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jié)
門外,頌豐的聲音很是不自在。 原本他就不該在這時候叨擾,且還是因為皇后娘娘最討厭的那個人。 “什么事?”碧桃得了皇后的示意,連忙道:“你進(jìn)來回話?!?/br> “回皇后娘娘,左妃娘娘宮里的小卓子來了,說是左妃娘娘夢魘驚醒,心緒不寧,想見一見皇上。”頌豐耷拉著腦袋,有些不情愿的說。 宛心心里很不爽,面上卻十分賢惠:“左妃meimei入宮兩年,才有的身孕,必然是處處謹(jǐn)慎擔(dān)憂。這又夢魘,心里想必是怕的?;噬喜蝗邕^去看一看吧?!?/br> “嗯,也好?!绷锜畛巾槃輰⒆幽偷酵鹦膽牙?。 “子墨,咱們送父皇。”宛心抱著自己,嘴角的笑容有些抽搐。 “恭送父皇。”凌子墨說話早,加上宛心日日都教這些規(guī)矩,他稚嫩的聲音說起來特別的好聽。 凌燁辰溫然一笑:“朕得空再過來陪你玩可好?” “好?!绷枳幽J(rèn)真的點頭。 “臣妾恭送皇上。”宛心抱著子墨行禮,卻沒有得到凌燁辰同樣溫?zé)岬哪抗狻_@算什么?擺明是要孩子,不要她。如果不是借這個孩子的光,她就是一個什么都沒有了的可憐人。 亡國、家破,還貞cao不在! 宛心笑著笑著,就覺得鼻子發(fā)酸。 “皇上,奴才正有要緊事情要稟告?!遍T外是頌昌的聲音。 宛心連忙給碧桃使了個眼色。 碧桃快步過來,將墨殿下抱在懷里。 宛心大步的走到門口,凝神聽著頌昌和皇帝的說話。 只是頌昌壓低了嗓音,在凌燁辰耳畔嘀咕了幾句,一行人便急火火的走了。 “頌豐。”什么都沒聽見的宛心心里更為納悶了。“你可聽見頌昌和皇上說了些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話,隱約聽見說宮外怎么了?!表炟S皺眉道:“頌昌聲音輕,奴才也沒聽仔細(xì)?!?/br> “那你快去跟著看看?!蓖鹦纳俨坏冒櫭嫉溃骸澳阌涀?,悄悄的,可別驚動了皇上?!?/br> “是?!表炟S快步退了下去。 碧桃這時候還抱著凌子墨,卻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一旁,和他說些什么分散他的注意力。 “時候也不早了,往常這時候,子墨也睡了。”宛心微微嘆氣,道:“都是本宮這個做母親的沒有用,還要讓這么小的孩子為本宮cao心?!?/br> “皇后娘娘快別說這些了。”碧桃饒是一笑:“奴婢這就讓人將墨殿下抱回去?!?/br> “去吧?!蓖鹦牡刮艘豢跊鰵?,走到桌邊,看著自己端進(jìn)來的那碗湯已經(jīng)漸漸冷卻,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她坐在凌燁辰方才做過的位置,將他沒有合上的書冊合上,放回原來的位置。隨后拿著勺子,舀了勺湯送進(jìn)了嘴里。雖然湯已經(jīng)涼了,入口溫吞的失去不少滋味,但仍然是可口的。 這一碗湯,看著平常,卻是從選材到熬成,每一個步驟都是她親自盯著做來的。她從來沒有這樣精心的為誰準(zhǔn)備過一碗湯,就算是母親昔日指導(dǎo)她用心去學(xué),說不定來日能收攏丈夫的心,她也不過是打著馬虎眼,從沒認(rèn)真的對待。而今天,她真的做到了這樣一碗湯,可是那個有資格品嘗的人卻不屑一顧。 “皇后娘娘?!北烫胰ザ鴱?fù)返,臉色繃的有些緊。“頌豐方才來回話,說皇上離開碧波宮直接出宮了,并未去左妃那里?!?/br> “是么?!蓖鹦牟]有顯出驚訝之色,只是淡淡道:“宮外出事,能叫皇上這樣急不可耐的出去,想必是那一位三公主,又不知道闖了什么禍。” 碧桃氣鼓鼓道:“她也真是不安生,宮里的事情才解決,她就嚷嚷著出宮?,F(xiàn)下可好,在宮外又不知道惹了什么麻煩?;噬线@么急切的出去,也不知道帶夠了人沒有。滕婕妤自己不想活,奴婢巴不得她有去無回,可萬一……” “住口?!蓖鹦牡男母煌坏奶骸安患脑?,本宮不想聽?!?/br> “奴婢多嘴了。”碧桃連忙跪下:“今日種種,都是奴婢心急之過,若是依照公主您的意思來辦,再等上一些時候,興許也不會弄得皇上疑心您。奴婢心急倒也罷了,居然還沒有辦好這件事,一切都是奴婢的錯,請公主責(zé)罰?!?/br> “你起來吧?!蓖鹦亩似鹆藴?,皺著眉頭一股腦的喝了下去。這半溫不熱的湯下了肚,感覺半個身子都冷起來。“說這些還有什么用。是你堅持要這么做的,可是本宮也點了頭的。事情落敗,本宮再來怪你也是沒有意思的。左右現(xiàn)在皇上也沒有說什么。” “皇上的確沒有說什么,可是皇上心里只怕已經(jīng)起疑了?!北烫覂?nèi)疚不已。“皇上的性子,是最沉穩(wěn)內(nèi)斂,又叫人捉摸不透的。雖說皇上今晚上來了碧波宮,可除了看書也就是看書,并不曾向往日那樣,對公主您百般呵護(hù)?!?/br> “噗嗤!”宛心沒忍住笑了出來?!氨烫已奖烫?,你呀是真的糊涂了。皇上幾時對本宮百般呵護(hù)過?即便是本宮懷著子墨的時候,皇上也是吩咐了太醫(yī)院的御醫(yī)和你們悉心的照料。而皇上自己,不是鮮少來碧波宮么。當(dāng)時本宮就在想,若懷的是個公主可怎么好。皇上雖然也疼愛佳音,卻也不過就是過問而已。從不至于寵溺。這便是丁貴儀為何誕下了公主,還只是個貴儀,連妃主都不配受封的緣故。也是本宮得上天垂憐,才會有這么好的運氣?!?/br> “公主哪里是運氣好,明明是福氣好?!北烫壹t著眼眶道:“開樂落敗,高家遭禍,公主您卻可以搖身一變,從公主成為皇后。著一定是焸公主在天上保佑您呢?!?/br> 宛心抬起頭,卻只看見精美的雕梁畫棟?!拔乙埠芟肽赣H……然而再想母親又有什么用處?還不是什么事情都要靠咱們自己嗎?如果母親真的在天上看著我,也一定會笑話我沒有用吧。雖說母親最終是死在父親手里,可他們在一起的那么多年,父親對母親如珠如寶,即便是納了妾,卻也沒有允準(zhǔn)任何一個妾室生下孩子。這樣的殊寵,本宮也只有望塵莫及。皇上的心,從來就不在本宮這里?!?/br> 這話說的碧桃傷心,她低著頭,淚珠子就撲簌簌的落下來?!肮飨胍獜?fù)仇,奴婢心里最清楚不過……可是……” “可是什么?”宛心對上了她的眼眸:“可是你覺得本宮做不到是不是?” “不,不是的?!北烫乙换晤^,眼淚就像豆子一樣被她甩落在地?!芭臼怯X得,公主心里對皇上并不是真的恨。奴婢情愿看見皇上與公主您舉案齊眉,恩愛逾常,而不是最終分出勝負(fù)與輸贏。奴婢始終覺得,只要除掉皇上身邊的禍害,皇上就會回心轉(zhuǎn)意了。到那個時候,有墨殿下,有皇上還有公主您,一家子天倫之樂,鄰國也能順利的剿滅盛世,咱們的大仇不就也報了么!” 宛心沉默了片刻,皺眉道:“如果復(fù)仇和恩愛只能選一樣呢!” “公主的意思是……”碧桃有些不明白。 “如果……如果鄰國真的剿滅了開樂,如果皇上將來有了別的皇子。如果子墨不是太子,亦或者說他不是太子的唯一人選,那本宮是要守著與皇上的恩愛,眼睜睜的看著他另立儲君,還是直接下狠手,讓自己的兒子登基?” 碧桃張了張嘴,好半天都沒敢說話。 “罷了?!蓖鹦臄Q著眉頭,似是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氨緦m親手熬的湯真的很好喝。既然有人不識貨,那你就去把湯都端上來,本宮自己喝便是。” “是?!北烫乙膊恢劳略撛趺磩?,只有聽皇后的吩咐辦事?!皩α四锬?,外頭那一位出事,咱們要不要?” “不要。”宛心輕輕搖頭:“經(jīng)過這一次的事情,本宮悟出了一個道理。要么就一味的裝仁慈到底,由著后宮里廝殺不斷,咱們只是坐山觀虎斗即可。要么!” 她咬緊了唇瓣,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說:“要么,出手就必然一擊即中,讓對方死無葬身之地。下手要利落狠辣,絕對不能給旁人喘息的機(jī)會。就如同左妃的這一胎一樣?!?/br> “公主您的意思是?”碧桃的心突突的跳著。 “讓她生下這個孩子,嘗盡分娩的痛楚,且還要這么多個月不能侍奉皇上……眼睜睜的看著皇上的心被別的女子勾去?!蓖鹦南肫鹱约赫Q下子墨的時候,左妃便是花樣百出的勾引皇上。如今,也該讓她嘗嘗相同的滋味了。 碧桃有些不明白,一雙飽含擔(dān)憂的眸子讓她看上去十分焦慮:“可是公主,左妃還沒有子嗣,已經(jīng)是這后宮里可以與您抗衡的寵妃了。一旦她生下皇子,保不齊皇上會冊封她為貴妃甚至更高的位分。到那個時候在想辦法去扳倒她,豈不是更費力氣!” 宛心看她急躁的樣子,不禁勾起了唇角?!澳阏f的這種情況,是她真的好命,能誕下皇子并且能撫育成人??扇羰撬苷Q下皇子,卻根本就養(yǎng)不大呢?孩子嘛,原本就是嬌嫩脆弱的,一個乳母生了病,都能害的子墨險些送命。本宮時常在想,難道這不是老天給本宮的提示么!如果左妃的孩子也這么去了,她必定心痛的無以復(fù)加。忍受著巨大的痛楚,承受著被人奪去恩寵才換來的孩子,最終也只是曇花一現(xiàn),短暫的停留在她的身邊,這種滋味,只怕才會像烙印一樣留在她心上。叫她生不如死!” 聽了這番話之后,碧桃心里才算是舒坦。“公主所言不錯。如果果然是這樣,那左妃就會有好長一段時間振作不起來。到那個時候,隨便用點什么手腕,她都未必能招架得住。只是奴婢還有一重顧慮?!?/br> “你是想說讓誰來代替左妃獲寵吧?”宛心微微蹙眉,心里也是同樣的擔(dān)憂。 “不錯。奴婢是怕滕婕妤會在這個時候冒出來。雖然說她和左妃現(xiàn)在還沒有成為同盟,但萬一她真的獲寵,左妃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去拉攏。那滕婕妤對公主您原本就存有怨恨。如此一來,咱們的日子恐怕要更難過了。” “所以本宮急需要一個能拴住皇上圣心的女子?!蓖鹦南肓讼?,又搖了搖頭:“這個女子一定要貌美如花,卻蠢鈍如豬。能為本宮所用,卻又不會分走本宮的權(quán)勢。且最好是有些家世的!她自己蠢鈍不要緊,只要她背后有靠山,那她的地位也就不容易被撼動,甚至被取代。只是……本宮實在記不得,宮里還有誰能滿足這樣的要求。若是找不出一個這樣的人來,勞師動眾的再從別處挑選入宮,那也就沒有什么意思了?!?/br> 碧桃十分明白皇后的擔(dān)憂,故而笑著道:“公主也不必太憂心,宮里不是還有許多秀女么。改日奴婢再去那邊瞧一瞧。說不定很快就能選出好的來。” “嗯?!蓖鹦纳焓掷×吮烫业氖郑骸爸暗氖虑?,咱們都低估了左妃和騰芽,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樣的地步,就不要回頭再去想了。從明天開始,你就著手這件事,為本宮物色一個合適的人選。不過你記住,要悄悄的行事,不要引人注意。連丁貴儀之流也不要透露。本宮不希望有人從中作梗?!?/br> “奴婢明白?!北烫页林c頭,隨即看了一眼窗外?!芭痉讲乓呀?jīng)著人為公主準(zhǔn)備了香湯,這時候應(yīng)該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公主要不要移駕浴室,泡一泡熱水會舒服一些。” “也好?!蓖鹦氖钦娴挠X得有點不舒服。幾碗湯喝下去,身上還是冷的。“也不知道騰芽出什么事情了,驚的皇上要連夜出宮?!?/br> “她一向都喜歡闖禍?!北烫移沧斓溃骸斑@樣不安于室的女子,也不知道皇上看上她什么了。” “皇上和她……”宛心想起了從前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八倸w是有手段的,能讓皇上格外的留心她。這也算是一份不凡的本事。容后擇了新人,也叫跟騰芽學(xué)學(xué)。說不定沾染了她那份桀驁不馴,皇上會更喜歡也未可知。走吧,沐浴去?!?/br> “是?!北烫曳鲋鹦穆淖叱隽藘?nèi)室。 這個時候,凌燁辰正在往騰芽走失的集市去?!坝袥]有通知裕王?” “回皇上的話,屬下已得到裕王的消息,說是在集市附近分散了去找,應(yīng)該很快就會有滕婕妤的消息了?!柄椦郯櫭迹骸皩傧虏烹x開皇宮不多日,這滕婕妤就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皇上,這樣的女子恐怕是不配……” “好了?!绷锜畛胶懿荒蜔骸懊棵颗c朕相處,你都要說這樣的話。到底她是哪里開罪于你?” “她最大的本事就是蠱惑圣心。屬下自然看不順眼?!柄椦垓T著馬,嘴上的話被夜風(fēng)吹的很冷。 凌燁辰聽的特別不舒服,玄機(jī)扥住了韁繩。 “皇上……”鷹眼騎出去了好大一段距離,才發(fā)現(xiàn)皇帝停了馬。沒辦法,他唯有調(diào)轉(zhuǎn)馬頭,又奔回去。“皇上您這是……” “蠱惑圣心如何?若是她在,朕情愿被蠱惑。”凌燁辰一臉的憤怒:“鷹眼,你不是朕,你沒有看見過朕與她從前如何經(jīng)歷種種,你怎么知道朕如今為何甘愿被她蠱惑!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若你果真還是看不慣朕與她執(zhí)手白頭,那你便遠(yuǎn)遠(yuǎn)的離開朕身側(cè),去戍邊吧?!?/br> “皇上……”鷹眼頓時就驚住了?!皩傧隆?/br> “駕!”凌燁辰重新出發(fā),速度飛快:“總而言之,先找到她!朕不希望她有任何閃失。朕要和她在一起。” 鷹眼看著皇帝在夜色之中并不清晰的背影,聽著那堅定決絕的聲音,只覺得自己的cao心都是多余的?!耙擦T,她是蠱惑圣心也沒什么大不了,既然皇上執(zhí)意如此,屬下再也不會說這樣的話了?!?/br> 第154章 意外太快 >> 清晨的陽光穿透層層的樹葉,灑在她柔嫩的臉龐。 睫毛上泛起了一層薄薄的銀光,她皺著眉頭,似是有些不安,就要從淺淺的睡夢中蘇醒。 薛翀拿了一片很大的樹葉,遮住了騰芽的眼睛。 光沒有那么刺眼了,她打結(jié)的眉頭舒展了不少。 于是他就這么舉著這片樹葉,直到手酸了,也不愿意放下。 這種無微不至的呵護(hù),讓騰芽宿醉醒來的時候,頭居然沒有很疼。 身上厚厚的披風(fēng)讓她覺得雙手都是暖暖的,微微睜開眼睛,那片枯黃的葉子,被某個人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捏著。 “這是哪里?”騰芽忽然就愣住了。 “你醒了?”薛翀順手遞了個水囊過來?!皾櫇櫤??!?/br> “薛……薛翀?”騰芽看到他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澳阍趺磿谶@里?” “……”薛翀頓時一臉的黑線:“你昨晚不是答應(yīng)和我私奔嗎?你忘了?” “私奔!”騰芽根本就不記得昨晚見過薛翀,哪里會記得有這樣的事情?!拔沂裁磿r候答應(yīng)你了?” 薛翀輕輕的捏了捏她的鼻尖:“想反悔?” “不是,我根本就沒有答應(yīng)你,我反什么悔?”騰芽蹙眉:“你怎么會在鄰國?” “為了你啊?!毖α堄挠膰@氣:“這段日子,我一直想方設(shè)法的潛伏在鄰國伺機(jī)接近你??墒腔蕦m的守衛(wèi)十分森嚴(yán),且鄰國的皇帝也未免太狡猾了。宮里的侍衛(wèi)部署每隔幾日就會更換,連巡查的時間都會隨時改變。見不到你,我就只能留在這里繼續(xù)等,總算皇天不負(fù)有心人,等到你出宮了?!?/br> 薛翀微微勾唇,道:“我去拿點東西給你吃?!?/br> 騰芽打開了水囊,用里面的水洗漱一下,簡單的收拾了自己。 回頭看向薛翀的時候,他從不遠(yuǎn)處拿了一只烤雞慢慢走過來。 “烤雞?”騰芽皺了皺眉。 “嗯,昨晚上你睡了,我在附近抓的野雞。”薛翀笑著說:“夜里不敢烤,怕引人注意。是天亮了才烤的??竞昧司鸵恢狈旁谔炕鸶浇嬷F(xiàn)在可以吃了。” 騰芽點了點頭,從薛翀的手里接過一只雞腿,慢慢的吃起來。 薛翀的手藝很好,且還在這烤雞上涂了鹽巴,這烤雞吃起來外焦里嫩的,卻一點都不肥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