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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恣歡在線閱讀 - 第59節(jié)

第59節(jié)

    午后,她找出一本黃歷,拿到在寢室看書的董飛卿面前,“幫我選個開張的日子?!?/br>
    董飛卿嗯了一聲,放下書,接過黃歷,翻閱一陣子,又凝神斟酌片刻,說道:“要是來得及,六天后就是好日子;來不及的話,就過半個月再開張?!?/br>
    蔣徽笑著說好。

    董飛卿笑笑地凝視著她,“你又不是選不出?!?/br>
    “就要讓你給我選?!笔Y徽說道,“等到書院開始招攬學(xué)生的時候,我?guī)湍闾魝€好日子,好么?”

    “好?!倍w卿拉過她,讓她臥在身側(cè),“一天到晚都活蹦亂跳的,老老實實睡會兒?!?/br>
    蔣徽笑出來。其實,他才是睡得特別少的那一個,只是,看書、沉思的時候,慣于慵懶地臥著或躺著。

    天氣很熱了,兩個人在床上相擁,再怎么心如止水,也會覺得有些燥熱。

    董飛卿拿過一旁的折扇,抖開來,給她打扇。

    過了些時候,蔣徽真就睡著了。

    他打扇的動作不停,莞爾而笑。

    傍晚,董飛卿交待手下幾句,獨自出門——今日,他與叔父相約在狀元樓吃頓飯。出門時,他沒忘記帶上朱玉贈給叔父的兩把折扇。

    到了狀元樓,酒菜上齊之后,便把折扇送上,說了原委。

    程詢仔細看過,由衷地稱贊幾句,末了輕輕一笑,“朱家這孩子,委實有趣。”

    “的確有趣?!倍w卿笑道,“我都恨不得把他拎到您跟前兒,親眼瞧瞧他見到您會是怎樣的手足無措。”

    程詢沒轍地睨了他一眼,“少沒正形。你那不是等于讓他受罰么?那等心緒,或許與有些官員對皇上的心緒相仿?!?/br>
    董飛卿哈哈一樂,“有些官員對您也一樣,我聽說,不少人與您敘談、道別之后,腿都打哆嗦?!?/br>
    程詢朗聲笑起來,“胡扯。那等人分明是做賊心虛。”轉(zhuǎn)而問道,“近來跟解語忙什么呢?”

    董飛卿也沒隱瞞,把種種是非照實說了,說著便想起一事,問道:“您曾經(jīng)說過,我走過的路線很有些意思,指的是什么?”

    程詢道:“你去過的地方,解語也去過。”

    董飛卿心頭突地一跳,“上回您說起來,怎么沒告訴我?”

    “解語就跟我自個兒的閨女一樣,她去過何處,憑什么告訴你?”程詢喝了一口酒,“你要是以為她追著你四處跑,怎么辦?心里有底了,有恃無恐地怠慢她,我少不得想法子整治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哪兒有那么多閑工夫?!?/br>
    “……”董飛卿當(dāng)真啼笑皆非起來。

    程詢這才如實道出心緒:“主要是我真不知道那丫頭在唱哪出,你呢,又總跟追蹤你的程府護衛(wèi)斗法——有些地方到底去沒去,他們到今日都不敢篤定。

    “再說了,你們是一起長大的孩子,都好吃、會吃,去的那些地方,都有名菜、風(fēng)味小吃,我犯嘀咕的時候就想:這倆吃貨的口味一向差不多,也沒什么好奇怪的?!?/br>
    董飛卿想一想,釋然一笑。也是啊。他們這幾個一起長大的人,好多事情上,喜好相同。陳嫣若不是處心積慮地針對他,若是按著蔣徽與愷之、他與薇瓏下功夫,其實也能找到不少相同之處。

    程詢對多年間環(huán)繞在身邊的幾個孩子,最是了解,但也因為太了解,除了篤定會發(fā)生的那些事,看不出幾個孩崽子之間的羈絆。

    心思都瞞不過他和妻子的,只有愷之。畢竟是親骨rou,愷之稍稍有些不對勁,直覺便會沒來由地告訴他,讓他及時地處處留心。至于飛卿、解語,想都不要想——這倆孩子太賊了。

    孩子們都長大了,程詢說話從來是點到為止,并沒深究飛卿為何問及此事,岔開話題:“你是說,解語在外吃了不少苦,有董夫人的一份兒功勞?”

    董飛卿嗯了一聲,“您別管了,我有法子對付他們?!?/br>
    “行啊?!背淘円恍?,“老規(guī)矩,你忙你的,我敲邊鼓。”

    董飛卿給叔父斟了一杯酒,解釋道:“不是不想讓您出手,主要是什么仇怨都一樣,自己出手整治人,才覺得解氣。”

    “懂。”程詢頷首,隨即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我跟你嬸嬸給解語的嫁妝。前兩回我粗心大意的,都忘了帶上,這回你給她帶回去?!?/br>
    “……”董飛卿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氣,“給她體己銀子么?我們現(xiàn)在手頭挺富裕的,真的。”

    程詢瞪了他一眼,“你也說了,這是給解語的,不關(guān)你的事兒。少跟我啰嗦,別弄得我一不高興,強行讓解語做我閨女?!?/br>
    董飛卿笑得眉眼飛揚,心里卻為之動容。

    程詢端起酒杯,俊朗的容顏上盡是溫和的笑意,“好好兒待她?!?/br>
    “一定?!倍w卿與叔父碰杯,一飲而盡。

    會好好兒待她、疼她、寵著她,就算把她慣得每日嘚瑟,也心甘情愿。

    因為,那就該是她該擁有的光景。

    叔侄兩個在席間談笑風(fēng)生,隨后道別。

    董飛卿進家門之前,留意到了停在門前的兩輛馬車。

    劉全迎上來,稟道:“袁琛、秦樺到了?!?/br>
    “這么快?”董飛卿略有些意外。

    劉全卻笑道:“前幾日跟您說的時候,人就在半路了,好幾日了,又是日夜兼程地趕路,今日前來,小的都覺著遲了些?!?/br>
    董飛卿牽了牽唇,“人呢?”

    “去了內(nèi)宅,夫人跟夫妻兩個說話呢?!?/br>
    董飛卿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我要見的人,帶回來沒有?”

    “帶回來了?!眲⑷珎?cè)身打個請的手勢,“就等著您詢問呢?!?/br>
    董飛卿大步流星地走進倒座房。

    他要見的人,一個是董府的管家,一個是作為陪嫁丫鬟進到董府多年熬成管事的薛mama。

    蔣徽對董府、陳嫣恩怨的態(tài)度是不著急。

    他也不著急,只是選擇了最省時省力的方式而已。

    他在董家上下人等心里,就是個活閻王、瘟神,既然如此,為何要繞著彎兒地打探消息?把絕對知道一些內(nèi)情的人拎到面前詢問便是。

    大夏天的,他可不想自己和小妻子為這檔子事忙碌太久。

    第58章 真相(1)

    廳堂之中, 蔣徽坐在太師椅上, 頗為好脾氣地與夫妻二人寒暄。

    袁琛、秦樺坐在客座,后者緊張得不得了,也并沒掩飾。

    這時候, 蔣徽已經(jīng)知道, 秦樺今年二十歲,袁琛今年二十九歲, 成婚至今, 尚無兒女。

    平心而論, 秦樺正像董飛卿說過的,顯得文文弱弱的。袁琛身形高大,輪廓棱角分明, 顯得沉穩(wěn)內(nèi)斂。

    兩人從速趕至的原由,蔣徽之前已經(jīng)聽友安說了:董飛卿派出去的手下不知看出了什么端倪, 直接把袁琛劫持了,隨后, 秦樺為了夫君,老老實實地跟著日夜兼程地趕路進京。

    ——單看這件事, 秦樺很在乎袁琛。

    蔣徽喝了一口茶, 問秦樺:“你與曾太太——也就是陳嫣, 真是遠房表姐妹?”

    秦樺聽得陳嫣的名字, 面色更差, 誠實地道:“不過是我娘家和陳家祖上稍稍有點兒淵源, 也不知道是怎么論的, 先前走動時很少。大概是四五年前,陳嫣主動開始與我來往,我娘家自然喜聞樂見,卻不知道……”她語聲頓住,笑容苦澀。

    蔣徽看向袁琛,“尊夫人的一手好書法,你見識過么?”

    袁琛點頭承認,“早在我提親要她下嫁之前便知道?!?/br>
    蔣徽已經(jīng)揣摩出了些苗頭,“說說你們的姻緣?!?/br>
    秦樺垂眸看著近前方寸之地,輕聲道:“我身在閨中時,意中人是董公子。曾經(jīng)送過信物給他,被原封不動地送回了。當(dāng)時特別難過,卻也看得開。

    “隨后,遇到了袁琛。我的心跡,他自一開始就知道——我從小習(xí)字,便是臨摹董公子的行楷,別的寫的都不好……”

    蔣徽語聲和緩地打斷她,“此事怎么說?你怎么會從小就臨摹他的字?”

    秦樺回道:“六七歲的時候,家中有人有幸從董家得來一些董公子的筆墨,我一看就喜歡他的手法。真的,只是這個緣故。

    “大一些之后,我自己設(shè)法四處尋找他的字,倒并不是很難的事。董家……有的下人貪財,給些銀錢,便能擅作主張,把自家公子的筆墨借給人一段日子?!?/br>
    蔣徽扶額。有些年里,董家的下人沒規(guī)矩,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秦樺見蔣徽沒有追問的意思,說起先前的話題:“這些,在成婚之前,袁琛都是知道的。

    “我愿意嫁給他,但是,親人都不贊同,覺得與商賈結(jié)親,實在是面上無光。

    “我如何都要親人同意,到末了,他們讓我如愿,但是有言在先:嫁出去之后,不需再回娘家,更不能以娘家的名頭幫襯袁家的生意往來。為此,我就一直沒回來過。

    “我們的姻緣,就是這樣的?!?/br>
    蔣徽頷首一笑,“依我看,你出嫁之后,應(yīng)該過得不錯,袁老板待你很好吧?”

    “是。”回話之后,秦樺下意識地望向袁琛,愧疚地道,“他待我很好,我回報的卻是一再連累他。”

    夫妻二人四目相對,袁琛只是回以柔和的一笑。

    蔣徽看得出,他們之間,如今已經(jīng)感情匪淺。很明顯,秦樺不是為了感情鉆牛角尖的人,在出嫁之前,說不定就已被袁琛打動。

    蔣徽猜測道:“原本,你們應(yīng)該過得更好,只可惜,你那一手字,成了陳嫣拿捏你的把柄?!?/br>
    “的確如此?!鼻貥逵昧Φ匾Я艘Т?,神色轉(zhuǎn)為憤懣,“我拿她當(dāng)親姐妹,可她卻處心積慮地算計我,字是一回事,她還收買了我房里一名大丫鬟——我出嫁前,那名丫鬟請辭,我念著數(shù)年的主仆情分,加上遼東離京城實在是太遠,沒必要勉強下人隨行,便答應(yīng)了。

    “這三二年,她屢次向我們索要大筆銀錢。

    “我們?nèi)羰遣徽兆?,她就要散播我們成婚前茍且的消息,再加上那手字……我定會成為世人唾棄的水性楊花的女子…?/br>
    “我倒也罷了,親人也會跟著抬不起頭來,少不得遷怒甚至整治袁家。秦家在京城籍籍無名,卻也不是袁家這樣的商賈惹得起的。

    “再怎樣,我也不想成為婆家、娘家的禍水?!?/br>
    蔣徽嗯了一聲,繼而道:“所以,你們兩個便聽從陳嫣擺布,從不曾想過,公子是否無辜?!?/br>
    “……”夫妻兩個同時低下頭去,無言以對。

    “兩年多,那么久的日子,你們從沒想過從中周旋么?”蔣徽問道,“公子要是真被陳嫣害死,你們能夠心安?”

    二人仍是沉默。

    蔣徽輕輕一笑,“幸好陳嫣只是讓你們幫襯銀錢,若是讓你們賺黑心錢、坑害百姓,你們是否也要照做?”

    袁琛低聲道:“是我無能、蠢笨,始終后知后覺。而且,總覺得她不會也不能夠傷及董公子,又沒再醮的打算,遲早能放下那份執(zhí)念……有一些事,我們到如今都是一頭霧水。”

    秦樺補充道:“直到她讓我寫那封信的時候,我才驚覺,她應(yīng)該對你也起了歹毒的心思?!?/br>
    蔣徽不置可否,思忖片刻,道:“今夜橫豎無事,你們不妨與陳嫣見上一面,敘敘舊。隨后,我再給你們安排一件事?!蓖R煌#值?,“做得讓我滿意,我?guī)湍銈內(nèi)』啬切{據(jù);做不好的話,陳嫣手里的憑據(jù)、收買的人,都會派上用場。”

    秦樺心生不祥之感,她站起身,屈膝行禮,“不論何事,我們都會照辦。只請夫人高抬貴手,不殃及秦家、袁家的無辜之輩?!?/br>
    袁琛隨之起身,亦是深施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