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雀緊急跟著沖了進去。

    林母蹲坐在地上，雙手輕捂著脖頸，剛才還白皙健康的臉此刻變得一片潮紅，因為充血臉部都變得腫脹，太陽xue上青筋暴起，連那雙眼睛都變得赤紅……

    林父一把將她從地上撈起。

    林雀將包丟在地上，趕過去伸了手想碰她卻又不敢碰。

    她張這手，又急又怕，眼淚瞬間掉了出來：“媽？你怎么了？”

    林母因為痛苦面目已經(jīng)扭曲得看不出表情，她一雙眼睛盯著她，嘴巴張張合合：“唔唔……”

    她想要和她說話，卻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

    很快，她放棄出聲，手臂動了動想要抬起，卻只稍微起了一點弧度，她用盡全力指了下身后的罐頭，而后手臂一松，整個人處于陷入昏迷狀態(tài)。

    林父往案板上一看，頓時急得冷汗直流。

    他沒多耽誤，迅速抱起林母往外走，急急對林雀吼：“快叫救護車！”

    “好！”

    林家所在小區(qū)旁邊幾百米處就是醫(yī)院。

    離得近，救護人員很快趕到。

    途中經(jīng)過林父敘述，基本確定是林母呼吸道出了問題，第一時間送氧處理。

    有了醫(yī)護人員在，林父面色才稍微有了點血色，但整個人還是處于緊繃狀態(tài)，沒半點松懈。

    林父和醫(yī)護人員一起進了急救車，猛然想起廚房燃氣還沒關(guān)。

    林雀抬腳上車的時候，林父伸出手臂將她隔在了外面：“你得先回家一趟，燃氣灶上還煮著粥！關(guān)掉燃氣再來醫(yī)院。”

    “好！”林雀趕緊退了出去，拔腿往電梯的方向跑。

    等她關(guān)掉燃氣，趕到醫(yī)院的時候，林母還在手術(shù)室沒出來。

    她路上來得及，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急忙上前：“我媽怎么樣了？”

    林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他在飲水機旁接了杯水遞給她，臉上已經(jīng)恢復(fù)作為一家之主常有的穩(wěn)重姿態(tài)，只是仔細看，還能從他略為混亂的呼吸聲中尋出一抹有驚魂未定。

    他拍拍林雀的肩，小聲說：“林林，別擔(dān)心，你mama是誤食了芒果，呼吸道腫脹喘不上去導(dǎo)致暈厥休克的，這會兒搶救過來了在輸氧?！?/br>
    林雀疑惑。

    她喃喃道：“mama一直對芒果過敏，從不吃芒果的呀，怎么會……”

    林父面露糾結(jié)之色。

    “怎么了？”林雀關(guān)切看他，語氣因為擔(dān)憂添了些焦急。

    林父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他做遠了一些，不去看林雀，只是盯著病房門瞧：“還不是你喜歡吃芒果，你mama給你做芒果罐頭，順手給她自己做了份兒黃桃罐頭，結(jié)果做的時候有一塊沒分清，把芒果塊撥到黃桃盤里了……”

    林雀怔住。

    她手機驀然響起。

    她拿出來一看，是宋穎打來的。

    她選擇了掛斷。

    宋穎沒繼續(xù)打來，改為發(fā)了短信。

    穎：【我剛聽鄰居說你家出事兒了，阿姨沒事兒吧？】

    【沒事?！?/br>
    穎：【我和鹿鳴去解釋一下，你陪陪阿姨，這邊不用擔(dān)心?！?/br>
    【嗯。】

    很快，鹿鳴打來了電話。

    林雀掃了一眼，毫不猶豫地掐斷通話。

    林父不動聲色地把她的行為看在眼里，他勸她：“孩子，禮貌還是有的，去不了的話，你應(yīng)該要說一聲的?！?/br>
    “嗯。”林雀應(yīng)了一聲，卻并未打回去，把手機裝進了包里。

    林母為了讓她解饞才誤食了芒果躺進了醫(yī)院，她怎么可以在林母生死未卜的時候還去做一些讓林母不開心的事呢。

    林母不喜歡她和鹿鳴交往，那她就不做。

    mama只有一個，她不可以失去mama。

    手機平靜地躺在她的口袋里。

    ——鹿鳴沒有再打電話進來。

    ——

    林母很快被推出來。

    進了icu病房繼續(xù)觀察。

    她臉上不正常的潮紅已經(jīng)褪去，臉色蒼白，渾身透著一股子林雀從未見過的虛弱。

    林雀心疼得不得了，眼淚當(dāng)即流了下來。

    “別哭，mama沒事?！绷帜干斐鍪謸嵘纤哪?，給她抹眼淚。

    林雀能清楚地感受到林母手指在顫抖，她顯然還沒從過敏的意外里恢復(fù)過來。

    她鼻子更酸了。

    林母眉目低垂：“林林，mama對不起你?！?/br>
    “？”林雀萬分不解。

    林母目光移到她身上那條明亮奪人的紅色裙子上：“我林林打扮那么漂亮，本來去開開心心給朋友過生日的，卻被我給耽擱了……”

    聲音和以往的強硬大相徑庭，多了些遺憾和小心翼翼的歉意。

    林雀想過一萬次林母溫和的樣子，真正遇到時她卻沒有半點心悅。

    林母的驕傲和得意似乎被她的任性給漸漸毀掉，她曾經(jīng)縮在林母羽翼下安心成長，如今林母卻被在她面前有些畏畏縮縮。

    林雀很羞愧，再一次懷疑她所謂的爭取自由是不是只是單純的青春期叛逆，就圖自己痛快，而傷透了含辛茹苦的林母。

    林雀打斷林母的話：“媽，你說什么呢！你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br>
    林母還想說些什么，林父替她掖了掖被子：“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br>
    經(jīng)過這么一場折騰，林母累極，閉目養(yǎng)神。

    雖然倦意席卷了全身，但她唇角卻漾著笑意，攜著別樣地、難以言說地舒爽。

    林雀沒有發(fā)現(xiàn)。

    因為林父執(zhí)意將她推出了病房：“林林，去向你同學(xué)說明一下放鴿子的原因，并且為此道歉?！?/br>
    他鮮少用命令性的口氣強制要求她什么。

    見他態(tài)度堅決，林雀選擇了聽從。

    她已經(jīng)惹了mama，不想再讓爸爸也不開心。

    ——

    醫(yī)院走廊。

    林雀撥了鹿鳴的號碼，他很快接聽，卻并不言語。

    她用相當(dāng)客套地語氣說：“鹿鳴，你生日我不去了。”

    “好好陪mama?！彼曇粢蝗缂韧仄降?/br>
    平常的話，林雀總覺得他過于冷漠，永遠是這種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

    可當(dāng)她心里煩躁時，聽到他的聲音，卻如同打了一劑鎮(zhèn)定劑般，令她情緒淡了不少，不知不覺間就平靜下來。

    林雀知道，宋穎幫她向鹿鳴說過她家里出事的情況。

    所以沒多做解釋。

    鹿鳴也不需要她解釋。

    他聲音沉沉，有安撫人心的魔力：“不要有什么負擔(dān)，不過一個生日會而已，以后有的是機會來?！?/br>
    林雀咬了咬牙，調(diào)動所以理智抵抗他不自知的誘惑吸引力。

    她一字一句、冷漠地說：“鹿鳴，從今天開始，我和你只是同學(xué)關(guān)系，如果我們做不到，我就去找老師條換座位?！?/br>
    一口氣飛快地將話說完，不給他回話的機會，她立即掛斷了電話。

    臉上有濕潤液體流下，與肌.膚相觸，所經(jīng)之地皆是癢癢得。

    她抬手將它拭去，指甲上躺著透明的水珠。

    ——那是她的淚。

    她看著晶瑩的水珠，輕輕一吹，將它垂落。

    笑了。

    沒事兒過不去的坎兒。

    剛才的過敏事件已經(jīng)足夠證明林母對她的重要性不是嗎？

    少氣林母，讓她多活幾年，比什么都強。

    林雀整理好情緒，輕輕推開病房門，走向林母的位置。

    林母和大門中間隔著個屏風(fēng)。

    她此時看不到林母和林父的表情，卻聽到一向?qū)α帜篙p聲細語地林父居然在吼林母：“孩子不就是參加個聚會嗎？你不讓她去不就行了，至于偷偷吃芒果嗎？真要出了什么事，可怎么辦？你剛才要是救不過來，孩子不就沒媽，我就沒老婆了啊！都是一家人，有問題好好溝通，不要那么極端……”

    “……”

    林雀僵在原地。

    明明是最適宜人體的26度恒溫環(huán)境，她卻仿佛墜入寒冰之中，陷入強烈地森然恐怖之中。

    林母嗓子沙啞，語氣是慣有的不容置喙：“你不懂，林林現(xiàn)在在叛逆期，激不得，強硬得不讓她出去，她會怨上我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