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青雉呢？把她叫過來, 我問她一些事兒?！?/br>
    墨蕪動作頓住了，她回來后就忙著整理姑娘的物件，還沒來得及跟那沒心沒肺出院子四處找人聊悶的青雉說，看來只能路上說清楚了。

    “你什么都別跟她說，我自己問?！蹦铰狊抟痪湓挻蛳四彽哪铑^。

    青雉被墨蕪從靜心亭喊回來時，還以為姑娘要責(zé)怪她亂跑，誰知她的第一句話就震得青雉呆立當場，“青雉，可想好何時出嫁？”

    “……姑娘說什么呢？奴婢不懂?！鼻囡魟偞饝?yīng)久澤沒兩日，突然被姑娘這么問，以為姑娘要將她許配人，意圖糊弄過去。

    “青雉，你跟在我身邊也不少年了，眼見著你也不小了，若是有想嫁之人，一定要與我說?！蹦铰狊扌τ?，一雙亮晶水眸一眨不眨的凝視她。

    在這樣的目光下，青雉躊躇片刻，訥訥道：“姑娘，奴婢心里確有一人?！?/br>
    “嗯，誰呢？”

    “就是、就是久澤大人?！币幌蚧顫姷那囡裟樕巷w出一抹紅云，看著羞澀極了。

    還真是久澤那悶葫蘆！慕聽筠壓抑住笑，一本正經(jīng)的點頭說：“這樣啊，那明日就讓他過來一趟吧?！?/br>
    “嗯？”青雉再遲鈍也感到不對勁，抬起頭奇怪的問，“姑娘怎么都不驚訝？”

    墨蕪嘆息，轉(zhuǎn)過臉去。

    這下青雉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這是被姑娘逗了，她連連跺腳，“墨蕪，你居然告訴姑娘了！我、奴婢，哎呀。”

    看著跑出去的青雉，慕聽筠樂不可支，直笑得坐不住躺倒在床上。

    晚些時候，慕聽筠將這事兒與公儀疏嵐說了。她躺在公儀疏嵐懷里，邊說邊笑，臉湊在他的頸窩里，氣息溫?zé)崽羧恕?/br>
    公儀疏嵐事兒沒聽明白，身上卻不可抑制的出了反應(yīng)，懷里的小嬌妻還在嘟嘟囔囔的說著，手指不老實的在他身上比劃。他深吸口氣，一手握住她的小手，低頭含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唔……”慕聽筠眨巴眨巴眼睛，感受到他熾熱的唇舌，順從的閉上眼睛任由他廝磨含吮，只是當他大掌撩起裙擺時，慌忙拉住他的手。

    公儀疏嵐輕咬她的唇角，壓著嗓音低喃，“乖兜兒，為夫不會動你，不會傷了你?！?/br>
    翌日，公儀疏嵐比往日晚起了一刻鐘，昏暗的帳內(nèi)，慕聽筠還在沉沉睡著，懷孕后圓潤了一圈的小臉壓在枕頭上，氣息均勻綿長，睡得正香。

    昨夜饜足的公儀疏嵐看了一盞茶的功夫，這才起身準備上朝。邊境戰(zhàn)爭已起，昨日定下了領(lǐng)兵去邊境的文武大臣，尚還有許多事情需要盡快落地，這場戰(zhàn)爭本可能遲上幾年，但為了宣德帝的海晏河清，北霽國那些有異心的人還是早早拔掉為好。

    下朝后，他先去保存歷代戰(zhàn)事記錄的文淵閣坐了一會兒，才回官署。還未進去，就聽到了內(nèi)里的爭吵。

    “你說現(xiàn)在怎么辦？公儀宰相將符大人調(diào)走了，軍隊里可就沒咱們的人了呀?！?/br>
    “你能不能小聲點，還有，在這里說什么這事兒，你是生怕宰相聽不到是吧，趕緊閉嘴了，這事兒會有別人考慮的?！?/br>
    公儀疏嵐挑眉，后退到門口，給了久澤一個眼神，后者立刻領(lǐng)會，聲音不大不小的說：“大人，冀州糧草的調(diào)令已經(jīng)傳來了，您可要過目？”

    未過幾息，緊閉的大門被忽然打開，從內(nèi)里走出兩位大人，其中一位是公儀疏嵐身邊的丞輔，另一個身材消瘦，相貌平平無奇，唯有一雙眼睛熠熠，只是那光芒令人心生不喜。

    “韓大人怎么有空到這兒來？看來吏部并不算忙碌？”公儀疏嵐似笑非笑，說的話好像很是漫不經(jīng)心。

    韓穩(wěn)卻心下一驚，拱手笑道：“有份公文要送過來給宰相大人過目，既已送到，下官告辭?！?/br>
    “韓大人慢走?！?/br>
    韓穩(wěn)走后，垂頭不語的丞輔掃了眼空無一人的庭院，上前小聲道：“大人，他們沉不住氣了?！?/br>
    “嗯，聽說三日后他們會在郊外集聚？”

    “是?！?/br>
    第89章 補章

    “你去吧, 小心些?！眹诟劳旰? 公儀疏嵐徑自去處理那堆成小山的公文, 得趕緊將這些事兒辦好，才能回去陪家里的小姑娘啊。

    丞輔望著公儀疏嵐的背影, 在心底忌憚的嘆息，這般足智多謀的宰相大人，他怎么可能長久在他身邊而不露出馬腳。也正是因這位大人，想來那些人的想法是再不會實現(xiàn)了。

    他這可不是背叛, 以前決意幫助他們是因公儀宰相不在，現(xiàn)在，他這是棄暗投明。

    夙京城的氣氛已經(jīng)越來越緊張了, 關(guān)于朝廷的流言詆毀也是滿天飛。期間宣德帝除卻安排大臣安撫災(zāi)區(qū)百姓，前去賑災(zāi), 并沒有管這些言語, 因而那些暗地里煽風(fēng)點火的人更是肆無忌憚起來。

    又過一場大雪后, 慕聽筠回了趟寧國公府, 回來后將人都趕出去一個人待了一個時辰。

    得到消息的公儀疏嵐匆忙從宮里趕回來，然到了院子門口步伐就慢了下來, 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而內(nèi)里毫無聲響。他眉峰一沉, 一聲不響的站在門外, 一動未動。

    院子里靜悄悄的, 高大的木門從里面打開, 眼睛微紅的慕聽筠直直的望著面前的公儀疏嵐, 輕聲問：“我大哥會不會有事？”

    “不會，”公儀疏嵐極快的接話道，“我派了人貼身保護他，他不會受一點點傷害?！?/br>
    “嗯，那些關(guān)于皇帝侄兒的流言，還要多久？”

    “快了，兜兒，他們都不會有事的。”公儀疏嵐放輕了嗓音，柔聲對她說話。

    慕聽筠歪頭用衣袖抹掉眼睛里的淚，咕噥，“我信你的，只是每次大哥上戰(zhàn)場，娘都會不安心，現(xiàn)在還有嫂嫂，慎兒他們，我就更怕了。夫子，我、我不想這樣的。”

    “沒事，你何時見夫子怪過你，這事兒本就是我謀劃的，論對錯也算不到你身上?！惫珒x疏嵐的手早已凍僵了，他暗暗運起內(nèi)力讓手暖和起來，才捧了她的臉去親。

    兩個月后，受災(zāi)的地方已經(jīng)徹底平靜下來，百姓均得到妥善安置，沒受到抑制的流言漸漸有所平息，而在這時候，宮里傳出宣德帝要親自向上天祈福的事來。

    公儀疏嵐放下手里的名冊，“失蹤的人都在這里了？”

    “是，除卻一小部分在雪災(zāi)時生死不明的百姓外，其他人都在這份名單里了。”

    “看來，他們趁此機會又吸納了不少信眾。”公儀疏嵐嘲諷勾唇，將名冊扔到桌子上，起身推開身后的窗戶。

    天地間還灰蒙蒙的，冬月將過，寒冷之氣卻還垂死掙扎著不肯離去，不遺余力的妄圖影響他人。然，漫漫荒蕪中，漸漸有點點綠色滋生出，昭示著春季不遠了。

    “昭天壇那兒準備的如何了？”

    “公子請放心，一切都準備好了，裴將軍說晚間前來與您商議護駕一事。”久澤立在書桌前幾步，垂首稟報。

    公儀疏嵐頷首，“過兒那么久了，他們也該有動作了。慕大將軍那里如何？”

    “今早有信傳來，慕大將軍按照約定打打退退，席羅國應(yīng)該要撐不住了?！?/br>
    “很好，等開春之日，便是收網(wǎng)之時。”

    自家相公在籌謀什么，慕聽筠原還有心打聽，只隨著月份漸大，她每日都腰酸背痛，多走幾步就累得直喘，她先前還狡辯是衣物穿得太多不方便，但天氣暖和后走路久了照舊顯累，她終于認清了現(xiàn)實。

    眼下她小腹已經(jīng)高高隆起，與依舊纖細的四肢相比，就讓人止不住擔(dān)憂了。公儀疏嵐每次見了都一陣心驚，每日都要對著她的肚子念叨，讓孩子乖一些莫要鬧騰娘親，淡然自若的俊美容顏時常在妻子睡過去的夜晚里露出憂色。

    他既是盼著孩子早些出聲，又怕那一日的到來。

    因他心里始終掛念著這事兒，在慕聽筠看不見的地方總是愁眉不展，連帶著整個宰相府的氣氛都凝重起來。

    慕聽筠自是不知的，公儀疏嵐始終沒在她面前表現(xiàn)過不安，她也就每日沉浸在行動不便且身材‘臃腫’的苦悶里。不知肚子里的是不是個男娃，每次胎動都尤其厲害，慕聽筠實在走不動了就窩在榻上捧著肚子跟孩子說話，這樣慢慢日子就過去了。

    宣德帝祈福祭天這日，公儀疏嵐剛一動彈，慕聽筠就醒了，她蹭了蹭他的肩窩，迷迷糊糊的問：“去哪兒？”

    “今日要去宗廟祈福，約莫會回來得晚，你在家乖乖的，讓嬤嬤扶著你在廊下走一圈，多用些飯食莫要挑嘴?！蓖瑯拥脑捤蛉站驼f了數(shù)遍，今日她又問起，公儀疏嵐還是不厭其煩的叮囑。

    “嗯嗯知道了?！蹦铰狊薮蛄藗€呵欠，艱難的睜開眼睛在他下巴啃了一口，心滿意足的又閉上眼睛睡了。

    公儀疏嵐失笑，將她額上的碎發(fā)拂開親了又親，直將小姑娘親的不耐煩嘟嘴嘟囔了，這才起身下床。

    外面天還未亮，天邊掛著最后一顆明亮的星，寒氣岑岑，像是要透過人的衣袍鉆進去。宮里這時已經(jīng)忙碌起來，天家出行，總是行程莊重不能有一絲不妥。

    霍伯霖昨兒睡得不大舒坦，因著在冷宮的舒嬪約莫這幾日便要生了，總是以這不舒坦那里難受的請他過去，他雖厭棄了這人，但那畢竟是他頭一個孩子，疏忽不得。

    臨行前，他去了趟景壽宮，慕聽箏已經(jīng)起了，在與辛嬤嬤交談，見他進來，招了招手。

    “兒臣見過母后?！?/br>
    “這是要出發(fā)了？”慕聽箏看著這個年紀尚小卻已然能夠獨當一面的兒子，內(nèi)心欣慰。

    霍伯霖頷首，又道：“今日是想請母后幫忙留意雨蓮宮那邊。”

    “你不說我也知道，放心吧，早些回來。”慕聽箏對于兒子和公儀疏嵐的計劃心知肚明，nongnong的擔(dān)憂被她掩下，凝成簡單的一句話。

    “兒子會的。”霍伯霖伏在她膝蓋上片刻，一如兒時那般依賴，只站起身后，他又是那個不怒自威的九五之尊。

    皇家的宗廟在皇宮二十里外的崇光山上，宗廟前的昭天壇已經(jīng)備好了祭祀用品，只等著這位帝王的到來。

    上山的路很好走，但因著所有人必須步行，前進的速度就慢下來了。公儀疏嵐離宣德帝不遠不近，與那些還未走幾里路就累得氣喘吁吁的大臣相比，他的步伐始終不緊不慢，如同閑庭信步。

    霍伯霖走后剛過一個時辰，忽然有個嬤嬤請見慕聽箏，被云盞領(lǐng)進來后，跪地磕頭道：“太后娘娘，舒嬪發(fā)動了。”

    “可請?zhí)t(yī)了？”慕聽箏眼也未抬，慢慢翻著書頁。

    “請了，穩(wěn)婆也在。”

    “嗯?！?/br>
    慕聽箏并未到那冷宮去，接連有宮婢過來稟報，如此過了兩個時辰，舒嬪還是沒要生的跡象。

    慕聽箏用了午膳后，想了會兒，還是帶著云盞到雨蓮宮去。早有宮人得知她要過來的消息，動作極快的打掃了一遍宮室，在外間備上香爐暖墊。

    舒芳藹額上全是細密的汗珠，肚子墜墜的疼痛，她嘴里咬著帕子，堵住了幾次要沖出口的尖叫。

    “娘娘可要忍一忍，蓄點兒氣力，再給娘娘端碗米粥來，熬稠點。”宮里的老人兒許嬤嬤立在帳子外，見她臉色虛白，使了個眼色讓一個宮婢出去備上參湯。

    她在宮里待了將近四十年，先帝的子嗣均是由她看著生的，眼下一看著舒嬪的面色，總覺著這胎難了。

    聽到‘太后駕到’的唱聲，許嬤嬤忙到外室迎駕。

    一身藏青色宮裳的慕聽箏被引著坐到軟墊上，手里捧著一杯茶，嗓音淺淡的問：“如何了？”

    “回稟太后娘娘，舒嬪這一胎，恐怕不太好。”

    “哦？如何個不太好？”

    許嬤嬤籌措了下語言，道：“舒嬪體虛，胎位不正，這……即便皇子平安降生，母體恐怕……”

    “其余的嬤嬤不用擔(dān)心，先讓舒嬪將皇子生下再說?！蹦铰牴~的這句話算是表明了態(tài)度，許嬤嬤心下了然，又退回了內(nèi)室。

    第90章 捉弄

    舒芳藹在生子前就察覺不好, 前些日子明明天已回暖, 可她還是嫌冷, 邁不出暖爐烘熱的屋子，用膳的胃口也差上許多, 原先她并未放在心上，可當眼下生孩子時，她卻清晰的察覺到身體生機的流失。

    她知道太后來了，也看到了許嬤嬤出去了一盞茶的功夫, 進來后臉色比方才穩(wěn)了些許。

    定然是太后交代了什么。

    舒芳藹緊緊咬著嘴里的布巾，心里不祥的預(yù)感愈來愈烈。

    外間喝茶等候的慕聽筠垂著眸子，看不清眼底神思, 她忽地招手讓云盞過來，輕聲吩咐了她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