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元梓筠緊皺眉頭,“你別忘了自己在哪,這里不是戰(zhàn)場,以后不可肆意妄為?!?/br> “屬下遵命?!毙√覜]有了之前那副小丫鬟模樣,深邃的眼神里好像藏著很多東西,她突然想起幾個時辰之前的事情,道,“今天下朝我跟蹤墨從安……” 小桃話還沒說完就被元梓筠猛地打斷了,“你怎么又跟蹤他?” “公主你別激動。”小桃看見她震驚的樣子,內(nèi)心給自己擦了擦冷汗,上次不是公主要整那個書生的嗎? 她才不會承認(rèn)自己是想撮合書生跟公主,不過,“我先是跟丟了墨從安,后在酒樓里發(fā)現(xiàn)他和那個蘇有學(xué)一起喝酒。” 跟丟了墨從安?憑小桃的武功竟然被墨從安察覺,元梓筠更加肯定那個墨從安不是等閑之輩。 她不知道這蘇有學(xué)是個什么人物,疑惑問道:“和蘇有學(xué)喝酒怎么了?” 小桃擅長打聽消息,自然知道得比公主的多,“蘇有學(xué)有反叛之心,皇上也是知曉的??嘤跊]有證據(jù)便先任由他蹦跶一會兒。他現(xiàn)在手上沒有實權(quán),恐怕是想拉攏那墨從安。” ☆、五個長公主 小桃心想,如今墨從安正是失意之時,不得不說蘇有學(xué)精明得很。墨從安向來清高,這次肯和蘇有學(xué)一起喝酒,想必是已經(jīng)被那蘇有學(xué)拉攏了。只是可惜她還以為這人和公主是有幾分希望的,心里不免遺憾得很。 元梓筠皺眉,隨即舒展開,“這些政事,我們不要過多干涉。我相信是非忠良梓文還是分得清的?!?/br> 元梓文能坐穩(wěn)這個皇位,自然不單單靠元梓筠在背后為他打江山,他的耳目遍及朝野,自然是沒什么可以瞞得過他的眼睛的。想在他眼皮子底下作亂,恐怕還功底不夠呢。 偏偏那蘇有學(xué)也是個傻的,逆反之心已然被知曉,自己還渾然不覺。 可墨從安不一樣,他清高是因為仗著皇上的賞識,即使現(xiàn)在皇上看他不順眼,他也不至于做這等蠢事才對。 聯(lián)想到元梓文前幾日還對墨從安維護萬分,可在群臣面前卻是習(xí)慣性地找他麻煩,元梓筠嘴角含著一絲玩味的笑,心里猜測著那元梓文和墨從安兩個人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 甚至猜測著元梓文和墨從安是不是有一腿。 元梓筠苦惱地抓了抓頭發(fā),要真是這樣倒沒什么。鄴朝民風(fēng)開放,龍陽之好也不少,可是墨從安能生孩子嗎?那皇位不就沒有繼承人了? 元梓筠覺得自己有必要找借口cao心一下皇弟的婚事了,這樣一來他就不會一直給自己亂指婚,二來說不定哪個美貌女子就把他給掰直了呢。 小桃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家主子腦子里已經(jīng)天馬行空,本來沉思的長公主猛地站了起來,眼睛瞇了起來,自言自語道:“我得給元梓文也添點堵?!?/br> 她不顧自己還未干透披散著的頭發(fā),披了件披風(fēng)就往外跑,到了月陽殿門口,周越也沒有攔著她直接讓她進去了。 元梓文本在批改奏折,聽到這急促的腳步聲就知道皇姐過來了,這皇宮里大多人都活得謹(jǐn)小慎微,也只有皇姐會這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過來。 只是,他的視線觸及元梓筠,手中拿著的毛筆一頓,眉頭蹙了起來。 瞧她一頭散發(fā),還帶著幾顆水珠兒,竟這樣就隨隨便便過來了。 皇姐是子弦谷里養(yǎng)出來的,這宮里的規(guī)矩她不懂也就罷了,畢竟她身份尊貴,用不著那些禮數(shù),只是這外出竟這番妝容,著實有些失態(tài)了。 他將毛筆放下,想要親熱地迎上去,突然想起來幾天前朝堂中就傳出他們不和的言論,隨即臉上冷了下來,眼神也變得矜持起來,冷冷淡淡的,似乎元梓筠與他并無血緣關(guān)系。 然而心里卻在想,皇姐心還真大,這幾天玩得那么開心,似乎一點都不傷心啊。 他心里失落得緊,更沒什么好臉色了,連粉飾太平都無法做到。 元梓文站起身來,寬大的衣袖別在身后,問道:“皇姐找朕有什么事?” 元梓筠對這人的情緒變化一無所知,內(nèi)心偷偷按捺下竊喜的心情,“我見陛下后宮冷清,該進些新人了。我最近又閑來無事,不如這件事就交給我負(fù)責(zé)吧?!?/br> 元梓文瞥了她一眼,用膝蓋想都知道皇姐是閑得無聊想搞事情了,這種感覺簡直就是姐弟之間獨有的心靈感應(yīng)。 都多大人了,一般女子早就抱了孩子了,他這皇姐偏偏還是像小孩子一樣。 可是一到戰(zhàn)場上,她骨子里所有的嗜血因子又好像在剎那間蘇醒。即使是最漫不經(jīng)心的一張臉,也會眼睛都不眨地砍下敵軍的頭顱,任憑鮮血濺到眼眸之中。 元梓文揮了揮衣袖,權(quán)當(dāng)是默認(rèn)。宮里每年都要進些賢良女子以充盈后宮,從十五歲開始,新進宮的女子連綿不絕。元梓文雖然削減了人數(shù),卻也是必不可少的。 總歸要辦,索性/交給她罷了。 元梓筠見目的達成,腳步輕快轉(zhuǎn)身正想退出去,又聽得身后人說道,“昭儀之位空懸,就交給皇姐了。” 元梓筠一愣,隨即答了聲好,待走到宮殿外才后知后覺,這么重要的事怎么就落到自己身上去了?本來她只想玩玩,可是昭儀不出意外便是未來的皇后,怎么物色這么重要的人物卻交給了她?這下子可就成了一件莊重的事情,她便不能只顧玩樂了。 一直在外面等候的小桃看到公主頭發(fā)還是濕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有些呆滯,小桃推搡著她回宮。 “我掉進坑里了?!痹黧拮诰疤N宮軟綿綿的躺椅上對小桃說道。 小桃奇怪地看著她:“公主是在去的路上掉坑里了嗎?可是我看你身上并沒有臟???” 元梓筠沒理她,托腮得出一個結(jié)論,“元梓文果然是個老狐貍啊?!?/br> 過了不久,皇上身邊的周越公公送來一瓶藥膏,說是祛疤有奇效。元梓筠摸了摸臉上的疤痕,心想至于嗎? 心里正盤算著過會兒就扔到角落里落灰,沒想到周越好像洞悉了她的想法般及時說道:“皇上說了,殿下的疤痕一日不好,就一日不準(zhǔn)出宮。” 元梓筠:“!” 這皇宮的高墻樓閣自然是困不住她的,只是一直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宮著實憋屈了些。她是凱旋而歸的大將軍,難不成還要偷雞摸狗地出宮不成。 想起宮外可愛的小糖人,熱鬧的街道,長公主決定屈服這一回。 那周公公走后,小桃將細(xì)膩的膏藥涂抹在元梓筠的臉上,元梓筠撇著嘴,頗為苦惱地說,“梓文說填補那昭儀的位子就交給我了?!?/br> 不知道是元梓文心大還是他偏偏不讓皇姐如意才好。 小桃的手一頓,但也是一瞬,隨即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這等大事確實夠公主煩心了?!?/br> 元梓筠越想越懂得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小桃分析道:“皇上也就是故意嚇唬公主你,總不是真的將這種大事也交于你吧。按照規(guī)矩,昭儀之位都是要群臣一同商議決定,公主才回這都城,人生地不熟,連那些權(quán)臣貴胄家中的千金小姐面都沒有見過,總不能憑一面之緣?!?/br> 元梓筠聽著也就心稍稍地安了。 元梓文都因為忌憚她的勢力而收了她的虎符,還將她困在這都城,怎么會將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難道就不怕她在皇帝身邊安插自己的心腹嗎? 然而打臉的是,元梓文還就真的將這等大事交給了元梓筠,并且在第二天在朝堂之上又指派了另一位負(fù)責(zé)人——墨從安。 群臣紛紛猜測,皇上是否故意給長公主和光祿大夫這兩個人出個難題,最后不管這選的昭儀是好還是差都落不得一點好處,反而如果出了差池還要責(zé)怪他們。又或是閑著沒事找他們麻煩。 總歸這差事都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果然啊,伴君如伴虎,前一刻寵愛有加,后一秒便忌憚十分。 相比于其他人或驚奇或幸災(zāi)樂禍或擔(dān)憂的表現(xiàn),墨從安就顯得淡然得很。 他一身黑色華服,更顯得為人冷漠,仿佛身上每一個毛孔都有冷氣往外面鉆,然而眼底又摻雜著慈悲之色,讓人看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在朝堂這個大染缸里,這個人顯得是那么另類,既不是jian詐貪婪的小人,也不是正義的忠臣,他仿佛一朵冷香四溢的蓮,讓人不禁覺得,他應(yīng)當(dāng)是在天上的謫仙才對,何故掉落在這凡塵呢。 墨從安雙手交握,俯首說道:“微臣領(lǐng)命?!?/br> 君王照舊一副和他不對付的樣子,不發(fā)一言地拂袖離去。 下了朝墨從安跨出殿門,沒有人敢與他結(jié)伴,倒是那蘇有學(xué)上來同情了他幾句,他壓低聲音道:“像您這樣賢能的臣子,沒想到會遭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下官都替您不值。” 墨從安搖頭,盡然是失意的神色,似是在感嘆自己懷才不遇,備受冷落。 這些都落在了蘇有學(xué)眼里,他竊喜著,面上卻絲毫不顯露出來。 蘇有學(xué)心里盤算著什么,墨從安假裝一點都沒有察覺。只是道,“皇上現(xiàn)在昏庸無道,便是連親jiejie都要疏遠,還道日后都不讓長公主上戰(zhàn)場,若是敵寇侵犯……” 蘇有學(xué)沒想到墨從安膽子這么大,竟敢當(dāng)眾非議君王,趕緊阻止道:“大夫慎言!” 蘇有學(xué)環(huán)顧四周,看沒有臣子的視線落在他們身上才松了一口氣。 墨從安佯裝生氣道:“慎什么言?” 說完加快腳步,寬大的衣袖灌了冷風(fēng)往后甩去,打在蘇有學(xué)的臉上。 蘇有學(xué)停住腳步,心里思忖著,這該不會是皇上和墨從安演的一出戲吧。這件事到底還是要謹(jǐn)慎得好,否則懷王幾年的籌劃就功虧一簣了。 ☆、六個長公主 元梓筠得知墨從安也被拖下水的時候,庭院里正下著雪,小小的絮兒輕柔地覆蓋在大地的身上,薄薄的一層,讓她舍不得落腳。 都城不似那寒冷的邊城,雖然下著雪,這時已沒了寒風(fēng),春天也就近了。 平時她貪戀那廝殺的戰(zhàn)場,今日竟然有幾分享受這安逸的生活,即使她不知道這生活能夠持續(xù)多久,她有時也會害怕,怕自己是習(xí)慣了金子鑄就的牢籠里的生活。 即使看不清梓文的想法,突然她就不覺得苦惱了,既然這件事交給她了,也未嘗不是件趣事呢。 小桃在一旁說:“陛下既沒有定下期限,那公主就可以慢慢甄選,實在不行還有那書生為你墊背。” 元梓筠掩唇笑了起來,“你這丫頭的鬼把戲比我還多?!?/br> 小桃繼續(xù)出主意,“還有半月便是公主的生辰,公主不如在宮中擺下宴席,將那些個公子王孫和貴族小姐都邀請來,到時候有的是時機仔細(xì)挑選。” 元梓筠滿意地看著小桃,“選出哪個女子你便安排去調(diào)查她的底細(xì),便是平時吃幾碗飯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br> “是?!?/br> “那這件事便交給你,你先去擬好宴席名單,被邀請的那些女子每個的身世你都要查清楚?!?/br> 小桃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便這就去辦了。 元梓筠不禁想,到時候不如帶著后宮里那幾個妃子一同去,她們被困在這,也怪可憐的。 她住在景蘊宮,離她們挺遠的,倒是沒有去串門,只是偶爾聽小桃說,梓文招她們?nèi)雽m也是實屬無奈,金銀財寶都可以給他們,唯獨寵愛。 這皇宮里的人,個個都是身不由己,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君王,還是那低如螻蟻生怕行差走錯的奴婢。 ———————————————— 又是半月。 已是冬末春初,溫暖的太陽照得人有些兒昏昏欲睡。這天氣忽冷忽熱,小桃怕長公主受不住,便拿了件披風(fēng)帶在身邊。 邊城和都城的氣候不同,元梓筠在邊城呆了好幾年,難免會有些不適應(yīng)。 今日她在皇宮里擺下宴席,身邊的如意姑姑都替她打理好了,聽說那賓客都已經(jīng)來齊,只是元梓筠這會兒還未到。而賓客的禮物已經(jīng)堆滿了宮殿。 主人未到,賓客們都有些拘謹(jǐn)。 小桃進去道:“公主殿下今日身體抱恙,無法出席宴會。公主說了,在座的賓客盡情飲用,不用拘謹(jǐn)?!?/br> 到場的不僅是王孫公子還有達官顯貴家的嫡女們,雖然長公主說只是個單純的宴會,但是那些女子心里都跟明鏡兒似得,知道這次宴會就是在挑選昭儀,一個個打扮得跟花兒似得,像是要把全部家底都戴在頭上。 眼下長公主竟然不出席,她們雖然心里有些可惜,但還是小心謹(jǐn)慎,不敢多言。更可惜的是,陛下也不見身影,自家皇姐的生辰宴都不出席,這長公主和陛下的關(guān)系果然破裂了,眾人心中不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