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皓：“?。。　?/br>
    一只將近兩米高的大猴子，全身軟綿綿地壓在余皓身上。

    余皓傻眼了，他把那大猴子拖到安全處。

    那大猴子頭上戴著個金箍圈，全身濕透，毛手毛腳，身上穿著一身奇怪的鎧甲，肩鎧、腰鎧護(hù)住了半身，敞著毛茸茸的瘦削小腹。大猴子穿著一條暗紅色的武褲，膝蓋處被扯破了，武靴掉了一只，沒有鎧甲的肋下被割傷了一道長約十公分的口子，正在不停地往外噴涌鮮血，染紅了四周的雪地。

    余皓再度緊張起來，按著猴子肋下的傷口，說：“將軍？是你嗎？！”說著回頭看冰雪斷層，心想方才從高處摔下來的，就是他沒錯啊！

    大猴子稍稍睜開了眼，有氣無力地說：“給我……你的力量……”

    余皓聽到這話時，瞬間就知道是將軍了！

    余皓閉上雙眼，沉吟，雙手按住那大猴子肋下的傷口，一陣白光從手掌中發(fā)出，浸潤了猴子的全身，傷口居然奇跡般地并攏了！

    余皓一臉疑惑，提起雙手，注視手掌，喃喃道：“怎么回事？”

    大猴子劇烈地咳嗽起來，余皓忙將他扶著坐起，他不斷喘氣，望向余皓，疲憊地咧了下嘴，現(xiàn)出犬齒，笑了起來。

    余皓突然也笑了起來，眼里帶著喜悅，猛地抱住了他。

    “太好了！又見到你了！”余皓大喊道。

    “痛——！”那猴子抓狂地大叫起來，“腿斷了！輕點(diǎn)！”

    接著，那大猴子指導(dǎo)余皓把自己骨折的腿接好，再用他療傷的力量幫他恢復(fù)。遠(yuǎn)方碎冰叮當(dāng)作響，風(fēng)停了，黑色的海水一波接一波，涌上裂縫層。余皓問：“這究竟是什么地方？”

    “當(dāng)然是夢了?！贝蠛镒悠婀值卮蛄克?，答道。

    余皓道：“可是……你怎么會變成這模樣？”

    大猴子摸摸自己腦袋，答道：“還行吧？”

    余皓笑了起來，說：“我該叫你什么？”

    大猴子答道：“你還叫我將軍，去雪地里找找，把我的靴子撿來，還有我的劍?！?/br>
    余皓找來了將軍的武靴，讓他穿上，找到水里的一把長劍，挎在身上，將軍又說：“借個胳膊。”余皓忙讓他搭著自己肩膀，扶他勉力起來。

    “要么我背你吧?！?/br>
    “好多了?！睂④娙缡钦f，“這怪物太厲害了，先離開這兒。”

    余皓審視周圍，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之處，乃是一片茫茫的雪原，猶如北極大陸版荒蕪，遠(yuǎn)處有著漆黑夜幕下的山巒，山上黑色礁巖張牙舞爪，如同鬼魅。

    第13章 猴子

    將軍變成猴子以后，有點(diǎn)兒躬著背，但他體形本來就高大，哪怕稍稍駝背，仍比余皓高了小半個頭，說：“我變成美猴王了。”

    將軍猛地甩了幾下猴頭，水花飛濺，濺了余皓滿頭。將軍低頭看著破破爛爛的褲子，說：“真不舒服，先到山上去再說，這兒實(shí)在太危險了?！?/br>
    余皓想起自己的武器，將軍卻說：“你召喚它，它就會回來的?！?/br>
    余皓伸出手，回想起法杖第一次出現(xiàn)時，果然白光閃爍，它又出現(xiàn)了。將軍提醒余皓道：“別用力量，會引起警覺?！?/br>
    余皓“嗯”了聲，讓將軍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撐著他，朝山峰緩慢前行。黑暗里，四周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什么東西正在窺探著他們。雪坡后亮起了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綠光，余皓警覺轉(zhuǎn)頭，綠光又全部消失了。

    “蛇?！睂④娬f，“全是蛇?！?/br>
    余皓心里充滿疑惑，這不可能是他的夢境，自己夢里不會出現(xiàn)像克蘇魯怪物一樣的海獸、冰冷的極地。唯一的推論，就是將軍正在拯救另一個人，恰好不知道為什么，把自己給召喚過來了，為什么自己會被召喚到別人的夢里？

    他們走到山巖下，怪石嶙峋，朝風(fēng)的那一面積雪被刮光了，將軍已恢復(fù)了不少，先是攀巖上去，再伸手下來，將余皓拉上一塊凸出的巖石前。兩人坐在巖石上，望向遠(yuǎn)方。

    將軍手搭涼棚，左右張望，像在找什么東西。

    “我給你的盾呢？”余皓隱約猜到，也許是因為他把意識世界里一部分的“圖騰”給了將軍，他們之間才產(chǎn)生了奇異的聯(lián)系，把他也一起拖進(jìn)來了。

    “這兒呢?！睂④娚斐雒兹椎氖种?，彈了彈頭頂?shù)慕鸸咳Α?/br>
    余皓：“……”

    將軍背著那把長劍，蹲在漆黑巖石前，迎著北風(fēng)眺望，身后破破爛爛的披風(fēng)垂下。

    “怎么辦呢？”將軍自言自語道。

    “為什么？”余皓說，“你現(xiàn)在是孫悟空嗎？”

    將軍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身體，再看余皓，眼神十分古怪，說：“這不明擺著的嗎？”

    余皓又問：“我給了你一個盾，怎么會變成頭上的圈？你的定海神針呢？”

    將軍無奈攤手，說：“我又怎么知道？”

    余皓心想：這真是太詭異了。他懷疑地打量將軍，將軍沉吟片刻，伸出手指，指向樹下，說：“你看?！?/br>
    黑色的蛇群蔓延，覆蓋腳下的雪地，將軍喃喃道：“這人的夢境比你還黑暗，黑也就算了，還冷得要死，真是麻煩……”

    余皓凍得直哆嗦，心想白天已經(jīng)夠冷了，晚上做夢還要受凍，怎么這么慘?。?/br>
    將軍又叮囑道：“千萬別死了，死了你就回不去了。別再問長問短的，許多事我也說不清楚，反正進(jìn)了這夢，我就無緣無故變成了一只大猴子。”

    “那……這個呢？”余皓試著拉他頭上的金圈，將軍道：“取不下來！我試過了！痛！別動！”

    余皓也沒轍了，端詳將軍半晌，最后說：“讓我來幫你吧，要搭救這個夢境的主人，對么？”

    他們曾在照耀天地的陽光下?lián)肀Ц鎰e，其后，余皓總在猜測，將軍究竟去往何方。也許是去拯救更多的，與自己一樣的人。

    他漸漸把他視作一個英雄，本來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了，而驟然重逢，心中被激動與喜悅填滿，眾多疑惑都剎那被拋到了腦后。

    將軍的猴子臉上現(xiàn)出一臉狐疑，左看右看，說：“先找夢境主人的自我，待會兒再給你慢慢解釋?！?/br>
    “為什么我還是以自己的形象出現(xiàn)呢？”余皓皺眉。

    “因為你是被我召喚過來的，你出現(xiàn)在這里的形象取決于我對你的印象?！?/br>
    余皓：“那么你的形象又取決于誰？夢境主人？”

    余皓有一點(diǎn)不大明白，將軍第一次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時是鎧甲，按理說他若“不是人”，余皓必然就沒見過他，也不存在固有印象的問題。據(jù)此推測將軍在這陌生人的夢里理應(yīng)也以全身鎧甲示人，為什么又變成了孫悟空？

    將軍打了個響指，長長的手指間迸發(fā)出一輪火焰，朝著地上一揮，正沿著山巖爬上來的蛇群畏懼火焰，頓時紛紛散去。旋即，將軍縱身一躍，躍上另一塊凸出的巖石，伸長手臂，攀著石頭，朝余皓伸手。

    余皓嘗試學(xué)著將軍跳躍，卻撲不上那塊石頭，腳下一滑，大叫一聲，險些摔下去掉進(jìn)蛇群里，將軍的手臂卻在半空中緊緊抓住了他。

    余皓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速度、力量、反應(yīng)都弱了不少。

    “正常?！睂④姲阉搅硪粔K落腳的石頭上，說，“你的力量會被削弱，能嚇跑那只怪物，已經(jīng)很不錯了?！?/br>
    余皓想起將軍上一次進(jìn)入自己夢里，就告訴過他，當(dāng)夢境的原主人被放逐時，外來者的力量也會被削弱。

    余皓：“可你還是比我強(qiáng)?！?/br>
    “那是當(dāng)然?！睂④娨皇?jǐn)堉囵硪皇稚扉L了去抓隔壁的另一塊凸起。

    余皓：“……”

    將軍既要照顧余皓，又要從一處裸巖爬到另一處裸巖上去，十分麻煩。片刻后，他想到了一個辦法，拉起余皓的手臂，讓余皓摟著自己滿是毛的脖子，掛在他的身上，提速縱躍，不斷往上攀登。

    “可你的力量，是哪兒來的？”余皓問。

    “對自己的認(rèn)識，自信和不斷的暗示。”將軍抬頭辨認(rèn)樹冠，說，“你相信你是什么樣的人，你就會慢慢地變成這種人?！?/br>
    余皓答道：“不可能吧，那我豈不是無敵了？”

    將軍說：“關(guān)鍵你真的相信自己是無敵的嗎？有人總是宣稱自己內(nèi)心堅強(qiáng)，結(jié)果幾句話就能把他們激得暴跳如雷。”

    余皓：“有人誤以為自己無堅不摧，但只要受到一點(diǎn)挫折，就退縮逃避……我大概明白了?！?/br>
    “正確認(rèn)識自我，坦率自信，是你的力量來源?！睂④姶鸬?。

    將軍一手?jǐn)堉囵?，猴子的手臂長得幾乎能打結(jié)，環(huán)了他的腰一圈，拇指還隨意而瀟灑地扣在余皓的褲腰上。

    “我可以幫你治療?！庇囵┍еS同這大猴子移動，說，“這能力我是有的?！?/br>
    將軍：“嗯，可以?！?/br>
    余皓：“這項能力的意思是，你覺得我有治療的本事？”

    將軍看也不看余皓，說：“不是告訴過你了？怎么這么笨？你不也相信現(xiàn)在的自己，能治愈別人么？”

    “啊？”余皓詫異道，“有么？我沒想過?。俊?/br>
    將軍不說話了，余皓觀察將軍的猴子側(cè)臉，然而猴子的表情不大明顯，只有紅紅的臉龐和茂密的鬢角毛發(fā)，旋即將軍轉(zhuǎn)過頭來，余皓差點(diǎn)一個不注意，與這大猴子嘴對嘴地親上，兩人忙各自讓開些許，余皓臉上一陣熱感，覺得這個時候自己的臉一定和這猴子的屁股一樣紅……

    將軍：“你再問個沒完，我就彈你出夢境了。”

    余皓忙道：“好，不問了?！?/br>
    將軍到得密林盡頭山崖前，脫下靴子，綁在腰上，背著余皓手足并用地往上爬。

    余皓突然又問：“將軍，其實(shí)你是人，我猜得對不對？”

    將軍突然停下了動作，一陣風(fēng)吹過。

    “滾！晚安！”將軍突然說。

    余皓瞬間睜開雙眼，在寢室里醒了。

    “我錯了！將軍！”余皓懊悔地喊道，卻后悔莫及，他居然從一個夢里被趕了出來！

    他毛躁地翻了個身繼續(xù)睡，只睡不著，起來喝了點(diǎn)水，翻來覆去，不多時，天亮了。余皓哀嚎片刻，抱著被子坐了起來，恨不得抽自己倆耳光。我這么多嘴做什么？這次或許真的再也見不到他了！

    天亮了，余皓終究沒能順利入睡，只得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洗漱收拾，出去打工派傳單。

    連著三天降溫，今天更冷了，他在凜冽的寒風(fēng)里直哆嗦，盡量躲到避風(fēng)處干活，并以羨慕的目光，望向穿著卡通服、蹦蹦跳跳的巨大公仔人。

    裹這么多，冬天好暖和……余皓心想，夏天看你們怎么辦。

    不是他不敬業(yè)，睡眠不足本來就讓他畏寒打冷戰(zhàn)，外加被風(fēng)一吹，實(shí)在冷得受不了，6度的冬天，里外只穿了三件。尤其烏云一擋住太陽，頓時讓他全身發(fā)抖，抖得連話都說不囫圇了。

    有辦法！

    余皓心生一計，每隔半小時，就進(jìn)商場里暖和十分鐘，暖得差不多了再出外散熱，來來回回，比一直被冷風(fēng)吹好。

    幸虧今天是平安夜，情侶出奇地多，不到下午四點(diǎn)傳單就派得差不多了。

    不行了……余皓心想，我要被凍死了……先進(jìn)去歇會兒？

    “余皓你他媽的找死嗎？！穿這么少派傳單？！你不冷啊！”周昇的聲音突然抓狂地大吼起來。

    余皓被嚇了一跳，手里剩下一小疊，不知道周昇什么時候來了，穿著件羽絨背心，叼著煙，難以置信地看他。

    周昇身邊，站著一個高挑瘦削的漂亮女孩，裹著黑色風(fēng)衣，五官輪廓精致，眉眼間充滿訝異，不安地看著周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