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問你的話，你必須如實(shí)回答，否則。。?！蹦凶由磉呉粋€稍年長的人如是說到，但還未說完，便被旁邊的男子給制止了。

    只見那男子目光如同一池寒潭，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讓萊老爺子不自覺便感到害怕，身體不由自主的朝前，弓著腰。

    35、

    這屋里的兩人自然是寅肅與安公公。在萊老爺還未來時(shí)，兩人有了多年來第一次的交談。是寅肅先開的口問

    “這萊淺淺，你覺得如何？”

    “奴才不知皇上指哪方面？”安公公是真的不想皇上還陷在那往日的悲情里面，那么多年，他看著皇上在苦海里掙扎徘徊，更是看過那把大火之中，皇上面如死灰般的絕望，他不想皇上再來一遭，他想勸皇上還是徹底把兮妃娘娘忘了吧。

    “說實(shí)話，”皇上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安公公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依然不敢違抗。想了許久，他終于開口說到

    “與兮妃娘娘很像，不，是跟兮妃娘娘還在甄府時(shí)像?！?/br>
    “哪里像？”寅肅步步緊逼的追問。

    “性格上，與當(dāng)年還是甄府小姐時(shí)像。而且。。?！?/br>
    “而且什么？”

    “而且身型與兮妃娘娘極像，只有容貌有區(qū)別。”

    “你覺得這中間有何關(guān)聯(lián)？”

    “皇上。。。娘娘已死，即使是長相相似，性格相似，也不可能是他。奴才求皇上放下。”被步步緊追著問的安公公，突然情緒失控，他已一把老骨頭了，不怕死了，只求皇上以后能好，所以這會兒是豁出去的說出這番話，說出這番他前兩年就想說的話。

    “閉嘴。”寅肅臉色忽然鐵青，

    “朕說她是誰，她便是誰?！奔词共皇橇庥秩绾危恐灰f是，就是。即使是自欺欺人，也好。

    “皇上！這又是何苦呢？”安公公老淚縱橫。

    “朕當(dāng)年并未親眼見過她的尸體。”雖有她隨身帶著的發(fā)簪，但沒有見到尸體啊。

    那樣的大火，早燒成灰燼了，又何來尸體，安公公如是想，但也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寅肅神思已恢復(fù)，依舊再次問道

    “你也覺得像，不是朕一個人的幻想是吧？”

    “是。”

    得到安公公肯定的回答，寅肅終于松了口氣，這次他特意把安公公帶出宮，就是想證實(shí)一下這一點(diǎn)，不是他一個人的幻覺。

    兩人談完話，正好陳大人也帶了萊老爺進(jìn)來。

    寅肅終于開口問道

    “你們一家何時(shí)來的天城？”

    “三年多前?！?/br>
    “為何而來？”

    “為小女的病而來?！?/br>
    兩人一問一答。

    “何??？為何要到天城來救治？”

    “一種怪病，全身逐漸腐爛，神思不清，當(dāng)?shù)氐拇蠓蚴譄o策，所以我們只能舉家前往天城，尋找名醫(yī)?！?/br>
    “找到名醫(yī)了？”

    “是的。”萊老爺是莫名其妙，不知為何這人會問這些問題？難道他家也有人患了這個?。肯胱屗扑]神醫(yī)？只有這么想，才能解釋的通。所以萊老爺又多加了幾句

    “當(dāng)時(shí)小女病的已不省人事，又從南方到這天城，一路顛簸，到天城時(shí)已經(jīng)奄奄一息，一度斷了氣，幸而遇到了神醫(yī)，幫我們救下了她，只是也留下了后遺癥，身體腐爛的疤痕如今還在，而且失去了記憶，不過能得回一命，我們已知足?！?/br>
    萊老爺不知道他的這番話，讓寅肅與安公公頓時(shí)心跳加快，仿佛答案就在眼前，眼前就是他們想要的答案。

    但寅肅依舊沉著性子問道

    “是何名醫(yī)？可否介紹給我們認(rèn)識?！?/br>
    萊老爺想果然猜的沒錯，原來是家中有人也得了此病，但是，他也愛莫能助，那神醫(yī)，治好淺淺之后，就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所以他為難道

    “這神醫(yī)來無影去無蹤，這些年，我們也不曾見過。”

    “如果我們要找呢？如何找得到？”寅肅想，一切的關(guān)鍵點(diǎn)都在這神醫(yī)身上，在這萊淺淺身上發(fā)生的事情，大概只有這神醫(yī)能夠知道。

    “我們也許久不見那神醫(yī)。”萊老爺子實(shí)話實(shí)話。

    “那神醫(yī)長何模樣？”一旁一直沉默的安公公似想到什么，忽然一問。這一問，寅肅的心頭也一緊，與安公公想到一致，只有于二喜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們。

    萊老爺摸著他有些發(fā)白的胡子沉思了一會，才說道

    “那神醫(yī)雖然穿著男子衣服，但卻是一個年輕女子，長的很漂亮，喜歡穿暗黑色的衣服，衣袖上有一只暗紅色的蝴蝶。”

    “是碟夜。”安公公已有些激動的看向皇上，只見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臉上有了松動，似乎十分的緊張，雙眼緊緊看著萊老爺。

    “還有，那神醫(yī)，說話的口音，細(xì)聽之下到不像是我們通朝子民，有些像是異域口音，像是。。。”萊老爺摸不準(zhǔn)所以沒有往下說。

    “玄國口音嗎？”安公公再次問。

    “對對對，就是玄國，與來我們酒樓的玄國客人一樣的口音?！比R老爺煥然大悟。

    已無需再說任何話，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這萊淺淺的病，是碟夜治好的。

    而一向孤冷，甚至這些年已隱居的碟夜為何會出手相救毫不認(rèn)識的萊淺淺？只有一個可能，她救的不是萊淺淺，而是六兮，是甄六兮。

    想到這，寅肅的心跳的異常的快，一下又一下，仿佛要沖破他的胸膛而蹦出來。

    他的六兮沒有死，這是此時(shí)此刻，他腦子里唯一的，僅有的想法，其它再也沒有做任何的想法。

    安公公見他這樣，急忙命于二喜把萊老爺請走，給皇上安靜的環(huán)境平復(fù)心情。

    許久之后，寅肅的情緒終于平靜下來，他開口道：

    “安公公，此事你如何看？”

    “皇上，如果萊老爺所說的都是事實(shí)，那么奴才斗膽猜測，這萊淺淺便是咱們的兮妃娘娘?！?/br>
    “你也覺得是？”寅肅仿佛的確認(rèn)，反復(fù)的問，只有得到一遍又一遍肯定的答復(fù)，他才能從這做夢似的虛幻之中冷靜下來。

    “是的皇上，只是奴才有一事不明?，F(xiàn)在的萊淺淺？”安公公欲言又止，怕自己的話會被皇上當(dāng)成胡言亂語。

    “但說無妨。”

    “奴才曾聽聞西域一個傳說，叫靈魂互換，就是人死之后，靈魂不散，而附身到另外一個人的身上繼續(xù)生活著。所以，奴才再想，現(xiàn)在的萊淺淺到底是兮妃娘娘本人？還是兮妃娘娘的靈魂附身在這萊淺淺的身上。”

    安公公的話，也正是寅肅當(dāng)下在思考的問題。如果是在前兩年，他會大怒這種妖鬼怪談，但現(xiàn)在，他卻是相信，世間存在很多他所不能理解，或者他所沒有見過的神奇之事。就拿這靈魂互換來說，并不是什么西域傳說，而是真真實(shí)實(shí)的在他的身邊發(fā)生著。

    從前六兮跟他說過的話，還歷歷在目，她說她曾經(jīng)在另外一個世界生活了許許多多年，而后來的顧南封并不是他本人，而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徐啟凡，附身在顧南封的身上。

    第156章

    有了六兮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現(xiàn)在一切奇異之事，寅肅早已能淡然接受，所以他再次開口問安公公

    “那么以你對兮妃娘娘的了解，你覺得這是兮妃娘娘的真身，還是那萊淺淺的真身？”

    “這。。?！边@安公公躊躇，不敢輕易下定論，而且，他想皇上早已有判斷。

    “說。”寅肅再次命令。他需要從一個也同樣熟悉六兮的人嘴里聽到答案，看是否與他想的一致。

    “那奴才斗膽說兩句。萊淺淺的臉雖然不是兮妃娘娘的臉，而且言行舉止與兮妃娘娘大相徑庭，但是，她的身型，她的許多動作，許多習(xí)慣，卻又與兮妃娘娘一樣。我想世間長的像的人極多，但是身型能如此一模一樣的實(shí)在少見。還有一點(diǎn)是，萊淺淺長年帶著手套，是因?yàn)樗氖直凵嫌袀郏@傷痕，萊老爺解釋是得病所致，但是那傷，奴才白日不小心看了一眼，并不像是的病所致，反而像是燒傷。”

    “燒傷?！币C重復(fù)了這兩個字，眼眸中閃過一絲傷痛。

    “那么她的臉與她的記憶呢？為何認(rèn)不得朕，是真的忘記？還是有意隱瞞？”他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身上找到了她，而她竟真的不認(rèn)識她嗎？

    “這個，奴才會盡快命人去玄國找到碟夜姑娘，我想只有她能解釋這一切?！?/br>
    寅肅沒有再說話，而是陷入沉思之中，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抬頭，眸光閃動

    “不用，朕想，除了碟夜，還有另外一個人知道詳情，去把萊老爺叫來?！?/br>
    “萊老爺？”安公公重復(fù)問一句。

    “他剛才沒有說實(shí)話?！币C早已看出剛才萊老爺有所隱瞞，但是當(dāng)時(shí)這些問題他也未想明白，所以沒有深究。但是此時(shí)，真相就在眼前，他必須馬上知道。

    安公公很快又出去把萊老爺給叫來了。這時(shí)，整個會客前廳里，只有寅肅，安公公與萊老爺。為了讓萊老爺說實(shí)話，安公公亮明了皇上的身份。

    萊老爺一聽，眼前的人竟然是皇上，當(dāng)下臉色就嚇得青白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

    “起來吧，朕有話問你，你必須如實(shí)回答，否則便是欺君之罪，你可知道?！?/br>
    “知道，皇上請說，小的一定如實(shí)回答，不敢有任何隱瞞?！?/br>
    “你剛才在這所講的話，再重復(fù)說一遍?！币C也不問任何問題，如是吩咐到，但是他話語里那股渾然天成的威嚴(yán)，讓萊老爺心里有些顫抖，他強(qiáng)忍著不安，躊躇了好一會，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緩緩開口說道

    “剛才，小人并未把事情的所有始末都說出來?！?/br>
    “那現(xiàn)在說，朕要聽的是所有細(xì)節(jié)，一絲一毫都不準(zhǔn)遺漏?！?/br>
    “是?！比R老爺已不敢再有所隱瞞，這件事，他瞞過了所有人，甚至瞞過了萊夫人，想不到，今天卻在這樣的形勢之下說出來。

    “小女確實(shí)是萊淺淺，多年前得病，來天城尋求名醫(yī)也是真，后來遇到那位神醫(yī)，得到她的相救也是真的，但是。。?！比R老爺說到這忽然哽咽的說不下去，兩行淚從他已顯蒼老的臉上滑落。

    他用袖子擦了擦那有些渾濁的淚，接著說道

    “但是淺淺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淺淺。當(dāng)年她病的不省人事，到了天城時(shí)，已斷了氣，縱使是神仙也無力回天。當(dāng)時(shí)她娘因?yàn)殚L途奔波又心力交瘁病倒了，我不敢把淺淺已斷氣的事告訴她。就在淺淺斷氣的當(dāng)晚，那位神醫(yī)主動找到了我，她說可以救我的淺淺回來，但今后如果淺淺有任何變化都必須接受，且真心實(shí)意對她好。我當(dāng)即就答應(yīng)了，只要淺淺能活著，讓我減壽十年二十年都沒問題?！?/br>
    “后來淺淺果真活過來了，但是，除了一張臉還是一樣的之外，已不是我的孩子萊淺淺。在我的追問之下，那神醫(yī)才說了來龍去脈，原是她的一位朋友因一場意外，在大火之中，被燒得面容全毀，她便把淺淺的臉移植到她的朋友臉上，所以。。。雖然是與我的淺淺同一張臉，但已經(jīng)不是我的淺淺了?！?/br>
    像是說到了他的傷心事，萊老爺已止不住的一直掉眼淚，他的孩子早已死了，這些年，他就靠著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安慰著自己，騙著自己。

    “皇上，求您替小人保密這事，孩子她娘并不知情。只以為還是是因?yàn)榇蟛∫粓?，才?dǎo)致性情有所改變，她若是知道實(shí)情，怕是也活不了了。這些年，我們都把淺淺當(dāng)成親生孩兒來疼愛，從未給她吃過任何苦?！?/br>
    寅肅已聽不清萊老爺后面的話，他滿腦子里只有一句，燒的面容全毀。只這簡短的一句話，猶如萬箭穿心般讓他的心劇痛起來，他的阿兮，他曾用如何殘忍的方式對待著她？

    “皇上，皇上？”安公公在旁邊叫他，他已置若罔聞。不過一會兒，又忽然回頭看著安公公

    “她沒有死，她真的沒有死對不對？”

    “是，是，是皇上，兮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她沒有死，她活的好好的呢?！卑补直窒病?/br>
    “對，朕的娘娘怎么會輕易的死?！笨v使她容顏已變，縱使她是真的忘記他也好，是假的忘記他也好，這一切都無關(guān)緊要，只要她還好好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