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禮貌地應著，“嗯，嗯……”

    林楓繼續(xù)說，“而且我媽離婚后，一個人把我養(yǎng)大，特別不容易，所以，我希望你將來能跟我一起孝順我媽，你要像我對我媽那樣好。

    對方問，“那你能對我媽一樣好嗎？”

    她立刻瞪眼睛，“你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伺候我媽就是你最重要的責任！還有，你的工資我來保管，不能補貼娘家！記住，你的錢是我的錢，結婚前就算了，但是，結婚后，你不能給你娘家再花一分錢！……沒聽說過嗎？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誒，你干嘛？！”

    林楓被潑了一臉檸檬水，別說，潑了檸檬水之后，感覺還是很清爽的。

    ……

    老媽就不明白怎么這么優(yōu)秀的兒子，就總是敗在相親上。但是，她還是矢志不移地拜托身邊的人給兒子介紹對象。只不過當過介紹人的老姐妹們，一聽給林梅兒子介紹對象，就滿臉尷尬了。

    不過，很快林楓遇上了麻煩，林梅就暫時顧不上相親的事兒了。

    伍相譚又把大兒子給想起來了。

    他此時再婚了，找了個二婚沒帶孩子的中年女人。魏曉麗早就是過去式了，自從明白他不肯在房產證上加自己名字，那女人就跑了，仍下兒子伍長志跑了。

    伍相譚很慶幸，幸虧沒讓那女人占上自己房子的便宜，想起差點娶了她，就覺得心有余悸?？墒撬麕е鴤€小孩子，更不好再婚，哪怕他已經(jīng)還清了房貸。高不成低不就了幾年，在小兒子伍長志上了大學后，伍相譚終于找了個比自己小十歲，長得還不錯的女人。

    不過他這那些年日子過得亂七八糟，不肯放棄森林的他，一直猶豫著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魏曉麗跑了后，他也交過幾個同居的女朋友，但是，都待不下去。不是被他的花心氣跑，就是對他的摳門絕望，再要么就是被他頑劣的小兒子給趕跑。

    伍相譚不是不知道小兒子又多自私淘氣，但是，他也怕后媽虐待孩子，所以就每次都偏著自己的小兒子伍長志。

    總是不穩(wěn)定的生活，和不負責任的父親，讓伍長志沒有學習的動力，他學習一塌糊涂，但是花錢很在行。高考考得很差得他，就上了本地一個很差的學校，私立的，只要有個分就能上的那種。

    送走了小兒子去住了大學宿舍，伍相譚終于可以找個老婆了?？墒?，新婚燕爾沒幾天，伍長志就哭著回來了。

    他爸就傻眼了，“這怎么了，兒子？誰欺負你了？”

    “他們都欺負我！”伍長志義憤填膺地說起來，對舍友的各種不滿意，“他們打了水不讓我喝，太過分！他們買飯不給我捎帶，……他們還讓我打掃衛(wèi)生！弄得那么臟都讓我掃！”

    “這太過分了！找班主任去！”伍相譚也生氣了，怎么這么不照顧自己的孩子，一群自私的小孩！

    “找了，沒用！班主任向著他們！”

    “給我你班主任電話，我跟她說！”

    電話打通了，沒等伍相譚告狀，班主任先聲奪人，“您是伍長志的家長是嗎？正要跟您反映情況呢。您的兒子，總不去上課，在宿舍睡覺。而且還老支使同學給他做這做那的，讓同學打飯，不還飯錢。輪流值日，到他那一天，永遠不打掃。宿舍人提出意見，要求他搬出去。我看他是本地學生，其實根本不需要住宿舍，建議住家里。另外，他得上課呀，不然回頭掛科……”

    放下電話，伍相譚愁了，這怎么辦？這小惡魔回來，肯定家里雞飛狗跳，自己五十多歲了，快退休了，能找個條件好的女人不容易。

    他新老婆給他支了個招，“咱家離他學校遠，跑校不方便。不如在附近給他租個房子，吃飯就在食堂好了，他也提前適應下自立生活。”

    伍相譚覺得有道理，就給小兒子在學校后面的街上，租了個一居室的小房子。可是，他兒子不好好上課，也懶得去食堂吃飯，就總要外賣，那錢花得，“嘩嘩”的。

    伍相譚老了，跟年輕時候不一樣了，他得存點錢，給自己養(yǎng)老看病，不能每月“月光”了，小兒子這樣花錢，花得他受不了。

    如果他企圖跟兒子溝通，“你去食堂吃飯，也別每次吃太貴的，攢點錢，……”

    “不行！我吃不飽飯！我不能餓！我挨餓就沒辦法學習了！”伍長志激烈反抗。

    伍相譚又愁了，這孩子小時候多可愛，長大了怎么這么討人厭！哪里像大兒子省心……誒？有大兒子呢！

    于是，伍相譚就跑去林楓工作單位去找他，“……你弟弟就是這情況，你說呢？你這個哥哥責無旁貸?！?/br>
    林楓才不想讓這坨狗屎粘上自己，“我不是他爸，他不服我管?！?/br>
    伍相譚立刻拉下臉，“當初你說過什么！十八歲以后改回本名，對吧？結果呢，你到現(xiàn)在，多少年過去了，你改回姓伍了嗎？你還跟著那個女人的姓！她現(xiàn)在又有孩子了，可你，還在姓林?！?/br>
    “爸，我高考完了，我不能改，檔案已經(jīng)提走了！到了大學了！我上著上著，突然就改名字，檔案里不好弄。后來我當了公務員，更不好改名字了，組織上通不過！不是我不改，每次要改，都不合適?！?/br>
    “這些都不說了，我不想說了?！蔽橄嘧T傷心地擺擺手，“就說你媽再婚那天，你特意給我發(fā)的照片，視頻，你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戳我的心呢！”

    伍相譚指指自己的胸口，以示傷心。林楓急忙解釋，“不是啊，爸，我就是覺得您是一個特別善良的人。當年您也說過，希望離婚后我媽能過的好。我那天才知道，媽是第一次辦婚禮，當年第一次跟您結婚的時候，家里窮，沒辦婚禮。所以，我就想著，我媽風光大婚，也彌補了您對她的遺憾，您會欣慰的，畢竟您這么善良?！?/br>
    這么一說，伍相譚也想起來了，當年欠林梅一個婚禮，不是真的那么缺錢，而是不想讓那些曖昧對象知道自己結婚了。為了日后繼續(xù)做花花公子方便，很長時間，沒有給身邊的人介紹自己的老婆是誰。

    這下，伍相譚譴責不下去了，只好用起哀兵戰(zhàn)術，“你弟弟，從小就沒了媽，魏曉麗那個女人，當初破壞了我和你媽的夫妻關系，我后來不能原諒她，讓她走了。這就導致小志這個孩子啊，從小就沒了母愛，我又忙，顧不上管他。他學習就不好，上了個差學校。我就想著，你學習好，你影響影響他。我晚上把他送你那兒，你也不用怎么管他，就早晨送他去上學，晚上接一下，一天給他做上三頓飯，反正你買的房子離他學校近?！?/br>
    這還叫“不用怎么管”？這都成保姆了！林楓覺得自己還是小看了他爸厚臉皮的程度。

    第53章 穿成不孝渣男

    當晚, 伍長志就被“打包”送來了, 伍相譚簡單說句，“聽你哥的話，好好相處, 有難處找你哥?！比缓? 就跑了, 跑了。

    接下來的日子，林楓就被伍長志的各種奇葩生活方式給震驚了。

    早晨不洗臉, 即使被逼著洗臉，也不洗脖子, 晚上不洗腳，被逼著洗腳, 也不洗襪子, 隨便一扔。等到所有的襪子都臟了，就從里面挑一雙不太臟的繼續(xù)穿。

    那鞋子、襪子，都是生化武器。他來了沒幾天, 家里的味道都徹底改變了。

    而且，這人的懶是到了骨子里，每次起床都是被拖出被窩，一開始還敢有起床氣，被林楓鎮(zhèn)壓了幾次, 才好點。從被窩里拖出來, 又躺倒沙發(fā)上, 補覺。一看這狀態(tài), 林楓就知道，前一天玩電腦又到半夜了。

    林楓才懶得給他做早飯呢，直接給個牛奶，送到學校去，再開車去上班。午飯讓他自己在食堂吃，晚上接他回來，自己做什么，給他添個碗筷，從來不許他在家點餐。

    伍長志很是不滿，打電話給他爸“嗷嗷”地叫，伍相譚也找過大兒子。但是，大兒子的控訴也讓他明白，如果他再不滿意，這個大麻煩就得回來找自己。

    后來，伍相譚也不敢給小兒子做主了，他現(xiàn)在的老婆聽林楓說了伍長志的種種奇葩行為，就給了伍相譚“最后通牒”，“敢把你小兒子弄回來，咱倆就別過了！”

    這件事瞞不過林梅，對于伍相譚弄個小兒子拖累大兒子的事情，林梅很想找伍相譚拼一下命，被林楓給攔住了，“一個小屁孩，我還收拾不了他？媽，你先別管。我要是不答應，我爸就又提改姓的事情，說不定又去惡心你，破壞你的生活。而且，伍長志也蠻可憐的，爹不好好教，媽又仍下他，他長歪了，不是他的錯。而且，我就上下班順便捎上他，做晚飯多給他做一口，不費勁。就當可憐他，管他幾天，太不像話，我就把他踢出去?！?/br>
    林梅想想兒子的本事，也就先作罷了，只是吩咐，“不聽話，就好好收拾！”

    就這么過了多半年。

    伍長志在每天和林楓斗智斗勇中，多少變得勤快了點，雖然還是沒什么人樣兒，但是比起以前還是有了明顯進步了。

    起碼洗臉的時候知道連帶洗脖子了，洗腳的時候知道順便洗襪子了。嫌飯菜不好的時候，也只敢小聲抱怨了。甚至后來，還能被催促著磨磨蹭蹭洗個碗，洗衣機也學會用了。終于不是廢人了。

    然而，對于這長足的進步，林楓覺得太不夠了。還得想想別的辦法。

    伍長志大二的時候，林楓有一次去接他，無意中看見了校園的征兵廣告，鼓勵在校大學生入伍。林楓眼前一亮，“有了！”

    她跑去咨詢了人家接待的人，還要了好些宣傳廣告回去。等吃完晚飯，林楓就把宣傳廣告拿出來給伍長志看，后者隨手往沙發(fā)上一扔，撇嘴說，“傻x才去呢。”

    林楓翻出廣告給他看，“你看這兒，大學生入伍，都是軍官待遇。而且，今年招的都是技術兵，肯定能開上車。人家可說了，部隊上，多的是上千萬的車，那叫一個高端！”

    “真的！”伍長志其實是個單純的孩子，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能開車？”他一直想要個車，伍相譚給他買不起，林楓根本不理他，如果當兵能開車，那太好了。

    “不光能開上車，還能配槍呢！我問過了，就是那種，冒藍火兒的，加特林，噠噠噠……”林楓為了游說他當兵，手舞足蹈、不遺余力地替人做宣傳。

    冒藍火的加特林機槍掃射是伍長志最喜歡的射擊類游戲里的場景，他每次打這個游戲，嘴里就不自主地發(fā)出“噠噠噠”的聲音。現(xiàn)在，林楓一頓“噠噠噠”立刻吸引了傻老弟的注意。

    “真的！”單純的伍長志就上鉤了，“我真的能開上千萬的車，還能打槍！”

    “那當然！這可比什么真人cs刺激多了！而且，人家這次還招飛行員，你要是身體條件好，說不定你還能上天！”林楓已經(jīng)吹到?jīng)]邊兒了。

    伍長志滿臉神往的表情，然后跑到電腦上查詢了半天進來的征兵廣告，紀錄片做得很燃，伍長志就斗志昂揚起來。

    第二天，他連課都顧不得上了，就等在征兵地點，等人來了，就纏著人家問了很多問題，人家倒是也很耐心，“部隊上最近確實添了不少東西，……上千萬的車，我們有??！……能不能開上，就看你的努力了……打槍？那是一定的！當兵還能不會打槍！那是最基本的！”

    伍長志當時就激動得填了報名表，人家還提醒，“小伙子，你可想清楚，這個名字一簽，可就不能后悔了，后悔可就是逃兵了！那要上軍事法庭的?！?/br>
    “我不后悔！咱們明天就走吧，我就盼著去軍營呢！”

    旁邊陪著的林楓趕緊按住他，“弟啊，咱們矜持，矜持點兒，回去等通知。要不你先上課？”

    “我還上什么課呀？我要當兵了！”伍長志掉頭就要回林楓家去，準備收拾東西，快樂的小孩一路地蹦跶，還時不時回頭催促林楓，“你快點，不然我斃了你，我有槍，冒藍火兒的，加特林，噠噠噠……”

    林楓也配合他的表演，用手指做射擊狀，“噠噠噠……”

    路過的同學看見兩個好好的人，突然跟白癡似的，表演無實物射擊，互相一頓“噠噠噠”，……驚悚的路人差點崴了腳。

    伍長志當兵去了，還讓林楓別告訴他爸，“別讓他拖我后腿，影響我進步！”

    林楓就從善如流，一直到目送伍長志跟著隊伍走了，才打了個電話給伍相譚。后者憤怒地“殺”到了林楓的家里，“我讓你照顧他，你給照顧到軍隊里去了！你太過分了！你不想照顧你早點說呀！你這么……這么，這么惡毒！”

    “爸，他是自愿入伍的，你不要拖累人家的進步。參軍，保家衛(wèi)國，小志這么有覺悟，你為什么不理解？”

    伍相譚還是不依不饒，“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他不讓說，怕你拖他后腿！而且，他自己早就申請報名了，你能攔得住嗎？你想讓他當逃兵嗎？軍營可不是你想進就能進，想出就能出的！況且，我覺得當兵很光榮，我不知道你生氣為什么！”

    伍相譚也明白大勢已去，他阻止不了，可是他就是想不明白，“他是個懶得連出氣兒都想省了的人，怎么可能去當兵，你說實話，是不是攛掇的?！?/br>
    “對啊。是我啊?！绷謼骶痛蟠蠓椒匠姓J了。

    伍相譚奇怪，“你是怎么勸動他的？”

    “我沒有怎么勸他，他不是喜歡射擊游戲嘛，我就告訴他，到了部隊能打槍。他不是還喜歡車嘛，我就告訴他，到了部隊，能開上千萬的車?！?/br>
    “部隊哪有上千萬的車啊？”

    “有啊，坦克車呀！大坦克！貴著呢！別的地兒還沒有呢！”林楓看著她這輩子的便宜老爹張口結舌的樣子，覺得好有趣。

    林梅知道了，特高興，“瘟神可送走了，這多半年，把你連累的?！?/br>
    “我是挺高興，不過，其實那孩子不壞，只是從小沒有人好好教他。最近他跟我住一起，都學會洗襪子了，也知道講衛(wèi)生了，還能幫我洗個碗什么的。說明這孩子有救！不過他進步太慢，還是太懶惰。我想著，成長最快的地方就是部隊了，部隊能把他徹底扳正過來的?！?/br>
    “你該不是真拿他當?shù)艿芰税?，你可別讓他拖累了！”林梅有點不放心。

    “放心，當完兵回來，他會變樣的?！?/br>
    過了兩年，伍長志回來了，脫胎換骨大變樣，人曬黑了，但是長高了，也壯實了，行為習慣非常規(guī)范，走起路來挺胸抬頭，精神得很，成了一個帥小伙。林楓請他吃飯，給他接風洗塵，席間問他，“開上千萬的車了？”

    “照片不都寄給你了嗎？就那個我在坦克上照的?！?/br>
    “哦，對哦，想起來了?！?/br>
    伍長志微微一笑，他也明白了當初林楓的苦心。退伍后，伍長志又回到大學繼續(xù)上課，也住回了宿舍，后來還當上了班長。不過這人進步了，就會瞧不上伍相譚這種活得亂七八糟的人，見了他爸就說，“你以后好好過日子吧，別再荒唐了?！?/br>
    伍相譚一看，兩個兒子都看不上他，這是怎么回事？有點郁悶。但是，沒人在乎他的心情。

    多年后，林梅的丈夫去世了，不久，她也不行了。林梅對著孩子們說，“我這輩子雖然一開始有些坎坷，但是我有后福，后來這些年，過得很幸福?！?/br>
    她唯一的牽掛就是大兒子，林梅牽著大兒子的手，“我這么優(yōu)秀的兒子，怎么就找不上對象呢？你meimei都結婚了。你再看人家小志，孩子都大了。就你……”

    “媽，你不是早就看開了嗎？怎么又糾結上了?！绷謼鞑桓页姓J她是故意的。這些年，她搶著出差、下鄉(xiāng)、走基層，就是為了逃避相親。實在逃不過的時候，就扮演各種渣男，氣跑相親女。幾世都穿成渣男，別的不敢說，對表演渣男還是在行的。

    林楓日子過得逍遙，跟林梅說，“你以后別管了，我就喜歡單身貴族?！绷置泛髞砜撮_了，也就不再介紹對象給大兒子了。

    只是臨終了，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對著繼女、小女兒，還有伍長志說，“你們幾個年輕人關系好，這些年相親相愛，我看著高興。只是，你們都成雙成對了，只有小楓還單著。我走了，你們就多照看他一下，好嘛？”

    幾個晚輩就紅著眼睛答應了，只是他們沒想到，跟本不用他們照看。林梅咽氣兒的第三天，林楓就走了。奇怪得很，無傷無病，無疾而終。

    更奇怪的是，這人似乎已經(jīng)預料到自己的死亡，在當天白天，寄了快遞給他們每個人，里面是房產證、遺書、存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