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這個月和上個月的房租。”

    笑容，在李懟懟臉上漸漸消失。

    蘇小信：“520我知道，對你沒什么意義，送禮物的是傻子，房租比較有誠意。”

    李懟懟拿著信封看著蘇小信，看了很久，收了信封一言不發(fā)的從衣服里面掏了個小盒子出來，拍在桌上，起身就去買單了。

    蘇小信看著桌上的小盒子愣了很久，然后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枚小小的尾戒。

    閃閃發(fā)亮。

    蘇小信將尾戒帶上，正好合適。

    “李懟懟。”蘇小信看著買單回來的李懟懟，一臉笑意的晃了晃自己帶上尾戒的手，“你也成了一個不能免俗的傻子。”

    李懟懟挑了下眉，難得沒有懟回去：“走了，回家?！?/br>
    “好。”

    第78章

    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大天亮了。

    我看了看四周, 頭頂是三角房頂, 還有一個天窗, 只是和我入睡前看到的不太一樣，周圍一堆破破爛爛的東西，大到刀劍斧鉞, 小到項(xiàng)鏈戒指，到處放得都是。

    這是……閣樓里面。

    昨夜我在閣樓門外睡著, 醒來卻在閣樓里面的床上……

    我下意識的往床內(nèi)側(cè)看了一眼，沒人。

    李懟懟呢？

    我走下樓, 看見李懟懟正在餐廳里吃東西, 他抬眼睛輕輕瞥了我一眼：“沒見過比你更能睡的人?！?/br>
    我在心里犯嘀咕, 某次某人變那啥的時候, 我還沒見過比他更能睡的吸血鬼呢。

    “你又在嘀咕什么？”

    我心底一驚：“你是真能聽見我心里的聲音還是怎么的？”

    “還用聽?！彼湫? “一看你眼睛就知道你沒琢磨好事?！?/br>
    我抬手就把眼睛一遮：“那你別看我眼睛了?！蔽倚睦镉X著，現(xiàn)在這李懟懟的嘴皮子真是和我認(rèn)識的李懟懟越來越像了……

    “你們這樣在小孩子面前打情罵俏不太好吧?！迸赃厒鱽礅忊徖潇o中帶著點(diǎn)嫌棄的聲音，她指了一下長桌另一頭, 被繃帶纏成一堆的黑狗, “考慮下我和這條狗?！?/br>
    打情罵俏……

    “我沒有……”

    鈴鈴也沒和我爭論，跳上椅子就開始吃起了自己的東西。李懟懟也怡然自處，仿佛被鈴鈴的話搞得有點(diǎn)尷尬的只有我。

    我清咳一聲，只得自己轉(zhuǎn)了目光, 走到長桌另一頭，去看被繃帶綁著的小狗。

    小狗還睡著，但呼吸比昨天有力了許多, 我輕輕摸了摸它毛茸茸的額頭，觸感柔弱又溫暖，可憐得叫人想要抱在懷里：“它什么時候能好??？”

    鈴鈴說：“今明兩天能睜眼就沒事?！扁忊徳捯粑绰?，外面倏爾一聲鳥啼，鈴鈴登時眼睛一亮：“阿娘來信了！”她扔了碗就從窗戶里面翻了出去，往外面枯樹林跑去。

    我追著她的背影看去，只見天上一只大黑鳥乖乖的落在了她的手掌心，她從黑鳥腳脖子上取了個紙信下來，又興高采烈的蹦跶了回來：“阿娘說她拿到解藥了！三天后就回來！”鈴鈴叮囑李懟懟，“我阿娘取藥一定很辛苦，你要撐著不要在這三天里死了?！?/br>
    李懟懟冷哼一聲沒說話，我卻瞥見他悄悄用手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我守著小黑狗直到夜里，我看著小黑狗，耳朵卻聽著樓上的動靜。

    李懟懟昨天說，他的身體會越來越適應(yīng)尸蟲，所以以前我靠近他的時候，他身體里的尸蟲會躁動，但在昨天已經(jīng)不會了，反而會安靜下來。但他適應(yīng)了尸蟲的躁動和疼痛，卻并不代表尸蟲對他性命沒有威脅了吧。

    或許會有一種可能……李懟懟在適應(yīng)疼痛之后，他的身體依舊在尸蟲的啃食下衰敗，他也會因此而死，甚至……撐不過三天。

    思及至此，我有些憂心，想要忍不住去找他，但一抬頭卻看到餐廳里面倏爾多了一個人影。

    黑暗之中悄無聲息突然出現(xiàn)的人嚇了我一跳，待借著桌上燭光認(rèn)清他之后，我有點(diǎn)懵：“你……不在閣樓待著，下來干嘛？”

    李懟懟看著我，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喝水。”然后才走到旁邊拿水杯。

    我看著這杯水喝得十分慢的李懟懟，靜靜地等著他喝完了一杯水，靜靜的等他離開，但他卻沒有走。他轉(zhuǎn)過身來，見我一直盯著他，于是他又轉(zhuǎn)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也沒喝，就是站在那兒沒動。

    “要不……我們聊聊？”我主動開了口。

    “哼?！彼宦暲浜?，“和你有什好聊的。”

    然后……他到餐桌邊坐了下來。

    還沒有坐到他平時最愛的長桌另一頭的位置，他坐到了我右手邊第一個位置，把水杯放在桌上，翹著二郎腿，抱著手臂，一臉高傲。

    我：“……”

    “說吧，你要聊什么?！崩畲鬆斂粗摇?/br>
    我……聊點(diǎn)什么呢……

    聊聊您老人家現(xiàn)在是不是一只腳已經(jīng)邁進(jìn)了棺材？

    在我想強(qiáng)找話題而無話題之際，一直睡死在桌上的黑狗忽然重重的喘了一口氣，我立即轉(zhuǎn)頭望向小黑狗，只見黑狗眼睛慢慢睜開，一眨一眨的適應(yīng)光線，然后張了張嘴，被固定在繃帶里的爪爪輕輕動了動。

    “??！活了?！蔽倚老驳目粗『诠酚洲D(zhuǎn)頭看了李懟懟一眼，“你快看！它活了！”

    李懟懟瞥了一眼，仿似非常不屑，但目光卻一直落在小黑狗身上。

    小黑狗傷得重，所以鈴鈴給它包得緊，還加了各種固定，現(xiàn)在它躺著動不了，只能輕微的轉(zhuǎn)轉(zhuǎn)頭，動動眼珠子，然后看著我。它看著我，發(fā)出一聲小到幾乎是氣音的叫聲。一下將我心都聽軟了。

    “啊……小可憐，心疼你，摸摸哦摸摸。不痛啦不痛啦。”我用手指輕輕摸了摸它額頭，又喚來幾聲輕細(xì)的聲音，像是在回應(yīng)我，“當(dāng)時還說殺掉，你看，現(xiàn)在是不是很想保護(hù)它？”

    我嘴上說著這話，轉(zhuǎn)頭去看李懟懟，且發(fā)現(xiàn)李懟懟的目光并沒有放在狗身上，而是放在我身上。

    于是在我轉(zhuǎn)過頭去的時候，他與我瞬間四目相接。

    觸到他完全沒有攻擊性的眼神，我有點(diǎn)愣，李懟懟也愣了一瞬，隨即他清咳一聲，轉(zhuǎn)過了頭。

    金色的長發(fā)如波一般，隨著他轉(zhuǎn)頭時的風(fēng)輕輕浮動，又如紗簾一般擋住了他的側(cè)臉，讓我一時間看不清他的臉色。

    李懟懟……是因?yàn)楹臀已凵窠佑|，而害羞了？

    這個念頭冒出的時候，我看了看外面的月色，月亮很正常，沒什么毛病，那應(yīng)該是我眼睛出什么毛病了。

    小黑狗又叫喚了幾聲，再次把我的注意力引過去。我拿了李懟懟的杯子，在手指上沾了點(diǎn)水，然后遞到小狗嘴邊，讓它舔我的手指喝水。

    “救它干什么？”李懟懟開口了，“它和你吃掉的兔子、鳥，有什么區(qū)別？”

    “那是為了生存吃掉的，這個沒必要吃掉，而且它很可愛，我喜歡它?！?/br>
    “為什么？”李懟懟又問了，“有什么好喜歡的，比起你的壽命，狗能有幾年？”

    “這個和時間沒關(guān)系?！蔽蚁肓讼耄盎蛟S也有關(guān)系，但就像人知道未來自己會死，也會充滿希望的迎來明天一樣吧。和以后沒有關(guān)系，只是現(xiàn)在?！蔽矣终戳艘稽c(diǎn)水喂給它，“如果我只能在現(xiàn)在守護(hù)它脆弱又堅(jiān)韌的生命，那我就守護(hù)它的現(xiàn)在?！?/br>
    “你能得到什么？”

    “我能得到此時此刻啊?！?/br>
    李懟懟沉默了，我很在意他所有也在意他的沉默，我停下了喂小黑狗水，轉(zhuǎn)頭看李懟懟，“怎么了？”

    “你覺得，我得到了什么？”

    “啊？”

    他說：“你覺得在無盡的壽命里，我得到了什么？”

    這個問題讓我無從作答，因?yàn)椤覜]有無窮的壽命?。?/br>
    “我不知道?！蔽依蠈?shí)交代，“不過，如果我是你的話，我肯定孤獨(dú)死了，得想辦法交很多朋友，最好朋友們都住在一起，平時大家各過各的，誰有個困難大家都可以幫忙……啊……”

    我停了一下，想到現(xiàn)實(shí)中李懟懟的居民樓，恍然發(fā)現(xiàn)……

    原來現(xiàn)實(shí)的李懟懟居然和我是同道中人！

    那這個李懟懟搞不好也會走上這條道路呢！

    我向李懟懟投出抱以厚望的眼神，他卻在與我眼神相接之時倏爾一皺眉頭，他額上開始冒出冷汗，我知道，是他身體里的尸蟲又開始作祟了！

    我有點(diǎn)緊張，連忙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要不要我先扶你去樓上，你先躺著？”

    他沒說話，我攙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架起來，但卻沒想李懟懟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別動?！?/br>
    我立馬不敢動了。

    “坐下?！蔽以谒韨?cè)坐下，任由李懟懟抓著我的手。我皺眉關(guān)注著他，看他努力壓抑疼痛，雖然比以前直接昏迷來說，他還能坐直在椅子上已經(jīng)很好了，可誰知道他身體里面……

    “吳一語?！彼麎阂痔弁磿r，聲音低沉了許多，“……為什么？”

    我不解：“什么？”

    他微微側(cè)過頭來。

    適時，窗外，林上，云中月，月光正好破過云中縫隙，闖入窗戶，照在李懟懟眼瞳之中，讓他眼瞳亮得猶如寶石。不知他眼中的我又是什么模樣。

    我聽見他問我：“為什么會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什么眼神？”

    他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指腹放在了我右眼眼皮上，又輕，又涼：“為什么，擔(dān)心我？”

    “我說過了?！蔽铱粗?，鄭重的說，“我喜歡你?！?/br>
    李懟懟沉默了很久。

    “與我而言，你是螻蟻?！?/br>
    “對我來說，你是此時此刻。”

    他放下了放在我眼皮上的手，但握住我掌心的手，卻一直沒有放開。

    這一晚李懟懟和我坐在餐桌邊，握著手，什么也沒做，靜靜呆到我困了，趴在桌上睡了。

    第二天我被陽光喚醒之時，整個餐廳被晨光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鮮少在這個點(diǎn)起床的我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有些迷糊。

    我趴在桌上，睜著眼睛，卻沒坐起身來，我用這樣的低角度看見了旁邊，餐桌前，李懟懟站在小黑狗面前，小黑狗沒有被包裹住的尾巴露在外面，“啪嗒啪嗒”的在桌上拍出又輕又愉快的節(jié)奏。

    仿佛是晨光中的錯覺，我看見李懟懟抬起了手，他摸了摸小黑狗的頭，目光那么輕柔。

    這畫面，溫柔如夢幻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