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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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這有什么,大牛,你趕牛車送他們去縣里吧。”牛嬸隨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忙張羅起來。 等他們真正要出發(fā)時,身邊擺了個包裹,里面都是牛嬸塞得東西,雖然已經(jīng)減了不少,但抱起來還是大大的一團。 牛大已經(jīng)套好了牛車,牛嬸叮囑他小心慕聽筠有孕,趕路慢些,又絮絮叨叨說了不少注意事項,這才站在門口,看著牛車走遠,逐漸消失在目光里。 “哎,你說著人走了,家里真是冷清啊?!迸鸹厣砜粗鹃T大開的東屋,忍不住感慨。 牛叔磕了磕煙袋,“誰說不是,不過那是貴人,有事要辦的。” “可能以后都見不著了……”牛嬸擦了擦眼角,又坐回去剝起玉米粒來。 晃悠了大半個時辰才到了平青縣,兩人與牛大告別后,眼看天色要暗,公儀疏嵐握著慕聽筠的手慢慢在街道上走著,找了間客棧住進去。 踏進客棧時,他敏覺的回頭,在人群里看到個與周圍人格格不入的黑衣男子,不過那男子并未看到他們,正皺眉與擺攤的小販說話。 來了,公儀疏嵐心中一凜,暗暗有了決定。 第81章 路途 夜色朦朧, 深夜的小縣城里靜謐非常,偶爾能聽見隱隱約約的狗吠或是雞鳴。安靜的客棧里,昏黃的燈因著大門洞開,飄進來的風將燭光晃得飄飄忽忽, 小二趴在柜臺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不時因為細微的響動抬起頭來瞧一眼。 二樓最右邊的房間里, 月光從關緊的窗戶縫里披泄進來, 將床上的人影面目照的綽綽約約。 公儀疏嵐墨黑的深眸在暗淡的夜里看得分外凜然, 他輕拍著懷里的嬌人兒,望著她的睡顏深思。打更聲遠遠近近傳來,他的手微一停,起身推開窗戶,狹長的眼睛瞇起, 似乎看見了幾個黑影掠在街道小巷里。 他坐在床邊守了熟睡的慕聽筠一夜,天色略有些明亮后, 他俯身不輕不重的將慕聽筠拍醒。 “夫子?”慕聽筠抑制不住的打了個呵欠,睡顏朦朧,水眸里血絲縷縷,顯然是還未睡好。 公儀疏嵐心疼的親親她的眼角, 柔聲道:“我們得離開了, 來, 夫君給你化化妝容?!?/br> 他們入住客棧前是在臉上做了手腳的, 使得容貌看起來平平無奇, 這樣一時瞞騙過他們還好, 待過些時候,想必他們就能感到不對勁了。 即便再想睡,慕聽筠還是能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強撐著困意起身,軟趴趴的伏在公儀疏嵐手臂上,任由他在自個兒的臉上涂涂抹抹。 約莫過了兩炷香的功夫,公儀疏嵐收筆放進隨手的袋子里,再度拍醒又睡過去的小姑娘,半擁半扶著她下樓。 小二已經(jīng)忙活了起來,肩上搭著灰白相間的布巾,在桌椅上擦擦擺擺。見著他們走下樓梯,忙熱情的招呼道:“客官可是要用飯食?” “可有包子?” “有的有的,您看,剛好蒸出來幾屜?!?/br> 公儀疏嵐點頭,俯身對懷里眨巴著眼睛維持清醒的小妻子說:“帶些包子路上吃?嗯?” “好?!蹦铰狊迬缀跽麄€人都倚在他懷里,困倦洶洶,使得她幾乎站立不住。 讓小二包了幾屜熱騰騰的包子,公儀疏嵐從腰間錢袋取出兩塊碎銀子,吩咐道:“勞煩替我們買輛馬車來。” 小二眼睛一亮,忙不迭的接過銀子,與另一個小二招呼了兩聲就匆匆忙忙出門去買馬車,還險些被門檻絆住。一般說來,有的客棧會養(yǎng)馬養(yǎng)驢以供客人購用,有的客棧則是與不遠處的馬車行合作,以換取更多利益。 很快,小二趕著馬車回來了,公儀疏嵐又打點了些跑腿銅板,扶著慕聽筠上了馬車。 他們沒有雇車夫,慕聽筠努力睜著眼睛看了看馬車,又看了看身旁的夫子,“夫子,你要趕馬車?” “嗯,放心,你夫君能做好的?!狈鲋狭笋R車,按了按馬車內的窄榻,他這才放心將軟軟的包裹放在一頭供她枕著,又將一大油紙袋包子放在她面前。 天邊已經(jīng)稍亮,公儀疏嵐不再耽擱,駕著馬車朝林間走去。他在離開前,特地詢問清楚了地形,大致制定了回到最近聯(lián)絡點的路途。 林間的路不比山路顛簸,但也平坦不了多少。稀稀松松的樹木匯聚在一起,逐漸遮天蔽日,晨起的初陽透過樹葉灑落,映照下斑駁的樹影,有鳥兒撲簌簌落在枝干上,歪著頭看著這樹林間的不速之客。 公儀疏嵐期間幾次撩起馬車門簾,看到的都是慕聽筠姿勢別扭的蜷在窄榻上熟睡。他沉了眸子,想到前路可能碰見的危險,再想想身后的妻兒,愈發(fā)燥郁難安,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從初陽熹微到日頭高掛,過了一個多時辰,公儀疏嵐身軀依舊筆直的坐在馬車上,仿佛不知疲倦。 慕聽筠從馬車里鉆出來就看到他戒備的模樣,湊到他臉邊親了一口,將一塊牛rou干塞進他嘴里。 空出的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額發(fā),公儀疏嵐聲線微柔,“睡好了?餓不餓?” “睡前吃了包子,這還有牛大娘準備的干糧,不餓,”慕聽筠環(huán)顧四周,靜悄悄的除了鳥雀聲一點動靜也無的樹林,忍不住放輕了聲音,“夫子,咱們要去哪兒?” “去松州,那邊有幾家公儀店鋪。再過一刻鐘,我們就要進濛笛城了,不能住好客棧了?!笨赡茏√幵绞瞧坡湓胶茫乙膊荒芩闷椒€(wěn),公儀疏嵐輕撫她的小腹,心疼她有孕這段時日卻一直不得安穩(wěn)。 慕聽筠聽出他的話外之音,搖頭認真道:“沒事的,孩子很堅強,他娘親自然也很堅強,等回家了再好好安慰他也不急?!?/br> “乖寶兒……”公儀疏嵐喟嘆,她怎么這么乖,乖到他心疼。 濛笛城離松州已然很近,但公儀疏嵐絲毫不敢大意,將馬車綁在林子里后,方帶著慕聽筠找了間門口掛著木牌的客棧,其實這地兒與其說是客棧,倒不如說是農家。 掌柜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婦人,公儀疏嵐和慕聽筠進去時,她正將油燈點起,放在她趴在桌子上寫毛筆字的稚子面前,看到他們進來,顯然有些愣怔。 “老板,住店?!惫珒x疏嵐言簡意賅道。 婦人猛然回神,難掩一臉喜色,忙迎上前問:“客官可要用飯?” “簡單幾樣菜便好,勞煩打些熱水來?!惫珒x疏嵐余光瞥見應當是從廚房出來的小廝,才吩咐起熱水來。 慕聽筠自有孕后越發(fā)嗜睡得很,公儀疏嵐硬是喂了大半碗rou糜粥,才放她半倚半靠在床柱上,蹲下身子脫下她的鞋襪,捧著她小巧的玉腳放進熱水里。 溫熱的水漫過她雪白的腳面,舒服得慕聽筠迷迷糊糊囈語一聲,睜眼的氣力仿佛被熱水融化了。 公儀疏嵐細細搓洗她白嫩的小腳,抬手從包裹里取來一塊干凈的布巾將水珠擦凈,看著這雙玉雪玲瓏的小腳,他禁不住垂首吻了吻,動作輕柔的半扶著她塞進湯婆子暖好的被窩里。 店面雖然小,主人家卻很細心,不僅挑軟厚的被子,還給了兩個湯婆子。公儀疏嵐一個放在她腳底,一個塞進她懷里,抱著她閉目養(yǎng)神。 而在此刻的平青縣,方淮鼻青臉腫的躺在家門口,費勁的敲門后,方母一看到兒子凄慘的模樣登時暈倒在方父身上。 丫鬟大呼小叫的上前扶方淮,小廝已經(jīng)在方父的勒令下飛奔去找大夫,一家人圍著神志不清的方淮忙碌不已,唯有牛月蘭撫著小腹,站在庭院中央冷靜的看著這場鬧劇。 初冬的風冷冷戚戚,刮在人臉上有細微的疼痛。牛月蘭望著庭院里自己的孤影,倏地輕輕一笑,寬松的衣擺在風中蕩起,她慢慢轉身走進已經(jīng)獨住幾月的房室,關上門,那些囂雜聲似乎也被關在了門外。 她在昨夜就已然想清楚了,既然相公不是相公,公婆不是公婆,她在這個家沒有絲毫地位,就連女兒也被人嫌棄,已經(jīng)這么慘了,她何必再忍? 捏著袖子里的小紙包,她深吸一口氣,終究還是下定了決心。 晚上的大夫不好請,即便請到也要多費銀兩,而過一日算一日的方母將枕底包著銀錢的帕子拿出來一瞧,已經(jīng)沒剩多少了。 她又急又慌,想到剛從娘家回來的兒媳,眼睛一亮,立馬奔到西廂房去使勁砸門。 光是砸門還不夠,她怒氣沖沖地說:“你相公被人打成這樣,你還能無動于衷,有你這么做媳婦的嗎?小心我兒一封修書將你休回家!” 牛月蘭輕拍了拍被嚇醒的女兒,深吸一口氣,走過去猛地拉開門,肅容道:“若是夫君有這意向,那就趕緊寫封休書吧,不過請婆婆也莫要忘了還欠牛家的錢,筆筆條條可都記得清楚呢?!?/br> 方母那見過一向軟弱的牛月蘭這樣跟她說話,登時就愣住了,這還不算完,牛月蘭仿佛得到了勇氣一般,嗤笑一聲說:“正好那個春桃不是爬上了床,這少夫人的位置讓給她也罷,婆婆公公好好考慮考慮,我女兒還小需要睡覺,慢走不送?!?/br> 她‘啪’的一聲關上門,僵著身子聽方母在外面罵罵咧咧好一會兒才離開,虛脫似的滑坐在地面,心里卻涌出一股從未有過的快意。 沒有多少銀錢,又對方母潑皮無賴的性格有所了解,大夫問診開藥也就沒花多少心思,簡單的包扎后,交代他們明日一早再來取藥,那大夫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翌日,小丫鬟分外積極的出門拿藥,回來后就埋在廚房煎藥,期間方母喚她去了東廂房一趟,再回來,藥已經(jīng)煎好了,她將煎好的湯藥放進碗里,也不顧燙手就捧進了東廂房,故意在方淮面前露出燙得通紅的指尖,果然方淮立時心疼的無以復加,捧著她的手說了不少感人肺腑的情詩。 夜半時分,原本安靜的東廂房忽地一聲尖叫,短促迅疾,很快消失。沖進房里的方父方母看著圍著被子跌在床下的丫鬟,和一臉驚恐的兒子,疑惑不已。 翌日,平青縣悄悄流傳出一道消息,據(jù)說那方秀才不知是做了什么虧心事,被人打得不舉了! 這消息傳到方母耳里,氣得她火冒三丈,立馬將懷疑的小丫鬟打發(fā)賣了,而被告知兒子往后都難以再有子嗣的事實后,她看著牛月蘭隆起的肚子的眼神也變得莫名起來。 第82章 匯合 客棧房間雖小, 但很是暖和,棉花做成的被子厚重而溫暖。慕聽筠一到冬天冷時會手腳發(fā)涼,然這次半夜公儀疏嵐在被子下摸了摸, 就連腳心也熱乎乎的,更不提塞在他腰間的那只小手, 竟然有些汗意。 公儀疏嵐長舒了一口氣,之前還怕她睡不習慣,決意待回家后讓針線房多做幾床棉被。 只是轉念一想她今夜能睡得安穩(wěn),也是前些日子過于奔波了。公儀疏嵐眸里唯一一點喜色也被墨色湮沒,他嘆息著摟緊他的小姑娘,又是一夜未眠。 次日,睡飽了的慕聽筠看著氣色較之前幾日好許多,公儀疏嵐端著粥和包子將她喂了個飽, 又開始啟程上路。 他們照舊還是摒棄大路的選擇,但即便是小路,公儀疏嵐也認真揣摩后,方慎之又慎的選擇,他身后有兩個此生最重要的寶貝,他賭不起。 繞過一條蜿蜒小路, 公儀疏嵐眺望看不見盡頭的路微微蹙眉, 天色愈來愈晚, 天際撲騰的飛鳥也紛紛歸巢, 可能今晚只能在外露宿了。 “夫子?”慕聽筠裹得厚厚的從馬車里鉆出頭來, “你冷不冷?進來待一會兒吧?!?/br> 公儀疏嵐側身凝望她, “兜兒怕不怕?我們許是要在外過夜了?!?/br> “有夫子在,不怕。那你找個地方,就進來暖和暖和吧?!蹦铰狊迲牙镞€有兩個從老板娘那里買來的手爐,她一直護在懷里,好在還維持了溫度,準備等夫子進馬車后塞給他。 在密林里尋了處空地,且視野不錯,公儀疏嵐照舊將馬車栓起,從車廂里取出干糧。只是慕聽筠有孕,太硬太干的食物不好入口,野味更是不能吃,只能另尋它法。 將干rou放進水罐里加米煮,公儀疏嵐只覺遇到了平生最難的事情,那便是做飯。南平士族依舊崇尚信奉君子遠庖廚,是以他多年來也從未進過廚房,只是遇見她后,方進過廚房卻未摸過廚具。 但眼下,他卻忽而后悔起來,若是學了廚藝,想必在荒郊野外也能做出讓兜兒不難以下咽的食物了。 奔波了數(shù)日,但凡聞到一點香味也能無限放大,慕聽筠循著香味鉆出馬車后,眼睛亮晶晶的盯著火光上的湯罐瞧,那副饞樣讓公儀疏嵐即好笑又心酸。 rou被煮的松軟,與濃淡相宜的米香混在一起,能讓疲憊的人瞬間靈臺清醒。慕聽筠緊緊依偎著公儀疏嵐,在馬車里待久了的暖氣仿佛漸漸染過去。 聽著湯罐的咕嚕聲,周身氤氳著食物的香氣,在月夜下緊緊依偎,如若沒有重重危機,慕聽筠可能覺得這是最難忘的記憶,不過不管如何,有夫子在的記憶永遠是不能遺忘的存在。 初冬夜晚的密林分外清冷,呼吸間顯出淡淡白霧,不時掠過的冷風也讓人臉頰生疼。公儀疏嵐沒讓慕聽筠把手拿出來,而是一勺一勺吹著為她吃完了,之后自己才拿出發(fā)硬的餅塊,泡在湯罐里吃下。 吃飽喝足后的暖意席卷全身,慕聽筠就覺困倦起來,巴掌大的小臉縮在脖間毛茸茸的圍脖里,眨眼間就要歪倒。 馬車不大,慕聽筠縮在窄榻上,遠遠看像一個雪團。公儀疏嵐席地而坐,將馬車車門堵得嚴實,大掌有一搭沒一搭的磕在地上,骨節(jié)相觸沒發(fā)出一絲聲音。 他默算路程,如果順利,大概兩日后就能抵達松州。不,可能已有暗衛(wèi)從松州出發(fā),來尋找他們了。 如果是這般,那他們就不會有事,只是不知夙京城眼下是什么境況,他離開太久,即便離開前已經(jīng)做了布置,也不能完全安心。 半夜,夜色愈發(fā)寒涼,公儀疏嵐靠在馬車車壁上,每過半個時辰睜眼探探慕聽筠的溫度,好在一夜過去,她身上照舊暖呼呼的只是露在外面的面頰微涼。 他只披著大氅,數(shù)日未休息好使得公儀疏嵐很是疲憊,眼睛里滿是血絲,下巴青茬漸長。外面有了微弱的光芒后,他狠狠捏著眉心,總算清醒許多。 出去按照昨夜的方式煮了米粥,放在火上慢慢煨著,公儀疏嵐用枯枝在地面上畫了個潦草的地圖,薄唇緊抿,心底默算出更準確的距離和時辰后,轉身進馬車喚他的小妻子起床。 馬車駛出密林,轉向另一條小路,慕聽筠乖乖巧巧的窩在公儀疏嵐身邊,手里捧著牛大嬸給他們裝起的油炸花生粒,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時不時塞幾粒給公儀疏嵐,喚來男人撫慰般的大掌。 公儀疏嵐視線掃過路邊的樹木,忽地一頓。他勒停馬車,幾步跳過去取下樹干上不甚清晰的灰布條,懸了數(shù)日的心底總算稍稍安穩(wěn)些。 “夫子?”久不見他回來的慕聽筠探出聲詢問。 “嗯,久安他們來了?!?/br> “真的?”慕聽筠精神一震,脫口而出,“那墨蕪、青雉呢?她們是不是也平安無事?” 公儀疏嵐捏著布條跳上馬車,親了親她的唇角低聲安慰道:“放心吧,還有久淵,應當不會有事。我們循著這條路繼續(xù)走,應當很快就能見到?!?/br> 果不其然,馬車行駛還未到一刻,兩個熟悉且消瘦許多的人迎面朝他們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