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正這時,池懷音從廚房端了一盤菜進來,有些燙,她走得很快。厲言修原本還在和表哥說話,一見池懷音那齜牙咧嘴的表情,話也顧不上說了,趕緊從座位上起來,將池懷音手里的盤子接了過去。他用下巴點了點,示意池懷音將盤墊拿過來,池懷音剛好盤墊,厲言修才不緊不慢將盤子放好。 池懷音有些驚奇地看著他:“不燙嗎?” 厲言修表情始終平和:“燙,但是能忍?!笨偛荒茏屗C。 池懷音笑了笑:“言修果然比我等普通人厲害。” 看著池懷音又走回廚房,厲言修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背影上,許久許久。 表哥看著厲言修的眼神,不由笑了笑。 “我一直以為你會是我妹夫,想著以后我們兩家能強強聯(lián)手?!北砀缦氲侥莻€到他家里拉融資的小伙子,想著緣分這事真是沒什么道理,那毛頭小子除了幾分沖勁兒,哪里能比得上厲言修,偏偏自家表妹就是喜歡。雖然遺憾,他話還是說得漂亮,拍了拍厲言修的肩膀:“做不了妹夫,以后我們當(dāng)兄弟?!?/br> 厲言修不置可否地笑笑,也沒說什么。 池母和池懷音一同出來,這個話題便自然地停止了。 眾人上桌,聊天說話都不亦說乎,誰也沒有注意到厲言修眸光暗了暗。 …… 池懷音對厲言修沒什么防備。和季時禹和好以后,她很坦然地將這個決定告知了厲言修,也最后一次,鄭重地拒絕了他。 厲言修的表現(xiàn)也很大方,很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像個大哥一樣包容,胸懷似海:“只要你幸福,我尊重你的決定。以后你就把我當(dāng)大哥,我把你當(dāng)小妹,不要因此不自在?!?/br> 漸入夜幕的城市燈海璀璨,路上來往的汽車,車燈打開,一道一道,瞬間閃過。 表哥要回家陪老婆兒子,厲言修開著車送池懷音。 寬敞的車廂里,有股淡淡的花香,那是池懷音身上的味道。曾經(jīng)有一度,這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離他很近很近。 厲言修一只手扶著方向盤,表情淡淡瞟了池懷音一眼,聲音依舊溫和:“你還是用的花王茉莉?” 池懷音笑:“這么多年,習(xí)慣了?!?/br> 厲言修笑:“你剛到日本那年,我生日,你就送我這款洗發(fā)水,你可真是懶到極點了?!?/br> 池懷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當(dāng)是還在語言學(xué)校里學(xué)日語,沒有工作,沒什么錢,其實那洗發(fā)水,還是我買一瓶送一瓶,才有送你的?!?/br> 厲言修笑了笑,故意用有些委屈的聲音說:“每年你生日,我都會想很久,然后認真準(zhǔn)備禮物?!?/br> “嘿,”池懷音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畢竟你是地主家的兒子嘛……” 厲言修搖了搖頭:“你啊,小沒良心的。” …… 兩人正聊著天,池懷音的手機就響了。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數(shù)字,表情突然就變得柔和。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膝蓋,眸光中仿佛有溫度一般,讓人沉溺,她淡笑著接著電話,一綹碎發(fā)掉下來,她隨手別到耳后。 厲言修看了她一眼,自然知道那是誰的電話來了。 “我在路上了?!?/br> “厲言修送我回來的?!?/br> “他有車啊,又順路?!?/br> “好吧好吧,知道了?!?/br> “你吃飯了嗎?不要告訴我你一直餓著,胃不要了?” “……” 那種自然到極點的溫柔絮語,厲言修聽來,只覺得刺耳。 原來一個女人用心還是不用心,那模樣是完全不同的。 車開到長河電池的廠區(qū),厲言修的車燈,遠遠就照見一個穿著襯衫的男人,站在樓下等候。 他的表情并沒有什么焦急,很淡然地站在那里,視線只是落在池懷音身上。 他手上拿著手電筒,手電筒微弱的光感自然敵不過汽車的車燈,很快,那一束光就被融了進去。 池懷音從車窗看見不遠處的男人,看都沒有再看厲言修,很快地說著道別的話。 “謝謝你送我回來,路上小心。” 厲言修坐在駕駛座上,雙手緊握著方向盤,看著池懷音像一只歸巢的倦鳥,投入那個男人的懷抱之中。 那個男人遠遠看了厲言修一眼,兩人的視線于空中交匯,帶著幾分挑釁。 他一只手摟著池懷音的肩膀,沒有再多看厲言修,只是轉(zhuǎn)了身,向那棟老舊的樓走去。 手上電筒那束光為他們指引著前路。 兩個人頭挨著頭,也不知道在聊什么,但是厲言修不難看出,池懷音在那個男人面前,和在他面前的不同。 地上兩人的影子被光源拉得長長的,緊緊地靠在一起,那么親密。 許久,厲言修沒有發(fā)動汽車,只是握緊了方向盤。 作者有話要說: 【很多很多年后】 “關(guān)于儀式感”。 周太太和她們年代背景稍微有些區(qū)別,她說:“女人誰不在乎儀式感?” 趙太太:“在乎有什么用,那也要男人配合才行???” 話正說著,季家大宅的門鈴響了,保姆不一會兒就抱了一束花進來。 周太太和趙太太立刻一臉羨慕:“麻蛋,同樣是老公出差,為什么只有你有花?” 池懷音抱過鮮花,從里面拿出卡片來一讀:“他說是今天是我們的……擁抱紀(jì)念日。” 眾人一片哀嚎:“……工科文藝中年太rou麻了?。?!” 第47章 夏天的夜晚, 和風(fēng)習(xí)習(xí),帶著上沙鎮(zhèn)上特有的蟲鳴聲音和樹木花草呼吸的清新氣味,溫柔拂過臉龐, 像戀人之間親昵的愛撫。 食堂阿姨養(yǎng)的狗聽見響動, 有一聲每一聲地吠著, 厲言修的車走了,那狗的叫聲才停止。 為了省錢, 廠里到點就熄燈, 以一種軍事化的方式管理, 誰也沒有特權(quán)。此刻除了季時禹的電筒光線, 四周都是黑的, 只有熹微的月光。 兩人輕快的腳步聲幾乎同步,季時禹摟著池懷音的一步一步走著,問道:“他怎么會突然去你家?” 池懷音對此沒多想什么,很尋常地回答:“我們兩家有交往, 我不回家,他也是經(jīng)常去的。” 季時禹沉默了片刻:“我感覺他似乎還沒有放棄?!?/br> “別胡說了,看我們這樣還不放棄, 那得多難受?!?/br> 季時禹回頭看著池懷音,嘴角的弧度微微勾起,半晌,刮了一下池懷音的鼻子, “小招蜂引蝶的?!?/br> 明明是抱怨的話, 卻說得十足寵溺。 一個多小時后, 厲言修終于到家。 海港不遠的高層,180度無敵海景的房子,只有他一個人住。 他十幾歲就去了日本,一直都很獨立。很多人說他對誰都好,這樣會很累。在認識池懷音之前,他從來沒有覺得累過。 因為他對別人好,別人相應(yīng)地,就會喜歡他這個人,給他一個很好的評價。 這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人心是可以控制的,哪怕是一塊石頭,放在火里烤久了,也會變得很燙。 厲言修打開冰箱,找到里面冰的幾罐啤酒,拿出來開始喝。 打開電話答錄機,里面播放著秘書興奮匯報的聲音。 “只要最后一次撞擊試驗成功,我們就能開產(chǎn)品發(fā)布會了?!?/br> “之前您去談的增資的事,幾家都給我們回應(yīng)了,尤其尚氏,說要增資十倍。” “對了,太太要你這周一定回家,她給您安排了相親,她說這次這個你一定會喜歡的?!?/br> “……” 平靜地聽完了,厲言修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癱坐在沙發(fā)上。 屋內(nèi)沒有任何聲音,樓層高的房子,風(fēng)吹過窗戶,會有點呼呼的聲音,只有這點聲音能提示著他,時間沒有靜止。 啤酒不醉人,只會讓人身體發(fā)冷,哪怕在這樣的夏天。 腦中突然就想起幾年前,還在日本的時候,曾過過那么愜意的一段時光。 當(dāng)時池懷音還在日本,在人群里,她永遠是那個安靜的角落。做一個所有人都認可的人,其實是一件很累的事。只有和她在一起,厲言修不用過度偽裝,不需要討好,這種狀態(tài)讓他感覺到舒適。 和他以前談過的那個女朋友不一樣,池懷音看起來柔弱,其實非常獨立,而且細心。永遠把別人放在自己前面。 能把每個朋友的生日記下來,永遠第一個提醒這個日子到來的,是池懷音。 聚餐結(jié)束,會陪他一起收拾的,是池懷音。 他生病了,能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人,一定是池懷音…… 第一次看到她哭,也是一次聚餐結(jié)束,從來不喝酒的池懷音,在一個朋友死命勸酒之下,喝多了。那天聚餐的所有人都醉得人仰馬翻的,厲言修一個一個送大家回家,最后回來看池懷音的時候,她已經(jīng)靠在墻角睡著了。 厲言修把她抱到他房間里休息,她許是喝醉了,不識人,突然就抱住了他的脖子。 那是他認識她以來,最親近的接觸。她醉糊涂了,抱著他的脖子就開始哭,眼淚洇濕了他胸前的衣服。她隱忍的小聲啜泣讓他胸口絞著一般的難受。 也是那一天他才知道,她來日本,是逃避一段失敗的感情。 那一刻他在想什么?他想,這一輩子,他絕對不會讓她這樣哭了。 但是那個時候他不懂,能讓女人輕易哭的男人,同時,也是能讓她輕易笑出來的人。 放棄嗎?祝福她嗎? 厲言修捏扁了喝光的啤酒鋁罐。 ******* 大新是日本索西的大客戶,大新提出參觀,索西自然是歡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