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jié)
鬢邊就少一支簪子了,宛心正猶豫不決該選哪一支的時候,眼尾掃見頌豐奇怪的神色。“怎么了這一大早的?臉色這樣難看!” 頌豐把頭垂得更低了,低聲道:“奴才剛收到消息,昨晚上皇上去了若水殿?!?/br> “昨晚上?”宛心不由得納悶:“昨晚上本宮就寢的時候,皇上不是已經(jīng)在九鑾宮歇下了,且并未傳召妃嬪侍寢。什么時候去了若水殿?” “是半夜的時候,宮門已經(jīng)落鎖了?!表炟S的臉色看上去很不自然:“聽侍奉皇上的婢子胡桃說,皇上夜里似是做了噩夢,寢衣被冷汗打濕了。胡桃給皇上換了寢衣之后,皇上吩咐她去備車,就去了若水殿?!?/br> 宛心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手隨意的搭在一支簪子上。 “就這支吧?!蓖鹦牡氖蛛S意搭在一支簪子上,眼睛卻沒有睜開。 “是?!北烫沂帜_麻利的將簪子為皇后簪好。 這時候,宛心才睜開眼睛,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皺眉問:“那皇上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是辰時……”頌豐擰著眉頭:“比平日里,足足晚了半個時辰早朝?!?/br> “什么?”宛心的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盎噬系腔浆F(xiàn)在,從來不曾遲過早朝。好好的他去若水殿做什么?” 這話問的頌豐都不知道怎么接茬。 氣氛頓時有些凝滯。 “皇后娘娘?!遍T外,雪桃快步走了進(jìn)來。“皇后娘娘,敬事司方才送來了這個月妃嬪們侍寢的記檔冊,還請皇后娘娘您過目?!?/br> “唔?!蓖鹦穆晕Ⅻc了下頭:“你不是本宮都忘了,這又到了新一個月了?!?/br> 宛心接過記檔冊,一目十行的掃了掃里面的內(nèi)容。翻到最后一頁的時候,她不禁愣住了。 “昨晚上……皇上寵幸了她?” 雪桃不由點頭:“是的?;噬仙磉叺捻灢蛲砩习l(fā)了高熱,是那個叫胡桃的丫頭伺候皇上去的若水殿。早起,頌昌過去伺候皇上晨起,也讓人把東西送到了咱們宮里。奴婢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否要過目,所以沒讓人端進(jìn)來?!?/br> “端進(jìn)來?!蓖鹦牡拿碱^中間仿佛能夾住一根銀針。她有些不相信,凌燁辰和騰芽的誤會那么深,居然他會半夜忽然去寵幸她?難道他忘記了凌夫人的死?還是說,無論是hi什么事情,都不如能把她留在身邊重要? 強烈的妒恨讓宛心的心像是放在火上烤一樣的疼。她緊緊的攥著拳頭,捏的指節(jié)咯嘣作響。 雪桃讓人把東西端了進(jìn)來?!皳?jù)說皇上是忽然過去的,所以敬事司并不曾準(zhǔn)備白絹子,所以染紅了鋪蓋。” 宛心只看了一眼,就忙不得的轉(zhuǎn)過頭去不再看。 碧桃連忙道:“得了,趕緊拿出去?!?/br> 婢子連忙端著東西退了下去。 “皇后娘娘,奴婢要不要現(xiàn)在就去若水殿,送一碗止痛湯藥過去?”碧桃的眉頭皺的很緊。 “由著她痛才好呢。還要給她送藥?”雪桃撇嘴道:“這位三公主勾引皇上的本事一點都不簡單,難不成咱們還要幫著她順利的獲寵嗎?” “你是不是傻!”碧桃生氣的瞪了她一眼?!拔沂钦f止痛湯藥,不是止痛湯藥!” 雪桃和她對視一眼,瞬間就明白了。“碧桃jiejie設(shè)想周到,那奴婢這就去準(zhǔn)備?!?/br> “不必了?!蓖鹦某脸恋膰@了口氣:“她的醫(yī)術(shù)了的,你送去的是什么好東西,她一聞便知?!?/br> 碧桃頓時有些尷尬:“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是奴婢疏忽了。” “對了,娘娘?!毖┨液鋈幌肫鹨患拢骸膀v常在向皇上要了好些藥材,皇上恩準(zhǔn)了,讓內(nèi)務(wù)府的人直接送去了若水殿?!?/br> “是么!”宛心冷蔑道:“她想干什么?非要為左妃保住腹中的龍?zhí)ゲ豢蓡幔俊?/br> “奴婢覺得應(yīng)該是這樣子?!北烫肄D(zhuǎn)了轉(zhuǎn)眼眸,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芭疽恢币詾槿鞑贿^是有些小聰明,加之生的富貴又貌美,才能勾住皇上的心。如今看來,事情根本就不是這么簡單。她的心思也未免太重了些。她根本就是知道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根本就敵不過皇后娘娘您,才會這么急不可耐的想啊喲找個幫手!而左妃現(xiàn)在有孕,她又最擅長醫(yī)術(shù),想要幫左妃盯著這一胎,根本就不是什么難事。關(guān)乎皇嗣后繼,只要她開口,皇上就一定會有恩典。一旦她幫著左妃順利的誕下皇子,左妃必然覺得她是可用的。兩個人聯(lián)手,那皇后娘娘您豈不是腹背受敵!” 碧桃說的這些話,正是宛心最擔(dān)心的?!氨緦m不能容許左妃誕下皇子,和子墨爭前程。且這個時候,左妃若是得了皇子,即便沒有騰芽的幫襯,也一定會威脅到本宮?!?/br> 想到這里,宛心不免豎起眉頭:“碧桃,你說如果母親還在,這個時候,她會幫我想個什么樣的好辦法?” “皇后娘娘莫要著急,辦法一定是會有的。”碧桃垂下頭去,思忖片刻:“只要咱們借助騰常在的手,打掉左妃的孩子,那就是一石二鳥的好計策。只是……奴婢一時之間,還想不出太周全的法子。” “無妨。”宛心凝眸,唇角浮現(xiàn)了冷冷的笑容。“孩子又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生下來的。越往后,月份越大,對左妃來說就越危險。本宮巴不得一勞永逸,讓她永遠(yuǎn)都不會再用這樣的事情來困擾本宮。” “皇后娘娘所言極是?!北烫已鄣滓灿吵隽饲謇涞男θ荩骸芭疽欢〞?jǐn)慎的思量好法子,盡力替娘娘解除煩惱?!?/br> 宛心擺一擺手:“罷了,你先去正殿看看,妃嬪們都到齊了么?!?/br> “是。”碧桃利落的退了下去。 宛心這才對雪桃道:“你讓內(nèi)務(wù)府還是送一碗止痛湯藥去若水殿。記住,湯藥要干干凈凈,用最好的藥材。要顯出本宮對那位三公主的關(guān)心。你親自送過去?!?/br> “是,奴婢明白?!毖┨夜Ь吹某屎笮卸Y,才慢慢退出去。 宛心起身,走到梳妝鏡前,凝神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這時候房里沒有別人,她從鏡子里的自己眼中,居然看見了深深的醋意。對,她的確是吃醋了。她不希望騰芽侍寢的原因,就是她不想讓騰芽得到凌燁辰。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成為他的女人,唯獨騰芽不行。 想起從前,自己那么在意凌燁辰的那些日子,卻抵不過她忽然的出現(xiàn),心就像是被人潑了guntang的熱油一樣疼。 那種焦糊的滋味,太難忍受了。 實際上,她到現(xiàn)在還接受不了曾經(jīng)輸給騰芽。 “皇后娘娘,妃嬪們到齊了?!北烫胰ザ鴱?fù)返?!澳锬锟梢@時候過去嗎?” 宛心收回了心神,轉(zhuǎn)過身問碧桃:“你看本宮的妝容,足夠精致嗎?” “皇后娘娘天生麗質(zhì),不施粉黛也是皇上身邊最瑰姿艷逸的佳人。何況娘娘今天的妝容極好,精致的無可挑剔。”碧桃笑吟吟的說:“奴婢瞧著都忍不住要多看幾眼呢?!?/br> “你的嘴真甜。”宛心撫了撫自己的臉頰:“可本宮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怎么覺得哪里都不對勁。好像憔悴的臉本宮自己都不認(rèn)得了?!?/br> “怎么會呢!”碧桃輕柔道:“娘娘只是一時的不順心罷了。想來只要過了這一關(guān),往后都會順順利利的。” “但愿這一次,就足以鎮(zhèn)得住這后宮里的鬼魅魍魎。否則,本宮也只是會有無盡的煩惱罷了?!蓖鹦木椭烫业氖?,舉止優(yōu)雅的從內(nèi)寢來到了正殿。 “給皇后娘娘請安。” 妃嬪們的聲音很是悅耳,叫人聽著就覺得舒心。 宛心很享受這樣的時刻,她喜歡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她很喜歡看這些妃嬪們恭敬的樣子。因為她們的屈膝很恭敬,才能襯托出她的高貴,她的獨一無二。 待坐穩(wěn),宛心微微一笑:“諸位meimei不必多禮,坐吧。” 妃嬪們這才起身,于自己的位置落座。 最先開口的,是溪夫人。她凝神看了一眼昨日騰常在坐的位置,不由得輕笑一聲:“看樣子,騰常在是不會過來了?!?/br> “為何?”身旁的尤昭儀不納悶。 “尤昭儀的消息未免有些不靈通啊?!毕蛉损埵且恍Γ骸奥犝f昨晚上皇上三更半夜的去了若水殿,上朝的時辰都比之前晚了呢?!?/br> 尤昭儀清冷的笑了下:“皇上自從登基以來,就從未晚過早朝。這么大的事情,臣妾怎么可能沒有耳聞呢。臣妾不過是想說,連皇上都遲了早朝,那位騰常在看著嬌嬌怯怯的,起不來床給皇后娘娘請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再說了,公主不是一般都比較嬌貴嗎?頭一回,當(dāng)然得百般的嬌弱一些,才能惹人憐愛?!?/br> 她這么一說,臉皮薄的妃嬪禁不住都垂下來頭去。 倒是丁貴儀輕嗤了一聲:“說的就跟誰沒有第一回侍奉皇上過一樣。也不見別人都像她這么弱不經(jīng)風(fēng)?!?/br> “所以,咱們不是公主啊。”尤昭儀笑著看著丁貴儀:“自然沒有那恃寵而驕的本事。” “jiejie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倍≠F儀鄙夷道:“公主怎么了?即便是公主,也是盛世的公主,來到咱們鄰國了,不過就是個常在而已。若是還放不下她盛世的那一套,只管回去好好的當(dāng)她的公主不就是了?!?/br> “這話,你去對騰常在說啊,在這里說的起勁有什么用?”尤昭儀反唇道:“說的再起勁兒,她可也聽不見呢。白費唇舌?!?/br> 宛心聽著她們說話,心里不免有些安慰??磥碛憛掤v芽的不光是她一個。 騰芽驟然獲寵,妃嬪們的意見都不小呢。 “噗嗤?!币恢睕]開口的左清清忽然就笑了出聲。 妃嬪們齊齊的將目光移向了她,似乎沒有人明白她為什么會忽然發(fā)笑。 “左妃是有什么高興的事情嗎?”溪夫人凝神看著她。 “本宮是覺得這正殿里的醋味可真酸呢?!弊笄迩鍝崃藫嶙约旱母共浚骸皽惽晌医鼇硐矚g食酸,聞著醋味也是舒坦的?!?/br>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溪夫人不悅的側(cè)過臉去。 “本宮記得上回溪夫人扭傷了腳,御醫(yī)開了藥方,也讓婢子用最好的藥酒給揉了三四天。可是溪夫人還是說疼,足足半個月都沒來給皇后娘娘請安,還變著法的讓皇上去你的茵浮宮探望。那個時候,本宮和其余的姐妹也覺得溪夫人你是太柔弱了些。保不齊也是仗著自己的傷逝,恃寵而驕呢。怎么的這時候也會拿別人的事情來說笑了?” “本宮那時候是真的扭傷了不舒服?!毕蛉斯挥行┛嚥蛔。樕挥傻秒y堪起來。 “那你怎么會覺得旁人是假的?”左清清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閃爍著光芒。 溪夫人動了動唇,到嘴邊的話還是咽了下去。 看她不說話,左清清饒是一笑:“還有尤昭儀和丁貴儀,尤昭儀生病的時候,還不是讓婢子一日三趟的去九鑾宮稟告皇上。一會兒這里不舒服,一會兒又是那里疼得慌,這樣的折騰也足足有十來日。本宮記得,丁貴儀當(dāng)時誕育公主的時候,也是拼了命的想辦法留皇上留在你身邊。怎么你們自己都忘了么?” 宛心聽著左妃的架勢,就是在幫騰芽說話。瞧著因為她有孕的緣故,妃嬪們都不太敢和她對著干,也的確是個厲害的角色。“左妃是怎么了?怎的這時候來提起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 “不過是在座的姐妹們喜歡抓著別人的短處來數(shù)落,卻忘了自己也有過那樣的時候?!弊笄迩逡膊慌碌米锶耍凑@后宮里的女人,即便不得罪,也會互相怨恨。“所以啊,臣妾就給她們提個醒罷了。” “左妃說的,好像自己從來都沒拿著不適,想方設(shè)法的讓皇上過來瞧你?!毕蛉诉€是沒忍住,懟了左清清一句。“如此甚好,想來左妃有孕,也不會因為身孕而嚷著讓皇上過去你那邊,日日陪著?!?/br> “皇上想來,自然會來?!弊笄迩迮c她對視一眼:“可若是皇上不想來,即便是用盡了手腕,也不過是能留住皇上的人,卻留不住皇上的心。何苦呢?” 正說到這時候,頌豐揚聲通傳了一句:“騰常在到。” 宛心瞬間就覺得心一震,目光不由自主的冷厲起來。當(dāng)然,當(dāng)指甲掐的掌心疼的時候,她瞬間就收拾了臉色。 騰芽迎著妃嬪們不滿的目光走進(jìn)來,殿上就只有兩個人看著她微笑。 一個是左妃,另一個就是皇后。 “臣妾請安來遲,還請皇后娘娘恕罪?!彬v芽行了禮,卻沒急著去看皇后的表情,反而是垂著頭。 “meimei快起來?!蓖鹦牡穆曇舾裢鉁厝幔膮s在滴血。因為騰芽終于肯自稱”臣妾“了,這是不是明擺著告訴她,她已經(jīng)是皇帝的女人了。“你昨晚才侍寢,本宮知道,皇上去你那里晚了些,即便是不過來也沒有什么不可以的?!?/br> “皇后娘娘一向?qū)捜?,可臣妾卻也不敢逾越了規(guī)矩?!彬v芽垂下眼眸,不愿意看這些心懷叵測的目光。 “罷了,你坐吧?!蓖鹦臏睾偷恼f:“本宮原本想著你不過來了,就讓雪桃給你送了一碗止痛湯藥過去。不過雪桃辦事妥帖,你不在宮里,她肯定會讓人給你溫著,等下回去喝也是正好?!?/br> “多謝皇后娘娘關(guān)懷?!彬v芽剛坐穩(wěn),又不得不起身道謝。 “罷了,你坐著說?!蓖鹦奶貏e能顯出自己的寬惠來:“都是自家姐妹,哪里有那么多禮數(shù)。” 左清清“咯咯”的笑起來:“可不是么!皇后娘娘是最賢惠大度的。對后宮的姐妹都是關(guān)懷備至。也是芽meimei你有福氣,和皇后娘娘早就相識,如今又能同侍一夫,再續(xù)姐妹情分,當(dāng)真是極好的?!?/br> 她的話,是在提醒騰芽,既然早就認(rèn)識皇后了,就該知道皇后是什么樣的人。湯藥還是可免則免吧。 同時這番話也是告誡皇后,如今同侍一夫,誰能博得盛寵,就看她的本事了。 “芽meimei?”溪夫人敏銳的覺出這里面的事情:“本宮記得,這后宮之中,也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人稱呼騰常在為芽meimei。怎的現(xiàn)在連左妃也是如此的叫法?本宮好奇,左妃是什么時候和騰常在這般相熟的?” “溪夫人就是喜歡打聽別人的事?!弊笄迩鍥]給她好臉色,帶著笑奚落道:“你宮里成日就無事可忙嗎?哦,對了,皇上近來很少去你宮里走動,也難怪你這般清閑。畢竟是不用費什么功夫的?!?/br> 這話一出,溪夫人的臉都白了。 左清清卻一副看不見的樣子,溫和的對騰芽笑道:“meimei能答應(yīng)幫我看顧食譜和滋補品,助我養(yǎng)胎,實在是一樁好事。只是要麻煩meimei,我心里實在過意不去。昨晚上讓人挑了些禮物,這時候已經(jīng)讓人送去了meimei的若水殿,就當(dāng)是賀meimei頭回侍寢,得皇上的雨露恩澤?!?/br> 騰芽心里十分尷尬,臉上的笑容也難免不那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