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皓：“那天我們吃完飯以后……”

    “沒事兒，是我脾氣大?！敝軙N知道余皓想說什么，一反常態(tài)地答道，“余皓，有時候，我是不是……讓你不知道怎么辦？”

    余皓：“沒……沒有。”

    周昇：“真沒有？”

    余皓：“真沒有?！?/br>
    “我認真地問一句，你喜歡他么？”周昇突然說，“你知道我什么意思?！?/br>
    余皓剛想說“作為朋友挺喜歡”，卻懂了周昇的意思，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地脫口而出：“不喜歡?！?/br>
    周昇笑嘻嘻地說：“和我比呢？”

    余皓道：“別鬧了好嗎?！?/br>
    山路上一片漆黑，周昇靠近余皓些許，余皓的心劇烈地跳了起來，陳燁凱所說的，打動周昇了嗎？他直覺感到，周昇的手抬了抬，像是想牽他的手，余皓瞬間連呼吸都停了。

    而周昇抬起手來，搭住了余皓的肩膀。

    余皓看不見周昇的表情，但他猜也猜得到周昇在想什么。距離過年那會兒已有好幾個月，這段時間里，他們一直回避著某個心照不宣的問題。

    余皓還是喜歡周昇，周昇也知道，只是彼此都不提，就像當(dāng)這事兒不存在。周昇一邊讓余皓去找個男朋友，談個戀愛；一邊對可能發(fā)展為余皓男朋友的人總是充滿了敵意，看不得余皓和別人在一起——上周的專業(yè)課才剛說過，對某些人來說，友情的占有欲比愛情更為強烈。

    你到底想我怎么樣，你自己說吧。余皓有時覺得周昇比自己更像長不大的小孩，而周昇的心情，則似乎比余皓更矛盾，讓他說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每次周昇一生氣，余皓就有點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周昇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周昇先前不喜歡陳燁凱，因為他看出陳燁凱對余皓有點特別的意思。余皓只得盡量不和陳燁凱走得太近，唯一的一次，是在天青山上。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天陳燁凱也許已經(jīng)決定采取行動了。雖然他并未告訴他們，自己為什么想殺林尋——但余皓從陳燁凱手里奪下那把刀后，頗有點自責(zé)。如果他在開學(xué)后的一個多月里，多關(guān)心下陳燁凱，也許他不會走到這一步。

    當(dāng)然這責(zé)任也不能推到周昇頭上去，只能說是余皓自己的選擇。

    “他挺好的?！敝軙N說。

    余皓答道：“是挺好的，但這是移情，而且我不喜歡他，他愛著龍生呢?！?/br>
    周昇環(huán)顧四周的一片黑暗，說：“他總有一天會走出來的。”

    余皓：“你懂我意思的，而且，沒感覺就是沒感覺，他太優(yōu)秀了，我不喜歡。”

    “合著我就不優(yōu)秀??？！”周昇聽到這話時頓時覺得自己被無情地嘲諷了。

    余皓忙道：“你很優(yōu)秀，你是將軍啊！只是我覺得，咱們……唉，你別老提這個好么？我好不容易才讓自己不去多想的！”

    周昇只得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反正以后我不會再吃誰的醋了，你想和誰處就和誰處吧?！?/br>
    余皓：“……”

    周昇：“我的意思是說，唉，算了，你明白就行。我要是再這樣，你就罵我吧。不，你就當(dāng)我神經(jīng)病，別搭理我，把我晾個幾天，我就冷靜了。這次對凱凱，我也挺愧疚的，要不是我朝你說了那些話，你興許還會多關(guān)心下他……”

    “……說不定在這兒，他還會有個避風(fēng)港……”

    周昇搭著余皓的肩膀，一路往前走，轉(zhuǎn)過懸崖，來到吊橋前，風(fēng)平浪靜，吊橋通往云霧中，而天頂烏云的縫隙中落下一道光柱，就像圣光般照耀了對面山頂。

    “我只想你過得開心?！?/br>
    最后，周昇朝余皓說。

    余皓答道：“我懂?！彼€想說句什么，但他忍住了。

    我這樣就挺開心的，當(dāng)然如果你喜歡我一點點我就更開心了。

    “過橋?！敝軙N說。

    余皓走上去，周昇的手自然而然地從他肩上放了下來，又自然而然地牽起了他的手，帶著他走過吊橋去，在陳燁凱夢中的這座吊橋突然變得無比堅固，早已沒有了天青山上搖搖晃晃的危險感。

    “我沒事?！庇囵┬Φ溃暗鯓蚝芊€(wěn)?！?/br>
    “上次過這兒的時候你緊張得要死?！敝軙N說。

    余皓：“多走幾次就習(xí)慣了?！?/br>
    周昇放開了余皓的手，兩人一前一后，過了吊橋，穿過迷霧，余皓看見了滿地磚瓦廢墟，就與自己剛進入夢境世界一樣。

    一縷天光投下，恰好照在廢墟上。

    廢墟中央，站著迷茫的陳燁凱，陳燁凱轉(zhuǎn)過頭，只見周昇與余皓，從迷霧中走了出來。

    第46章 懷疑

    “終于找到你了?！庇囵┢v道。

    陳燁凱答道：“這是哪兒？”

    余皓倏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這下找到了陳燁凱， 得怎么朝他解釋？

    周昇卻接過話，說：“跟我們走?！?/br>
    “去哪兒？”陳燁凱又說。

    “來不及說了， 待會兒再解釋。”周昇道， “快！凱凱！相信我們！”

    陳燁凱遲疑著朝他們走來， 余皓心想真有你的，周昇以眼神示意。

    “余皓?！标悷顒P說， “你生我氣嗎？”

    余皓不知如何回答， 周昇說：“對啊，大伙兒都生你的氣， 你就這么不聲不響地走了?！?/br>
    陳燁凱嘆了口氣， 余皓問：“陳老師， 你想去哪兒？”

    陳燁凱答道：“回紐約，再轉(zhuǎn)機去墨西哥?！?/br>
    周昇暗暗朝余皓比了個大拇指，這樣一來，陳燁凱會在飛機上睡個一段時間， 他們就不必慌張了。

    “現(xiàn)在就去阿根廷?！敝軙N把陳燁凱帶到他們來時的路上， 帶上車，說， “你來開車?！闭f著與余皓坐到后座上，陳燁凱帶著疑惑， 轉(zhuǎn)頭看余皓與周昇， 再發(fā)動越野車，車馳離天青山， 往意識世界的中心開去。

    余皓湊到周昇耳畔，極低聲說：“你確定他不會發(fā)現(xiàn)真相么？”

    周昇小聲回答：“不會，這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夢，你想想，夢里幾乎是沒有邏輯的，就像施坭一樣，讓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別太刺激他，夢就不會發(fā)生太大的改變。”

    越野車射出明亮的光芒，在黑暗的雨林中穿行，陳燁凱專注地開著車。

    “你發(fā)現(xiàn)了么？”周昇又湊到余皓耳畔，極小聲說，“為什么沒有怪物攻擊咱們了？”

    余皓驀然想起，自從他們發(fā)現(xiàn)了襯衣的作用，打敗那頭霸王龍后，就再也沒有美洲豹來sao擾過他們了。

    余皓小聲說：“也許在他的意識世界里，已經(jīng)默認不再攻擊穿著這件衣服的人了？”

    周昇也小聲說：“我倒是覺得，有另一個可能：攻擊咱們的所有怪物，都受那里……”說著他指向不斷靠近的雨林中央，說：“……的某個存在控制著?！?/br>
    余皓一凜，這么說起來，怪物似乎非常聰明，美洲豹也不再追車，聯(lián)想到剛下山時，他隱隱約約聽見了一聲哨響，當(dāng)時以為是周昇未想太多，現(xiàn)在回憶，卻是進攻的訊號，有人在指揮他們。

    “除了凱凱，還有人在發(fā)號施令……”

    “噓?！敝軙N示意余皓別讓陳燁凱聽見了，陳燁凱正在專注地開著車，越野車再度經(jīng)過斷崖，上頭的小旅館已殘破不堪。

    “龍生……”

    車速放慢了些，周昇突然說：“龍生已經(jīng)不在那兒了?！?/br>
    “他在?！标悷顒P固執(zhí)地說，“我找到他了，就在房間里?！?/br>
    周昇示意余皓，余皓馬上答道：“他不在，我去找過，我確定，陳老師，你相信我嗎？”

    陳燁凱想了想，說：“我相信你?！?/br>
    余皓：“那么就走吧！”

    陳燁凱猶豫片刻，再繼續(xù)開車，卻沒有沿著道路直馳，而是如迷宮一般，在雨林中繞來繞去。周昇與余皓交換了個眼色，慶幸還好找到了陳燁凱，否則單靠他們，興許靠近不了中心。

    意識世界里的瀑布聲時遠時近，陳燁凱專注地開著車，最后在茂密的林中一拐，驀然眼前豁然開朗，宏大的瀑布現(xiàn)身，環(huán)繞中央的一座宏偉巨大的金字塔！

    金字塔背后，則是如山巒般傾下的伊瓜蘇瀑布。

    “到了?！标悷顒P下車，喃喃道，“在我夢中的阿根廷與墨西哥，我回來了?！?/br>
    余皓組織語言，陳燁凱說：“下一步咱們該去哪兒？”

    周昇抬手一指，說：“看見金字塔了沒有？在金字塔的中間，有一件寶物，咱們一起把它奪回來，你才能真正地戰(zhàn)勝自己?！?/br>
    伊瓜蘇大瀑布位于南美，而奇琴伊察在墨西哥，但就在陳燁凱的夢里，它們詭異地交疊到了一處，奇琴伊察古金字塔背后三面環(huán)抱伊瓜蘇大瀑布，湍涌的洪流在這昏暗的世界中，依舊無休無止地咆哮著狂奔而下。

    陳燁凱露出迷茫的表情，他看看余皓與周昇，再看奇琴伊察金字塔。

    “咱們一起？”陳燁凱皺眉道。

    “咱們一起?！敝軙N道。

    陳燁凱答道：“好，但請先給我點兒時間?！?/br>
    陳燁凱緩緩走向大瀑布，余皓與周昇在車里快速整備。

    “槍里的子彈是無限的?！敝軙N說，“各帶一把就夠了，再替凱凱帶一把?！?/br>
    余皓望向陳燁凱站在大瀑布前的背影，那景象巍為壯觀，站在古城外空地上，瀑布幾乎遮沒了天地，陳燁凱的身形顯得如此地渺小。

    余皓的心情一時復(fù)雜得很，說：“他會發(fā)現(xiàn)真相么？”

    周昇低聲道：“別擔(dān)心，知道就知道了，讓他知道也沒什么，我還有一招，能讓他忘得一干二凈。只有我能用，記得過年前那晚上不？”

    余皓：“！??！”

    那夜周昇一手按上余皓的額頭，想強行讓他遺忘掉。

    “可你用在我身上的時候失敗了?！庇囵┑?。

    周昇說：“因為我拿了你的圖騰，金烏輪默認，咱倆是一伙的。離開時，千萬別從他的意識世界里帶走任何東西，要是被他察覺真相，就想個辦法把他從紐約騙回來，我會再讓他把關(guān)于這個意識世界里的所有記憶都遺忘掉?！?/br>
    余皓：“會有什么后果？”

    周昇：“沒有什么后果，但還是盡量少用吧?！闭f著又湊近些許，朝余皓說：“我猜待會兒，你也許得和中川龍生決戰(zhàn)……拿好這把槍……”

    余皓道：“我辦不到！”

    站在瀑布前的陳燁凱轉(zhuǎn)過身，懷疑地看著他倆。

    “噓?！敝軙N搭著余皓，在他耳畔小聲說，“搶奪了圖騰的人，有兩個可能的身份。要么是林尋、要么是黑暗的凱凱自己，通往圖騰的路上……”

    余皓：“會有個守門人?！?/br>
    周昇打了個響指，說：“對，就像咱們在你夢里見到的，龍生的力量會非常地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