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衍之沒回答高恒，只是問了一句：“你這里還有威士忌呢，介意我喝一杯嗎？”

    “這是工作時間?！备吆慊卮?。

    “哦，那好吧?！?/br>
    “如果威士忌能讓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也不介意你喝一杯?！?/br>
    洛衍之笑著拿出了那瓶威士忌，還給自己加上了冰塊。

    “高先生，你有沒有想過這個韓昕他不在自己博士畢業(yè)之后再來應(yīng)聘沃達森，很可能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要么無法考上博士，要么無法博士畢業(yè)?！?/br>
    高恒愣住了。

    “我建議您，對這個韓昕進行入職調(diào)查?！?/br>
    高恒點了點頭。

    “你們的人力資源部只需要查一下他的論文，找到論文上的其他作者，做一下電話或者郵箱訪問。”

    “他的同學(xué)或者小組同事所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可能會刻意貶低他。”

    “那我們再做一個測試，怎么樣？”洛衍之笑了，“高先生，你需要一個忠誠的員工，還是要一個有頭腦、有野心但是并不忠誠的員工？”

    答案是很明顯的。

    當天晚上，當韓昕正和幾個朋友喝酒慶祝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竟然是面試那天碰到的一個行政員工，叫安娜的，請他去打高爾夫！

    他立刻就同意了。

    第二天的早晨，韓昕特地選了最襯自己的保羅衫和休閑褲，剛走下樓就看見安娜已經(jīng)開著車在樓下等他了。

    安娜的態(tài)度，讓韓昕有預(yù)感自己已經(jīng)被沃達森內(nèi)定了。

    當韓昕意氣風(fēng)發(fā)地和安娜一起打高爾夫的時候，褲子口袋里手機一直在震動，他取出發(fā)現(xiàn)一個陌生的號碼，但是前幾位和安娜的座機電話是一樣的。

    他立刻走到一邊來接聽。

    “您好，我是韓昕?！?/br>
    “你好，我是沃達森中國分部的產(chǎn)品經(jīng)理曹平，你現(xiàn)在在哪里？”

    韓昕一聽，頓時緊張了起來。

    他還記得面試結(jié)束的時候，曹平將那厚厚的資料交給他時，還囑咐過他這段時間好好看看。

    結(jié)果第二天一早自己就跑出來打高爾夫了，這讓曹平知道了該怎樣評價自己？

    韓昕立刻用謙遜的聲音捂著手機聽筒說：“曹總，我正在咖啡店里看您給我的那些資料呢?！?/br>
    “哦，這樣啊，那先不打擾你了，你慢慢看。我就是擔(dān)心你沒看?！?/br>
    曹平的話剛說完，韓昕立刻就為自己的反應(yīng)點贊。

    而在高爾夫球場的貴賓休息室里，曹平放下了手機，看向?qū)γ娴母吆恪?/br>
    高恒了然地一笑：“他果然對你撒謊了吧?！?/br>
    曹平想了想，解釋說：“年輕人找工作，都希望給未來的雇主留下好的印象。他說的謊話倒也無可厚非。”

    高恒笑道：“老曹，我就問你——如果韓昕是你的手下，他以后對你說的話，你相信嗎？”

    曹平頓了頓，然后搖了搖頭。

    “既然不相信，你還把一個□□放在自己的身邊，你平時一定太清閑了。”高恒回答。

    這時候人力資源部打電話過來，高恒開了手機公放。

    “高總，我們聯(lián)系到了韓昕的同期同學(xué)，其中只有四位愿意電話回答我們的問題并且不同意我們錄音。他們對韓昕的評價主要集中在以下幾點，第一缺乏獨立研究能力，第二缺乏想法理念，第三缺乏責(zé)任心。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莫里斯教授是不會愿意做他的博導(dǎo)。”

    高恒看了曹平一眼：“你看，我就說這個韓昕并不是金子?！?/br>
    “還有一點，韓昕在近一個月內(nèi)因為偷看大企業(yè)高管的電腦，差一點被對方起訴。我們已經(jīng)整理好了文字材料，抄送到了您的辦公郵箱里，請您審閱?！?/br>
    高恒向后靠著椅背，他臉上平靜，內(nèi)心驚訝洛衍之對韓昕的判斷怎么會如此準確。

    “高總看人真的是太準了，一場面試我還真的把這個韓昕當成天降英才了?！?/br>
    曹平對高恒的崇拜是真情實感，這也讓高恒略微有些得意。

    離開了高爾夫球場，高恒坐進自己的車里，給洛衍之大了一個電話。

    “你是不是早就見過這個韓昕了？”

    電話那端的洛衍之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他得罪你了？”高恒饒有興致地又問。

    “他不是得罪了我，而是傷了我的心。”

    高恒正準備踩下油門，差一點沒沖出去。

    “以后別開這種驚悚的玩笑了?！?/br>
    洛衍之在電話那端的笑聲讓高恒很想沖過去揍他飛上天。

    “不過高先生你打電話給我，是不是就說明韓昕沒戲了？”

    “當然?！?/br>
    “嗯，那我要好好查一查?！?/br>
    “查什么？”

    “當然是查查看這座城市有沒有好吃的餐廳，慶祝一下?！?/br>
    高恒搖了搖頭，又說了一句：“還好當初沒有炒掉你?！?/br>
    “怎么了？”

    “不然現(xiàn)在你一定在我的對手那里，想了一百種方法讓我死?！?/br>
    “我很大度的?！?/br>
    洛衍之掛了手機之后，來到了窗邊，淡淡地笑了。

    周夏是習(xí)慣了每天晚上去逛超市，買新鮮的牛奶第二天喝。

    當她走去超市的路上，就接到了喬安的電話。

    “周夏！我聽說沃達森不要韓昕啦！”

    “好吧，好吧，一會兒出來唱歌，慶祝一下！”

    周夏心里卻顫了一下。

    沃達森的拒絕這么快，難道真的是洛衍之下手了？

    “我定好包廂啦！”喬安很開心。

    “好的，一會兒見?！?/br>
    掛掉手機，周夏正好來到超市的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霓虹路燈之下，斑斕的色彩掠過他的側(cè)臉，他的雙手揣在口袋里，只是一道輪廓而已，周夏立刻就認出了對方。

    驟然想到了那天的約定，周夏心里面一抖，趕緊轉(zhuǎn)過身去，心想：他沒看見我，他沒看見我，他沒看見我。

    她記得那個如果韓昕沒進去沃達森就答應(yīng)和他一起吃飯的約定，但是如果真的和洛衍之面對面，她知道自己的段數(shù)不如洛衍之，搞不好小時候穿什么尿布，小學(xué)喜歡哪個男同桌，中學(xué)逃過幾次課都會被對方套出來。

    在自己還沒修煉成仙之前，還是別和魔鬼打交道。

    周夏才剛往回走了幾步，就聽見醇厚的男性聲音越過了此起彼伏的嘈雜，直抵她的耳中。

    “周夏，你是一見我就打算跑嗎？”

    他站在原地，沒有特地去接近她，像是給她留出讓她覺得安全的距離。

    周夏轉(zhuǎn)過身來，看向他。

    他揣著口袋看著他，目光很溫和，像是在邀請她的靠近。

    周夏只好硬著頭皮走向他，說了聲：“你又來逛這家超市啦？”

    “對啊，不過我猜想因為知道我會來，你以后應(yīng)該不會來了。”

    猜對了。我以后鐵定不來了。

    周夏看向超市入口處，假裝在看那塊今日特惠的公告板。

    “韓昕不可能進入沃達森集團了，你是不是該兌現(xiàn)你的承諾，陪我去吃飯呢？”洛衍之垂著眼睛看著她。

    從他的角度剛好能看見她的頭頂，她綿軟的發(fā)絲每次有路人經(jīng)過就會微微騰起，仿佛周夏壓抑著自己，而她的發(fā)絲卻不受她的控制，想要接近洛衍之一樣。

    她的鼻尖小小的，洛衍之想起之前她摸鼻子的小動作了。

    “走嗎？”

    “?。俊敝芟乃查g明白對方是要和她一起去吃飯，立刻回答，“我吃過了！”

    她一抬頭，看見洛衍之眼底的笑，對方早就料到她會這么說了。

    “那明晚呢？”

    “明晚我要回去周家陪爺爺吃飯。”

    “那后天呢？”

    “后天我要和喬安慶祝……”

    “慶祝韓昕求職失??？”

    周夏點了點頭。

    “那么周末呢？”洛衍之低下頭來。

    他很想對她說，你再拒絕我，我就要咬你的鼻子了。

    “周末……周末……”

    “嗯，你想想，編個什么樣的借口比較好?！?/br>
    洛衍之的聲音里笑意更明顯了。

    她就像是被他困進了細密的白繭里，看似溫柔毫無攻擊力，卻沒有縫隙和出口，連呼吸都無法穿透。

    “那我不編借口了，我覺得自己不合適與你一起吃飯?！敝芟奶鹧蹃?，坦蕩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