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孟彤清算了銀子,便直接驅車急急往回趕,深怕車里的豬下水發(fā)了臭,把群狼吃出毛病來。 可是怕什么,偏偏來什么,孟彤的車子還沒駛到村口前的土路,就被一群熱心過頭的鄉(xiāng)親們給圍住了。 “彤彤啊,昨天下午你叔他們抱著好多布匹回去,說是在給你收拾嫁妝,這倒底是咋回事?。磕悴皇歉w家的鐵頭定親了嗎?” “是啊,是啊,是不是你奶又做妖了?這背信棄義可是不對的啊,你可不能跟著犯糊涂?!?/br> “老趙家多好的條件啊,鐵頭那孩子也憨實,彤彤啊,你可不能犯傻,被你奶和你叔他們三言兩語就給哄騙了去,你想想你奶他們以前是怎么對你們家的,她能給你相看靠譜的人家嗎?” 孟彤看著四周大娘、大嬸、大叔、jiejie們的嘴巴張張合合,整個人都是懵的,“等一下,等一下,各位大娘,大叔,嬸子,jiejie,誰跟你們說俺跟鐵頭哥訂親了的?這事兒俺怎么不知道?” “沒有?不可能?你家起新房子那天,老趙叔在你家門前跟村長說的話,大家可都是聽見的啊。” 陳大娘立即站出來做證,“就是,那天俺也在的,俺親耳聽到老趙叔說你是個好孩子,配他家鐵頭他看就不錯的?!?/br> 人家說說而已的,又沒有派媒人上門說親,這事能當真嗎?孟彤扶著頭,真的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她的眼中有火光隱現(xiàn),心頭的火氣都快要壓不住了,卻還得不斷的在心里告訴自己,不能生氣,不能發(fā)火,不能讓常久以來與村人建立起來的關系毀于一旦。 努力調整了情緒,孟彤才強擠出一抹微笑,對一眾相熟的鄉(xiāng)親柔聲道:“各位大叔、大娘、嬸子、jiejie們,你們都別瞎猜了,鐵頭哥就像俺的親哥哥一樣,俺們倆是不可能定親的。” “再說俺奶他們也沒有給俺定什么親,俺二叔和俺三叔昨天就是來俺家搶東西的。他們不但搶走了俺家的布匹,還把俺爹用來救命的藥酒給搶走了,他們都是巴不得俺家全死光了,好占了俺家東西的人,又怎么會多此一舉給俺定什么親呢?” “要真的給俺許了什么人家,那也不是什么正而八經的定親,他們只會把俺給賣了,換了銀子給他們自己享樂而已?!?/br> 有新嫁進村的小媳婦不明情況,聽到孟彤這么說,不由提高也聲音道:“哎喲,俺說你這人怎么這么說話呢?你家二叔和三叔好心給你整理嫁妝還錯了?” “俺告訴你啊,小妹子,這女人嫁了人哪,還是需要有娘家人幫襯的,你要是跟你家二叔和三叔有什么誤會啊,要趁早解開了才是?!?/br> “俺聽說你爹娘就你一個女兒,你將來還不是要靠你兩個叔叔……” 一邊的王大娘實在聽不下去了,不客氣的上去用力扯了那媳婦子一把,不客氣的斥道:“你不清楚狀況就別說話,瞎叨叨啥?” 孟彤的目光更是鋒利如刀子一般,緊盯著那不認識的新媳婦冷冷一笑,她的脾氣自來就不好,可不是什么能任人揉捏的柿子。 “這位不知是誰家的新嫂子?俺家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兒全村人都知道,你初來乍道就算不清楚狀況,也沒聽清楚俺剛才說什么了,那俺現(xiàn)在就再說一次?!?/br> “俺二叔和三叔昨天不但搶走了俺家的十多匹布,還搶走了俺爹用來救命的藥酒,那藥酒是用人參和雄鹿的心頭血浸泡的,俺花了整整兩個月,好不容易攢到了銀子給俺爹弄到的救命的藥?!?/br> “俺娘跟他們磕頭求他們別拿走那酒,磕得頭破血流,他們還往俺娘心口踹了一腳,你覺得他們跟俺會有什么誤會需要解開呢?” ☆、119喂狼 那小媳婦被孟彤那似要吃人一般的目光,盯得心里直發(fā)毛,連忙垂下頭,縮著脖子小聲囁嚅道:“俺,俺不知道……” 孟彤不以為然的冷哼,“你明知道自己才剛嫁到村子里來,什么情況都搞還不清楚,這里站著這么多大叔、大娘和嬸子、jiejie,你又憑什么跳出來指責俺的不是?” “莫不是以為俺人小,你就可以爬到俺身上來踩一腳?” 孟彤冷著臉從車轅上站了起來,怒道:“俺現(xiàn)在要不是急著給俺爹湊銀子再做新藥,俺都恨得不一把火把自己的親奶親叔叔都給燒了,你以為俺是你可以拿來踩著充能耐、擺威風的人嗎?” “俺,俺沒有,妹子你別誤會,俺,俺,嗚——” 那小媳婦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只不過是一時口快,想要在村里人面前露露臉,就惹到了這樣一根小辣椒。 更可怕的是她舉目四顧,四周幾位在她婚禮上都來幫過忙的大娘、大嬸,竟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幫她說話。 小媳婦心中暗暗叫糟,知道自己這回是踢到鐵板上了,小手絹往臉上一捂,就假哭著擠出人跑了。 這里聚集了這么多村民,孟彤掂記著山地那邊林子里的群狼,更怕有人跑到山地那邊被狼誤傷。 于是她連忙問四周的人,“大娘大叔,你們今早有人往山地那頭去了沒?” “俺今早在山腳的林子里看到了好幾頭野狼,要是有人往那邊去了,你們可千萬要趕緊說啊,不然可能就要出事兒啦?!?/br> “什么?山上又有野狼下來了?真的假的?” “這可還沒到六月???咋會這樣?。俊?/br> 村民們一下就炸了,紛紛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人人神色緊張。 劉大叔見孟彤一臉的著急,便揚聲跟她回道:“大伙兒從村里頭出來就聚在這兒,沒見誰往山地那頭去了?!?/br> 孟彤聞言才略微放心了點,正了顏色勸眾人道:“那大家都別聚在這里了,還是早些回家去。” “最近山地那一片不太安全,大家最近要外出最好多叫上些人陪著,切記千萬別再往山地那一塊跑了,就是撿柴也別往那一邊去?!?/br> 幾個好心的大娘大媽便擔心起孟彤一家子來,王大娘看著孟彤擔心的問,“那你們一家可咋整???” 孟彤拍了拍自己腰上的箭袋,很是自信的笑道,“大娘你放心,俺這幾個月在山上摸爬滾打的,不管是箭法還是逃跑的速度可都比以前要利害多了?!?/br> “真碰上了野狼,一只兩只的俺還是能對付的,要是狼多了,俺就爬到樹上去,到時候居高臨下的射箭,再多的狼俺也是不怕的?!?/br> 王大娘一聽孟彤這么說,便道,“那行,那你也趕緊回家去,既然山上有狼下來了,你這幾天也就先別出門打獵了,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br> “哎,俺記住了,大媽,你們也都趕緊回去了。”人群一讓開,孟彤立即就揚起了鞭子,驅著騾著往前跑。 “唉,多好的孩子啊,孟大柱和孟七斤那兩個殺千刀的,可真是造孽啊,連自己大哥救命的東西都要搶,陳金枝那老婆娘都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不怕遭報應?!?/br> “就是,就是,要俺說啊,那山上的野狼也真不會挑時候,它們要是昨兒下午就下來了,可不就能逮到孟大柱和孟七斤那兩個禍害了嗎?!?/br> “這世道……” 身后的議論聲漸漸的聽不到了,孟彤趕著騾車一路上了通往自家的林間小道,向來乖順的騾子卻突然一驚,倏地止住了腳步,一下變得驚慌失措起來。 孟彤連忙曲指吹了聲口哨召喚小狼,一邊跳下車轅拉住騾子的韁繩,安撫著母騾,一邊謹慎的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嗷嗚——”林間嘹亮的狼嘯聲傳來。 “嗷嗚,嗷嗚——”四周的林間野狼的呼應聲四起,一時草叢陣陣沙沙作響,緊接著便是什么動物奔跑而去的聲音。 母騾的情緒一下就穩(wěn)定了,它不再焦躁的踢蹄子,也不怕驚慌害怕,只是安靜的站在那里。 而那些聚在村口,原本還在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歡實的鄉(xiāng)親們,一聽到這一幾聲狼嘯著實是嚇壞了,全都拼了命的往家跑。 連在田間地頭里照看樁稼的漢子們,也怕不迭的扛了鋤頭往家跑。 孟大柱和孟七斤原就覺得今天早上好像吃壞了肚子,整個人哪兒哪兒都覺的不對勁,早就想回家去了,此時一聽到這幾聲狼嘯,簡直就跟聽到了福音一樣,立即扔下鋤了一半的草,柱著鋤頭有氣無力的往家趕。 “咋大夏天的,就有野狼下山了呢?”兩兄弟你扶著我,我拉著你,邊走還在那里邊嘀咕。 孟七斤還在做著美夢,“有狼下山好啊,孟彤那死丫頭箭法不是好么?最好讓她多打幾頭野狼,回頭等她拿去鎮(zhèn)上換了錢,不正好肥了俺們兄弟倆的腰包嗎?” 兩兄弟頗有深意的對視一眼,不由都嘿嘿的低笑起來。 原本熱熱鬧鬧的村口因為幾聲狼嘯,一下就跑的一個人都不剩。只有隨風漂飛的落葉,在原地翻滾著做了這夏日凄涼背景。 林子里,孟彤滿意的拍了拍騾子的脖子,跳上車轅,直接驅車越過自家的院子,進了山腳的那一片林子。 母騾可以說是看著小狼長大的,它們一直相處在一起,騾子并不害怕小狼,也對小狼的氣息很是熟悉。但是其它的野狼,卻讓它潛意識里感到害怕和驚懼,所以才會驚慌焦躁。 騾車進了林子,小狼便迎了出來,它跟著母騾一起奔跑,直到孟彤將車停下,它才在母騾身上嗅了嗅,然后一屁股蹲坐在它身邊。 孟彤也沒去管它,只是一邊沖著狼王揮手招呼,一邊爬上了后車廂,“兒媳婦兒,把你的族人都叫這兒來,開飯了。” 孟彤用匕首割下豬心放到一旁,然后用力端起竹框,把里面的豬肺、豬腸、豬肚、豬腰全都往車外用力潑了出去。六框的豬下水倒在一起堆的跟小山似的,一時腥臭撲鼻。 ☆、120勸說 狼王上前聞了聞那一堆豬肺、豬腸,又抬頭看了看孟彤,似乎一下明白了孟彤的意思。 它抬頭“嗷嗚”了一聲,藏身在四周草叢里的野狼們一下就全都跑了過來,歡快的一頭扎進那堆豬肺豬腸里,大塊朵頤起來。 孟彤把割下的六個豬心全都收到一個竹柜里,這才拍拍手跳下車,回到車轅上直接趕車往自家院子的方向去了。 “嗷嗚嗚——”小狼回頭沖自已的狼王媳婦兒招呼了一聲,等它跑過來后才帶著它一起往孟彤的騾車追去。 回到了家,孟彤把六個豬心洗凈后全切成了片,然后用醬油、白糖和白酒拌著腌制了半個時辰,等一大鍋糙米飯煮好之后,她把飯盛出來,然后洗凈了鍋,做了滿滿一大盆的爆炒豬心。 切成了棱形的紅椒和青椒拌著切成薄片的豬心,讓整個菜色不但聞起來香,看起來也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孟彤先盛了滿滿一大海碗爆炒豬心擱到灶臺的一角,然后拿出兩個一樣大的木盆,往木盆里勺了小半盆的糙米飯,又把鍋里剩下的爆炒豬心全都分到了兩個木盆里。 熱燙的rou汁混合著香甜的米飯,散發(fā)出濃郁的香味。孟彤把兩個木盆里的米飯和豬心拌均,然后端了出去。 小狼扇動著鼻子,興奮的在院子里跳來跳去,它舔著嘴巴,一邊沖自己媳婦“嗚嗚”的招呼著,一邊乖乖的跑到院子里蹲坐好。 狼王第一次學習這個吃飯的規(guī)矩,顯然還有些不習慣,它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盯著孟彤看了半天,都沒等到孟彤放下木盆,直到小狼再次沖它“嗚嗚”才肯跑到它身邊坐下。 狼王的聰明并不下于小狼,看到它能在小狼的帶領下這么快就學會“規(guī)矩”,孟彤無異是高興的。把兩個木盆并排放到墻邊,看著兩只狼開始進食,孟彤擦了擦手,轉身進了正屋。 被孟大柱和孟七斤模進門的事情,讓春二娘很是自責,被搶走的布匹和金銀首飾不算什么,但那半壇子藥酒讓春二娘每每想起,都跟割rou似的心痛難當。 也因此,春二娘干活比平時更賣力了,她天一亮就出門去割清草和野菜喂兔子,然后等太陽出來之后就閉門不出,躲在屋里一個接一個的縫著荷包和頭花,像是急著想把被孟大柱和孟七斤搶走的那些銀兩給賺回來似的。 “娘,俺昨天在山上打了只野豬,再加上那些蛇rou和蛇皮,賣了整整十五兩呢?!泵贤褢牙锏腻X袋拿出來,拉過春二娘的手,放到她手心里。 “二叔和三叔太蠢了,他們只曉得去搜梳妝臺和衣柜,卻不知道你在被子里還藏了個錢袋,就他們搶走的那點子東西,俺一天就給賺回來了。” “要是俺能再小心些,出門時讓你爹把門給閂上,就不會讓他們闖進來了。” 春二娘說著就紅了眼框,“要是俺不是那么愛臭美,把梳妝盒就那么擺在桌子上,你給俺買的梳子和手飾,也不會被他們給拿走了?!?/br> 孟彤笑著攬住她的肩,“梳子手飾什么的,俺們再買就是了,反正那兩只釵子俺看著也覺得不怎么好看。” “前兩天俺去給吳大叔送獵物的時候經過珍寶齋,他們掌柜還跟俺說這幾天會有新的手飾到呢,等明兒俺把新采的那株小靈芝給賣了,咱們就是把珍寶齋所有新到的手飾都買下也使得,兩根銀釵又算得了什么呢?” “手飾梳子都可以再買,可那壇子藥酒……”春二娘說著說著就哽咽了起來。 “你咋又提這個呢?閨女這么使盡的哄你,你咋就不知好呢?”孟大停下手里搓草繩的動作,抬頭無奈的看著春二娘嘆了口氣,“那藥酒家里又不是沒了,你說你咋老揪著不放呢?” “俺就是心疼那藥酒?!贝憾镞熘弊記_孟大叫道:“那里頭可是加了神龜血的,別說是大半壇子,就是丟了一兩半兩,俺都心疼?!?/br> 舒筋洗髓液的主藥是五百年份的龜血的事,祝香伶并沒有瞞著孟大和春二娘。 她當初還是帶著點兒炫耀的心態(tài),將此事說給兩人聽的,并聲稱等孟彤浸泡之后,剩下的酒液濾掉藥渣后再加上人參和鹿血,對醫(yī)治孟大自胎里帶來的體虛之癥也是有奇效的,常久使用說不定還能把孟大的病徹底根治。 也正因為祝香伶說的那句“有望把孟大的病徹底根治”的話,讓春二娘對這酒藥上了心,簡直當成了命般護著。 “不就是五百年的龜血嘛,以后要是爹的藥酒用完了還要再弄,俺也是有法子弄到的?!泵贤孕艥M滿的拍著胸脯,一下就吸引了春二娘的注意力。 “你可甭想騙俺,活了五百年的神龜那都是成了精的東西,可不是俺們山腳邊的那些野兔,可以任你一抓一個準兒,那東西躲哪兒都沒有人知道,你能上哪兒弄去???” 沒了陳金枝和孟大柱、孟七斤等人的壓迫,又有了祝香伶的教導,春二娘不但膽子大了,這話也是越來越犀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