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芹，新房子收拾好了，明日你要去集市買菜吧？要買的東西太多，我陪你去吧?！表n家大嫂熱情道。

    新房進(jìn)火免不了要請親朋好友吃頓酒席，增添人氣，暖暖房，白素芹在西山村雖然沒什么親戚，但跟村里人的關(guān)系還是很好的，再說這建房子的這段時間，白素芹家不拖工錢，那些幫著做工的村里人，怎么的也會帶著一家老小來添個人氣，算算，這頓酒席少說也得十幾桌。

    “那麻煩你了?！卑姿厍垡矝]跟韓家大嫂客氣。

    莫小陌累的趴在床上，手撐著下巴怔怔的看著韓家大嫂，也不知道離衛(wèi)天給她看的名單上的韓坤是不是韓家大嫂的夫君？

    “咋了？我臉上有花??？”韓家大嫂見小陌一直盯著她看，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大嬸嬸，你還記得石頭的爹長什么樣不？”莫小陌問。

    韓家大嫂一楞，下意識道：“記得啊?！?/br>
    “你好端端的提你韓大叔做什么？”白素芹見小陌哪壺不開提哪壺，打了她下道。

    “記得就好?！蹦∧耙矝]多少把握離衛(wèi)天拿來的南凌國將軍的名單上叫韓坤的人就是韓家大嫂的夫君，怕萬一是同名同姓，便不好多言。

    “你這孩子，怎地說話怪怪的？”小陌欲言又止的樣子韓家大嫂看在眼里，總覺得小陌不會無緣無故的突然跟她提韓坤的事，便問她：“小陌，你是不是聽到什么有關(guān)你韓大叔的事？”

    韓家大嫂想，小陌認(rèn)識的大人物多，怕是小陌聽到韓坤的什么事吧？

    莫小陌深深的看了一眼韓家大嫂，半開玩笑的問她：“大嬸嬸，我若問你，如果有一天韓大叔突然出現(xiàn)在你面前，你會怎樣？喜極而泣還是抱頭痛哭？”

    小陌收到離衛(wèi)天的飛鴿傳書，信上說那位韓將軍已娶妻生子，真希望離衛(wèi)天說的韓坤不是韓石的爹，那樣，對韓家大嫂來說太過傷害了。

    ☆、第兩百八十三章 收稅

    “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韓家大嫂復(fù)讀道。

    韓坤在她夢里不知出現(xiàn)過多少次，每次醒來，淚濕枕巾，石頭他爹可憐，參軍不到兩年，人就沒了，而且尸骨無存。

    白素芹見韓家大嫂的眼睛紅了，氣得捏小陌的臉兒：“你看看你，胡說八道什么呀，你大嬸嬸心哪痛，你往哪戳是吧？這么大的人了，還不懂事?！?/br>
    莫小陌吃痛捂臉，“娘，你輕點?！?/br>
    她也不想戳韓家大嫂的傷心處，可她一想到那位韓將軍若真是韓石的爹，如今又娶妻生子，韓家大嫂為了他流了多少眼淚，受了多少委屈，最后恢復(fù)記憶回來認(rèn)親，韓家大嫂那時的心肯定一半喜極而泣，一半悲傷不已吧？

    一個女人守寡八年，孝敬公公，全心全意的照顧婆家，最終換來的是丈夫忘了她，另娶她人，換作她，她接受不了。

    “素芹，你別打她?！表n家大嫂見白素芹把小陌的臉都掐紅了，心疼的去護(hù)小陌，“小陌只是心疼我，所以才問了問石頭的爹罷了，再說了，韓石的爹都走了那么多年了，我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沒什么的?！?/br>
    小陌這孩子哪是不懂事啊，是太懂事了，她守寡八年，為了韓家把自己從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熬成了如今的粗鄙的鄉(xiāng)下婆子，小陌看著她心疼，像她娘家那般想勸她，讓她改嫁吧？

    女人的青春時光能有幾年？

    一過三十，怕是想改嫁也嫁不出去了。

    可她忘不了石頭的爹，她這輩子認(rèn)了，就算守一輩子的寡，也不想改嫁。

    “大嬸嬸……”小陌抱著韓家大嫂，心里哽的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實在心疼韓家大嫂。

    轉(zhuǎn)眼到了秋收季節(jié)，原以為離衛(wèi)天兩個月就會回來，哪知他人一出去，就被很多事絆住了，北漠邊境本就形式復(fù)雜，拓跋軍一直想吞并南凌國，大大小小的戰(zhàn)事幾乎沒斷過，離衛(wèi)天去了邊境，不僅要幫韓將軍醫(yī)治失憶之癥，而且還要幫著韓將軍穩(wěn)固邊境，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來了。

    好在離衛(wèi)天一直跟她通信，小陌對離衛(wèi)天在邊境的事也有所了解，只是實在擔(dān)心他的人身安全，每每回信時，小陌都要千叮萬囑的讓他保護(hù)好自己。

    小陌現(xiàn)在基本確認(rèn)韓坤就是韓石的爹了，離衛(wèi)天去了邊境，已經(jīng)將韓坤的底細(xì)打探的七七八八。

    韓坤的確是八年前征的兵，先是被發(fā)配到西涼邊境，后不知怎地被他現(xiàn)在的妻子帶到北漠，在他妻子的堂哥手底下做了一名忠武將軍，之后一直鎮(zhèn)守北漠，功勛無數(shù)。

    離衛(wèi)天在信上還說，韓坤的現(xiàn)任妻子并不配合他對韓坤的治療，所以醫(yī)治之事并不順利。

    韓坤的妻子不配合？

    莫小陌能理解，韓坤的妻子怕離衛(wèi)天醫(yī)好了韓坤，韓坤會回來認(rèn)親，她那妻子之位就變成妾室之位了吧？

    女人嘛，誰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只愛著自己，與自己白首攜老？

    換作她，她也寧愿韓坤一輩子都不記得過去，就這樣相濡以沫的過日子。

    可韓家大嫂她如此可憐，在韓家為韓坤守了整整八年的寡，莫小陌真的不希望韓坤就這樣把韓家大嫂，韓石，還有為了他急得中風(fēng)韓大伯，以及自己的弟弟就這樣忘了，自己守在北漠邊境與別的女人幸福的過日子，這對他們都不公平，尤其是韓家大嫂。

    小陌回了信，讓離衛(wèi)天不要當(dāng)著韓將軍妻子的面醫(yī)治他，想辦法避過他妻子，醫(yī)好韓將軍，讓他早日回來認(rèn)親，她現(xiàn)在看到韓家大嫂都有種想哭的難過，替她不值。

    秋收后，也就到了各村上交賦稅之時，韓農(nóng)這段時間比誰都緊張，便來小陌家找小陌商量對策：“小陌，明日我便要通知村里的各戶村民要交糧交銀了，真的按原來所收的賦稅，大家不會有意見嗎？我怕……”

    “小叔，這是你當(dāng)里正第一次收稅，我也想過了，村民們肯定會有意見，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也不想讓這周邊的各村因為我們這個村的賦稅低而引起百姓反抗，造成大亂吧？所以沒辦法，只能咬著牙狠一狠了，被罵也是應(yīng)該的，但賦稅收上來了后，小叔從別的地方再貼補(bǔ)村民，大家事后也就不會再說什么了，扛住壓力。”莫小陌拍著韓小叔的肩安慰他道。

    “可是……我這心還是不安。”韓農(nóng)一向忠厚老實，讓他這樣狠下心收稅，總感覺心有不安。

    “小叔，這樣，你壓不下這臉去收稅，要不交給我和韓石去做吧，上次我和韓石在水壩上跟上山村的人打完一架，村里人對我倆都敬佩著呢，你把各家各戶所交的稅寫出來，我和韓石幫你去催他們交。”莫小陌也不想讓韓小叔為難，他臉皮薄，這種做惡人的事，還是她和韓石來作的好。

    “這……可你們還是孩子啊?！表n農(nóng)怕他們年紀(jì)小，辦不成這事。

    “快滿十一歲了，我倆已經(jīng)不小了。”莫小陌笑道：“更何況我倆有武功，村里人就算有意見，要動手，我和韓石也不會吃虧，小叔放心吧，你把所收的賦稅給我們就行，這事我倆幫小叔你辦好?！?/br>
    韓農(nóng)心里是拒絕的，可他實在下不了這個臉去向村民交這么多稅，可不收，他管理的西山村比別的村少那么多賦稅，那別的村豈不都知道里正和縣令貪污了多少銀兩？這事一旦鬧大，只怕就像小陌說的，會逼得百姓揭竿起義。

    驚動了朝庭，百姓遭殃，他韓家也會被牽連。

    沒有萬全之策，韓農(nóng)只好先讓小陌和韓石收稅探探底，實在不行，今日收上來，他明日再想個什么法子把多的稅還給人家好了。

    第二天，莫小陌拿著集合的銅鑼，在村里的曬谷場將銅鑼敲的震天響，她敲一下，韓石就喊聲通告：“各位鄉(xiāng)親，大家交稅了啊?！?/br>
    “怎么是你倆？韓里正呢？這交稅之事，不是應(yīng)該由韓里正來通知的嗎？”

    “對呀?！?/br>
    村里人都笑問道。

    “韓石，你知道今年的賦稅是多少嗎？你在這里喊？”

    “今年應(yīng)該會減吧，韓農(nóng)可不是那田里正，黑著心?！?/br>
    “我想也是?！贝蠹移咦彀松嗟淖h論起來。

    莫小陌被吵的頭都大了，這稅有點難收啊。

    ☆、第兩百八十四章 有什么打算？

    “大家別吵了，稅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是……”

    “啥？”不等小陌把話說下去，谷場上的村民愈加沸騰了，“怎么還是以前一樣的稅呢？以前的田伯季貪墨了我們多少銀子，難道大家不清楚嗎？韓里正是不是也要和田伯季學(xué)著黑心，想貪我們這些村民的銀子??？”

    “就是啊，枉我們還覺得他人忠厚，原來他也和田伯季一樣黑心，要收我們這么多稅。”

    “不是……”

    莫小陌還來不及跟大家闡述，柱子便大手一揮：“我們跟大丫和石頭在這說個什么勁，要找我們?nèi)フ翼n里正去，問問他，為什么還收這么高的賦稅？”

    “對，找韓里正。”所有的村民跟著附合。

    “韓石，你點他們的xue?！蹦∧凹绷?，“讓他們一個都別走?！?/br>
    “好?！表n石身子一閃，將柱子定住。

    “全點了。”莫小陌指揮韓石道：“他們要是不交稅，今天大家誰都不要走?！?/br>
    頭痛，不來硬手段看來村民是不會交稅的。

    “你們倆？”沒被點xue的幾個村民看到大丫和韓石用強(qiáng)制手段，一個個嚇得不輕，剛要拔腿要跑，可根本就跑不過會武功的大丫和韓石。

    莫小陌將定住的這些村民一個個扳正，全都面向她這里，“稅是一樣的稅，可你們也得交啊，要不這樣，我家第一個交好不好？”

    “你家又沒分到田，就三個人頭稅，你當(dāng)然爽快了，我們還得交人頭稅，田地稅，糧食，這么多稅，我們一家哪吃得消？”莫小陌和韓石只點了他們不能動的xue，并未封住啞xue，人群里開始有人抗議。

    “今年你們好歹也五谷豐登了，交這些稅壓力也不大吧？再說了，以前沒這么好的收成，你們不也交了這么多稅，今年讓你有水灌田，豐收了，讓你們交稅，你們怎么就這么嘰嘰歪歪呢？”莫小陌口干舌燥的跟他講道理：“要不是我們，你們也不想想，秋季這一季的稻子，你們能有這么好的收成嗎？往年我們村不都是被上山村的人截水，干旱，種不好秋稻出來，這些你們都忘了嗎？”

    “這事一碼歸一碼，你們幫我們搶到水灌田，讓我們今年秋稻得了個好收成，我們感激，可賦稅這事是另外一件事，韓里正以前也是交稅的農(nóng)戶，難道他不知道你祖父田伯季以前是抬高賦稅，貪了我們銀子之事？他現(xiàn)在做了里正，怎么也學(xué)著和田伯季一樣貪心了呢？韓石，你讓你叔出來跟我們說話，我們到要問問他，他是不是坐上里正之位，心就變了？虧我們還把他當(dāng)好人，以為他當(dāng)上里正，我們的日子就好過了，原來他和田伯季是一個德性啊，呸！”

    說話的人因為動不了，結(jié)果最后一個呸噴到了自己的臉上，莫小陌看著都想笑，可在這么嚴(yán)肅的場面，笑出來也不好，于是強(qiáng)壓著自己要咧開的嘴，道：“好，你們不交，那我和韓石就不幫你們解xue，看是你們累，還是我們累?！?/br>
    莫小陌拉著韓石往地上一坐，“我們別理他們，讓他們站著，看誰耗得過誰?！?/br>
    “事先申明啊，你們家誰愿交稅的，我們就幫誰解xue，不然大家就拼毅力，只要能站得到七天八天別說少交賦稅了，免賦稅都可以，就看你們的腳和腰能不能承受，不是我嚇你們啊，這人站久了，不動的話，血液不流通，這人是要廢的，而且你們個個都是家里的頂梁住，廢了可別怪我們，是你們自己不肯交稅，去了縣衙你們也沾不了理，你們愛站就站吧?！?/br>
    “大丫，你沒必要做得這么絕吧，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你仗著自己有武功，就這樣欺負(fù)我們這些手無敷雞之力的平民？好歹你家建房子的時候，我們這些人可都是幫過你家的?！敝託獾貌恍?，想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竟被倆個未成年的小孩給定在這里了，說出去都丟人。

    “柱子哥，我也不想做的這么絕，可你們不聽話我也沒辦法，你們把稅交了，大家不就沒事了嗎，再說你們都交了那么多年這么重的稅了，也不差這一年，韓小叔剛當(dāng)西山村的里正，第一次收稅，你們就別太為難他了，好嗎？”莫小陌坐在地上，手撐著臉跟柱子講道理。

    “就是因為我們交了那么多年的重稅，所以想著韓農(nóng)當(dāng)了里正，我們村的稅可以少很多，我們大家可都是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結(jié)果他第一年收稅，竟一點也沒減少，這怎么也說不過去吧?！?/br>
    “對呀?！贝蠹矣指胶?。

    “稅是不可能少的了，你們不交也得交，這沒二話，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你們交了稅后，不會后悔的?！蹦∧暗?。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讓你交稅，你們就交吧，算我韓家求你們了好不好?！表n石也急了。

    大家全都齊齊的看向莫小陌和韓石，不知道他倆這樣逼他們交稅到底是有何目地。

    柱子道：“大丫，韓石，是不是韓里正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

    收了銀兩給朝庭送去，剩下的想辦法貼補(bǔ)你們唄。

    “總之你們交就是了?！蹦∧皠e的話也不想說。

    “交嗎？”大家滴溜著眼珠看向左右兩邊的人問。

    “韓農(nóng)這人是信得過的，自從他當(dāng)了里正后，什么事不都是向著我們，我想他沒給我們減稅，估計是有自己什么打算，或者是為難吧?！敝痈n農(nóng)的關(guān)系好，相信他的人品，“好，我家交?！?/br>
    不得不承認(rèn)韓小叔的人品好啊，這才半天的功夫，就有一半的人上交賦稅了，還有一半的人因為實在站的腰肌勞損，求著小陌和韓石放了他們，也將賦稅交了。

    各項雜稅上交后，韓農(nóng)精打細(xì)算了下，他這次收上來的稅足足有二十三兩，他心里總覺得虧欠大家，為了彌補(bǔ)大家的損失，他從中拿出三兩銀子，給村民們買了一頭豬，殺了給各家各戶分rou吃。

    剩下的二十兩，便買了一畝田，作為村里的共同的田產(chǎn)。

    只是這豬rou一分，韓農(nóng)卻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