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命那些宮女

    “好好照顧娘娘?！?/br>
    不曾去見莘妃一眼，大步踏出了這莘雀宮。

    這么折騰一夜，此時，東邊的天空已有魚肚白，快要天亮了。

    初為人父的心情已被另一份濃重的失落所取代，不知為何，這樣的時刻，竟會如此想念阿兮。

    他停下腳步，問安公公

    “各省是否有消息？”這句話，每個月都問，其實每個月的答案都一樣。

    “暫時還沒有消息?！?/br>
    就在小公主出生的同一天，遠在南方小城的六兮，一早起來，發(fā)現(xiàn)見紅了，肚子也已開始隱隱作痛。她已超過預(yù)產(chǎn)期近半個月，也烈也早早閉關(guān)回來，陪她待產(chǎn)。

    只是這之前一直沒有反應(yīng)，著急的她恨不得去爬山，好讓胎兒盡快入盆，當(dāng)然，玄也烈與碟夜都不允許她這么做，所以只得天天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走，現(xiàn)在終于見紅了，心中大石才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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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就跟我一起慢慢期待，每天與他們見一面，像見一位熟悉的朋友一樣，不要急于說再見。

    第60章

    她很氣定神閑的吃了早飯，甚至吃完還刷了碗之后，才慢條斯理的對玄也烈以及碟夜說

    “你們要有心理準備，這兩天大概要生了?！?/br>
    一聽她的話，碟夜一下著急起來

    “你肚子痛？有反應(yīng)？”

    “嗯。”

    其實現(xiàn)在還是很輕微的陣痛，以她所了解的知識，至少要等每15分鐘痛一次，才會快要生。碟夜還是個姑娘，遇到這種事，向來自持冷靜的她，也禁不住緊張的亂了分寸。

    玄也烈倒是還好，冷靜吩咐碟夜

    “快扶六兮回房躺著。”

    “還有，下山去請一個穩(wěn)靠的產(chǎn)婆來，注意保密?！?/br>
    他雖精通接生之道，但未曾親自做過，況且又男女有別，只能請專門的產(chǎn)婆來接生。

    碟夜已一陣風(fēng)的跑下山去請人。

    六兮的陣痛已比之前頻繁了一些，大概一個時辰痛一次，痛感也越來越強烈，每次痛時，像是一把鋼刀在磨著她的腰。

    原本她還能下地走動走動，但此時痛完之后，全身疲乏，只能躺著，靜靜等待下一次的疼痛。

    玄也烈一直與她講話，希望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但痛起來的那一分鐘，完全沒有任何辦法能夠解決。

    眼見著陣痛越來越頻繁，六兮已滿頭大汗，連衣服都濕了，碟夜與產(chǎn)婆還沒有到，也烈即使心疼又干著急，一次次走到門口看產(chǎn)婆是否到來。

    反而是六兮安慰他

    “也烈，別擔(dān)心我沒事”太痛了，她的肚子已緊繃，發(fā)硬的跟石頭一般，這種痛已無法解釋，比她曾經(jīng)受的箭傷還要痛，像是一把尖刀在她的小腹處一刀一刀的剮著。

    也烈做到床邊，握著她冰涼的手

    “別說話，保持體力。產(chǎn)婆馬上就到?！?/br>
    “嗯?！彼恢比讨豢习l(fā)出任何聲音。使勁握著也烈的手，希望能夠轉(zhuǎn)移一絲疼痛。

    終于，外面?zhèn)鱽砹寺曇?，只見碟夜雙手攙扶著一個產(chǎn)婆，大概是因趕路，走的臉色發(fā)白，大口大口的喘氣。

    “快快快”碟夜不顧產(chǎn)婆似要喘不過氣來的樣子，隨時攙扶著，倒像是這推著，拉著那產(chǎn)婆到房內(nèi)。

    到了房內(nèi)，產(chǎn)婆終于得以自由，一見床上六兮的樣子，她連口水都來不及喝，急忙吩咐碟夜

    “快去準備熱水以及剪子白酒衣布?！?/br>
    “好?！?/br>
    產(chǎn)婆看了眼玄也烈，誤以為他們是夫婦，所以命令他到

    “你出去，回避一下，哪有大男人在產(chǎn)房里的？”這產(chǎn)婆大概是長年接生，技術(shù)高超，頗為自傲。

    也烈想了想，便聽她的出了門，轉(zhuǎn)身去讓碟夜進去陪著，他去準備那些用物。

    六兮此時已經(jīng)滿頭大汗，累的精疲力盡，不知是否是因為過了足月，胎兒較大的緣故，才會如此撕心裂肺的痛，無處逃避。

    碟夜站在一旁，嚇得束手無策。

    那產(chǎn)婆附身摸了半晌六兮的肚子，碟夜只見她臉色突變，像是遇到了極其難解的問題。

    果然，只聽產(chǎn)婆說道

    “胎位不正，且是最難的橫躺。”

    六兮亦是聽到了這句話，她的心頓時涼了半截。這就是所謂的難產(chǎn)，在現(xiàn)代，可以剖腹，可在古代？

    產(chǎn)婦與閻王只隔著一道門。

    六兮抓著產(chǎn)婆的手，哀聲求道

    “救我?！?/br>
    并非怕死，只是舍不得這胎兒，她不能讓他有事，即便她沒了，也要保這孩子周全。

    “我盡力?！碑a(chǎn)婆反握她的手安慰著。其實產(chǎn)婆接生幾十年，也時常遇到胎位不正的，若是命大一些，也能順利生出，但，大部分都是難產(chǎn)而死。

    心中的恐懼加上肚子的疼痛，六兮已精神恍惚，她必須要撐著，不能有意外，絕對不能有意外。她努力平靜下來，痛的昏天暗地時，緊緊握著的雙拳，努力呼吸，使勁，呼吸，使勁。

    碟夜見她臉色已雪白，手握著雙拳，因太過用力，指甲嵌進rou內(nèi)，手掌滴著鮮血。碟夜心中一痛，跪在她的床頭，哭到

    “你痛，你喊出來，喊出來就好?！?/br>
    六兮無力的看她一眼，依然是強忍著，不肯發(fā)一聲。這時候，她必須堅強，如果她都放棄了，她肚中的孩兒怎么辦？

    她一貫隱忍慣了，碟夜只能一直替她擦額頭上如豆般的冷汗。

    下面的產(chǎn)婆亦是滿頭大汗，她從未見過如此棘手的事情，胎兒大，還是橫躺著。此時已見胎兒一只手露了出來，正好卡在那宮口處，再也不出來。

    產(chǎn)婆心中已大駭，怕是無力回天了。這么下去，大人，孩子都是保不住，都保不住。

    產(chǎn)婆已要放棄，卻忽聽上面女子喊道

    “你不要放棄，救我?！?/br>
    這是六兮從劇痛以來，第一次喊出聲，把產(chǎn)婆從驚懼的狀態(tài)中喊的驚醒過來，這聲音亦是在夜里穿透門窗，直擊門外的玄也烈，他再顧不得男女有別，直接沖進了房內(nèi)，一見里面的情形，他大致已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心中已是駭然，但很快便平靜下來，指著產(chǎn)婆說到

    “起來，按照我說的做，快?！?/br>
    產(chǎn)婆急忙爬起來，又蹲到六兮的下面。

    而也烈做到六兮的身側(cè)，用手在她的大肚上輕輕的挪動著，嘴里亦是不得閑的對產(chǎn)婆說“把胎兒輕輕推進去，找到他的肩部與頭部，輕輕挪動。”

    他的聲音有魔力一般，產(chǎn)婆照著做，把剛才已卡在宮口的手輕輕的推了進去，隨著玄也烈在肚子上的手法在轉(zhuǎn)動，她很快找到了頭部的位置，輕輕的拉動，雙手已滿是鮮血。

    六兮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的痛，那刀已不是剮rou，而是一刀一刀的捅著她的下體，像是腰斬那般，痛的她險些暈厥過去。雖是一聲為吭，但眼淚已經(jīng)再也控制不住，迸裂出來，沾濕了整個枕頭。

    碟夜見她意識已經(jīng)恍惚，雙手拼命在空中抓，似要抓住什么極重要的東西，碟夜急忙握著她的雙手，不停替她擦汗與淚，聽她嘴里似乎在喃喃喊著什么，稍稍低頭，便聽見她說的是

    “寅肅，我痛?！?/br>
    這么久以來，碟夜第一次聽她說起通朝皇上，卻是在這生命垂危時，無意識下的流露，人只有在無意識，毫無戒備之下，才會真情流露。

    碟夜什么也不敢說，就是緊緊握著她的手，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忽聽一聲清亮的嬰兒啼哭聲，碟夜才終于放松了一下，那嬰兒因被擠壓的，渾身都是紫色，但哭聲大而清亮，說明極是健康。

    六兮似也聽到這一聲啼哭，終于睜開了眼，看了一眼，神色放松，忽地又陷入了昏迷。

    只聽那產(chǎn)婆驚恐的喊道

    “血，不好，產(chǎn)婦要血崩?！?/br>
    產(chǎn)婆這一聲喊，連玄也烈都臉色鐵青起來。產(chǎn)后血崩，幾乎是致命。只見六兮的臉上，唇色，都已開始發(fā)青。

    產(chǎn)婆想，這次是真的無力回天了，好在剛才至少還保住了胎兒，一命換一命，就是可憐了這孩子，這樣標致可愛，剛出生便沒了娘。

    碟夜看到六兮逐漸冷下去的身體，她亦是渾身冰涼，接過產(chǎn)婆手中的孩子，咬著牙，不敢哭出聲影響了少主。

    只聽玄也烈厲聲道

    “你們都出去?！?/br>
    “少主？”

    “抱著孩子出去，快?！?/br>
    產(chǎn)婆是連爬帶滾的出了產(chǎn)房，碟夜不敢多問，把孩子用褥子包了結(jié)結(jié)實實也出了門到另外一個屋子守著。

    房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六兮已感覺自己的生命隨著那血流不止而慢慢地消失，今晚，她就要命喪于此了，這一生，有遺憾嗎？有，又沒有。至少留下了一個她的骨rou。

    她努力睜開眼，努力張口到

    “也烈，這個孩子就交給你了，幫我?guī)Ш盟?，將來，若是，若是?/br>
    她的一個若是還未說完，似已斷氣說不上任何一句話。

    “不準死，你的孩兒你自己照顧。”

    話音一落，玄也烈已運氣，點了她出血的xue道，再把她扶起，從背后把自己所有的真氣都傳至她的身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六兮青紫的臉色與雙唇終于慢慢恢復(fù)成了白色，下面也已不再流血。

    而后面的玄也烈，卻臉色變的青白，在最后一刻，從他嘴里忽地噴出一口鮮血，鮮血全部噴在了床上掛著的雪白帷幔帳上，紅白之間，觸目驚心。

    六兮昏睡在床，而也烈亦是體力不支，昏倒在一側(cè)，唇角還留著血，只是這血不是鮮紅，反而是一抹暗紅色，像是損傷了內(nèi)臟而流出的血。

    門外的產(chǎn)婆等了許久，都未聽到里面的動靜，看來產(chǎn)婦是真死了，她怕?lián)?dāng)責(zé)任，也不要酬勞了，連夜便跑下山去，算是倒霉了，遇上這么一個棘手的問題。

    碟夜也沒有時間管她，抱著嬰兒進房內(nèi)看，卻見少主與六兮都昏迷在床上，忙把孩子啼哭的嬰孩放在搖籃之上，過去看床上的人。

    見到他們雖昏迷，但臉色都已經(jīng)不再那么難看，且呼吸平穩(wěn)，她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