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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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而重之的把脈許久,那大夫松了口氣起身作揖道:“夫人只是一時受了驚嚇,開些安神藥,好好調(diào)養(yǎng)即可?!?/br> “嗯,帶大夫去開方子,把藥煎好了端來。久安,去查夫人為何會知曉此事?!惫珒x疏嵐交代完,內(nèi)室僅剩夫妻二人。 公儀疏嵐撩開簾子坐到她身邊,既是憐惜她又是惱恨那不聲不響將消息傳給她的人。 慕聽筠一直暈到次日,公儀疏嵐告了假并未上朝。霍伯霖在上朝前就得知了公儀疏嵐不能上朝的緣由,看著那空缺的位置,眼神緩緩掃過下方垂著頭看不清神色的大臣,諷刺一笑。 他們霍家坐了太久的江山,終于有人看不下去了?這樣也好,他本想看看,那些人有什么本事將龍椅奪走,孰料也只不過是些低三下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 下了朝,霍伯霖習慣招來方元詢問太后今日情況,得知并未有太大起色后,心底燥郁難堪,他拂袖將面前的茶盞掃到地面上,低吼:“去,張貼皇榜,誰要能治好太后,朕賞他這輩子都用不完的財寶!” “是……”方元猶豫著應(yīng)下,眼神瞥到師父方俅進來后扔過來的眼神,悄悄松了口氣。 方俅疾步走到霍伯霖面前,躬身稟報道:“稟陛下,賢煜親王求見?!?/br> “皇叔這時來做什么?”想到皇叔和母后之間的過去,霍伯霖尚未釋然的心復(fù)雜難辨,猶如皇宴上眾目睽睽下喝了一杯苦茶,吐不得,卻又吞不下去。 “賢煜親王帶了個大夫,說是民間極富盛名的神醫(yī)?!?/br> 霍伯霖精神大震,他是知曉賢煜親王對母后的心思的,其實若是認真說來,這個天下除了外祖家與他,唯有這位皇叔不會害母后。 連聲讓人把賢煜親王請進來,他繞過案幾走下臺階,抓住要行禮的賢煜親王,語帶惶急問:“皇叔,他真的能救母后?” “彭神醫(yī)在民間救過許多人,精通雌黃之術(shù),請他來為太后娘娘瞧一瞧吧?!辈贿^幾日,賢煜親王看著比前些日子看清瘦了一圈,眼睛里滿是血絲,青茬漸長,也不知是多久沒打理過了。 來不及再說什么,霍伯霖親自帶著人到景壽宮,看著那彭神醫(yī)替母后把脈,臉上的神色從淡然到凝重,再而舒展,這兩個尊貴的男人皆是目不轉(zhuǎn)睛看得一身冷汗。 “如何?”見彭神醫(yī)收了手,霍伯霖和霍云霂異口同聲問道。 景壽宮的宮女面面相覷,難見頗有禮儀的賢煜親王搶陛下的言語,不過兩人都沒在意罷了,一心一意想知道慕聽箏的情況。 “本是小小風寒,只是心中當有郁結(jié)多年之事,又逢飲酒,冷熱交替,終成大病。不過,草民有兩幅方子,這幾日先煎第一個方子,待燒退了再行第二幅,只其治病過程需一碗親人血,且必須有人日夜守著,防止再起高熱?!敝浪麄冎保砩襻t(yī)言簡意賅的說道清楚,等這位年輕的陛下開口。 有得治就好,霍伯霖松了半口氣,“快開方子吧,血你何時要,盡管說便是?!?/br> 彭神醫(yī)很快去開方子,霍伯霖踱步出去交代方俅一些事,不經(jīng)意側(cè)身時卻看到,在他面前永遠像一個成熟可靠的長輩一樣的男人,正用著愛而不得卻依舊愛入心骨的眼神,癡癡的隔著床簾望著母后,他這時候也才注意到,一向干凈整潔的皇叔面容狼狽,身上的衣服也是皺巴巴的,好像一直以來,但凡遇見母后的事,都極難見到皇叔冷靜。 霍伯霖愣愣的看著,他忽然感到自己很是對不起母后,明明知道自己對母后來說是極為重要的,還總是敞明對皇叔的不喜,且在朝堂上有疏遠的趨勢,母后見了,定然是心痛難忍的吧。 那什么事能讓母后郁結(jié)多年,當是與皇叔多年的相愛不能相守罷。 他迷茫卻又清晰的看著內(nèi)室的場景,終究沒說什么慢步走出了正殿。外頭又飄起了雪花,方元小跑著過來為他披上大氅,霍伯霖呆呆的看著漫天雪花,心里卻真真正正的產(chǎn)生了動搖。 可是,事實又將他拍醒過來,一國太后如何與皇叔在一起?畢竟,賢煜親王是父王的親弟弟。 慕聽箏并不知自己昏睡了多日,她始終沉浸在一個夢里,一個不想醒來的夢。她夢見她又回到了遇見霍云霂的時候,在那顆紫薇花樹下,他的云淡風輕一笑,自此在她心上打下一輩子的烙印。 她夢見她沒有進宮,他們相識相知半年后,她如愿的嫁給了他,霞帔被掀開的那一刻,淚眼朦朧的看不清面前的他。 她夢見他們有了孩子,一個玉雪可愛的女孩,會嬌聲喊她娘親,會跟她撒嬌,也會跟霍云霂討抱,父女兩經(jīng)常頭碰頭去看一缸水里養(yǎng)的小烏龜。 她知道這是夢,可是這夢太幸福了。她一邊不愿清醒的沉醉其中,一邊為這與現(xiàn)實大相徑庭的夢感到痛徹心扉,就在這疼痛與愉悅的撕扯間,她混混沌沌的不知過了多久,被一個嘶啞的聲音喚醒。 “阿箏,阿箏,醒來好不好……我想看你的眼睛……”霍云霂半跪在宮床面前,聲音哽咽到近乎哭出來,彭神醫(yī)說她在三日內(nèi)醒來就可痊愈,可眼看著將要過去第二日,他終于承受不住了,難道是老天在懲罰他的妄念,若真是如此,他寧愿此生不再見她,將這份感情永遠掩埋在心里。 慕聽箏睜眼就看見男人伏在她床邊,雙手緊握,爆出青筋來,空蕩蕩的衣服落在他背脊上能看見清晰的骨骼。 怎么能瘦成這樣?慕聽箏眼睛一熱,淚水又阻隔了她的視線。 “阿霂……” 霍云霂倏地抬頭望向她,抖著唇喃喃,“阿箏,你醒了,你回來了……” 兩人淚眼癡癡相望,仿佛多年未見一般,想將彼此刻入心底。 “砰”的一聲將內(nèi)室靜謐的氣氛打破,云盞傻傻的看著睜眼的太后,也不用呼喊,被她的響動驚地就奔進來了許多人。 霍云霂霍然起身,臉部抽動幾下,硬生生將自己變成冷靜的模樣。他負手站在一旁,為疾奔進來的霍伯霖讓開了位置。 “霖兒瘦了?!毖壑泻瑴I帶笑的慕聽箏撫著兒子的臉道,余光戀戀不舍的劃過霍云霂,卻見那個男人的衣袖仿佛不經(jīng)意擋在面上輕輕一劃,袖子放下來后,又是淡然冷靜自持的面容。 他總是那么冷靜,為了維護她的顏面,‘冷靜’到對自己殘忍。 霍伯霖像一個驚嚇后尋求安慰的孩子,伏在她手臂上低聲哭了許久,好在正殿已被辛嬤嬤清理的差不離,不然傳出去,還不知當今神武的陛下會被議論成何樣。 “你呀你,你說一個男人,哭成這樣,可不讓你的后妃們嘲笑么?!焙攘怂幹嗟哪铰牴~倚靠在大迎枕上半是打趣道,說是醒來就會有起色,她當真恢復(fù)了不少,只是身體還虛著,一時半會兒不能下床走動。 霍伯霖已經(jīng)止住了哭意,只是眼眶還是有些微紅,“母后莫要笑話兒臣了,兒臣也是看見母后醒來,情難自已?!?/br> “好好好,情難自已,你說你都要當父皇了,還哭得跟孩子似的?!?/br> 提到孩子,霍伯霖臉色卻浮現(xiàn)一絲陰沉,即便稍縱即逝也讓慕聽箏看個正著。 心思微動,慕聽箏啟唇問:“兜兒可曾來過?” “小姨母來過,不過兒臣讓她隔著遠了些,并無大礙。母后,小姨母看過您之后就去了舒嬪那兒,現(xiàn)在舒嬪已經(jīng)病了?!被舨氐暤?,仿佛他所說的人并非他的后妃。 慕聽箏何種心思,一聽便知其中的深意,她臉色稍冷,疲憊道:“等孩子生下來,先養(yǎng)在我這兒吧,霖兒,你年歲不小,該有正后了?!?/br> “兒臣省得,母后就莫要為此事煩憂了。彭神醫(yī)說了您不好再憂慮,孩子生下來后,兒臣會讓悅嬪暫且照料,您放心就好?!?/br> 她的兒子她了解,慕聽箏點頭,又問起:“兜兒呢?她胎應(yīng)當無事吧?可有用補藥?” “兒臣已讓太醫(yī)院每日都送過去了,有小姨父盯著,小姨母不會不喝的?!?/br> 確如霍伯霖所說,慕聽筠在自家夫子極具壓迫性的眼神下乖乖喝完了補藥后,苦著臉張嘴含住他塞過來的蜜餞。 “夫子,我真的好了許多,不用再喝補藥了。”慕聽筠滴溜溜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拽著他寬大的衣袖撒嬌。 公儀疏嵐不為所動,等她連吃幾個蜜餞后,就命人將果盤撤下,坐到她對面輕掐她挺翹的鼻尖,“你就乖乖喝幾個月,再這般嚇夫子,撓夫子,小心夫子讓太醫(yī)多放些黃連。” 那豈不是苦得要命?慕聽筠大驚,連連搖頭,認真說:“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顧自己,也不會再撓夫子了……” 她越說聲音越小,心虛的看著他下巴那道細細的血痕,怎么還沒好?這樣看著,太讓她有負罪感了。 那日她醒來,不管不顧怪他不告訴她,跟公儀疏嵐鬧了起來,還動手動腳的,隨手拉過來的金鉤就一不小心就在夫子俊美的臉上劃下了一道印跡,頓時又呆住了。 公儀疏嵐對這道小疤痕并無所謂,只是他發(fā)現(xiàn)小姑娘似乎對此很是愧疚,倒不如不好好利用一番。于是每當慕聽筠鬧著不想喝藥的時候,公儀疏嵐就冷冷的盯著她,下巴微抬,能讓她一眼就看到那道疤痕。 至于太醫(yī)給他開得藥膏,公儀疏嵐看也未看的就扔給了久安,對于上過戰(zhàn)場的人來說,這道疤痕不足為慮。 久安則是看上了某個姑娘,恰好那姑娘最近被劃破了手,樂顛顛的拿著藥瓶借花獻佛去了。 “長姐既然已經(jīng)醒了,那我過兩日進宮去探望探望長姐吧?!蹦铰狊扪蹘О?,扇子般濃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看得公儀疏嵐心尖都軟了。 “不成,再過些時日,起碼得五六日之后方能進宮。”公儀疏嵐硬著心腸道。 慕聽筠才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她繞過兩人間的矮桌直接撲進他懷里,聲音嬌軟,“那神醫(yī)都說了只要長姐醒來就無事了,我掛念長姐,吃不下睡不著的,你看著也不忍吧?!?/br> “……”公儀疏嵐垂眸看著撒嬌的小姑娘一陣無言,前幾日太后病著,她的確是愁得茶飯不思,但昨兒太后醒了的消息傳來后,她吃好喝好,天還沒黑就睡了過去,直到今兒晌午,還是被他端過來的飯菜香醒的。 慕聽筠似乎也覺得這理由不太站得住腳跟,可她絞盡腦汁也難以再編造理由,干脆將他的大掌拉過來伏在肚子上說:“孩子說他想見姨母。” “咳,兜兒,是不是為夫太慣著你了?!惫珒x疏嵐簡直要被逗笑了,干脆不再與她爭辯,徑直將人抱進床榻上,讓她繼續(xù)睡。 慕聽筠起先還掙扎著鬧騰說是不想睡,還沒被公儀疏嵐哄一會兒就熟睡過去,手里依賴的緊緊攥著他的衣袖。 公儀疏嵐也不走,隨手取過公文,靠在她身旁床柱上靜靜陪著她。 五日后,被公儀疏嵐禁足在家的慕聽筠終于得到了自家夫子的允許出了門,直奔皇宮而去。 她現(xiàn)在景壽宮門口碰見了霍伯霖,行禮后迫不及待的打聽:“長姐身體全好了吧?” “你覺得母后身體若是不大好,能讓你順順利利進宮?也就是那日太過慌忙沒吩咐下去,才讓你闖了進來。”霍伯霖想到那日還有點后怕,人都說孕婦不宜有恙,若是小姨母又病了,不知他會被最信任的臣子報復(fù)成什么樣? 現(xiàn)在啊,就連皇帝也不是那么容易當?shù)牧?,總是有人惦記著這個位置。 慕聽筠剛要抬腳進去,想起一事又頓住腳步道:“舒嬪那事兒,皇帝侄兒莫怪我心狠,我忍不了有人敢算計長姐,算計我未出世的孩兒。” “我怎會怪小姨母,當年母后與我說過,這個世上,不會有人比外祖家親近了。”且舒嬪心太大,他還這般年輕,就已經(jīng)開始惦記上不該惦記的了,難道真以為他忘了,她這個孩子是如何懷上的了。 兩人說完話后,一個去往御書房處理政事,一個不顧婢女驚恐的眼神腳步走得飛快,若不是有云盞攔著,估計還跟以往一樣飛奔進慕聽箏懷里。 慕聽箏正在看宮里的賬冊,見她來了喜笑顏開,拉著她的手細細問了吃食,又叮囑了好些事情后,方開始責怪她當日不該冒失進宮。 “這公儀疏嵐也是,竟也攔不住你,幸好你平安無事,不然長姐當愧疚得不行?!?/br> “不怪夫子,我那日實在失了理智。” “實在失了理智,也是有人故意的?!蹦铰牴~冷淡道,心底恨不得將那人活活打死。 慕聽筠臉上的笑也消失了幾分,很快又提起來,氣鼓鼓的開始控訴夫子的‘惡行’,聽得慕聽箏笑得人仰馬翻。 那個被慕聽箏心心念念要教訓的人此時窩在荒蕪許多的宮殿里,除了厚軟的床榻和火盆,能看見這所宮殿近乎空蕩,來往打掃的宮人且都冷漠,對她的言語一概不論。 舒芳藹哀泣許久,感到手掌下的微動,她止住淚意,強撐起身子,看著幾步遠的火盆自嘲的想,若不是她肚子里還懷著龍種,想必陛下連一床厚被也不會施舍給她罷。 “有人嗎?來給本宮換熱水!”舒芳藹下床碰了碰尚且熱燙的茶壺,待宮人進來后,一個使力砸到她身上,“你們是死的嗎?叫了這么久才進來?” 宮人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將茶壺碎片收拾好,未幾時,又提了壺熱水進來,始終不發(fā)一言。 舒芳藹被宮人那鄙夷的眼神看得腦袋疼,她此時分外明白那宮人眼神的意思,等她生了孩子,孩子就會被抱走,屆時,她什么都不是。 她耳尖的聽見陛下過路的儀仗聲,站在門口遠眺,卻除了高墻什么也看不見。 不,她還沒輸,那個人說了,只要按照他說的做,總有一天,她的孩子會是這個國家的皇上。 歇了口氣,她摸摸肚子小聲喃喃,“別怕,孩子,你一定會是太子,而后是皇上,站在最高處的人?!彼枳≡谂匀思視r嘗盡了酸澀,她的孩子,必須是萬人之上的景仰! 御書房內(nèi),霍伯霖瞇著眼睛看向下方站著的修長人影,復(fù)而 問:“皇叔剛剛說什么?侄兒沒聽清楚?!?/br> “請陛下成全臣與慕家大小姐,臣定當竭力報答?!被粼齐幷f完,忽而跪下,斬釘截鐵的重復(fù)道。 “慕家大小姐?”霍伯霖抿唇,“皇叔是昨夜喝多了還未清醒嗎?” “不,臣是想趁著清醒之時爭取一次。”霍云霂低低道,他這輩子從未掙過搶過什么,他原以為離阿箏遠一些就好,可不曾想他的執(zhí)念亦是阿箏的執(zhí)念,他們都不曾開心過,既如此,他倒不如拼死一搏,輸了不過是終身□□見不到她,贏了的話…… “陛下,臣心悅慕家大小姐二十年,半生已過,遺憾既成,只盼余生能得她歡喜,臣愿為此肝腦涂地,再無輪回。” 第85章 爪印 偌大空闊的殿室內(nèi), 角落里的瑞獸香爐裊裊生煙,青尾羽團扇靠在金壁上仿佛渾然天成的壁畫。亮堂的燭光下, 九階不高不矮的臺階上, 霍伯霖的神色卻模糊看不清楚。 臺階下霍云霂還在跪著, 自說完那句話后, 兩人間的氣氛仿佛凝固一般,許久都未有言語及動作。 “皇叔, 你要朕如何做呢?”許久后, 霍伯霖的話似云似煙,仿佛輕輕一縷風就能吹散。 霍云霂僵直的身子陡然一松。 慕聽筠見過了安好的長姐,又坐了會兒便要出宮,一如往常, 公儀疏嵐就立在二重宮門口處等著,宛若青松,臉上的淡漠在瞧見她時極為自然的轉(zhuǎn)為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