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唐貴太妃聞弦音而知雅意,附和道:“meimei代替jiejie盡孝,這不是應有之義?更不必說您是太后,享受臣民敬奉,也是應當?!?/br> 兩人自說自話幾句,便將事情定下來了,章太后看眼喬毓,溫和笑道:“四娘,午膳時候快到了,勞你去為哀家準備些膳食……” 吃了她做的東西,若有個頭疼腹痛,再加以處置,還不是手到擒來? 章太后心下正得意,卻見喬毓?jié)M臉無辜的道:“我只會煮雞蛋,太后娘娘,你想吃多少個?” “……”章太后皮笑rou不笑道:“四娘啊,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br> “有嗎?!眴特箵狭藫项^,不好意思的笑。 荊王妃眼見章太后全然拿不住她,忍不住心中暗罵,面上卻盈滿了笑意,徐徐道:“四娘嬌憨可愛,真是討人喜歡?!?/br> “我都聽說了,裴家與喬家早先有點誤會,不過說開也就好了,四娘可別放在心上?!?/br> 她近前一步,握住喬毓的手,親親熱熱的道:“我家里邊兒那幾個弟弟年少氣盛,若有得罪也請四娘見諒……” “若有得罪,也請我見諒?” 喬毓臉上的笑意不比她少,甜度起碼也有三個加號,她撥開荊王妃的手,笑著反問道:“為什么不叫蔣國公好生管教他們,再去跟我賠禮道歉呢?” 荊王妃:“……” 這個喬四娘,真是跟她jiejie一樣不討喜! “秦國夫人,你怎么能這樣跟太后和荊王妃說話?” 唐貴太妃站在另一邊兒,聞言嘴角扯動一下,涼涼道:“喬家的確勢大,但總不至于連皇家都不放在眼里吧?要知道尊卑有別,上下有分,別跟個鄉(xiāng)下丫頭似的,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br> 倆饅頭踩一腳,沒一個好餅,喬毓不僅不喜歡章太后婆媳倆,看唐貴太妃也不甚順眼。 她面色如常,笑吟吟道:“其實,我一直都很欽佩唐貴太妃?!?/br> 唐貴太妃心頭一跳:“哦?” “不僅如此,”喬毓繼續(xù)道:“有個問題,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今日見到了唐貴太妃,才算能問出口?!?/br> 唐貴太妃柳葉眉一挑:“什么問題?” 喬毓湊到她面前去,神情好奇,悄聲道:“跟六十歲的老頭子睡覺,是什么感覺?” “你這賤婢,滿口胡言!” 唐貴太妃眼底猙獰之色一閃而過,額頭青筋繃起,想也不想,便抬手掌摑她面頰。 喬毓靈敏的躲開了,笑嘻嘻道:“貴太妃,你別這么暴躁,這樣不太好,跟個鄉(xiāng)下丫頭似的,有點丟人現(xiàn)眼……” 唐貴太妃選擇進宮,就是為了走一條通天路,畢竟太上皇有將近三十個兒子,王爺這爵位,根本就不值錢。 可是皇帝登基,太上皇黯然退位,也意味著她所有的付出都打了水漂兒。 她在碧玉年華進宮,侍奉著足以做她祖父的太上皇,男人蒼老而又粗糲的手掌落到肌膚上時,她惡心的想吐,可是也只能奮力忍住。 她一生中最好的歲月,都虛耗在宮里了,并且還將繼續(xù)虛耗,一直到死,這如何能叫人甘心? 這是唐貴太妃心中最大的痛,生生被喬毓戳破,真是吃了她的心都有了,見她閃躲,便跟瘋了似的,緊追著她打。 喬毓若是會怕她,那就不是喬毓了,她抬手捉住唐貴太妃手腕一扭,又順勢將人推回去了。 “貴太妃,你進宮無非是謀富貴,有什么不敢承認的?現(xiàn)下如此,不過是求仁得仁罷了?!?/br> 唐貴太妃火冒三丈,章太后與荊王妃也是面色不善。 喬毓歪著頭,目光挨著三三人身上轉了一圈兒,心滿意足道:“嗨呀,好氣啊,可是又拿我沒辦法,略略略……” 第47章 醉酒 章太后面色鐵青, 唐貴太妃更是面頰漲紅, 荊王妃神情也不好看, 三個人, 六只眼睛,死死的瞪向喬毓, 恨不能把她那條作亂的舌頭給剪了。 喬毓也不怵,兩手環(huán)胸, 笑嘻嘻道:“大家怎么都不說話了?我有這么好看嗎?” 章太后哆嗦著伸出一根手指,對著她點了許久, 終于恨聲吩咐道:“還不將這個目無尊卑的賤婦擒下問罪!” 亭外仆婢們圍了上來,只是還不等喬毓說話,便被立夏與白露斥退:“誰敢?!” 她們都是明德皇后的身邊人, 正經(jīng)的從五品女官, 威嚴甚重, 宮人們見了,心下不免畏懼。 雖說有章太后與唐貴太妃在這兒, 但誰不知道這二人已經(jīng)是日薄西山, 一日不如一日了? 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將來還會是皇太子的天下,喬家四娘是明德皇后的胞妹,又有明德皇后舊時的侍從女官陪伴, 顯然是皇帝與皇太子有意看護,宮人們?nèi)绾螘床怀觯?/br>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事情真鬧大了,皇太子與唐貴太妃未必會有事,但她們這些動了手的宮人,怕是難逃一死。 故而立夏一開口,眾人便順水推舟的停了動作,低著頭,一副畏懼的姿態(tài)。 章太后見眾人如此,怎會不知她們在想些什么,既覺怨憤,又有些悲涼: 現(xiàn)在的她,竟連自己身邊的近侍宮人,都使喚不動了,若是長子仍在,誰敢這般怠慢? 可她的兒子,昔年的大唐儲君呢? 他死了,死在了皇帝手里,死在了喬家的陰謀里! 現(xiàn)在,這些人恬不知恥的占據(jù)著竊取來的位置,對著她耀武揚威,好不得意! 章太后思及此處,不覺悲從心來,怒氣也是愈盛:“好,好好好!哀家使喚不動你們,那便親自動手好了!” 說著,便抓起石桌上的茶盞,朝喬毓砸過去了。 喬毓沒想到章太后說瘋就瘋,微微吃了一驚,不過她慣來機敏,見事不好,便閃身去躲。 青瓷盞沒砸到她身上,卻在亭柱上摔個四碎,茶水四濺,沒傷著喬毓,卻濕了唐貴太妃的襦裙。 章太后想起自己已逝的兒子與那些孫兒,便覺心中火氣翻滾,顧不得唐貴太妃的驚叫聲,只追著喬毓打,可后者又不是呆頭鵝,怎么可能由著她欺負? 只是兩下里身份差異太大,喬毓擠兌幾句倒還成,在皇宮大內(nèi)中對皇太后進行單方面的毆打,那才是惹事兒呢。 事已至此,喬毓也不遲疑,自欄桿上一躍而下,輕盈的落到了涼亭外的石階下。 章太后冷笑著往外追,唐貴太妃則手忙腳亂的擦拭自己襦裙上的水漬,立夏往邊兒上躲了躲,見眾人沒注意,抬起一腳踢在了唐貴太妃的腿彎上,后者一個趔趄,徑直撲向了章太后。 這變故來的太過突然,章太后措手不及,唐貴太妃更是滿臉懵逼,等回過神兒來,便已經(jīng)趴在了章太后身上,二人扭在一起,彈著滾下了層層臺階。 她們都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的,何曾吃過這等苦頭,石階的棱角硌著皮rou,那滋味著實難受,七葷八素的滾下去之后,發(fā)髻亂了,釵環(huán)也散了,連帶著身上的衫裙,都沾滿了塵土,狼狽不堪。 喬毓也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呆呆的站在石階下邊兒,眼見那兩人一路滾到自己腳邊,舌頭也變得有點兒不聽使喚。 章太后額頭被磕破了,流出來些許血跡,不像是最開始那個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貴婦,倒像是個瘋婆子,唐貴太妃也好不了多少。 宮人們眼見這一幕,皆是目瞪口呆,荊王妃愣了大半晌才反應過來,匆忙下了臺階,去攙扶自己婆母。 章太后與唐貴太妃暈暈乎乎大半天,好容易才緩過神兒來,四道陰鷙怨毒的目光,探照燈一般射到了喬毓臉上。 喬毓給整懵了,勉強撓了撓頭,擠出個笑來:“二位……平身?” 章太后:“……” 唐貴太妃:“……” 這場景實在有些尷尬,喬毓也不知該怎么才好了,梗了會兒,才小聲道:“快起來吧,叫人瞧見,就跟我欺負你們了似的……” 章太后:“……” 唐貴太妃:“……” 兩人明爭暗斗多年,從來都沒這么和氣過,現(xiàn)下中間多了個喬毓,倒少見的默契起來,死氣沉沉的板著臉,不約而同的對喬毓進行死亡凝視。 喬毓有點不自在的退了退,正想著是不是該直接跑路,卻聽遠處有說話聲響起,竟是有人來了。 她心下微喜,隱約有個猜測,扭頭去看,果然見自己的幾個外甥來了。 走在前邊兒的是秦王,后邊兒是晉王和昭和公主,大概也瞅見她了,隔著老遠,就開始招手。 喬毓見了這幾條地頭蛇……這幾個外甥,就不自覺的松一口氣,章太后與唐貴太妃雖厭恨喬毓,卻也不至于要在幾個孫輩兒面前癱倒在地,丟盡臉面,惡狠狠的剜了喬毓一眼,叫人攙扶著站起身來。 秦王穿件淺青色窄袖圓領袍,腰束玉帶,風姿卓然,見章太后與唐貴太妃形容狼狽,不禁微微變色:“發(fā)生什么事了?” 說完,他又去看喬毓,關切道:“小姨母有沒有受傷?” 喬毓假模假樣的活動一下手臂,想說自己傷了胳膊腿兒,奈何四肢健全無恙,著實不像。 她只得打消那個念頭,咳嗽幾聲,楚楚可憐道:“我好像受了些內(nèi)傷……” 章太后:“……” 唐貴太妃:“……” 秦王見她這做派,便知道是沒吃虧,忍笑不語,又去問皇太后與唐貴太妃:“皇祖母與貴太妃呢?可還安好?怎么會鬧成這樣?” “安不安好秦王看不出來嗎?” 章太后鬢發(fā)散亂,不像是當朝太后,倒像是個瘋婆子,聞言冷笑道:“至于為何會鬧成這樣,便要問你的小姨母了!” “我怎么會知道?” 喬毓目光柔弱,低頭拭淚:“我只是一個無辜的路人……嚶嚶嚶?!?/br> 神他媽嚶嚶嚶啊! 章太后忍了許久的那口老血,倏然間涌到了喉嚨,甜腥味兒都要漾出來了,唐貴太妃也是目光噴火,忍怒不語。 秦王看這二人神態(tài),便知道母親又惹事兒了,只是看她低著頭的樣子,實在不忍心說什么重話,便只向那二人一頷首,道:“皇祖母與貴太妃既無大恙,孫兒便先行告退了,父皇還等著與我們一道用午膳呢?!闭f完,沒等那兩人回答,便帶著喬毓走了。 章太后平白吃了這么大苦頭,如何甘心,只是他們這是要去見皇帝,若是叫她再攔住,卻也沒有勇氣。 她都不敢出頭,就更別說唐貴太妃了,二人僵著臉如同木偶,眼神如刀,冷颼颼的目送那幾人離去。 直到走得遠了,喬毓才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又給你們添麻煩了……” 她一副闖了禍害怕被家里人知道的神情,落到秦王、晉王等人眼里,實在是可愛的不得了,笑容不覺也柔和起來:“小姨母別怕。” 他溫聲道:“外祖母他們不會知道的。”說完,還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 大外甥摸頭也就罷了,二外甥怎么也摸? 喬毓有點兒郁悶,又很享受這種被人寵愛的感覺,等他摸完之后,方才道:“以后不許這樣了,我是你的小姨母,是長輩……” 秦王又摸了摸她的頭,笑吟吟道:“好的,小姨母。” “……”喬毓給哽了一下,最后也沒再繼續(xù)那話題,而是有些躊躇的問:“我們這是去見你父皇嗎?” “不是,我方才那么講,只是為了盡快脫身,”秦王目光微動,注視著她道:“小姨母想去見父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