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jié)u深，除了值夜的，各院里的丫鬟們也陸續(xù)歇下了。

    子靈留在最后一個走，經(jīng)過放蜂蜜之處，那個青花瓷小罐便不見了。

    她找個借口離開蘭蕙院，過垂花門，到外院的王府儀衛(wèi)司外。卷起舌頭吹了一長聲鳥鳴般的口哨。

    周圍靜悄悄的，除了在王府內巡邏值守的侍衛(wèi)，其他人也應該都歇下了。

    因為不是約定好的碰面時辰，子靈也不知元嘉在不在里面，或是否被人或事情絆住了，便耐心地等著。

    不多會兒，儀衛(wèi)司內走出一道身影，循著她哨聲的方向找過來。

    子靈待他走近，才從樹影下走出。

    姜元嘉到了她面前，未曾開言人先笑，接著開口：“喵——嗚~”

    子靈忍不住輕笑：“好好的學什么貓叫?！?/br>
    姜元嘉笑瞇瞇道：“你不知道了吧，晚上鳥都回巢睡覺了，你這一聲口哨吹完，老江湖都知道了，不是有鳥而是有人在附近。像咱這樣學貓叫，那才對頭！”

    子靈微窘，白他一眼：“誰說晚上鳥都睡覺了。夜貓子不是晚上出來的么？”

    “你也說是夜貓子了，不還是貓么？”

    子靈板起面孔：“不聽你胡扯了，說正經(jīng)事?！?/br>
    她從懷中取出那只小瓷罐：“王爺每回服藥都要調蜜水潤口，以前吃其他補藥時也都喝這種花蜜。你這會兒就送去曉春堂，換成別的蜜，天亮前我要放回去的?！?/br>
    姜元嘉收好蜜罐，見子靈要走，急忙拉住她道：“不忙走，白天不方便問你……”

    子靈停步等他說話，但元嘉拉住她手就不放了，她不由臉微微發(fā)熱起來，嗔道：“到底要問什么？”

    “你在蘭蕙院有人欺負你么？”

    子靈輕“嗤”一聲：“那些丫頭，哪個能欺負到我？”

    “說的不是明著的欺負，像是暗地里冤枉你，分東西不叫你，惹麻煩的事讓你去做……這些?！?/br>
    子靈搖頭：“沒有。即使有這些事兒，我也不會在意，又不用在這里一直呆下去，誰和她們一般見識。再說了，王爺還挺照顧我，那些丫鬟個頂個的人精，都看在眼里，不敢欺負我的。”

    姜元嘉神色一緊，把她拉近，盯著她道：“什么叫做‘王爺挺照顧你？’他怎么‘照顧’你的？”

    子靈一怔，轉眼明白過來，瞪他一眼斥道：“瞎想什么！他也就是對我說話的時候稍許和氣些罷了?！?/br>
    姜元嘉仍是不太放心：“你可不要犯糊涂??！老色鬼光這府里就一堆的姬妾，生了一大窩孩子，外面還不知道有多少露水情緣。新鮮勁一陣子就過，不會拿你當回事兒的?！?/br>
    子靈翻了個白眼：“正事不辦，盡知道cao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

    姜元嘉急瞪眼：“你到底……”

    子靈甩脫他的手：“別廢話了！快點送去，我等你換蜜回來?！?/br>
    姜元嘉撇撇嘴，在燈照不著的陰影底下沿墻走出幾步，回頭看子靈的所在。

    子靈已經(jīng)攀上樹，在枝椏間找了地方坐好，掖好裙擺，一付定定心心等他回來的樣子。

    姑且不論她此時坐在樹上的位置與高度，梳著雙丫髻，劉海彎彎，穿著淺藍襦裙的她，這付雙手交握坐在那兒的樣子還真顯得挺乖巧的。

    她瞧見他回頭，沖他笑了一下。

    姜元嘉回以粲然一笑，在陰影中快步走到王府外墻邊，聽著外頭巡邏的侍衛(wèi)腳步聲過去，心中默數(shù)二十，提氣縱上墻頭，不過眨眼的功夫已經(jīng)消失在夜色中。

    子靈把頭輕輕側靠在樹干上，望著他消失的地方，忽而幽幽嘆了口氣。

    芮云常這些日子都是入夜后來曉春堂，天亮之前就悄悄離開。

    莫曉索性給他留了門，省得他還要先來敲窗。

    每天等她忙完曉春堂一應事務，洗漱完畢后不久，他就會過來。

    但凡她點著燈，他是不會進來的，只要熄了燈，沒過多久他就會悄無聲息地推門進來。

    莫曉打趣道：“每回都摸黑進來，跟做賊似的。要是不知道，能被你嚇死?！?/br>
    芮云常微彎嘴角，親了她一下：“不是做賊，是偷情?！?/br>
    莫曉推他一下：“哎呀，我家那個死鬼一會兒就回來了，你趕緊走！別被他撞見了！”

    芮云常：“……”

    莫曉說完自己忍不住笑了出來。

    芮云常一個翻身壓在她身上，在她耳邊呢喃道：“那就別浪費時間了……”

    在他親她的時候，莫曉仍舊笑個不停。正笑鬧間，忽然聽見敲門的聲音，兩人的動作驟然停頓。

    門外的“死鬼”輕喚：“莫大夫，莫大夫？睡了沒有？是咱家??！”

    莫曉推開芮云常，從床上坐起身，整理好頭發(fā)與衣衫：“還沒睡，你稍等等。我就來。”

    她披上外袍，到外間點燈，替元嘉開門。瞧見他時，她還有些心虛方才和云常笑鬧時的聲音有沒有被他聽見，同時也有點擔心：“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嗎？”

    姜元嘉進屋，把蜂蜜的事告訴她：“子靈還在等咱把蜜罐原樣換回去呢。”

    莫曉讓他等著，自己去前頭藥鋪換蜂蜜。秦王的桂花蜜比一般的花蜜顏色淺，她為了調出相似的顏色與稠度，多花了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