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ejie，你怎么不說話啊，你是不是生氣了，當(dāng)年要不是我逼著你考警校當(dāng)警察，你也不會像今天這樣躺在這里。”

    “jiejie，我昨天做了一個夢，夢見你跟趙航好了?！?/br>
    宋柔回頭，看見趙航站在重癥監(jiān)護(hù)室的玻璃窗外面，他看見她回頭了，開始對她說話，不斷給她做著手勢，宋柔看著宋嵐：“趙航讓我出去換他進(jìn)來，你愿意嗎？”

    “你要是不說話，我就當(dāng)你不愿意了?！?/br>
    宋柔又往玻璃外面看了一眼，趙航急得都要從玻璃縫里爬進(jìn)來了。重癥監(jiān)護(hù)室每天的探視時間是有限的，只有下午一點(diǎn)到一點(diǎn)半之間的半個小時，一次只能進(jìn)去一個人。

    宋柔轉(zhuǎn)過頭來對宋嵐說道：“jiejie你既然不說話，那就不讓他進(jìn)了吧。”

    宋柔繼續(xù)跟宋嵐聊天：“外婆家的橘子樹已經(jīng)摘好了，七棵全摘好了。外婆還給我們帶了橘子蜂蜜、橘子罐頭，都放在冰箱里了?！?/br>
    “對了，你救下的那個小男孩，陶維維，他很安全，你放心?！?/br>
    “我們家對門搬來一個新鄰居，你猜是誰。”

    “天氣冷了，我已經(jīng)把你的秋褲拿出來晾曬過了，不許不穿，不然等老了腿會痛的?！?/br>
    宋柔平常不是個話多的人，她太久沒見到j(luò)iejie了，一不留神就嘮叨了一大堆。

    等時間差不多了，宋柔站起來：“jiejie，我明天再來看你?！闭f完彎下腰來，隔著口罩輕輕在宋嵐額頭上親了一口。

    宋柔走出病房，趙航迎過來：“你?！?/br>
    他不敢像對待隊里的屬下似的對宋柔說什么重話，你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來什么，最后嘆了口氣：“你怎么不讓我進(jìn)去。”

    宋柔抬頭看著趙航：“你是我姐什么人?！敝挥胁∪俗钣H近的人才能享受那珍貴的三十分鐘的探視時間。

    趙航往往玻璃窗里看了一眼，轉(zhuǎn)過來說道：“作為宋嵐的直屬上司，我有責(zé)任關(guān)注和維護(hù)她的生命安全?！?/br>
    宋柔：“哦”。

    親meimei和上司之于宋嵐的親疏關(guān)系還用問嗎。

    宋柔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重新走到趙航面前，認(rèn)真地對他說道：“謝謝你，謝謝你及時找到了我姐?！?/br>
    醫(yī)生說過，要是再晚送來一會，宋嵐的命就沒了。

    趙航看著宋柔：“那明天該我了?！?/br>
    宋柔：“不行?！?/br>
    趙航壓住心里的急躁：“為什么不行?！?/br>
    宋柔抬了抬下巴：“比起上司，我姐更想看到的應(yīng)該是我這個親meimei。”

    跟趙航一起過來的蔣星星說道：“我柔妹說的有道理?！?/br>
    趙航轉(zhuǎn)頭瞪了他一眼：“你閉嘴?！痹趺锤燮浞逡粋€德行，看見軟萌的妹子就沒有原則了，連自家隊長都背叛。

    宋柔：“?！痹趺此鷍iejie同一天出聲，前后相差不過幾秒鐘，jiejie就是嵐姐，到她這就變成柔妹了。

    蔣星星走上前：“柔妹，我送你回家休息休息吧，嵐姐這邊有醫(yī)生和護(hù)士，你不用擔(dān)心。”

    宋柔看了一眼時間：“會不會很麻煩你?！?/br>
    蔣星星趕緊說道：“不麻煩不麻煩，嵐姐的meimei就是我的meimei?！?/br>
    宋柔和蔣星星走后，趙航站在重癥監(jiān)護(hù)室外面，隔著玻璃看躺在病床上的宋嵐。

    他想起去年，有一個同事也是這樣，跟嫌疑人搏斗過程中險些喪命，被安排進(jìn)了重癥監(jiān)護(hù)室，好像就是眼前這一間。

    他也是站在這個位置看著那個同事，擔(dān)憂，焦急，生怕同事會犧牲。

    現(xiàn)在的感覺跟那時又不太一樣，像是多了點(diǎn)什么又少了點(diǎn)什么。

    再具體的他就琢磨不出來了。

    突然，他像是被雷劈了一下似的，腦子里閃過一個詞，男女之情。

    趙航靠在墻邊，打了個電話給顧修然：“老顧，問你個事。”

    顧修然剛上完課，正在辦公室批改作業(yè)，他放下手上的鋼筆，走到窗邊：“宋嵐還沒醒嗎？”

    趙航：“沒有。”

    他繼續(xù)說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就是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歡上一個人了?！?/br>
    顧修然看了一眼窗外的籃球場，輕輕勾了下唇：“我在批改學(xué)生的作業(yè)，只要一停下來就會想到她，只要想到她，嘴角就會忍不住上揚(yáng)?！?/br>
    趙航：“什么玩意，能別這么文藝嗎，跟你們這些文化人說話真累，就不能簡單直接粗暴點(diǎn)嗎?！?/br>
    他轉(zhuǎn)頭看了看病床上的女人，她臉色并不健康，在他看來卻無比紅潤，就連干燥的雙唇都顯得異常柔軟。她生動極了，仿佛下一秒就要醒來。

    宋柔回到家睡了個午覺，打算晚上去醫(yī)院守著jiejie。

    醫(yī)生說jiejie的情況基本穩(wěn)定下來了，沒有意外的話，明天下午就可以從重癥監(jiān)護(hù)室轉(zhuǎn)到普通病房了。

    她第一次睡了個好覺，一覺醒來已經(jīng)下午五點(diǎn)鐘了。

    宋柔收拾好，背了個小挎包，去菜市場買菜做晚飯。

    今天的天氣很好，夕陽掛在天邊，晚霞與云朵燦爛成一片，幾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鳥從樹梢上飛起來，枝葉與地上的影子一同顫了顫。

    宋柔攥著包包帶子站在路邊等綠燈。

    正是下班時間，小區(qū)門口馬路上的人和車都很多。各種各樣的人，有穿著黑色套裙的女白領(lǐng)，有騎著電動車的外賣小哥，有背著書包的小孩子。

    還有一個流浪漢。

    宋柔看見了那個人，她清楚地記得，他叫王兵，是在爛尾樓那邊把魏連虎的手指扔出墻外的那個流浪漢。

    大約是因?yàn)楹芫脹]洗頭，他的頭發(fā)生了虱子，每隔一會就要抓一抓，他還穿著之前那身黑色的衣服。他手上拎著一個塑料袋子，里面裝的是在旁邊包子店里買的饅頭。

    他盯著宋柔，目光不斷在她身上游移，一邊笑一邊看著她。

    綠燈一亮，宋柔飛快走過馬路，閃進(jìn)了菜市場。

    她買好菜出來，那流浪漢居然就坐在菜市場門口，一邊啃著饅頭一邊看著來往的人。

    宋柔走出菜市場，他站起來跟了上去。

    宋柔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學(xué)著宋嵐的語氣和神態(tài)：“王兵是吧，你應(yīng)該知道我是個警察吧?！?/br>
    王兵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著說道：“知道知道，見過的?！彼ζ饋淼臅r候滿口黃牙，不知道多少天沒刷過牙了，門牙上還塞了一小片菜葉子。

    宋柔指了指他，語氣又硬又冷：“那你他媽還不趕緊給老娘滾遠(yuǎn)點(diǎn)?！?/br>
    王兵呵呵笑了笑：“警官，我又沒犯事，您這么兇干什么?！?/br>
    宋柔罵道：“再敢跟著老娘，手給你拷起來關(guān)派出所去?！?/br>
    她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過了紅綠燈，進(jìn)了小區(qū)之后，宋柔轉(zhuǎn)頭看了看，沒再看見那個猥瑣的身影，這才舒了口氣。

    她現(xiàn)在在王兵眼里好歹是個警察，那王兵就算再色膽包天也不敢對一個警察怎么樣。

    宋柔回到家，將青菜泡在水池里，開始切臘腸，準(zhǔn)備做晚餐。

    晚上做菜飯，jiejie喜歡吃，好像顧修然也很喜歡吃。

    她打開盛米的陶瓷缸，發(fā)現(xiàn)米沒了。她早發(fā)覺快要不夠吃了，可一袋米實(shí)在太沉了，她拎不動。以前都是jiejie負(fù)責(zé)干這些重活。

    門鈴響起，宋柔站在門后貓眼里往外面看了看，是顧修然。

    她打開門，看見他手里拎著一袋大米：“你怎么知道我家沒米了?！?/br>
    顧修然進(jìn)來換了鞋，把米放在廚房里，往料理臺看了看，轉(zhuǎn)過頭來，笑了一下說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想吃菜飯的？”

    他說完，將身上的灰色羊毛大衣脫掉，掛在門口的衣架上，又挽起襯衫袖口，在水龍頭下洗了洗手，非常自然地拿起砧板上的刀，接著宋柔切了一半的菜切了起來。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比在自己家里還熟稔。

    宋柔都快看呆了，她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背：“哎，這是你家還是我家??？”

    顧修然將切好的菜放在盤子里，又開始淘米，百忙之中轉(zhuǎn)過頭來說道：“公主殿下去客廳歇著，這邊有油煙。”

    宋柔拿出來一條米色的圍裙：“那你戴上這個，不然油會濺在身上?！?/br>
    顧修然轉(zhuǎn)過身，他手上都是水，指縫里還有白色的米粒：“我不方便，你幫我?！?/br>
    宋柔墊了墊腳尖，比劃了一下：“你太高了，蹲下來一點(diǎn)?！?/br>
    顧修然曲了曲腿，宋柔幫他穿上，還在后面寄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

    宋柔打開冰箱，從里面把外婆做的橘子蜂蜜拿了出來，挖了滿滿一大勺放在玻璃杯里。

    她握著杯子站在廚房門口，低頭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比夏天的橘子汽水還好喝。

    眼前的男人穿著一件白襯衫，系著溫柔的米色圍裙，黑色西褲包裹著一雙大長腿，他腳上的灰色拖鞋是她親手挑的，廚房橙色的燈光落在他身上，也落在她眼前的橘子蜂蜜水里。

    她愛極了這樣溫暖平淡的時光，只希望時間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顧修然將過了油的青菜盛在白瓷盤里，又開始炒臘rou。

    很快，電飯鍋里溢出了米香。

    顧修然燒好菜飯，又做了個番茄蛋湯。

    宋柔坐在餐桌前，顧修然回了趟對門他自己的家，再來的時候手上多了瓶紅酒和一束玫瑰花。

    宋柔起身：“我去洗酒杯?！?/br>
    顧修然把她摁在桌上：“我來?！?/br>
    宋柔將玫瑰花插在花瓶里，顧修然倒了兩杯紅酒，兩人面前一人一碗菜飯。

    宋柔抬頭問道：“顧修然，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顧修然看著宋柔，眼神頗為留戀：“等宋嵐醒來，我怕是連你家門都要進(jìn)不來了?！?/br>
    他舉了舉杯子：“所以更要好好享受一下這難得的二人世界。”

    宋柔臉紅了一下，跟他碰了下杯，抿了一口紅酒，抬頭說道：“吃飯就吃飯，扯什么二人世界?！?/br>
    顧修然放下酒杯，從花瓶里摘出來一朵最鮮艷的玫瑰花送給宋柔：“我今天很開心?！?/br>
    他們分開九年，帶著遺憾和懷念。

    久別重逢之后，宋嵐失蹤，生死不明。他縱是想念她，想得恨不得一口把她吃了，可宋嵐的下落一天不出現(xiàn)，他們就沒法好好開始。

    現(xiàn)在宋嵐被救了出來已經(jīng)脫離危險，最近兩天就會醒來。

    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