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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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父頓了頓聲:“我的重點,是要你搬回來?!?/br> “為什么?” 池父聽池母問得這么冷冰冰的,有些委屈地說:“都過了一輩子了,還真的到老了掰了?你知道我的脾氣,你逼我我才去離婚的,我心里根本不是這么想的?!?/br> 池母放下抹布,尋了椅子,坐在窗前,也沒有看池父,許久,她輕嘆了一口氣。 “其實我也沒想好,要怎么樣,只是覺得這一輩子過得很累?!?/br> “哪里累?我這輩子哪一點對不起你了?”池父說起這些,也有些激動:“當初結婚,確實不是我的主意,你也知道的,但是你還是嫁進來了。之后我一直很努力當一個好丈夫,好爸爸。你天天找我吵架,我從來沒有說過要離婚。” 談起這一生,池父突然安靜了幾秒,隨后說道:“都是你在說離婚?!?/br> 她必須承認,這輩子太容易被他激怒。 他大部分時間都不還嘴,聽她發(fā)脾氣、罵他,始終一臉置身事外的表情。每每只有說要離婚,才能看到他眉頭動一動。 她發(fā)現這個秘密以后,經常會拿離婚說事。最初她也害怕說多了成真了,可是說了很多次他都不接招以后,她就肆無忌憚了。 有時候她也會想,為什么他那么不喜歡她,卻不離婚呢? 想來想去,只能想到他的社會地位不允許他離婚。 他是一個學者,教授,如果有作風問題,在那個年代也是很致命的。 這輩子說了多少次離婚呢?其實池母自己也不記得了。 但是第一次,她卻記得很清楚。 那年冬天,他被派去北方開發(fā)金屬礦。臨走的那天,兩個人大吵一架,她沒有去送他,他也沒有給她留話。 他是去礦區(qū)工作,壞境非常惡劣。那地方聽說連個拍電報的地方都沒有。 一連三個月,沒有任何聯(lián)系。 他也沒有給她寫信,仿佛她不是她的妻子。 很多學生來家里,問池老師什么時候回來,她每天都說不一樣的時間,因為她根本不清楚。 終于累了,她決定結束這段不幸福的婚姻。 登上去北方火車的那天,是一個三九寒天,天氣實在太冷,寒風凜冽,跟刀片刮臉似的,她覺得面上有些疼,眼睛睜得干干的,渾身上下都覺得不舒服。最難受的還是拉著行李箱的那只手,沒有戴手套,好像已經有些失去知覺了。 輕嘆了一口氣,努力地擠進了進站的長隊伍。臨近春節(jié),大家都帶著大包小包坐火車,中國人真多,只有在這一刻她才有這樣的感慨。 在那之前,她從來沒有去過那么遠的地方,什么情形她也完全不知情,火車進站,她不想擠,一直走在隊伍的最后。等她上火車后才知道明白大家到底在搶什么。行李架的位置非常有限,她一進車廂就看見有人在為行李架的位置吵架,嘈嘈雜雜,她縮著身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三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下車的時候,她被北方冰天雪地的世界驚到了。 好冷,空氣吸到鼻子里,鼻尖都會結冰。 可是又好美,白茫茫的一片,像童話的世界一樣。 南省從來不下雪,她沒見過這么大的雪。 艱難地找到他工作的礦區(qū),簡陋的住所,破得不能再破,據說還是需要保密的。 她看到那環(huán)境,就覺得有些搞笑,誰想來這里? 她自曝家門,一個老工程師把她帶到他宿舍門口,她有些走神,只是安靜地觀察著環(huán)境,灰黑色的地板看上去臟臟舊舊,整個宿舍走廊隔五六米才有一盞燈,非?;璋?,宿舍的門是幾十年前常用的那種黃色木門,脫了漆,看上去十分殘舊。 “我記得小池今天休息的,難道是出去了?”老工程師敲門沒人應,正疑惑著,殘舊的木門吱呀一聲就開了。 她下意識抬頭,他熟悉又陌生的模樣就出現在她眼前。頭發(fā)有些凌亂,臉上還有淺淺的睡痕,一雙略帶迷蒙的眼睛里盡是紅色的血絲。他大約是隨便搭了一件軍大衣?lián)鹾?,非常入鄉(xiāng)隨俗的樣子,與過去在學校的“學者”形象很不符合。 不到十平方米的宿舍里,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她眼前只有三樣東西,一張寬大擺滿了東西的桌子,一個非常古舊掉漆的柜子,一張掀了被窩,略顯凌亂的床。 他隨手將她的行李包放在了墻角,雙手環(huán)著胸,很是冷靜,“剛下的火車?” 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他皺了皺眉,說:“有什么話等會再說,先去洗洗。洗手間在里面。”說著他指了指房間的內側,一扇推拉門后面,有一個狹窄的廁所。雖然很是破舊,但對于坐了三十多個小時火車的她來說,也算是福音了。 她確實想去洗澡,可是他在這,她哪里敢動?轉念一想,還沒離婚,他就是他的丈夫,也沒什么好顧忌的。 她拿了換洗的衣服進了廁所。這宿舍雖簡陋,倒也暖和。熱水淋下來,周小漁只覺全身的細胞都愜意地放松了。 洗完澡熱氣蒸騰,她頭發(fā)還濕著,暈暈乎乎地出了廁所,一拉開推拉門,就看見了一聲不吭靠在門口的他。 此刻有些遲鈍的她歪著腦袋呆呆地看了他一眼。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領,抿了抿嘴唇,問她:“怎么說都不說,就來了?” 她的手揪著毛巾,半晌才為自己解釋:“我不是來煩你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很鄭重地說:“我來是想給你自由的?!?/br> “自由?”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所以我想,我給你自由……我們離婚吧?!?/br> 她話說完,就一直屏住呼吸看著他。 心跳得那么快,像一個等待審判的犯人。 許久,他每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突然答非所問地說:“那你呢,你不喜歡我嗎?” …… 回想這一生,他似乎一直是這么狡猾。 把所有的主動權都掌握在自己手上,是多么自私的一個人啊。 那次本來要去離婚的,結果因為他的一句問話,就把她繞懵了。 不僅沒有離婚,回到森城,還發(fā)現懷孕了。 他高興得什么一樣,好像很期待孩子的降生。 讓她誤會了,他也許也是有一點點喜歡她的。 于是,之后的幾十年,她就沒有離開過這個老男人。 她想,也許真的上輩子欠了他吧。 此刻,他躺在病床上,像個受了委屈的人,一臉控訴看著她。 她甚至都有些懷疑了,難道這一生,是她對不起他嗎? “我有時候真的不懂,你到底在跟我鬧什么?這一輩子,你就沒有哪一天是好的?!?/br> 她的視線始終落在窗外,太多事都記不清了,只是那種難受的感覺,一直如影隨形。 “我一直想問你,如果當年,我沒有跟去德國,是不是,就是不一樣的結果?” “什么結果?” “我不去,你也許就不會回來了?!?/br> “放屁!” 一輩子沒有說過臟話的池父,聽到她這么說,情緒激動地說著他從來不會說的粗話。 這兩個字終于讓她回過頭來。 “我知道你,你其實是喜歡那個女學生的?!?/br> 池父見她還去翻幾十年的好賬,也有些生氣:“我什么時候說過喜歡那個女學生?” “當年好多人都這么說。” “學校里也調查了,你不信,你要我怎么說?” “我知道你沒有做什么,可是你心里……” “我心里只把她當學生,我當初就說得一清二楚了?!?/br> 她咽了咽口水,許久輕嘆了一口氣。 “算了算了,都一把年紀,半身入土了,追究這些,有什么意義了。” “我覺得很有意義?!背馗竿蝗粧暝鴱拇采献隽似饋恚骸拔艺f怎么從德國回來以后,你就不正常?敢情你是這么想我的。你怎么就一天到晚疑心我心里有別的人?” 池母的眼眶有些紅。年紀到了,很多話也說不出口。 他也許心里沒有別人,可是心里也沒有她。 這結果多讓人沮喪。 “你怎么不說話了?”池父始終咄咄逼人:“這些話,我也憋了幾十年了,今天一口氣說完得了?!?/br> “說什么呢?” “說說為什么幾十年都過了,最后不愿意過了?!?/br> 這一輩子,他們吵架,都是她咄咄逼人,這是第一次,兩個人角色好像反過來了。 “在沒有感情的婚姻里過了一輩子,累了。” “怎么就沒有感情了?”池父越說越氣:“沒有感情能過一輩子嗎?” “我說的不是親情,是夫妻間的感情?!?/br> “你怎么就知道,我對你不是夫妻間的感情?!” …… ******** 離開醫(yī)院,池懷音還有些心有余悸。 忍不住抱怨季時禹:“你今天是不是吃多了,干嘛去招惹我爸?欠叉棍打了?” 季時禹開著車,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 “不這么說,咱媽肯定不會留下?!?/br> “留下又有什么意義?我媽感覺態(tài)度挺堅決的?!?/br> 季時禹回頭過看了池懷音一眼,無聲笑了笑,什么都沒有再說了。 池懷音和池母進病房前。 池父突然感慨萬千地對季時禹說:“我這輩子,比較失敗,人到老年,妻子離婚,女兒出嫁。你別學我,要好好對我的女兒,過好這一生?!?/br> 季時禹問池父:“為什么您和媽吵了一生,到現在才分開呢?如果沒有感情,不是應該早就分開了嗎?” 池父聽到季時禹這么說,立刻皺了眉,想也不想地回答:“沒有感情,能過一生嗎?”說完,又覺得一把年紀了,談這些有些不好意思,又補了一句:“可能是性格不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