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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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拿一塊帶血的磚頭,也讓人生不出絲毫的懷疑。 前提是,不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睫微垂,神情難辨,卻掩不住那種陰沉沉的氣息。 一時間,連梁從星都有點恍惚。 居然還是另幾個不良少年反應更快,一個個撲上去:“你找死!” 那人稍后退一步,順勢將手里的磚頭拍在一個人的肋骨上,那重重的一聲悶擊,聽得人耳膜突突直跳。 有人應聲倒下,也有人罵罵咧咧地沖上來,那個人以一敵四,卻仍然占著上風。他打架沒太多花架子,卻招招穩(wěn)狠,先前那個套麻袋的人被當胸踹了一腳,直接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的白色外套上也沾了血,鮮白的顏色與赤目的紅,交錯在一起,格外觸目驚心。 梁從星怔怔地看著,那個總是被拿來做正面教材,總是教她做題,總是對她無可奈何,清秀斯文的班長…在為她打群架。 像醫(yī)院里的那次,他要么不出現(xiàn),出現(xiàn)了,就是她的蓋世英雄。 轉眼間,地上躺了好幾個人。 易楨拎著其中一人的領子,揮拳就要打,就在這時候,聽見女孩子叫他:“易楨,別打了…” 聲音隱隱約約的,帶了點點哭腔。 梁從星也不知道為什么,一開口,鼻間居然有點泛酸。 她看見易楨的手,本來漂亮得像藝術品,現(xiàn)在沾了灰塵和血,想到他打架的樣子,就很心疼很心疼。 易楨松開了手,狠狠地把那個人摜在地上。 他慢慢站起來,巷子的角落里,有道夕陽下落,金燦燦的,照在他的眉眼,卻融不化那里面的冷。 梁從星手撐在地上,想站起來:“我沒什么事…” 易楨的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了一點點,只是,依舊有種深邃莫測的情緒。梁從星直覺,他在生氣,而且跟以往都不同,這次怕是好難哄了。 出神了幾秒,對方已經走到面前。 他丟掉手里帶血的磚頭,打在地上,發(fā)出“啪”得一聲悶響。他在她面前慢慢蹲下來,垂眸看了眼手指,抬手在衣服上用力蹭掉血跡。 一下,兩下,三下。 手上還有傷口,他那么用力,似乎對痛覺無感。 梁從星眼眶泛酸,輕輕叫了聲:“易楨…” 對方終于,抬眸看了她一眼。薄薄的單眼皮,漆黑深長的眼瞳,沉靜地、映出她略帶倉皇的臉。 他最后一次,抬手在衣角擦掉血跡,然后,輕輕扣住她的手腕:“你是我的,誰也不許喜歡。” 第35章 乖乖 手腕上傳來的觸感, 是完全陌生的, 近乎發(fā)燙的溫度。 記憶里, 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易楨。 漆黑的瞳仁,情緒冷靜。聯(lián)想到剛才帶血的磚和他發(fā)狠利落的踢踹,梁從星仍然有種不現(xiàn)實感。 她怔了兩秒, 直到被他拉著,從地上站起來。 這才察覺到自己的狼狽, 外套被扯開了一點, 拉鏈也斷了, 只剩下半截灰色的拉鏈頭,手臂和褲子沾滿了石墻上的灰和泥。 怎么看怎么邋遢。 她低下頭打量著自己, 幾縷頭發(fā)也跟著落下,被風吹拂到臉龐,有些癢。 梁從星輕輕地皺了下眉,想伸手撫開, 剛抬起手,就有人更快一步地,把她披散的頭發(fā)撩到耳后,又把拉鏈拉到最上面。 梁從星抬眼, 看見他白皙修長的手指, 殘留了一點灰和干涸的血,捏著拉鏈頭, 緩慢往上。 他的動作很輕柔,很細致。卻始終沉默, 引人顫栗。 極致的安靜之下,連拉鏈被拉上的聲音都像弦在繃緊。 梁從星出聲解釋,“剛才那個人想揪我領子。我跑掉了?!?/br> 錢哥一伸手揪了個空,只拽住了拉鏈,梁從星抬腳踢他,兩邊死命一扯,拉鏈斷得很干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解釋這個,也許是不習慣易楨的沉默,想找點話來說說。 “你在生氣嗎…”她偏頭,小心地覷著他的臉色。 會不會覺得,她從前就跟不良少年們混在一起,現(xiàn)在招來這些不三不四的人,也很正常呢? 這樣想著,心好像一下子塌了下去,又有股涼血泛上來,從頭冷到腳。 “沒有?!币讟E垂眸看她,女孩子白皙的臉上也沾了幾道灰。 他記得她很愛干凈又喜歡漂亮,連鉛筆印蹭到手上都嫌棄得不行。他想伸手替她擦掉,動了動手指,卻沒有伸出去。 半晌,他低聲道,“對不起。” 他知道梁從星最近在躲著他,知道她心里很亂,需要時間來確定想法。所以極力克制著自己,給她時間,讓她想清楚。 所以……放學沒有陪她一起走。 梁從星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嗯?” 他不再解釋,扣著她的手腕忽然轉身,邁開步子。梁從星被拉得踉踉蹌蹌隨他往外走:“去、去哪?” 他的聲音很冷靜,“處理一下?!?/br> 處理一下? 對,也對,是要處理一下。他身上都是傷,直接回家怕是過不了家長那一關。 梁從星提議:“要不去我家吧?” 沒記錯的話,家里有常備的醫(yī)藥箱子,種類很齊全。而且張姨也在,她以前是大醫(yī)院的護士。 “不用?!彼麄阮^看了她一眼,似乎早有打算。 到巷子口,他彎腰撿起兩人的書包,再往外抬手攔了輛出租。 梁從星被塞上車,易楨隨后坐進來,報了個地址。 師傅應了聲“好勒”,回過頭,目光在他倆身上打量了一個來回,大概是看見了易楨衣服上的血跡,神色忽然莫測起來。 梁從星沒空管這么多,她想了下,打開手機,把今天的事跟紀分野說了。 說完之后,放下手機,側目看向身旁的少年。 他閉著眼休息,薄薄的眼皮,漆黑挺直的睫毛覆蓋下來,在眼下掃出陰影,像兩片鋒刃。 嘴唇輕抿著,依舊一副清淡如水的模樣。 如果忽略掉白色外套上的血跡,再把頭發(fā)稍微整理一下,他這幅規(guī)矩斯文的樣子,可以直接到升旗臺下演講。 梁從星默默地嘆了口氣。 明明想的是,不要帶壞他,怎么反而變成他為自己打架。 越來越亂了。 車子停在小區(qū)門口,易楨付過車費,帶她下了車。 車程有點長,梁從星靠著靠背,不知不覺中有些迷糊。 她抬腳下車,關上車門之后,仰頭看了眼小區(qū)的名字,終于忍不住問:“這是哪里?” 易楨輕頓了下,“我家?!?/br> 梁從星一下子清醒了,差點結巴起來:“你、你家?” “嗯?!?/br> 沒有多余的解釋,易楨抬腳往小區(qū)大門走。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短款的白色外套,有點沖鋒衣的式樣,襯得男孩子背影干凈高挑。 梁從星思索了一秒,還是跟了上去。 路過藥店,梁從星問了句:“要買碘酒和無菌紗布嗎?” 托張阿姨的福,基本的消毒知識,她還是有的。 易楨說,“家里有?!?/br> 梁從星“哦”了一聲。跟在他后面。 小區(qū)前面是電梯公寓,中央地帶是聯(lián)排別墅。易楨走到湖邊的一棟,帶她上臺階,然后按了指紋開門。 梁從星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了一個重要的問題,站在門口不敢踏腳:“阿姨在嗎?” “不在?!彼p頓了下,低頭望向她,“家里就我一個人?!?/br> 他后半句的語氣,不知怎么的,忽然放輕了。男孩子的聲音本來就低沉,這樣以來,莫名讓人覺得有點點危險。 梁從星的心漏跳一拍,手扶著門,還沒開口,就被人拽進了門里。 大門“砰”得一聲關上。 易楨松開手,梁從星輕輕摸了摸手腕,偏頭看他彎腰,從鞋柜里給她拆了一雙干凈的拖鞋。 其實以前她就隱隱有點發(fā)現(xiàn),易楨的斯文之外,還藏著不露痕跡的強勢。只是現(xiàn)在完全顯露出來了。 她忽然就覺得,半踏實半心慌的。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易楨,打人的時候,下手穩(wěn)狠不留情,見血為止。而且不難看出來,他的動作完全是打群架的路子,野蠻兇狠,并不是什么武術防身培訓班教出來的。 怕是紀分野那群常常干架的,遇到他,也會覺得棘手難對付。 但是…他明明是品學兼優(yōu)的好學生,怎么…會打架呢。 梁從星有好多問題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