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聽說他參加過宋兄在杏雨樓舉辦的詩會……”

    蘇文之雖然來長安后算是合群, 參加不少各種名目的文會詩會，結(jié)交了一些朋友，但她終究是出身寒門, 又無背景, 故而才名在上千舉子中不算顯達(dá)。因此此時相比較于早早成名的宋卯, 無論是在舉子中，還是專程過來看熱鬧的一般群眾中，都沒有多少人聽說過蘇文之，這會兒一見是個沒聽說過名字的人奪了頭名，大家飛快地就熱火朝天地議論起來, 彼此交換有用的信息。

    然而這個時候，蘇文之的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有了之前的消息，她其實(shí)早已不寄希望于自己能奪得魁首, 此時她的腦中剎那間涌上了排山倒海般的驚喜, 有些不敢相信。

    她被人流慢悠悠地擠到了東墻之前，她抬眸往上看, 只見自己的名字果然高高地寫在黃紙最上端, 原本提前定為狀元的宋卯, 還有緊隨其后的陳安和霍長青，都被她硬生生往后壓了一位。張榜已到這個地步，定不會再有更改，正因如此，蘇文之狂喜之后，反而感到一種不知情況的茫然和疑惑。

    她本不該中狀元。

    蘇文之扮男子三年，日日謹(jǐn)小慎微，自是不信會有沉浸官場多年的考官為她的才學(xué)所動、力排眾議將她定為狀元這種事。她眼前這張黃榜，本該是多方面博弈的結(jié)果，如今定好的狀元被改，其中肯定有變故。只是為何頭名會是全無門路的她，蘇文之想不出理由，心中也沒底，高興歸高興，可理智中有一角，卻隱隱提醒著自己眼前的結(jié)果其實(shí)不知是好是壞。

    她心情有些混亂，然而恰在此時，卻聽一個驚喜的男聲大喊道：“——文之！是文之吧！”

    蘇文之聞聲一愣，將思緒收了回過頭，卻見平日里與她交好的一個寒門學(xué)子極為興奮地從人群中向她跑來，隨著他大聲喊她的名字，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集中到了蘇文之身上。

    所有人都想看看新科狀元郎，蘇文之思路被打斷，剎那間迎上這么多崇敬的目光，倒有些靦腆。那人本是想上來恭賀，可看蘇文之呆站在原地，卻忽然一愣，忙推了她一把，急道：“文之！你怎還在此處？禮部的官員想來馬上就要去你的住處尋你了，杏園探花宴也馬上就要開始了！你怎么還沒準(zhǔn)備？”

    蘇文之被對方一推，本來茫然的腦子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向那人一謝，然后在眾多學(xué)子或羨慕或敬慕的目光之中，匆忙地跑回自己所住的寺院。

    進(jìn)士及第之后馬上就是傳統(tǒng)的探花宴。

    新科進(jìn)士在杏園初次相會，要擇進(jìn)士中兩名最為年輕俊美者當(dāng)探花使，策馬踏遍曲江乃至長安的名園，摘取鮮花回來供大家賞玩佩戴。蘇文之年齡才過十八，相貌生得端正，又是頭名狀元，自然毫無懸念地被選作探花使。她騎在高馬之上，放眼望去，只見無數(shù)百姓聚在街邊等著看新晉的狀元郎，父親抱著兒女，女子迎上她的視線，便含著羞以扇遮面而笑。她從長安街頭穿行而過時，只覺得恍惚，眼前之景，仿佛似夢。

    因心中雜念太多，蘇文之尋名花時也沒有太用心，等另一位探花使挑好，她隨意采了幾朵便匆匆返回杏園。等該走的流程都走好了，蘇文之便在一個僻靜的角落尋到了之前來通知她及第的禮部官員。

    進(jìn)士科的名次雖說是約定俗成的慣例，但畢竟不是明面上的，對方也未必知道內(nèi)情，故而她很是小心，只是試探。不過她話未說完，對方一看她的神態(tài)表情，就已猜出了來意。

    禮部的官員朝她和藹地一笑，隱晦地提點(diǎn)道：“秦澈，秦侍郎?！?/br>
    蘇文之一愣。

    對方繼而又說：“你剛來長安時，可是向他遞過文卷？他很是欣賞你的才學(xué)，竭力向主考官薦你。你若是要道謝，不妨去尋他?！?/br>
    蘇文之聞言連忙點(diǎn)頭，謝過了好意告知她情況的禮部官員，便去尋秦澈，他今日也在探花宴上，只是并未與人聚在一起交談。蘇文之順著禮部官員點(diǎn)她的位置，很快就在杏園一角尋到了看上去像是秦澈的人。不過她到底沒有見過傳說中的秦侍郎本人，不是太確定，蘇文之理了理衣衫，謹(jǐn)慎地上前，站在離對方不太遠(yuǎn)卻又不會冒犯的距離，這才試探地喚道：“請問你……可是秦澈秦侍郎？”

    秦澈原本背對著人群看花，忽然聽到有人喚他，便回過頭。

    蘇文之看到秦澈的長相，微怔了一瞬，這才反應(yīng)過來低頭行禮，禮行得倉促，卻還算是得體。

    她其實(shí)有些驚訝于秦澈的年齡，以他的職務(wù)來說，秦侍郎外表所表現(xiàn)出的年紀(jì)，實(shí)在是有些年輕了。秦澈長得也比她想象中端正，面白無須，本該是很平和的相貌，可這位侍郎的神情……似乎有些陰郁？

    蘇文之哪里曉得秦侍郎在奉玉將軍去世前，也曾是個活潑開朗的文官，只是他最后一役歸來后，整個人都沉悶了許多。此時，秦澈見到蘇文之亦有幾分詫異，畢竟他雖曉得蘇文之的年齡，卻也未曾想到會看到眼前這么個標(biāo)致的少年郎。不過好在他情緒收放得快，倒沒有驚訝太久。

    他既然向主考官力薦蘇文之，便是有意當(dāng)她的伯樂、提攜這個年輕人，此時秦澈見她長相端正、進(jìn)退有度，又有那般的才學(xué)，便知她前途不可限量，心放了一半，好感則增了不少。

    他一頓，上前不著痕跡地扶了蘇文之的禮，便自然地與她交談起來。蘇文之起先還有點(diǎn)拘謹(jǐn)，但不久就發(fā)現(xiàn)秦澈為人很好相處，漸漸放寬了心，兩人相談甚歡……

    這個時候，見他們聊得投機(jī)，一直在云上往下看的白秋也總算松了口氣。奉玉在她身后揚(yáng)眉道：“放心了？這下看夠沒有，是不是可以回頭看看我了？”

    奉玉的語氣讓白秋微微有些羞窘，但她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其實(shí)要離別總有幾分不舍的，但她總不能當(dāng)真趴在云上看文之仙子看個幾年，停頓片刻，白秋便扭頭看奉玉，道：“那……我們接下來……就一起回天軍營？”

    說著，白秋不禁不安地扭了扭今天放在外面的尾巴。不知為何，她說出“一起回”這三個字時總覺得不好意思得緊。她想了想，又擔(dān)心地問道：“可是我如果是去參加山神大會的，和你一起回去會不會不太好？”

    為了平日里往來方便，奉玉的仙宮是和天軍營緊挨在一起的，而天軍營的校場又常年聚著訓(xùn)練的天兵。無論是先到仙宮，還是先到天軍營，天兵天將們肯定會瞧見，避無可避。奉玉神君在天軍營乃至整個天庭都是不茍言笑的冷面將神，又素來不沾女色，從哥哥上次的反應(yīng)，白秋就能想象出若是她真被奉玉揣著去了天軍營，天庭三十六軍當(dāng)天就能爆炸。

    想到此處，白秋忍不住擔(dān)憂得很。

    奉玉卻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答道：“不會?！?/br>
    不僅不會不太好，他甚至覺得天軍營在山神大會中可以提供的住宿之處可能不太夠，最好還是應(yīng)該將白秋安置在他的仙宮里擠擠。

    不過這些話，奉玉嘴上當(dāng)然不會說出來。他只道：“我前幾日已經(jīng)往天軍營寄了信，說過我要帶你回去，讓長淵安排他們低調(diào)點(diǎn)，不要嚇你?！?/br>
    白秋聞言，先是放松地“噢”了一聲，但轉(zhuǎn)瞬又覺得不對，慌張地回頭看奉玉，整張臉頓時漲得通紅。

    她道：“你、你……”

    奉玉不解低頭看她：“嗯？”

    白秋紅著臉說不出話。

    她是今天早晨才同奉玉說要去參加山神大會的，可奉玉前幾日就已將信寄出，分明是早猜到她的想法。而且她不想被嚇是沒錯，可是如此一來，等她一到，天兵天將再猜不到她和奉玉的關(guān)系，又如何可能？

    奉玉看著她的神情一笑，道：“不必?fù)?dān)心，我有分寸，長淵亦有分寸。我明說了你是女孩子，但無論是凡間仙界，都沒說有什么關(guān)系，不過是讓他們不要亂想，再提前安排個住處給你，想來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br>
    “是、是嗎？”

    白秋經(jīng)他這么一解釋，又怔了怔，臉上紅熱未退，但心里卻安心了些。

    奉玉一頓，覺得白秋可愛，心中笑了笑，面上卻顯露不多，只篤定地回答道：“是?！?/br>
    ……

    這個時候，奉玉的信的確已經(jīng)抵達(dá)，天軍營中一片過年般歡騰喜悅的氣氛。只見長淵一大早就召集了所有留守天軍營的天兵天將，站在高處高興地大聲道：“奉玉將軍要帶女孩子回來了！將軍說要低調(diào)一點(diǎn)！現(xiàn)在我問你們！將軍帶回來的女孩子我們應(yīng)該叫什么！”

    眾天兵激動地回應(yīng)道：“將軍夫人！”

    “低調(diào)一點(diǎn)叫什么！”

    “叫嫂子！”

    “那將軍帶回來的女孩子如果還沒和將軍成親，我們應(yīng)該叫什么！”

    “將軍夫人！”

    “——低調(diào)一點(diǎn)叫什么！”

    “叫嫂子?。　?/br>
    長淵欣慰頷首，對下屬們的智商很是滿意，所有天兵天將都?xì)g欣鼓舞，天軍營上下洋溢著歡樂的氛圍。這時，只見一人被其他天兵抬了起來，高高舉起。

    玄英同樣極為興奮地高聲道：“將軍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子是我meimei！你們管她叫嫂子，準(zhǔn)備管我叫什么！”

    因玄英從之前收到奉玉說要帶他meimei去長安的信起，就已察覺到不對勁，此時又有了新消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奉玉要帶來的肯定是白秋，于是他在天兵中的地位頓時也高了許多。然而玄英話音剛落，百萬天兵卻都靜默了一瞬，紛紛覺得這題太難。

    不過好在他們很快就高興起來，喊不出稱呼索性亂喊，一頓之后，所有人齊聲喊道：“大舅哥！”

    話音剛落，眾人都?xì)g呼起來，沉浸在歡樂幸福的喜悅之中，久久不曾平息。

    第30章

    于是奉玉縱云回到天軍營的時候, 就看到他的三十六天軍整整齊齊排成六列六行的正方形, 個個站得筆直筆直齊刷刷地仰頭望天看著他。

    在發(fā)現(xiàn)只有奉玉一人乘云飛來的一剎那, 百萬天兵都懵了, 不禁開始交頭接耳。長淵亦是意外，等奉玉從容地落下, 連忙上去問道：“將軍, 人呢？”

    奉玉輕描淡寫地掃了掃眼前這他平時親自整頓都不一定有這么整齊的列隊(duì)，說：“還不是你們喊‘嫂子’喊得那么響，方圓百里都能聽見, 把我夫人嚇跑了。”

    “呃……”

    長淵聞言, 自是有幾分尷尬, 驚道：“夫人竟聽見了？”

    奉玉一笑，說：“嗯?！?/br>
    長淵愧疚地抓了抓頭發(fā)，但又覺得不信，想了想，疑惑地道：“可是我們今日沒有齊聲喊了啊。夫人竟是這樣……還能聽得到？”

    “……她即使沒聽到, 等飛到近處看到你們這般陣仗迎接，想來也是要被你們嚇走的?！?/br>
    奉玉掃了眼面前這群聲勢浩大地等著看八卦的天兵，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不過, 他倒也沒有真讓天兵天將為難的意思, 玩笑點(diǎn)過就適可而止。奉玉微微一頓，正經(jīng)地解釋道：“秋兒沒聽到你們的聲音, 但她想來想去還是不好意思同我一起回來?？斓教燔姞I的時候, 我們正好偶遇一支要來參加山神大會的隊(duì)伍, 她同我打了個招呼，就加入進(jìn)去了。那些山神行得比我慢些，想來要到傍晚才到。”

    聽完奉玉的解釋，原本萬分期待見見將軍夫人的天兵天將都xiele氣。將軍夫人說是和其他山神一起來，可到時將軍肯定不會主動給他們指認(rèn)，如此也就認(rèn)不出來……不過天兵們多少也曉得他們起哄得有點(diǎn)過，可能會讓人家女孩子尷尬的，雖然失落，卻也沒有抱怨，只紛紛四散而去。

    長淵眼睜睜看著士兵們都回去了，校場又只剩下他與將軍兩人。他原本也對奉玉的玩笑半信半疑，知與他們無關(guān)，總算松了口氣。但他轉(zhuǎn)瞬一頓，又忍不住問道：“將軍，夫人真的沒同你一起來？”

    說著，他還不太確定地四處看了看。

    奉玉卻笑了笑，直接斷了他的想法，回答：“是。”

    如此，長淵不禁驚訝，脫口而出問：“將軍，你居然不擔(dān)心的？”

    不怪長淵困惑，他對奉玉與那位凡間夫人的印象還停留在奉玉剛回天時那般失魂落魄的樣子，當(dāng)初他回天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先是下凡又是查仙籍，整日拿著個護(hù)身符看來看去，還去了千年來不曾出席的群仙之宴。

    按照長淵原來的想法，以將軍的性格，小夫人丟過一次又失而復(fù)得，將軍即使沒有真的找個瓶子將她裝起來放在身邊，肯定也是恨不得將她放在懷里揣著、塞進(jìn)身體里藏著，非要時時刻刻看著、一刻都不分離才好。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還愿意讓小夫人離開，和別人一起來天軍營。

    奉玉能明白長淵話中的意思，他也未否認(rèn)，只是停頓良久，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事實(shí)上，與白秋分別，如何可能舍得。

    但舍不得歸舍不得，白秋覺得害羞，他又無法真狠下心來拒絕她的請求。再說……他理智上也清楚，白秋若是想認(rèn)真參加山神大會，還是低調(diào)地同其他人一起來比較好。

    奉玉頓了頓，回答道：“她與仙界接觸得少，比起我，也該與其他人相處相處。她如今還未領(lǐng)仙職，哪怕只是山神大會這般簡單的神仙聚會，想來也會有幫助。我維護(hù)得太過，反而不好?！?/br>
    長淵一笑，說：“你倒是考慮得全面?！?/br>
    奉玉淡笑，道：“不算考慮，只是覺得無妨。況且……”

    他略微一頓。

    況且，她與他在一起既然會覺得羞澀，又何嘗不是在意他。

    見奉玉良久未答，長淵等了一會兒，還是追問道：“況且什么？”

    “……況且她總歸會來的?！?/br>
    想起分別之前，白秋支支吾吾找借口不好意思同他一起見人時泛紅的臉頰，奉玉嘴角不禁上揚(yáng)了幾分。他抿了抿唇，笑答道：“你們想叫嫂子也總歸有機(jī)會，又何必急于這一時?！?/br>
    ……

    這個時候，白秋的確是在他們偶然遇到的那支前往天軍營的山神隊(duì)伍當(dāng)中。她與奉玉瞧見這支隊(duì)伍時，這支隊(duì)伍卻并未察覺到她和奉玉。于是她同奉玉告別之后，就化作狐貍，裝作是獨(dú)自行路偶然碰見的樣子，加入到了這群山神之中，山神們都很友好，得知她是要去天軍營的狐仙，愉快地接納了她，一行人說說笑笑，走得倒也頗快。

    走在白秋身邊的是個約莫七八百歲的白兔仙，見白秋年紀(jì)小又是一個人，站在云上好像對環(huán)境有點(diǎn)不安，便主動上來攀談道：“……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你是第一回參加山神大會？”

    大約是因?yàn)榇蠹叶际前椎模以诤偟母拍罾锿米佣己芎贸?，所以盡管白秋作為仙狐不會真吃兔子，可一見對方是個兔仙，仍然一下子好感極高，立刻點(diǎn)了頭。

    不要說是山神大會，事實(shí)上白秋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似乎不已玩樂未目的的正經(jīng)神仙聚會，看周圍人都像是相熟的樣子，正有些不知所措。

    那白兔仙也明白白秋的心情，她看白秋的原型就曉得她年紀(jì)不是很大，于是兩人交換名字后，她就友好地開始主動找話題，問：“你今年多大啦？是哪座山上的山神？看你這樣不太像是修煉上來的……莫不是最近才從山里自然生成的小狐神？”

    白秋感激對方與自己說話，連忙回答道：“我今年十七，不算是山神，只是有一座狐仙廟，立在浮玉山里?！?/br>
    “浮玉山？”

    白兔仙高興地道：“我知道這座山！那里可是白及仙君和云母仙子的住所？你立廟在那里，可有見過他們？”

    白秋愣了一下，先是點(diǎn)頭，但又覺得哪里不對，正要解釋，便已聽那白兔仙主動介紹道：“山神大會雖也是神仙聚會，但其實(shí)沒那么嚴(yán)肅的，即便是第一次參加，你也不要緊張。天下神仙種類雖繁多，但唯有我們山神雜仙數(shù)量最為龐大，管得內(nèi)容也最細(xì)最雜……我們?nèi)暌痪?，無非是互相認(rèn)識認(rèn)識，交些平日里可以討論公務(wù)的朋友，順便找個機(jī)會一起探討工作方法。你知道，雖然我們碰不到大事，但平日里驅(qū)妖除魔、姻緣牽線之類的雜事都要管，所以山神會還會請專門的武神或是姻緣神來講講專業(yè)技巧和方法，方便我們提升業(yè)務(wù)能力，算是技術(shù)交流?！?/br>
    白兔停頓一瞬，鄭重地道：“多會一點(diǎn)總沒錯的……萬一日后地震來了山頭塌了，我們還可以轉(zhuǎn)行去當(dāng)天兵。干一行愛一行，學(xué)海無涯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