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節(jié)
可孟彤左等右等也沒等到皇后派人找她要藥方,反倒是開宴之后,那流水一樣端上來的各式美食,卻因為她的肚子吃太飽了,而只能看不能動,差點兒沒饞死她。 許是因為之前說了孟彤的閑話,怕已經(jīng)被孟彤聽了去,那些夫人小姐們都心虛的很,竟沒人上前給孟彤敬酒。 可讓孟彤覺得奇怪的是,她遭人嫌棄也就罷了,怎么連賢寧公主都跟她一樣不受人待見呢? “賢寧,都這么久了,怎么沒人過來跟你敬酒啊?”孟彤實在好奇。 賢寧公主優(yōu)雅的用小刀剔著紅燒蹄膀上油灣灣的皮rou,頭也不抬的道:“不是也沒人過來給你敬酒嗎?咱們倆就別五十步笑百步了。” 孟彤看著被賢寧割下來,放到小碟子上的一片片蹄膀rou,簡直心肝脾胃腎都一起痛起來了。 她心里一不舒服,說話的語氣就沖起來了,“我來洛陽才多久啊,你在洛陽多久???身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公主,人緣差到這種地步,你真的該好好檢討一下自己了。” “本宮長得不討喜,性子也不討喜,自小就不受父皇和母皇待見?!迸c孟彤對坐了半個晚上,賢寧公主也算是有點兒摸清楚孟彤的脾氣了。 這人說話有時就跟帶了刀子似的,專往人心窩里頭刺,刺完了一回頭又跟沒事人一樣跟你繼續(xù)掰扯,典型的沒心沒肺。 ☆、598關(guān)系 遇上這么個人與自己相鄰而坐,賢寧公主其實還頗享受的,至少孟彤不作做,有什么說什么?!斑@是全洛陽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你孤陋寡聞也就罷了,還四處嚷嚷,是怕別人不知道你沒見識嗎?” 孟彤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的道:“我就是從窮山溝的犄角旮旯里出來的,沒見識不是很正常的嗎?” 能這么直言不諱的說自己沒見識,還能笑得這么開心的,這世上大概也就孟大小姐一個了。 賢寧公主看著她抱著肚子在那里傻樂,嘴角忍不住也抽了抽,“你這是破罐子破摔呢?還是就準備這么自暴自棄了?” “我這是有自知之明。”孟彤懶洋洋的吁出口氣,斜靠著席案往皇后那邊看了眼。 皇后正偏頭與邊上的嬪妃談笑,似乎當真已經(jīng)將她遺忘了一般,弄得孟彤只能提高了警剔,一顆心怎么都平靜不下來。 這就像是你知道每晚睡前,樓上的人都會脫了鞋往地上扔一樣,你聽到了第一只鞋子落地的聲音,就等著第二只鞋子落地好安心睡覺,可等了又等,就是沒有等到第二只鞋落地的聲音一樣的心情。 賢寧公主也順著她的目光,往皇后那一邊看了一眼,似明白孟彤在想什么一般,她微笑著低聲道:“沒人找你麻煩還不好嗎?真沒見過像你這樣等著讓人找麻煩的?!?/br> 孟彤心頭一跳,轉(zhuǎn)了個方向,面朝著賢寧公主單手撐頭,細細打量了賢寧公主半晌,才露出微笑與她輕聲細語道,“你能一眼看透我的想法,可見你也沒少被人找過麻煩?!?/br> 前世的宮庭劇看多了,孟彤對皇宮最深的一個映像就是:宮里的女人整天吃飽撐的沒事干,不是欺負這個就是陷害那個,害了嬪妃宮女還不夠,還要害人家孩子親人,怎一個黑字了得。 孟彤雖然鮮少進宮,可也知道賢寧公主在宮里是極不受寵的,不然也不會被發(fā)配到這么個角落位置與她做伴了。 想到眼前之人與自己可算是同命相連,孟彤輕嘆了口氣,道:“我這人是最怕麻煩的了,可偏偏我越不想惹麻煩,麻煩就越是找上我,你讓我有什么辦法?” 賢寧公主捻了顆葡萄剝著,一邊拿眼斜睨著孟彤,問,“我挺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今天會被她找麻煩的?” 孟彤一昂腦袋,頗為得意的道,“我在宮里有人唄。” “了不起啊,我還是宮里的人呢?”賢寧公主只覺得的心口一滯,突然就有種非常憋屈的感覺。同樣是公主,她還是皇帝親生的呢,就因她不受皇帝寵愛,就在宮中處處受制,從小到大一直活得小心翼翼,什么眼線人脈都沒有。 現(xiàn)在來個自家老爹的干女兒,也沒見人家進過幾回宮,就到她面前得瑟“我在宮里有人”,這不是活脫脫的拿刀刺她心窩子是什么? 賢寧公主簡直想吐血了,“是,是,你利害行了吧?不就是有個未婚夫在宮里當差嗎?有什么好得瑟的?你都不知道現(xiàn)在洛陽城里的人都是怎么說你的?!?/br> “還能怎么說我,無非就是還沒成親就住到了一塊兒,不守規(guī)矩,不知羞恥,不然就是說凌一之所以會向皇上求旨賜婚,就是因為看上了我的醫(yī)術(shù),說我有多可憐唄?!?/br> 賢寧公主一聽頗感驚奇,“咦,原來你全知道啊?” 孟彤傲嬌的一仰頭,“那可不,我剛進來時在花架哪兒可是聽了一耳朵,說什么的都有,可精彩了?!?/br> 賢寧公主眨著大眼,看著歪靠在桌案上一臉無所謂的孟彤,只覺有趣,“你不生氣嗎?還有你跟凌將軍是怎么回事?尚未成親就往到一處是有些有太像話,你娘就不管你們嗎?” 孟彤笑道:“我娘那人單純的很,她看凌一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自打知道皇上給我和凌一賜婚之后,就真拿他當兒子看了。她平時對凌一可寶貝了,沒事兒就給他做衣裳,還讓廚房給他做好吃的?!?/br> “我怎么聽著你這話怎么這么酸呢?”賢寧公主聽得笑了出來。 孟彤也不否認,唉聲嘆氣道:“你不知道我的苦啊,自家親娘對別人比對自己還好,跟凌一一比,我感覺我像是路邊撿來的?!?/br> 賢寧公主聽得哈哈大笑。 兩人正閑話的功夫,就聽荷花池那邊傳來一陣喧鬧聲,引得人不禁探頭去看,卻也只能看到那邊人影綽綽,似有不少人圍在哪里。 “這是怎么了?” 賢寧常居宮中,比交有經(jīng)驗,一看便道,“應(yīng)該是父皇帶人過來了吧?!?/br> 孟彤輕輕的哦了一聲,又往皇后那邊看了一眼,一直懸著的心卻微微松了松。不管怎么樣,皇帝應(yīng)該暫時還不會要她的命,既然皇帝來了,那皇后今天就更不會有機會為難她了。 時過不久,皇帝便如賢寧公主所說的那樣,帶著大大小小幾位皇子,盡皆過來給皇后請安。然后帝后一起端坐在上位上,接受一眾女眷的敬酒。 孟彤在一眾高矮不一的皇子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斯文俊逸如纖纖君子般的三皇子周元休。 因為上一代的儲位之爭太過兇殘,皇帝開頭生的幾個孩子都在權(quán)勢傾軋下夭折了,直到他把兄弟殺的只剩下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周事輕,順利登基之后,生下來的子嗣才沒有再出事。 周元休身為皇帝的第三子,胡大師兄對她的評價是極高的,說他天賦異稟,才思敏捷,若非無心政事當是最適合的太子人選。 人前的周元休溫和,有禮,卻也癡迷棋琴書畫,對朝庭誅事皆不關(guān)心,當然,也不太得皇帝的喜歡。 儲位之爭血腥而殘酷,大周朝雖然沒有明令說一定要把皇位傳給長子或嫡子,但按照民間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家產(chǎn)傳給長子或嫡子本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 只不過周元佐,周元佑兩人投胎時都不太走運,沒挑對時辰。 一個成了長子卻是從一個妃嬪肚子里爬出來的,一個是從皇后肚子里爬出來,卻沒選對時間,更是比周元佐晚了。 ☆、599你還記得齊子驍嗎 前頭有兩個整天就跟吃了炸藥似的,相互之間好像要斗到天荒地老去的哥哥,也難怪周元休要選擇藏拙了。 孟彤對大周朝未來由誰當皇帝不感興趣。 反正就如師傅祝香伶告訴她的那樣,巫門傳人在大周朝的地位超然,她只要冷眼旁觀眾位皇子爭斗,最后皇帝選誰當太子,她就支持誰當皇帝就好了。 當然,要是她真的看皇帝選出來的繼承人不順眼,再選個皇子,策弄一場政變,把人拱上皇位也就是了。 不過只要未來皇帝與她沒有生死大仇,孟彤才懶的去搞什么政變呢。她有自己的小日子要過,有時間陪陪春二娘,研究研究醫(yī)術(shù),再賺賺銀子,順手做做好事多好。 孟彤看著周元休,想的有些出神了,卻不想一眾皇子給皇后請了安之后,周元休似有所感的轉(zhuǎn)頭向她這邊望來。 如中秋宮宴這樣的大型宴會,雖是皇帝大宴群臣,顯示恩德的日子,但最重要的一個功用卻是讓朝中大臣互相聯(lián)略感情,讓各家未婚的少男少女們相互相看的日子。 大周朝的皇子總共也就那么幾個,周元休雖然不喜爭權(quán)斗力,卻正到了該說親的年紀,最重要的還是他喜身自好,且相貌堂堂,俊逸儒雅,有著一副能讓小姑娘們喜歡的好皮相。 所以周元休這一扭頭,立即就引起了在場無數(shù)待字閨中的大家小姐們的注意,眾人紛紛順著周元休的目光看去,自然也就把孟彤“癡癡”的目光盡收眼底。 這一幕立即就讓那些周元休懷抱期待的大家閨秀們?nèi)甲兞四樕?/br> “哎呀,這貧民公主不會是看上三皇子了吧?” “真是好不要臉!明明已經(jīng)被皇帝許配給了凌大將軍,竟然還盯著我的三皇子!” “這女人這么盯著三皇子看是想干什么?她都被皇上收為義女了,與三皇子可是名義上的兄妹呢?難道還敢對三皇子生出什么不該有的心思不成?” “呸!上不得臺面的泥腳子就是不要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都有了婚約了竟然還敢來覬覦我的三皇子,等我成了三皇子妃,看我如何整治你這個不要臉小狐貍精?!?/br> …… 正當一眾閨秀們憤恨、嫉妒的在心中暗咒孟彤之際,讓她們更加吃驚和嫉妒若狂的事情發(fā)生了。 只見周元休如青松般挺拔的身軀微微一轉(zhuǎn),竟就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往孟彤所坐的位置走去。 會場中無數(shù)少女的目光宛如淬了毒般,立即惡狠狠的往孟彤瞪去,手里的手帕差點兒沒被她們?nèi)酄€了。 “啊啊啊,怎么會這樣?!” “天啊,我的三皇子怎么會去關(guān)注那個貧民公主呢?” “不會的,不會的,我的三皇子才不會喜歡那個貧民公主呢?!?/br> “三皇子一定是朝賢寧公主去的,一定是的?!?/br> …… “三皇兄!”賢寧公主一見周元休走來,立即起身行禮。 周元休有些失望的收回落在孟彤身上的目光,沖賢寧公主微微一笑,“皇妹坐吧,今日過節(jié),就不必如此拘束了。” 他在場中看到孟彤在注視著他,心頭一喜,還以為孟彤是看他看得癡了呢,結(jié)果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這丫頭哪里是在看他呀,她壓根兒是兩眼放空在發(fā)呆呢。 周元休說不出這一刻心頭有多失落,但看著盛裝打扮的越發(fā)甜美嬌俏的孟彤,那份深埋在心底的悸動還是讓他不舍得走開。他伸手在孟彤眼前晃了晃,笑著喚道:“彤彤?你在想什么呢?” “???”孟彤茫然的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之人,“元休?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在你發(fā)呆的時候,在想什么呢?”周元休笑著在孟彤的案桌前蹲下身,絲毫不在意自己這個樣子會不會有損他優(yōu)雅的形象。 “有想……”孟彤極時將那個“你”字咽回肚子里,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揚唇笑道:“我在這里坐了半天才知道中秋宮宴的另一層用意呢,話說你好像也老大不小了,可有看中哪家閨秀沒有?” 這話一聽就知道是在轉(zhuǎn)移話題,周元休垂下目光,嘴角的笑容加深了幾分,那笑意卻再沒有染上他的眼眸,“我的婚姻大事,可由不得我自己說了算,這得看皇帝母后的意思。” 孟彤一聽便知他為了藏拙,連自己的婚姻都打算放棄了,忍不住就嘆了口氣。想了想又勸道:“其實你自己要是有喜歡的人,也是可以去求父皇賜婚的?!?/br> 周元休抬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聲音有些僵硬的道:“不用了,我沒有喜歡的人?!?/br> 孟彤這下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始抑械恼鎿辞楦斜揪蜕?,如周元休這般為了自保,把愛情都舍棄掉了,她不能說他錯,但卻忍不住有些同情周元休。 兩年多沒見,在皇家書院再見周元休時,因久別而產(chǎn)生的陌生感讓她有些不適應(yīng)如今高高在上的周元休,但同時她也很明顯的感覺到了周元休身上傳遞給她的生疏感。 不過因為與凌一的婚約,孟彤自己也有意與周元休拉開距離,畢竟大周朝可不是她前世那樣的開明社會,男閨蜜這種生物是不容許存在的。 她們之間單純的友誼,只能存在于靠山村和水頭鎮(zhèn),那時的無憂無慮也只能存在于他們的回憶中。以她和周元休如今的關(guān)系和地位,做至交好友顯然是不可能了,最多也只能做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而已。 孟彤眼底的那一抹憐憫,讓周元休感覺異常狼狽,也異常憤怒。他堂堂大周三皇子,就算沒有大權(quán)在握,那也是地位崇高的皇子王孫,何時需要一個農(nóng)家醫(yī)女來憐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