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許黛不禁含笑,“有動力了嗎?” 林知微默默揪緊床單,不需要問啊,超有的!現(xiàn)在馬上,隨時可以開始精神飽滿地投入工作! 許黛繼續(xù)跟林知微交代當月的出行計劃時,國內首都機場外正暴雨瓢潑。 一輛黑色商務車駛出停車場,穿過雨簾,匯入擁堵的車海中。 袁孟坐在副駕駛,頻頻透過后視鏡朝最后一排打量,角度問題,只能看到某人冰冷合緊的唇。 他朝容瑞使眼色,容瑞聲都不敢吭,瞪大眼睛攤手,求助梁忱,梁忱咳嗽一聲,假裝沒看見,一副“誰愛惹誰惹,反正我不敢惹”的樣子。 指望不上! 袁孟沒轍,咽咽口水,試探說:“那個,星寒……” 最后一排的人墨鏡還沒摘,聽他點名,低低“嗯”了聲。 袁孟嘆氣,“沒有時間給你倒時差了,節(jié)目組那邊鋪開場面在等著,馬上過去拍宣傳照?!?/br> 陸星寒沒意見,“好,”他終于把注意力轉給容瑞和梁忱一些,“你們什么事?” 容瑞得到寒哥關愛,急忙轉身面對他,支支吾吾說:“我明天就進組了,聽說你今天回來,想跟袁哥過來看看,知微姐還好嗎?” 陸星寒半晌才點了下頭,轉而面向梁忱。 梁忱臉色有些尷尬,手指攪了攪,斟酌著說:“……我是想跟你說,這檔綜藝,我知道配不上你,是公司為了撈一筆,但真不是我的想法,我也改變不了的?!?/br> 近半年來,男團的地位穩(wěn)固,成員逐步開始各自發(fā)展,所謂的單飛不解散。 陸星寒堅守的領域一直沒變,原創(chuàng)曲一首接一首,無一例外都大爆了,各大權威排行榜前幾名幾乎全被他的單曲穩(wěn)固霸占,綜藝代言和時尚資源接到手軟,影視也借由趙導的電影開始涉足。 而容瑞考上電影學院后,順理成章接觸電視劇,接了大熱ip的男二,梁忱則略顯尷尬,各方面都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經常被公司強行掛靠給陸星寒。 只要不是偶像劇,陸星寒基本不反對,能帶梁忱的都帶了。 陸星寒很清楚,在合約期內,他跟星火娛樂想和平共處,唯有在底線不可動搖的情況下,互相讓步。 盡管他靠自身吸納來的高端資源很多,但高端,不代表高價。 星火娛樂對他的態(tài)度一直很明確,并不珍惜他的羽毛,要的只是足夠大的回報和收益,以及對梁忱的帶動作用。 而且吃相越來越難看。 陸星寒摘下墨鏡丟一邊,眼廓的微紅還未完全消退,面無表情盯向梁忱,“無所謂,一檔綜藝而已,你在中間扮演什么角色我也不在乎,我想知道的很簡單,”他目光銳利,“梁忱,你跟星火娛樂,到底什么關系?!?/br> 車內空氣瞬時凝滯。 陸星寒不是第一次問了。 袁孟和容瑞也明里暗里問過很多次。 梁忱從不正面回答。 這一次,他依然神色復雜,欲言又止好半天,最終還是把頭扭向車窗外,“我不想說,也說不出口,但是我保證,我個人絕對沒有利用你壓榨你的意思?!?/br> 他說完,節(jié)目組拍宣傳照的攝影棚已經到了,大雨中模糊不清。 袁孟明白問不出結果,適時打斷,“星寒,先做正事吧。” 公司沒有給陸星寒留任何調整的空檔,宣傳照拍完,定好第一期錄制的檔期,馬不停蹄給他在中間插入兩檔棚內綜藝做嘉賓,外加好幾個直播連軸轉,后續(xù)還有趙導電影的系列宣傳以及新歌錄制。 整整一個月,陸星寒整塊的睡眠可以忽略不計,多數只能蜷在車里或者窩在椅子上。 袁孟頭發(fā)要愁白了,沒事就苦著臉小聲嘀咕,“她要知道得心疼死。” 陸星寒在錄節(jié)目間隙,回車上睡了不到二十分鐘就醒過來,正好聽到袁孟自言自語的話,啞聲提醒他,“別跟她多嘴?!?/br> 袁孟一張胖臉滿是糾結,“她那么疼你,你以為不說她就感覺不到啊?!?/br> 陸星寒淡淡瞥他,“那也不準說?!?/br> 袁孟看看他消瘦的樣子,對著手機屏幕上林知微發(fā)來的信息掙扎半天,慢吞吞回復了一句,“星寒吃得飽睡得好,狀態(tài)超棒,沒問題?!?/br> 唉,滿口謊話,遭天譴。 袁孟以為等這一段忙完,陸星寒肯定能閑下一點把身體好好養(yǎng)養(yǎng),沒想到趙導倒成了業(yè)界勞模,新片拍完還沒等上,迫不及待開始籌備起了下部電影。 他一看到角色表就知道完蛋了,熱門的懸疑探險類,主角團里有個年輕考古隊員的角色,沒感情戲,冷靜睿智,身手了得,人設討喜。 陸星寒能放過才有鬼了。 試鏡消息放出的時候,陸星寒已經連續(xù)工作三個月沒歇過,可袁孟再擔心也不敢瞞,老老實實把情況告訴他。 陸星寒慣常疏淡的眼睛難得亮起來,“把我資料遞上去?!?/br> 通過將軍的角色,趙導對他印象很好,但想真正走近還有距離,他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試鏡前一天,陸星寒在綜藝里泡了一個多小時的冰水,晚上又給一部即將上映的愛情片趕插曲直到深夜,勉強睡了兩個小時,起來時頭暈了片刻,呼吸也隱隱發(fā)燙,他掐掐眉心沒當回事,照常出發(fā)。 上車時,袁孟皺眉瞧他,“星寒,你是不是發(fā)燒了?” 唇色那么紅,明顯標志。 陸星寒眼都不抬,反復背臺詞,淡淡說:“沒有,是造型師不行,妝化得不好?!?/br> 袁孟無言以對,心卻提起來,惴惴不安跟他身后,盡量不讓他離開自己視線。 這次的角色戲份比重很大,競爭自然也大,試鏡現(xiàn)場不乏一線小鮮rou,陸星寒是合作過的,有意被排在最后一個,等其他團隊撤走,他才起身去試鏡大廳。 再站起來時,頭暈更明顯,口干舌燥,手心里燙得厲害。 他閉眼調整狀態(tài),面色如常跟趙導點頭示意,站上試鏡特意準備的一截假山上,投入進角色情緒里。 袁孟坐立難安,把試鏡大廳的門推開縫隙,扒著門聚精會神看,不覺滿臉驕傲,連連贊嘆星寒多厲害,一小段表演就能跟角色契合,動作戲也干脆利落,趙導坐那里看得眼睛都綠了。 最后一幕完美收尾,袁孟忍不住要鼓掌,手還沒等拍到一起,就見陸星寒明顯搖晃了一下,險些從假山上栽下去。 他臉色頓變,惶急沖進去,叫救護車的電話都撥了出去,被陸星寒一把按住,臉色煞白還不忘冷冷瞪他,“別打,我自己去醫(yī)院?!?/br> 叫救護車,一定滿城風雨。 知微看到了會急死。 vip病房里,陸星寒手背插著針頭,昏沉入睡,眉皺得死緊,手徒然抓著什么,撲空了又松開,蔫蔫落在雪白被子上。 袁孟看得揪心不已,退出去,點開林知微的通話界面,猶豫不決,遲遲不忍撥。 與此同時,林知微剛跟許黛結束一場全球規(guī)模的發(fā)布會,正站在東京國際機場的出發(fā)大廳里,再次向她確認,“我真的可以?” 許黛揚揚登機牌,“離登機就剩半個小時了,還不敢相信?” 林知微呼出一口氣,苦笑。 雖然當初許黛說得很好,但實現(xiàn)起來太難,三個月隨她走了七八個國家,直到今天,才輪到亞洲范圍內的,眼看著距離回國只有四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她心癢難耐,超水平發(fā)揮,把工作目標提前達成。 許黛笑著拍拍她肩,“去吧,不過只能留兩天,再多的話,我在你導師那里可沒那么大面子?!?/br> 林知微重重點頭,轉身朝登機口疾跑。 陸星寒輸完液,天色早黑透了,他身上忽冷忽熱,一陣陣汗往上涌,咳嗽了好幾聲才嘶聲說:“我要回家。” 袁孟氣得想拍他,“知不知道你病多重!還回家?!” 陸星寒靜靜看他,“在醫(yī)院住下去,這點毛病就鬧大了,媒體一渲染,后續(xù)很多行程受影響,你確定公司會同意?” 袁孟啞口無言,心急火燎在病房踱了好幾圈,不得不承認陸星寒是對的,醫(yī)院是公共場合,再保密也不是長久之計,他萬般無奈,只能氣急敗壞去約靠譜的醫(yī)生每天上門打針。 陸星寒一門心思想回家。 用忙碌麻痹自己的時候尚且能堅持不去多想,可一旦撐不住,思念和渴求只會無限瘋長,回到家里,才能找到知微的味道和影子。 哪怕一點點,也可以安慰。 袁孟送陸星寒到家門口,想跟進去照顧他,結果被他擋回去,“你別進?!?/br> “你病這樣,自己怎么行?!” “行,”他低著頭,五官埋進暗影,“別人進去,會把她的影子沖淡?!?/br> 又是三個多月。 加在一起快滿一年。 如果連這點都沒有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往下熬。 袁孟眼睜睜看著他獨自進門,不用想也能猜到他這夜要過得多可憐。 他又把林知微的號碼點出來,下定決心要按下去時,屏幕豁然一變,恰好有新來電進來,正正好好,就是林知微。 袁孟大喜過望,捂著嘴壓低嗓音,“小林老師!” 林知微拖著行李箱在機場一路小跑,“星寒在忙嗎?” 袁孟快哭了,“不忙不忙,他——” 林知微等不及他細講,微喘著問:“我回國了,剛落地,我能不能,能不能見見他?” 袁孟愣住,這下真是熱淚盈眶,坐臺階上抹了把眼睛,“太能了,你快點直接回家來,星寒有救了!” 林知微坐的出租車堵在距離小區(qū)一條街外的路口,她再也等不下去,放下整數車錢,拎起箱子一路往家里跑。 箱子很重,拖著也不算輕松,鞋跟還有些高度,可都忽略不計了。 她一秒都等不下去,恨不能立刻趕到他面前。 跑到家門口時,她按住熟悉的門板,俯下身大口呼吸,眼睛熱騰騰的,心要砰砰跳到喉嚨口。 手腕抖著找出鑰匙,輕輕擰開鎖。 門無聲打開,漸寬的縫隙里,一絲光也沒有,漆黑一片。 她輕手躡腳進去,站在闊別一年的玄關,看到臥室透出一點微弱亮度。 星寒。 她默念。 偌大家里,安靜無聲。 林知微赤腳走向臥室,搭上門把手,心跳如鼓推開。 燈是滅的。 光源是亮著的手機屏,停在她的照片上。 陸星寒的被子蓋到腰,半張臉陷進枕頭,呼吸沉重吃力,睡得極不安穩(wěn),而他的懷里,正緊緊抱著她曾貼身圍過的那條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