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孟彤靠坐在門邊,挨著燒得暖哄哄的火爐,一邊守夜一邊看書到天明。 “啪嗒”一聲,正屋的窗戶被推開。 孟彤抬頭望去,只見春二娘從窗戶后探出頭來,一臉驚訝的看著她道,“彤彤,你夜沒睡?” 孟彤合上醫(yī)書,抬頭沖她露齒一笑,“這不是守夜嘛,俺等一會兒去放了炮,給狼和騾子、兔子喂了食就去歇了?!?/br> “那你洗把臉,先進來把早飯吃了?!贝憾镎f完便放下窗戶,轉(zhuǎn)身去爐子上看昨晚溫著的清粥去了。 孟彤把醫(yī)書拿進屋放好,再出來時就把院里爐子上熬了一夜的野豬rou倒進食槽。 看著眾狼開始大塊朵頤,孟彤回廚房端了早飯,給送祝香伶送去,出來時順便給一院子的兔子、騾子和山雞喂了食。 忙罷,孟彤洗了把臉,回灶房吃早飯,這才將買的一大箱鞭炮搬到院外,圍著自家院子圍了一圈。 為怕鞭炮聲驚嚇到群狼,讓這些家伙在院子里亂躥,孟彤特地讓小狼將眾狼全都帶到山上去。 點火之前,她還特地沖屋里的孟大和祝香伶喊了一嗓子,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然后將院門關(guān)嚴實了,這才拿著火折子將鞭炮點燃。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帶著nongnong的硝煙升騰而起,自院門處延著院墻往兩邊迅速延伸而去。 遠處響起一聲聲長長的狼嘯聲,孟彤抬頭往遠處的山頭看去,滿山的白雪,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鞭炮炸開的紅紙,在雪地上飄飄灑灑,宛如白紙上綻開的紅梅一般,看著特別漂亮,也特別的喜慶。 回首去年的今天,她騎在墻頭上癡癡的看著村子的方向,當時還是滿心的惶恐和不安。轉(zhuǎn)眼一年時間過去,她不但適應(yīng)了這個時空的生活,讓一家人擺脫了貧困,還越活越有樣子了。 時間過的是如此的快,從今天起她就十歲了。 孟彤抬頭看著天邊暈染開的一片金色的霞光,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后無聲的微笑起來。 等一地的鞭炮燃盡,孟彤推開院門,曲指就唇吹了聲口哨,讓小狼把狼群帶回來。 新年過后的日子,天氣依然寒冷無比。 倒是受傷的野狼們,傷勢一日日的好了起來。 而就猛獸摸下山的問題,孟彤曾經(jīng)用心的思考過,然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犯了個致命的錯誤。 以前山上之所以不會有那么多猛獸摸下山,是因為牛背山緊挨著村子的這坐山頭是有狼群占據(jù)的。 野獸都有用自己尿液畫分地盤,并時時巡視的特性。 可入冬之后,她為怕狼群冬天找不到食物會挨餓,每天都把它們喂得飽飽的。 眾狼有了食物來源,如此一來,哪里還會再跑到山上去? 大雪封山之后,狼群之前留在山上的氣味自然就會被掩蓋掉,以至于找不到食物的老虎和豹子才會接二連三的摸到山下來。 既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錯誤,孟彤自然不可能再任其發(fā)展下去。 接下來的日子,孟彤便讓小狼帶著恢復了健康的狼群,每天上山兜圈巡視地盤,如此一來,山上果然就再也沒有野獸摸下山來了。 日子再次恢復了平靜。孟彤每日喂喂動物,看看醫(yī)書,再聽祝香伶講講課,日子過得飛快。 一轉(zhuǎn)眼就到了二月,天上終于不再下大雪,太陽曬在身上也終于重新有了溫度。冬雪一化,天氣一下就暖和了起來。 于是孟彤把狼群也都趕出了院子,順便把食槽和鐵桶也都收了起來。 至于儲藏室里吃剩下的兩扇鹿rou,孟彤和春二娘都將之削成薄片,抹上調(diào)料擺在了竹篩上。 天氣一轉(zhuǎn)暖,冰凍后的rou一旦化冰就保存不住了,也只能晾曬后做成rou干,才能儲存的更久。 一連忙了兩日,母女倆才將所有的rou都處理好。 ☆、195祭祖 而孟彤硝制的那張豹皮,也終于可以用了。 家里別說是細棉布和棉花,就是連綢緞都有。孟彤找了匹青色帶暗紋的云錦出來,讓春二娘先用細棉布和棉花做件厚實的里衣,再用豹皮做皮、青色云錦做里,裹著這里衣給孟大做件最為厚實的大氅。 春二娘的女紅手藝自是沒話說的,不過五天功夫,這件豹皮大氅便縫好了。 給孟大穿上一試,不說把他的形象一下就提高了幾個檔次,就單保暖性能來說,孟大自己是極為滿意的。用他的原話說就是:穿在身上暖哄哄的,又防風又暖和。 過年之前,孟彤沒少給家里買棉花,也沒少給自己、春二娘和祝香伶買細棉布。 就如今整個靠山村絕大部分人還只穿粗棉布的生活水平來說,細棉布那都是有錢人家才能穿得起的料子。穿綢緞那是絕無僅的。 為了不刺激到靠山村的鄉(xiāng)親們,孟彤和春二娘還是舍了那幾大箱的凌羅綢緞,用細棉布給自己兩人做了幾身新棉襖。 只選擇了兩匹褐色和暗紅的綢緞,給祝香伶做了幾件新棉襖。 至于剩下的那些凌羅綢緞,孟彤和春二娘都自動將之看做了頭花和荷包的原料,一點兒沒有想把它們做成衣服穿到身上的**。 清明這日,孟彤和春二娘圍著孟大,忙活了半個時辰,才讓他揣著手爐下了炕,穿著豹皮大氅坐進了騾車。 今年跟過去的任何一年都不同,她們一家終于有資格與所有的孟姓族人一起,參與祭祖活動了。 孟彤個人其實對那些孟姓族人并沒有什么認同感,在這個世界,能讓她認同為親人的也只孟大、春二娘和祝香伶三人而已。 這些祭祖活動或儀式,在她看來就跟前世出去旅游時,參與的那些娛樂活動沒什么區(qū)別。 只不過能參加祭祖活動,得到孟姓族親的認可,是孟大一直以來的希望。 在族譜上清清楚楚的記上一筆,讓人們知道他孟大并不是不忠不孝之人,能讓孟大解開一直以來的心結(jié),從而感到開心和快樂。 所以孟彤才會如此熱衷和慎重以待的去上下活動。 “孟彤啊,今天清明節(jié),你這一大早的,是要去祠堂祭祖嗎?” “哎喲,孟彤啊,你這一身衣服看著可真貴氣,哎呀,這料子可真好?!?/br> “彤彤,你們家祭祖是辰時?哎呀,你咋現(xiàn)在才過來啊,快,快,這吉時馬上就要到了,要是趕不及,祖先可是要怪罪的?!?/br> 騾車一進村子,迎面遇到的鄉(xiāng)親無不熱情的沖孟彤打招呼,孟彤照舊乖巧的一一答應(yīng)著,然后叔叔、伯伯、大娘、大嬸的一路叫過去。 車子駛到孟家祠堂的牌坊前時,孟彤的嘴都有些笑僵了。 孟家的祠堂和牌坊之間有個長約五十來米的大廣場,此時這個廣場上早就站滿了等待祭祖的孟氏族人。 眾人一見駕車而來的孟彤,不禁都交頭接耳的低聲議論起來。 “快看,這就是那個病秧子孟大的閨女?怎么打扮的跟個假小子似的?” 還有那不清楚狀況的族人聞言嗤笑,“孟大?是孟九根家的孟大嗎?陳金枝那老婆娘不是一直怕她家的病秧苗子會給她丟人,不讓他出來丟人現(xiàn)眼的嗎?今兒怎么讓他來了?” “哎喲,你這都是哪一年的老黃歷了?孟大去年就從孟九根家遷出來另立門戶了,那可是上了族譜,祭告了祖先的,你咋啥都不知道?。俊?/br> “還有這事兒?這話是怎么說的?”沒聽說過此事的人,聞言皆是大驚,不禁圍過去細聽。 一見人群圍攏過來,知道底細的人立即跟打了雞血似的,難掩興奮又故作神秘的壓低了聲音,唾沫橫飛的說道起來,“俺跟你們說啊……” 面對四周族人們的議論和嘲笑,站在遠處的孟九根宛若未聞的蹲在地上“啪嗒啪嗒”的吸著旱煙。 陳金枝面沉如水的站在那里,讓附近的人也不敢大聲談笑。 蔣氏借著抱孩子的姿勢,羞愧的頭都不敢抬。 只有孟大柱和孟七斤兩眼放光的看著衣著光鮮的孟彤,挨在一起交頭接耳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對于廣場上人們的指指點點和竊竊私語,孟彤并不在意,她將騾子栓在離牌坊不遠的一棵小樹上,只往廣場上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轉(zhuǎn)身往后車廂走去。 “孟彤!”孟鳴從人群里擠出來,快步往她跑來,“你怎么這個時候才來?祭祖都快要開始了?!?/br> 孟彤一見到他,眼睛倏地就亮了亮,跟見到救命稻草一樣,迎上去扯著他笑道,“俺正想找你呢,你就來了,這可真是天意。” “啥天意地意的,是俺爺沒見著你們?nèi)?,才讓俺出來看看的?!泵哮Q一臉尷尬的抬手往回扯自己的袖子,“哎哎,放手,拉拉扯扯的成啥樣子?” 他今天穿的是書生的長衫,這種衣服的特點就是袖子特別寬大,走起路來看著特別飄逸有氣質(zhì),壞處就是袖子曳地,被人一扯一個準。 孟彤可不管他黑不黑臉,拽著他的袖子就往后車廂拖,嘴里一邊笑道:“跟你說正經(jīng)的,俺爹的身子受不得涼,一會兒進祠堂時候,你幫俺扶著俺爹進去,順便提著火籠,別讓俺爹冷著。” 一聽孟彤又讓他做苦力,孟鳴立即就不樂意了,他瞪著眼怒道,“憑啥俺要聽你的?” “一斤蜜汁鹿rou,干不干?”孟彤利誘。 “俺堂堂一界童生,在你眼里就值一斤蜜汁鹿rou?”孟鳴覺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侮辱,他伸出一支手掌,異常嚴肅的看著孟彤道,“至少五斤?!?/br> “成交!” 答應(yīng)的這么爽快? 孟鳴立即覺得自己的條件開低了。 正當他摸著下巴,琢磨著要不要再往上抬抬價時,就見孟彤掀起了車簾,車簾之后盛裝打扮的的孟大和春二娘就露了出來。 孟鳴的嘴巴一下就張大了,眼睛瞪的溜圓,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車里的那兩個人真的是孟大和春二娘? ☆、196流言蜚語 懷里抱著手爐,身上還穿著件豹皮大氅的孟大就先不說了。 就說那個在他印象中,永遠穿著單薄的打滿補丁的舊衣服,頭發(fā)散亂的看不清面容的春二娘,就讓他有種原來春二娘長成這樣的感覺。 頭上插著兩柄銀簪,耳朵上還戴著對銀珠耳墜,身上一件墨綠色的交襟細棉襖配煙灰色的厚棉襦裙的春二娘,今天的臉上甚至還上了點妝。 她這副模樣,再配上她那怯怯的神情,看著就跟哪家新過門的小媳婦兒似的,哪里像是已經(jīng)有了孟彤這么大個女兒的半老徐娘?。?/br> 現(xiàn)在的春二娘哪里還見得到過去的半點兒影子?除了總是低著頭不敢抬眼看人,她整個人看起來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孟彤把車廂一角的腳踏拿下來放好,扶著春二娘下了車之后,又轉(zhuǎn)手去扶孟大。 孟大今年的身子較之去年更加畏冷了,這是他的身體即將油盡燈枯的證明。 若不是他的身體實在經(jīng)不起一點點折騰了,孟彤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的又是手爐,又是毛皮大氅,還特地準備了一個火籠讓孟鳴幫忙提著給孟大御寒。 孟大一動,豹皮大氅的綢緞里襯的露了出來。 孟鳴站得近,看得也清楚,他眼睛一瞪,又看到孟大大氅里頭穿的棉襖也是嶄新的,那料子雖是棉的,但卻是上好的細棉。 這樣的料子,他也只有兩件,除非出門見客,平時根本就舍不得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