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云常眼皮微掀，看向莫曉：“莫都事確是難得的俊才，張司丞可要惜才?。　?/br>
    “是，是。英雄所見略同！”張思和急忙應(yīng)著，“督公真是慧眼識才！魯院使也對莫都事贊賞不已，莫都事才高八斗，年紀輕輕就精于醫(yī)道，實在是難得。本司能有莫都事在，實是幸運之極??！”

    莫曉差點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芮云常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莫都事，手冊就這么幾本，夠用嗎？”

    莫曉心知他進屋前聽見張司丞最后那句話了，知道張司丞不愿司里出錢印手冊，這是故意問的。她忍著笑道：“能有更多當(dāng)然更好?！?/br>
    芮云常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送去書坊印嘛！要印多少冊？”

    莫曉：“三百至五百冊……”

    芮云常輕描淡寫地道：“那就先印個五百冊吧?！?/br>
    張思和暗暗叫苦，廠公財大氣粗，幾百兩自不當(dāng)回事兒，咱們這種清水小衙門，哪能隨隨便便就花這么多錢去印什么小冊子？

    冊子有沒有用還不知道，錢卻用完了，若遇到別處要用錢，豈不是捉襟見肘？

    然而心中盡管已經(jīng)苦海滔天，張思和卻半句不敢插嘴。

    正這會兒，吳子明端著茶進來了，恭恭敬敬地雙手送上，又退至一旁。

    芮云?？匆矝]看那碗茶，朝門外招了招手，一名干事大步入內(nèi)，手中捧著個沉甸甸的箱子，放到桌上發(fā)出“咚”一聲悶響。

    張司丞那張桌案用料稍薄，顯然不夠分量，箱子放上去時桌案另一頭甚至翹了一下，上面的茶碗“咯噠”跳了一下。

    張思和與吳子明的心也跟著“咯噠”了一下，偷偷瞄向那箱子，那么沉，里面裝的是……

    芮云常道：“張司丞，皇上極為重視此次疫情，特意由戶部撥了?？罱o醫(yī)司，以供防疫抗病之用，少于五百兩的花銷不需申請，只要備案即可。多于五百兩的，直接去戶部支領(lǐng)便可?！?/br>
    “另外還有什么要用要造的，去找工部。各部都會全力配合的?！?/br>
    張思和聞言大喜，急忙叩謝皇恩，信誓旦旦一定會不負皇上信賴，全身心投入防疫抗災(zāi)的事務(wù)中去。

    “司丞知道就好?！避窃瞥G下這句，起身抖抖袍擺往外走去。

    張司丞帶著莫吳兩人跟在后面送行。

    莫曉不知不覺松了口氣，心中暗道總算是沒出什么幺蛾子。就連印冊子的事情也解決了……

    芮云常都走到門口了，突然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莫曉一眼。

    張思和與吳子明走在后面，正看到這一眼，不由訝異回頭望向莫曉。

    莫曉猝不及防，都不知該做什么反應(yīng)，只能尷尬地彎起嘴角，扯出一個勉強可稱之為微笑的表情。

    張吳兩人轉(zhuǎn)回頭看向芮云常，他已經(jīng)往外走了，嘴角隱約帶了一點笑意。

    張思和，吳子明：“……”

    似乎……發(fā)現(xiàn)了不得了的事情。

    這一天接下來的工作進展變得格外順利起來，但凡莫曉提出的計劃或建議，張司丞就沒有說過一個不字，統(tǒng)統(tǒng)同意。畢竟司里有錢了，事兒就好辦了。

    手冊被送去書坊，開始刻版。另外還有酒精、器具、口罩等等的準(zhǔn)備，這些都要一一去找各部各司協(xié)調(diào)。

    忙忙碌碌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已是黃昏時分。

    莫曉出醫(yī)司時也不知道是期待還是防備多一點，走出門外左右一張望，只看見自己的馬車，沒見到其他人，這才舒了口氣。

    回到曉春堂，莫曉洗手時，聽石斛說有客來訪，她隨口問了句是誰。

    石斛道：“芮夫人?！?/br>
    莫曉只怕聽錯，又問了遍：“誰？”

    石斛回道：“是芮夫人來了?？粗蜌獾模挛缇蛠砹?，一直等到這會兒?！?/br>
    莫曉快步入內(nèi)。在前堂等著的正是魏氏，與站在一旁的葛大媳婦低聲說著話。

    莫曉急忙上前行禮，問了安之后又歉然道：“真是抱歉，不知伯母會來，讓您久候了?！?/br>
    魏氏笑著輕輕搖頭：“是我自己沒說一聲就跑來了，辰曦你別介意我不請自來就好?！?/br>
    她其實早就想來看看了。自從阿晨對她說辰曦其實是個女子，他們兩個準(zhǔn)備成親開始，她就想與辰曦見見面，但那時候阿晨說與辰曦假裝分開了，不能讓她來，丁昊穹又三天兩頭地帶人sao擾府中，更是無法來往。

    再后來阿晨回到宮里了，又說要弄什么隔離。她聽不懂什么叫隔離，只知道辰曦不能來芮府，她也不能去曉春堂。

    總算是等到不用隔離，她也沒對阿晨提，看著午后得閑就過來了。沒想到辰曦不在曉春堂，一打聽，說她去太醫(yī)院了。

    魏氏今日是下了決心，一定要見到辰曦，這就與葛大媳婦等到現(xiàn)在。

    莫曉頗為慚愧：“照理該是我去拜訪伯母才對……”

    她這幾日心思全在如何防止疫情擴散上，壓根兒沒想過其他的事情。魏氏一來，等于提醒了她，這準(zhǔn)兒媳做得實在不夠像樣，居然讓準(zhǔn)婆婆先過來看她了！

    莫曉有愧于心，魏氏卻是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她，原先以為她是男子時就覺得“他”生的俊，如今換了副眼光來打量，只覺她雙眸明亮有神，鼻梁不高不低，嘴唇不厚不薄，不曾打扮五官就相當(dāng)搶眼，若是打扮起來真不知會有多好看！

    莫曉被魏氏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瞧，慚愧之余還有點不自在，也只能硬著頭皮假裝沒看見，禮貌地詢問：“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伯母留下用飯吧？”

    魏氏微笑點頭。

    “我這就吩咐廚房加菜?！蹦獣钥偹阌薪杩诒荛_會兒，趕緊快步離開前堂，到了外頭才松懈下來。

    在芮府住了好一段時日，她熟知魏氏口味，便依此囑咐曲嬸調(diào)整咸淡，又添了兩道新的菜。

    回到前堂，莫曉坐下繼續(xù)陪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