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他第三個奴才該死還未說出來,便忽地停住了嘴,之間兮妃娘娘正被皇上困在墻角,兩人的身體貼近的幾乎沒有任何縫隙。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他是進?還是退? 正躊躇著,忽又聽到皇上朝他吼一聲 “滾” 安公公果真便從御瑄殿內滾了出來,真是伴君如伴虎,奴才不好當啊。 而御瑄殿內,被困在墻角的六兮,睜著雙眼看著寅肅,想起她剛才一進御瑄殿,忽然站在他的面前,十足把他嚇了一跳,所以才暴怒的罵了安公公。 想到他那錯愕的表情,六兮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寅肅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問 “笑什么?”氣息全灑在她的臉上,那神情溫柔成水。 六兮收斂了笑容,佯裝生氣的問道 “這幾日,你不理我,是真的覺得我想害芊柔公主?” 寅肅一愣,回答到 “沒有?!?/br> “那你為何不來看我一眼?也不讓芊柔再見我?” 這話把寅肅問住了,他依然沒有放開她,還是額頭抵著額頭的親密姿勢,只是那雙眼看著六兮時熠熠生輝,六兮從他那黑眸里,看見自己的紅透的臉頰。 寅肅那雙眼,慢慢覆上了一層暖意,低沉著嗓音回答 “我只是怪我自己?!?/br> “怪自己什么?” 寅肅終于抬頭,不再與她頭挨著頭,而是抬手撫摸她的臉說到 “怪自己沒有保護好你。” 六兮心中一痛,她一向覺得寅肅高高在上,甚至有些不可一世的自傲,仿佛萬事萬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哪曾有過這樣不自信的時候? 六兮還未開口說話,寅肅又接著說到 “這么多年,我一直想給你世間最好的生活,如同那年帶你回宮之后,所承諾的,給你一生妥帖的生活???,隨著我一步一步朝這至高的權力中心走上巔峰,而你卻離我越來越遠。甚至,我們的孩子,也因我的錯誤而痛失。當看到你那么喜歡芊柔時,我心中更多的是心疼你,我曾說,把芊柔過繼給你,并非隨口,而是希望能給你一點點的補償?!?/br> 寅肅說這些時,六兮真真切切看到他眼中的傷痛,看的她有一瞬間的恍惚,甚至有一瞬間,她差一些就要脫口而出麒兒的存在。 她伸手,輕輕的擋住了寅肅的唇,柔聲到 “都是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br> 六兮不愿見到寅肅這樣的神情。這么多年,從小到大,她看著寅肅從翩翩少年一步步變成了如今受萬人景仰的帝王。 他眼底曾經的神采都被如今的孤冷所取代他的下巴有了青青的胡子,他的眼角有了細細的紋。 這所有都像是一只筆,刻在了她的心間,她從未忘記過,對他的容貌,她不曾忘記,對他的情,其實她也從未忘記。 走到今天的樣子,她又何曾沒有錯?她從未想過要留下來陪他,無論是上次進宮,還是這次進宮,她從未想過要留下來。這宮殿,或許華麗,或許貧乏,或者熱鬧,或者永世孤寂,她一直把自己置身事外,像是一個局外人,從來不曾想過要陪著寅肅去承擔這一切。 所以,她沒有資格怪寅肅。 一室的安靜,四目相對之下,他們清清楚楚看到彼此眼中深情的自己。寅肅終于忍不住,低頭攫住她的雙唇,細細的吻起來。這一吻,無限的綿纏。 只過了一會,寅肅似失控,放開了她的唇,猛地擁抱住了她,一如既往的樣子,把下巴抵在她的頭上,雙手緊緊的圈著她。 他依然繼續(xù)了剛才未說完的話 “我雖是皇上,可有時卻也無能為力,保護不了你。如那日在莘雀宮,我明知你是無辜,但阻止不了她人的想法,阻止不了她人對你的怨恨。我只能不讓芊柔再與你見面,不讓你再受傷害。我到現在,才明白,阿兮,縱使我有至高的權力,但在這宮中依然不能兩全。你若選擇要過的熱鬧,便會伴隨著無數莫名的中傷與是非,你若想過的安全,便要忍受這孤單?!?/br> 其實這些,六兮早就懂,比寅肅更早就懂。 “可是,阿兮,我不想放手,如果你不在,這偌大的皇宮于我而言便成了人間地獄。” 寅肅的聲音向來低沉,而此時說出這寫感性的話,使得六兮的心微微的疼了起來。 她是依然想走的,如果是在從前,沒有麒兒的時候,他們能夠如此推心置腹的說出心中的感受與愛,那時的她,或許就留下了。 可現在有了麒兒,她便陷入到這兩難的境地之中。是要留下來陪著寅肅,把麒兒接回宮中,受困在這四方城中,斗爭一生或痛苦一生還是讓他像只飛鷹,自由翱翔在天際? 她的選擇,已不是她自己。 或許是她眼中飄忽不定的光,讓敏感的寅肅察覺到,他的眼,不可察覺的便的又冰又涼。 再次吻向她時,已帶著重重的力道,似發(fā)泄,似懲罰,帶著她浮浮沉沉。 到了很晚很晚時,兩人才終于各自放松,相擁著躺在床上,雖累,但都睡不著。寅肅依然是把她整個人都圈在自己的懷內。 在他高大的身型之下,她的身子總是顯得那么的嬌似一折就斷。 一夜了,她終于開口說出了自己今晚的目的 “阿肅” “嗯?” “我想出宮去甄府看看?!?/br> 她話音剛落,寅肅摟著她的手緊了緊,沒有回答,亦沒有拒絕,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這甄府,早已今非昔比,甄將軍一家被定了私通外族的賣國之罪,貶為平民,早已不知去向,甄府的宅院,怕是早就破敗了。 想到這,六兮的眼眶便紅了,她所有的家人都流落在外,她的爹娘哥哥,還有她的麒兒。 第72章 “阿肅,這幾年,你有我爹娘的消息嗎?” 六兮敢問,便是知道寅肅不會怪罪她,并且,她也篤定,以寅肅的性格,一定是知道她爹娘,哥哥的下落,不會放任自流的。這也是她回來后,不著急找他們的原因。 “不知道?!?/br> 但他竟然回答不知道,而雙手不知不覺的輕輕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安慰她或者哄著她。六兮本意是打著去甄府的名義,實則是去打探顧南封的消息。但此時,被寅肅這么一出,她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她的爹娘,哥哥怎么了?難道出了什么事嗎? 她被他困在懷里,努力從他懷里抬起頭看他 “我爹娘,哥哥怎么了?寅肅,你別瞞我?” 寅肅低頭,看著她的雙眼,一字一字,絲毫不含糊的說 “我說了,他們沒事?!?/br> 其實他的話語里,已前后矛盾,前面說沒有他們的消息,這里又斬釘截鐵的說他們沒事,六兮本想反駁,但見他表情嚴肅,語氣里的不悅,她便不敢再往下說。 一時間,她腦子嗡嗡的,一面是爹娘哥哥,一面是顧南封跟麒兒。 怎么就沒有一樣是順利的呢? 她又把頭埋進了寅肅寬厚的胸膛前,不自覺的縮成了一團。 最后寅肅似無奈的投降 “明日我讓安公公給你找個機靈的太監(jiān),陪你去甄府看看?!?/br> 六兮在他懷里默默的點頭表示感謝,又一想,他看不見她點頭,所以輕聲說 “好,謝謝?!?/br> “睡吧。”兩人都不再說話,相擁著,終于沉沉睡去。 一早,六兮醒來時,發(fā)現已經日上三竿了,而寅肅早已不知何時離開去早朝。她起來,穿戴好衣服之后出去,才剛開了門,被門外站著的一個小太監(jiān)嚇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皺眉問道 “怎么站著?什么事?” 那太監(jiān)恭敬的回答到 “兮妃娘娘好,奴才叫小和,是安公公特意指派奴才來等娘娘。安公公吩咐奴才今日陪兮妃娘娘出宮?!?/br> 原來是這樣,寅肅昨晚才答應的她,今早便讓安公公安排了,效率真高。 “你等一下?!?/br> 六兮很快折回自己的六清宮,換了一套非常素雅簡單的衣服,這么一看,倒像是個翩翩公子,嬌柔的翩翩公子。 那小太監(jiān)見她這副模樣,一時不知該怎么稱呼,只得尷尬的跟在她的身后出宮。 一出宮,六兮并未直奔甄府,反正甄府里沒有人,她去也不過是引人耳目。表面上,雖然只有小和跟著她,但她不會傻到真的只有一個人跟著,他們身后,隱藏在各處的,都是寅肅的侍衛(wèi),即是保護她,亦是監(jiān)視她。 她是哪里熱鬧就往哪里走。這天城,熱鬧的街道,百分之九十的商鋪全是顧南封的,所以她故意往那些地方走,希望能得到關于顧南封的只言片語。他到底回來沒回來? 她先是去了顧南封往常辦公的那酒樓,結果轉悠了半天,沒有他的消息。 接著,她又去了顧南封最愛去的茶樓,那茶樓對面便是一賣茶葉的商鋪。 她直接進去,問掌柜的 “今年的新茶上來了嗎?我要南方的?!?/br> 那掌柜的說 “快了,快了,您過兩日再來便有了。” “是還在路上嗎?” “是的,每年這個時候,就差不多要上新茶了,今年倒是晚了幾天?!?/br> 六兮想,難道顧南封真的還沒有回來? 她的心擔憂的不行,連走路都腳步虛無。小和伸出手讓她扶著 “娘娘您累了,我扶您去茶樓休息一會?!?/br> “也好。”她半扶著小和,一半自己走,到了那茶樓,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這個位置很安靜,視野又極好,六兮落坐之后,難得感覺身心都舒暢的放空。而小和,果真是安公公選的人,勤快又機靈,跟店小二要來上好的茶水跟點心恭敬的擺上之后,便一直站在一旁,不打擾六兮。 六兮坐了一會,看著酒樓下那游人如織,一片繁華,心便微微有些涼,這是最平凡不過的市井生活,于她而言,卻是她一生難以企及的一種奢侈。 酒樓下的墻角處,依然有乞丐在那行討,她定睛一看,有些眼熟,再一看,想起是幾年前,她曾有過一面之緣的老太太,這些年過去,又顯老了,臉色的皺紋如溝塹似的深。然而跪地的姿態(tài)卻亦如多年前,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