鐺,后來看林歇不戴沒鈴鐺的緞帶,這才沒辦法往這條緞帶上墜了四個小鈴鐺。

    鈴鐺隨著林歇的步伐輕輕搖晃,發(fā)出很小,卻又十分清脆的聲響。

    林歇這是第一次系著緞帶從院里出來,最開始還有人疑惑二姑娘今天這是要做什么,竟蒙著眼睛出門,很快北寧侯府的下人們就意識到,那不是二姑娘,而是瞎了眼,卻和二姑娘一模一樣的大姑娘。

    一下子,看著林歇的目光就多了起來,甚至還有特地跑來看的,他們仗著林歇看不見,就一瞬不瞬地盯著朝大門走去的林歇。

    更有放肆的,跟了林歇一路,還偷偷與人議論,說這大姑娘和二姑娘可真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直到走到大門口,見到穿著朝服的林修正扶著林安寧上去書院的馬車,那些肆無忌憚的目光和議論才戛然而止。

    林安寧上了馬車又掀開簾子與林修說話,正好就瞧見了林歇。

    林安寧見林歇身邊的丫鬟沒眼色,要把林歇往她的馬車這邊引,便哼了一聲。

    林修順著林安寧的視線回頭,看到林歇,便冷聲道:“她的馬車在后面?!?/br>
    連翹一驚,這才趕忙把林歇帶去了后面的馬車。

    她也是沒想到,一家姐妹去書院,竟還特地分了兩輛馬車。

    但這也好,有準備專門的馬車給大姑娘,也算是對她家大姑娘的優(yōu)待吧?

    也許大少爺并沒有傳聞中的那樣厭惡大姑娘呢。

    這么想的連翹很快就發(fā)現(xiàn)自己想岔了,只因后頭那輛馬車,放在尋常時候也許沒什么,但在二姑娘那輛專門定制帶了侯府標記的馬車后頭,比起來可真是……天差地別。

    連翹從沒有哪一刻這般慶幸自家姑娘是個瞎子。

    連翹忍不住顫抖起來,林歇扶著她的手臂自然能察覺到她的異常,等上了馬車,她問連翹:“可是衣服穿少了?”

    林歇以為連翹是因為冷才抖。

    雖然是夏天,但林歇知道,天亮前的時刻,是最冷的。

    連翹搖搖頭:“奴婢、奴婢是緊張,這府里上下,可就只有奴婢能隨著姑娘去書院了?!?/br>
    竟是又一次瞞了下來,但其實就算不瞞也不會發(fā)生什么,知道了自己的馬車不如林安寧,林歇也不會嫉妒羨慕,有馬車就行,她不講究這些。

    毫無所知的林歇笑笑:“可惜我看不見,就算去了,也只能坐在一旁聽學。”

    書院課程很多,西(女)苑不同東(男)苑,除了各種經綸講義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騎射戰(zhàn)略,還會教女工算賬歌舞烹飪香茶花。

    課外還有許多學生自己組織的社團,最常見的就是各種詩社茶社棋社。

    馬車朝著書院而去,慢慢的,連翹真的緊張了起來。

    別說是高官氏族去的書院了,以她奴籍的身份,可是連尋常百姓能去的書院都去不了。

    開天辟地頭一遭,還是最不可能的一遭,她如何能不緊張。

    越是接近書院,馬車外便越是熱鬧,不少相熟的世家子女們掀開車簾子打招呼,也有些關系不好的,相互進行日常嘲諷。

    到了書院門口,馬車靠邊停下,林安寧一下馬車便被相熟的小姐妹拉住詢問:“你后面那馬車是誰家的?怎一直跟著你?”

    林安寧揚聲:“我怎知是誰家的,不認識,走吧,進去了。”

    林安寧雖非北寧侯親生骨血,但在待遇上也差不離了,且她還是女將軍蕭蒹葭的心頭rou,這兩個武將,都是輔佐今上登基的功臣,論起家世來,她在書院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她一表達出不喜來,原還有長袖善舞想去認識認識林歇的女孩兒們都停了腳步,決定再觀望一會兒。

    反而和林安寧關系不好的,朝著林歇那去了。

    只是等林歇下車,她們發(fā)現(xiàn)林歇與林安寧長得一模一樣,還是個眼盲的,一個個也就都轉了腳步走了。

    一時間,竟無一人過來理會林歇。

    連翹本就緊張,這下更是委屈死了。

    林歇好笑地捏了捏連翹顫抖的手臂:“你平日亂說話的膽子都去哪了?”

    連翹一愣。

    林歇:“最差也不過是同在榕棲閣一般無人問津,你又不是沒受過?!?/br>
    連翹一想,這倒也是,可好不容易出來了,開頭便是這樣艱難,實在是叫人沮喪。

    林歇又說:“日子還長著呢,總不會一直這樣。”

    連翹卻非常悲觀,是啊,以后這般漫長的日子,大姑娘恐怕都要一個人了。

    林歇聽不到連翹的回應,很是無奈,便想了想,說道:“早知道,我便讓半夏跟來了?!?/br>
    低沉的連翹頓時抬頭,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嬌俏的小臉橫眉豎目:“我哪里不如那沒腦子的莽貨!”

    林歇勾唇:“誒,這樣子才對嘛。”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沒忍住用了文字比較長得內容提要_(:3」∠)_

    第7章

    林歇被安排進了梅班。

    林歇有些好奇致遠書院的分班標準,以及梅班這個稱呼有什么說法,然而還沒等她問出口,領她到梅班課室的先生便走了。

    林歇只好咽下疑問,聽課室內正準備上課的先生指明她的座位,后又在連翹的帶領下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她的座位邊還有一個繡墩,那是連翹坐的位置,方便連翹照顧林歇,也因身邊坐著連翹,林歇的位置只能在最后面,不然容易擋著別人。

    課上的先生們幾乎都當林歇不存在。

    因為林歇眼睛看不見,任何需要動手的課幾乎都是在丫鬟的幫助下做的,包括寫字,且書院的先生都聽說過,林歇來書院之前不曾學過什么,若是貿貿然叫她起來回答什么問題,她回答不出來被笑話了反而不好。

    上午的課幾乎都是室內課程,中午的時候,書院的學生有去書院內的食堂吃飯的,也有吃不慣食堂的,自有家中下人送飯過來。

    北寧侯府倒是沒在這上頭忘了林歇,且來送飯的也不是別人,正是半夏。

    “婆婆讓我來給姑娘送飯的時候真是嚇了我一跳,害得我連頭發(fā)都沒重新梳過就來了?!边B翹去給林歇煮茶的時候,半夏為了多看幾眼書院,就跟著連翹從食堂跑了出來。

    連翹等著水煮開,聽半夏這么說,愣了愣:“不是你主動說要來的?”

    半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主動?我上哪主動去?我又不像你,在榕棲閣外還有幾個說的上話的小姐妹?!?/br>
    “這樣啊……”連翹低下頭去,心里略有些傷感

    半夏一臉煩躁:“你最近是怎么了?動不動就一臉誰欠你似的?!?/br>
    連翹抬頭瞪了半夏一眼,然后才說道:“我聽說,二姑娘那里送飯的都是咱們侯府廚房里的婆子,只因那些飯菜都只做了半熟,待到了書院再去食堂后廚,做好后才端上來給二姑娘的,這樣就不怕冷了之后再熱不新鮮?!?/br>
    半夏嘴巴半張:“那、那我們大姑娘這里怎么就只有一個食盒?”

    連翹看著小爐子上燒著的水壺,委屈道:“何止,我還知道食堂后廚有個空灶臺是專門給二姑娘的,我想去借用一下熱一熱飯菜,卻被趕了,說那是只供二姑娘用的。”

    半夏張著小嘴呆了半響:“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我們家姑娘也太慘了吧?!?/br>
    說完,就聽到頭頂傳來噗嗤一聲輕笑。

    半夏和連翹連忙抬頭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她們頭頂?shù)臉渖暇尤蛔粋€身著院服,身材嬌小的姑娘。

    那小姑娘不僅長得嬌小,眉眼也十分精致,漂亮得不像話。

    小姑娘坐在樹上,一條腿曲起踩著樹干,一條腿垂下輕輕晃著,張口的聲音很輕,語速也有些慢,聽起來懶洋洋的:“慘?”

    簡簡單單一個字的反問,透著撲面而來的嘲諷。

    小姑娘一開始就在樹上睡覺,被吵醒聽了半天,也聽出了半夏與連翹是哪家的丫鬟,以及半夏連翹口中的二姑娘大姑娘分別是指誰,因而覺得她們的說法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