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田桃舍不得掐他,紅著小臉兒嬌聲說道:“也不一定呢,還得再過些日子,找個大夫瞧瞧,才能確定?!?/br> 提到大夫,鐵匠猛然清醒過來,滿臉的驚喜被擔憂所取代:“桃子,你才剛滿十五歲,還沒到生辰呢。若是真的懷上了,會不會有些……雖然上次城里那個老大夫說沒事兒,可我還是有點擔心?!?/br> 她的身體有多嬌嫩,他這個做丈夫的自然最清楚。桃子的確年紀小,身子也嬌嬌弱弱的,若是像村子里某些五大三粗的壯姑娘一樣,大鐵匠也就不擔心了。 田桃心里也有點兒不踏實,小兩口兒當即商量好,再過幾天,找個天氣好的日子,去趟城里,再讓那個老大夫給把把脈。 當晚,霍沉乖乖的鉆進了被窩,沒敢碰桃子,兩條粗壯的大腿小心翼翼的蜷著,生怕壓到她的肚子。 又過了十來天,桃子的月事還是沒有來,這下基本上可以確定了。于是,霍沉套上馬車,拉著桃子去了城里。 春日陽光晴好,鄉(xiāng)間小路旁嫩綠的楊柳枝煥發(fā)著清新的氣息,地里的麥苗從沉睡中醒了過來,在暖風中伸個懶腰,歡喜地抖一抖身子。 馬車走在林蔭小路上,小兩口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只是,霍沉把車趕的太慢了,臨近晌午,連縣城的影子都沒見到。田桃忍不住催他:“你趕快點兒啊,照這樣,咱們今晚肯定回不了家了?!?/br> 霍沉瞧著心愛的媳婦兒,微微一笑:“不急,咱們慢慢趕,萬一把你顛著了可怎么辦?今天晚上我本來也沒打算回家,咱們就住在縣城里,給你多買些好吃的,明天再回去?!?/br> 田桃知道他心疼自己,也舍得給自己花錢,心里美滋滋的,可是也有點兒糾結(jié):“好是好,可是住客棧多浪費錢呀,自己家里的大炕閑著也是閑著。” “沒事兒,這點兒小錢算什么。眼下就要春耕了,來打鐵犁的人特別多,鐵犁是大物件,賣一個就能掙幾十文。而且顧少爺定了一把精鋼寶劍,說好要給三百兩呢,咱們不缺錢?!?/br> 男人有本事,能掙錢,又不亂花,田桃心里踏實,就沒再說什么,瞧瞧四下無人,就溫順的倚在他肩上,在彌漫著芳草野花氣息的鄉(xiāng)間小路上,緩緩前行。 下午進了城,他們又到了那一間最大的醫(yī)館,找到上次給桃子把脈的老大夫。 桃子坐在椅子上,輕輕的把手臂搭在診布上,大鐵匠站在她身旁,十分緊張地看向大夫:“大夫,您老仔細的給我媳婦兒把把脈,看看她身子怎么樣?” 老大夫按住田桃脈搏凝神細診,又瞧了瞧眼皮和舌苔,問了問可有什么不適。最后,老人家面帶笑容的說道:“是喜脈,不會錯的,你這小媳婦兒年歲不大,但是體格還不錯,脈象沉穩(wěn)有力,孩子將來也是個壯實的,回去好好養(yǎng)著吧,不用瞎想,好著呢?!?/br> 小夫妻對視一眼,歡喜地笑笑,這才放了心。 霍沉高興得合不攏嘴,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語:“天吶,我要當?shù)耍昧?!去年的這個時候,我還是個傻乎乎的光棍漢,現(xiàn)在,既有媳婦兒,也有孩子了,這日子真是……真是太美了呀!” 老大夫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田桃抿著小嘴也笑了。 接下來就是開心的買買買了,鐵匠帶來了足夠的銀兩,想到桃子以后肚子大了,以前的衣裳都不能穿,就在城里的布莊,買了最漂亮的細棉布,是大營鎮(zhèn)的布店里沒有的花色。連肚子里剛剛存在的孩子,都買了兩匹布,一匹淺色一匹深色,無論是兒是女,都夠用了。 看到街邊賣撥浪鼓的,霍沉就走不動了,挑了一個撥浪鼓,一個小皮球,笑瞇瞇地放到馬車上。 田桃忍不住在一旁笑他:“孩子秋天才出生呢,你這么早就給他買玩具,他也玩不了呀?!?/br> “沒事,我給他留著,他玩不了,我先玩兒?!笨吹竭@些小孩兒的東西,大鐵匠就特別喜歡,控制不住的想要買,好像他家孩子很快就能站在面前活蹦亂跳的一樣。 在客棧住了一宿,第二天把各色小吃食買了一大堆,鐵匠趕車拉著桃子,慢慢悠悠的回家去。 第68章 霍沉趕著馬車進了家門,伸出結(jié)實有力的雙臂,就要抱桃子下車。田桃抿著小嘴暗笑,毫不客氣地撥開他的大手:“瞧你,我又不是八十歲的老太太,自己還下不了車了?” 霍沉也嘿嘿直笑,滿臉歡喜:“等你八十的時候,我就快九十了,到那時可能還真抱不動你了?!?/br> 找準機會,男人快速下手,一雙結(jié)實有力的手臂抱住桃子的后背和腿彎,穩(wěn)穩(wěn)的把她放到了地上。 “你……“桃子簡直不知說什么好,既無奈又甜蜜。 太陽已經(jīng)偏西了,卸了車,收拾好東西,桃子就開始做晚飯。 大鐵匠給馬喂好草料,就進了廚房的門,見桃子正在和面,腳步一頓:“桃子,你還能和面嗎?我來吧?!?/br> 田桃抬頭看他一眼,忍俊不禁:“我不過是懷個孕,又不是殘廢了,你至于這么緊張嗎?誰家的媳婦不懷孕呀,難不成這一年就躺在炕上不動了?” 其實霍沉也知道,村里的媳婦兒沒那么嬌氣,挺個大肚子下地干活兒的有的是??伤褪遣环判?,看著桃子干一點活兒,心里就難受。 “桃子,這回咱家面館兒可不能再開了。雖然那大夫說你體格不錯,孩子的脈相也好,可搟面是個力氣活兒,人多忙不過來的時候還著急,你就別干了,在后宅給孩子做做小衣服吧?!?/br> 田桃雖然很想做生意賺錢,可是她也能分得清孰輕孰重,鐵匠都二十好幾了,自然特別想早點有個孩子?!拔铱梢圆蝗ベu面了,可面館閑著也是閑著,要不就租出去吧,或者給柳子用。” 鐵匠想了想,然后緩緩的搖了搖頭:“桃子,我不想租出去。不想讓外人摻和進咱們家里來,太亂了,只有咱們兩個人的小日子才好呢。也不想給柳子用,不是我小氣,而是……如果柳子在這兒干,她忙不過來的時候,你肯定會去給她幫忙,我不想讓你干活啊,桃子?!?/br> “好吧,那就聽你的,面館關(guān)張不干了。”田桃性情溫順,既然鐵匠堅持,她也就沒有跟他在爭辯。 吃完晚飯,鐵匠搶著洗了碗,又燒了一鍋熱水,給桃子打好了洗腳水端過來。田桃一看他忙里忙外的身影,就想笑。 “離孩子出生還有半年多呢,難不成你要天天這樣伺候我?”桃子坐在炕沿兒,笑嘻嘻的瞧著他。 大鐵匠手心里捧著桃子的小腳,正在輕輕揉搓。聽她這么一說,就抬起頭來溫柔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小媳婦兒:“天天伺候你,我也樂意,嘿嘿!等以后有了孩子,我伺候你們倆。” 田桃心滿意足,伸出白嫩的小手捧住鐵匠臉頰,俯身在他額頭上輕輕親了一口。 大鐵匠閉上眼眸,靜靜的感受著媳婦溫暖的雙唇貼在額頭上的濕潤觸感,就像滋生出一股甜甜的暖流,一直流進了心里。 第二天,霍沉把面館門口那一碗鐵絲面的招牌取了下來,用一把明晃晃的大鎖鎖住了門。想吃面的人們就會好奇的問他:“你家面館這十來天都沒開張了,怎么你現(xiàn)在連招牌都摘了,以后還開不開?” 這個時候,霍沉就會特別自豪的揚起頭,重重地咳嗽一聲清清嗓子,然后帶著滿臉的歡喜,朗聲說道:“不開了,我家桃子有喜了?!?/br> 人們一聽,也都覺得很驚喜。 “這才成親沒多久,就懷上了啊?!?/br> “行啊大鐵匠,你挺能干呀!” 霍沉哈哈大笑,滿臉的得意。干起活來更有勁兒了,他現(xiàn)在可不像以前一樣,自己吃飽全家不餓,有媳婦兒有孩子了,得多賺錢才是。 田柳聽說了桃子懷孕的事兒,就跑到后宅去看她,拉著jiejie上下瞧瞧,也沒見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就好奇的問道:“真懷上了嗎?看你跟以前一樣啊,還有啊,娘不是說不能太早懷孩子嗎?姐夫還信誓旦旦的保證,成親以后不圓房,等你及笄之后才圓的,我一直以為他是個老實可靠的鐵匠,他怎么能不替你著想呢?” 田桃正在裁剪一塊青布,想給鐵匠做一套春裝,見meimei有點兒急眼了,就笑著說道:“不怨你姐夫,他本來是沒打算跟我圓房的。我覺得于心不忍,這才讓城里的老大夫給把了脈,人家說沒事兒的,京城那邊十三四歲成親的姑娘有的是。而且,昨天我們倆又去了趟城里,大夫說我身體好著呢,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壯實,你就放心吧,回家跟爹娘說說,讓他們也甭惦記?!?/br> 田柳眨巴眨巴眼,好奇的圍著jiejie轉(zhuǎn)了一圈:“行啊,大姐,你還有這主意呢。以前我可沒看出來,你是個這么有想法的人。” 田桃也覺得有了大鐵匠以后,自己的性格的確有些轉(zhuǎn)變。有了自己在乎的人就是不一樣了,改變讓她很滿足,也很快樂。 桃子把昨天在城里買的各色吃食都拿出來,跟田柳一邊吃一邊聊天:“柳子,你也不小了,該定親了。我瞧著陳敏達最近對你越發(fā)的好了,你到底怎么想的呀?” 田柳把玫瑰酥掰開,想看看人家是怎么做出來的。“他呀,小心眼兒的很。前幾天那地主家的二少爺來的時候,我不就是打聽了點城里的情況么,他就跟我較上勁了,還指桑罵槐的。從那天起,我就不理他,也不幫他賣rou收錢了?;钤?,管他忙的過來忙不過來,關(guān)我什么事?” 田桃噗嗤一下樂了:“那天我的確瞧見敏達大哥氣呼呼的走了,原來是吃醋了呀。這樣也好,不是人家小心眼兒,這證明他心里有你呀,看不了你跟別的男人說話。你也別要求太高了,他若主動找你開口,你就原諒他吧。鎮(zhèn)上的小伙子們,你認識的也不少了,比敏達大哥強的還真沒幾個?!?/br> 田柳一邊吃著小零嘴兒,一邊把腦子里的未婚小伙過了一遍,還真找不出一個比陳敏達更適合自己的人。 “行了姐,過好你的小日子吧,就別為我cao心了,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你慢慢吃,我要去賣貨了?!碧锪鹕?,提上籃子就走。 “你這才吃幾口啊,多吃點兒,這么一大堆呢?!碧易訉ψ约旱挠Hmeimei大方的很。 “算了吧,不吃了,這些都是姐夫特意給你買的,你留著慢慢吃吧。我去找個肯給我買好吃的,又肯好脾氣哄我的男人去?!碧锪嘀@子笑嘻嘻的走了,桃子跟著她的腳步進了鐵匠鋪,透過敞開的窗子,看向?qū)γ娴膔ou攤兒。 rou攤兒前沒有顧客,陳敏達正在低頭剃骨頭,眼神卻時不時的飄向鐵匠鋪門口。 見田柳出來,他就停了手上的動作,專注的瞧著她。田柳大膽的和他對視一眼,發(fā)現(xiàn)這男人的眼神竟有點兒委屈,心中不禁覺得好笑,轉(zhuǎn)過楊柳小蠻腰就往前走,沒搭理他。 “喂,有剛剔出來的大骨頭,你要不要?”陳敏達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田柳腳步一頓,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跟誰說話呢?誰叫喂呀?!?/br> 陳敏達深深的吸了口氣,認命的扔了刀子,拿過一張油紙,給他包骨頭:“快過來吧,傻丫頭,我不喊你,你就不肯來,跟我賭這么大氣呀!” 田柳這才慢慢的晃了過來,熟練的把籃子在案板上一放,撅著小嘴兒,怒瞪陳敏達。 他把幾塊剔的特別干凈的大骨頭,包進的油紙包里,卻沒有給她放進籃子,而是拿起刀子去割rou。 田柳瞧瞧那不帶一丁點兒rou渣的骨頭,被氣樂了:“這骨頭剃得真干凈啊,你這是向我炫耀手藝呢,還是打發(fā)叫花子呢?” 陳敏達把割下來的一塊后腿rou放進油紙包,和骨頭一起包好,放到田柳的籃子里,悶聲說道:“我爹娘就快回來了,回來以后就會給我安排相親定親。你要是樂意,就還來幫我賣rou,要是不樂意就……” 他說不下去了,抬眼認真的看著田柳,既生氣又無奈的等待著她的回答。他希望她說樂意,不想聽到其他讓他傷心的話。 田柳咬咬唇,小臉有點紅,輕聲說道:“連個買rou的人都沒有,我怎么幫你賣rou啊?還是去賣我的撒子糖棗吧?!?/br> 小姑娘轉(zhuǎn)身就走,陳敏達緊追著攆了幾步卻沒攆上,心里有幾分忐忑。她收下了他的rou,好像是同意了,可是又沒有留下幫他做生意。 小姑娘的心思太難猜了,陳敏達覺得這比賣rou都難。郁悶了一整天,飯也沒吃幾口,鐵匠家的面館關(guān)門了,他只能去買謝記的包子??赡前訉嵲诓缓贸?,越吃越覺得心里堵的慌。 翻來覆去一晚上,陳敏達想好了一個主意。明天就以自己吃不上飯為由,叫柳子到后宅來幫他做飯,她若是肯,就可以去她家提親了。若不肯…… 他不敢想若是柳子不肯,他會怎么做?真的要去跟別的姑娘相親嗎?好像他做不到這么絕情。 終于盼到了紅日東升,又是一個趕大集的日子。天氣暖和了,出來趕集的人不少,陳敏達支起rou攤兒,卻無心賣rou,只眼巴巴的瞧著街口的方向。 第69章 田柳拎著滿滿的一籃子撒子糖棗到了鎮(zhèn)上,亮開嗓子就開始吆喝:“脆甜的撒子糖棗,新做的玫瑰酥,好吃不貴,快來嘗嘗呀!” 陳敏達循聲望去,熱烈的眼神注視著小姑娘裊裊婷婷的身姿由遠及近。 等著買rou的大嬸見他遲遲不動刀,就不耐煩地催促:“買你一斤rou咋這么費勁呢,還不快點給我割rou,等啥呢?” 陳敏達收回火辣辣的視線,拿起尖刀割rou,心里卻亂成一團,也不知道那小丫頭到底怎么想的,會不會自己主動走過來? 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大嬸又催得急,一刀下去,不僅割了一塊豬rou,連人rou都捎帶上了。 “哎呦!”陳敏達驚叫一聲,抬起左手,發(fā)現(xiàn)食指的指肚被劃破了,還好傷口不深,只是破了一層皮,有幾粒細小的血珠滲了出來。 “起開,瞧你這笨樣?!碧锪鸦@子一放,十分熟練地接過尖刀,開始賣rou。 陳敏達連受傷的手指都顧不上了,趕忙閃到一邊兒,把正中的位置讓給田柳,笑瞇瞇的看著她切rou稱重。 大嬸接過rou,把手心里早就數(shù)好的銅板拍在了陳敏達面前:“真是傻人有傻福,書生不好好念書,偏要賣rou。賣不了,竟還有小姑娘來給幫忙,真是什么人什么命?。 ?/br> 趕集的人漸漸多了,rou攤前的顧客絡繹不絕,陳敏達賣力的幫田柳推銷撒子糖棗,生怕賣少了她又不高興。 臨近晌午,買rou的人少了,趁此刻無人,陳敏達趕忙跟田柳說道:“柳子,這幾天你姐的面館關(guān)了門,可苦了我了,除了謝家的包子,就沒啥能吃的東西??伤野訉嵲谔y吃了,我到現(xiàn)在連早飯都沒吃呢,你瞧我這肚子癟的?!?/br> 他伸手在肚子上轉(zhuǎn)圈撫摸,讓田柳看。田柳被他逗得撲哧一樂:“活該,誰讓你自己不會做飯?” 陳敏達厚著臉皮嘻嘻一笑,繼續(xù)說道:“我這些年一直在外面念書,怎么可能學會做飯呢?再說了,做飯是女人的活,我一個大男人學做飯干什么?!?/br> 田柳撇撇小嘴兒揶揄道:“賣rou是男人的活兒,那你倒是來賣呀?不好好割豬rou,偏往自己身上擱,好像誰稀罕吃你的人rou似的?!?/br> 陳敏達哈哈大笑,心情無比暢快:“我身上的rou不好吃,別人想吃還不給呢,你要是想吃嘛……倒還可以?!?/br> “呸,我才不吃呢,誰要吃你的rou?!碧锪∧槂阂患t,轉(zhuǎn)過頭去,專心剔骨頭,不理他了。 陳敏達趁機趕忙說道:“柳子,我是說,一會兒你能不能幫我做午飯呀?我真的是……” “給我來二斤五花rou,多來點肥的?!睅讉€拎著籃子的大娘一起來到rou攤旁,田柳又忙活起來,沒空回答他的話。 陳敏達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柳子忙活,心里暗暗埋怨這幾個大娘來的不是時候,一會兒還得問一回。 大rou陳趕著驢車回來的時候,吃驚的站在街上,瞧著眼前這沒想到的一幕。陳敏達的母親邱氏,見老頭子把車停在家門口不動了,就納悶兒地瞧了他一眼:“咋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