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jié)
第247章 各自分飛 陳逸當了多年的高官, 也得張姨娘細心服侍奉承,自和從前不同, 他如何也無法放下身段來。 少年時心高氣傲, 感覺自己是個有理想抱負, 天下女子為庸脂俗粉,他不入眼,也有少年的特立獨行, 感覺別人得母賜婢如獲至寶, 他與旁人不同。 但成婚后, 有了事業(yè)之后,疲憊或寂寞之時, 不能抵抗表妹日積月累的溫柔可人攻勢。還有不可說的心態(tài),少年輕狂,無所畏懼,但是久經(jīng)官場, 他卻有一種惶恐和不安。 在官場中能人輩出, 自恃甚高的自己其實什么都不是, 他只是一介商戶。 便說在四川,他雖還是在權(quán)力的第一梯隊, 但是越久, 他看得越清楚,能力他遠不如同級的段芝, 威勢不如掌著精銳部隊軍權(quán)的軍長們。 圣眷他又怎么能和林、蕭、譚、石、賈、金幾家比?又怎么比得上那些科舉進士和皇家學院出身的人的前程? 他一介商人在四川時還好些, 或是去京都是會受歧視的, 還不如那些農(nóng)民出身的。 對皇后的救命之恩,家里以為很了不起,可是這只是為人臣民的本份與光榮,皇后已對陳家有恩典回報,若還有不滿,那就是失寵之時。 他不知道因為出身商戶,在家中又素有聰慧之名,反而他比別人想得更多。他只是得了普遍的官場病,當官的九成會有極大的渴望向上爬,會嫉妒。許多官場病的男人,若能官升一級,將老娘賣了都有,這些男人還是飽讀圣賢書科舉入仕的人。 而這一切,卻是不可對人言的。 這時候,有這樣一個女人,在她眼中他高高在上、無所不能,是她的天,年輕嬌弱的她乖乖的躺在他的懷里,就是她最幸福的事。 這個男人是無法抵擋這樣的事的。況且,這又不是罪,而是天經(jīng)地義的,還是對母親好意的最好回報,還是傳宗接代的大事。 陳逸和謝菀瑩當年是有感情的,她嫁給他時雖然已經(jīng)二十二歲,卻還在美麗年華,世家之女,萬里挑一的后宮妃嬪,姿容才華絕不是張姨娘可比。 可是這段感情就在熱情的少女、母親的干涉和地位的變化中變味。 陳逸知道他若不同意,謝菀瑩只怕還是會告訴皇后,或者讓謝家出面。他也收到過父親的信,提起謝家找上門來的事。所謂家丑不可外揚,真鬧大,他的顏面受損,皇后和同僚不知如何看他。 可他不甘心,說:“你還是三思為上?!?/br> 謝菀瑩道:“懷安,你現(xiàn)在對我連違心的愛我都說不出口了。”懷安是陳逸的表字。 翌日一早,謝菀瑩就擬好和離書,在陳逸去上衙前找他,陳逸說:“雙兒跟你,我不同意。” “這當我求你,你饒她一命吧,她也是你的親生女兒?!?/br> “她是我女兒,我會害她?” “后宅陰私,你豈能盡知?一個女兒也不能承擔起宗祧?!?/br> “你是以己度人。況且,一個和離了的母親,將來她有什么好親事?” “我以我的命也要給她一門好親事。” 陳逸意難平,道:“你若要帶走雙兒,那就不是和離,而是給你休書?!?/br> 謝家能接受她被休?謝家新一代的姑娘們可不恨死她? 謝菀瑩身子顫抖,說:“好?!?/br> 謝菀瑩來的路上還只是這么一想,但是再見丈夫時,她才知道三年的思念和身心折磨,他的態(tài)度已讓她無法燃起對他的愛意。沒有愛,又怎么會包容? 她是有幾分了解皇后的,皇后極為欣賞有才華且果斷的女子?;屎笞约壕褪悄菢拥娜?,一面行事果決,一面心懷慈悲。 如果她自己切斷了退路去皇后身邊謀生,皇后更多三分憐惜和三分欣賞,并且改嫁這事是她主持的,皇后還會心懷愧疚。 若得皇后多一分關(guān)注和內(nèi)疚,可比什么男人的三分舊情要強得多,皇后欣賞憐惜的女子哪個過得差了。就算曾經(jīng)那個叫蕓香的奴婢,是特區(qū)紡織業(yè)管理局局長,有公職在,就有級別的免稅田優(yōu)惠和俸祿。 特區(qū)女戶不要求無父無子無夫。原本是當時白蓮教之亂后,許多女子成了孤寡或一時找不到親人,權(quán)宜管理。戶部也要根據(jù)人丁和財產(chǎn)收稅的,女子身邊沒有男子戶主也必須登記,不然賦稅就有大缺口了。 …… 陳逸的戶籍現(xiàn)在落在四川,廣西地方政府管不到,但是特區(qū)組/織部在這還有辦事處的。陳逸是公職人員,組/織部對他的家庭情況有檔案,現(xiàn)在回不了四川,找組/織部,也可以更改情況成定局。 謝菀瑩收到陳逸氣憤之下寫的休書,就拿到辦事處去了,那辦事員還嚇了一跳。陳將軍要休妻,這怎么也是大事吧,他一時不敢辦。謝菀瑩卻堅持讓辦事人員更改,說這是白紙黑字,不能不作數(shù)。 辦事員只好做了登記,并在她的那張休書上蓋了章,這就代表組/織部承認了。陳逸確實沒有想到謝菀瑩現(xiàn)在會找組/織部蓋章,當時氣憤上來就給了她休書,但商人的算計看來這事還有所轉(zhuǎn)還,且她總會后悔,而她不能容人這事也要給她個教訓。 謝菀瑩卻帶著陳雙跟著蕭家人前往升龍城,這時候她才覺一聲輕松。她在馬車上還說不要叫她陳太太了,她已經(jīng)不是陳太太,她被休了,叫她菀瑩就好。 這讓聶夫人和黛玉瞠目結(jié)舌,聶夫人道:“好好的,怎么回事?” 謝菀瑩道:“我和陳將軍不合適?!?/br> “是不是陳將軍欺負你?” 謝菀瑩搖了搖頭:“他雖然有才干,但是兩家的習慣觀念相差太大。我當陳太太不開心,他們家也總不滿意我,不能說是誰的錯?!?/br> 陳雙兒卻忽說:“是爹爹不要我們,他有張姨娘,祖母不喜歡母親?!?/br> 聶夫人道:“原來是負心漢?!?/br> 陳雙兒眼淚流了出來,說:“祖母總罵母親,不讓母親吃飯,雙兒不喜歡祖母?!标愲p兒見到的是立規(guī)矩,吃飯時謝菀瑩侍膳,不讓她坐下吃飯。 林黛玉簡直是不能想象,對她深深同情,聶夫人抱著陳雙,給她抹了眼淚,說:“雙兒不哭,祖母不疼你,聶姥姥疼你。” 陳雙伏在聶夫人懷里大哭,謝菀瑩長長嘆了口氣。 黛玉嘆道:“夫妻之情,哪里能說舍就舍呢?!彼囊馑际顷悓④娞^薄情。 謝菀瑩說:“我自己也想換個活法,人生苦短,我最美好的十年都那樣過了。我現(xiàn)在有嫁妝,有雙兒,結(jié)束了那樣的生活,但覺天高地闊,那一切都很渺小。我也想在這變幻的英雄輩出的時代找一個位置,哪怕只是一塊磚,也比原來強?!?/br> 黛玉道:“你倒是有男兒之志?!?/br> 黛玉忽想到當年的寶釵、探春等人,都說有男兒之志,但是行事卻絕對沒有如謝菀瑩這般果決。如果是她們,定會千般手段和小妾爭丈夫,改變婆婆的厭惡,或者熬過了婆婆自己當婆婆。只有謝菀瑩,你既無情我便休。 謝菀瑩笑道:“到了這個年紀許是老身聊發(fā)少年狂吧?!?/br> 黛玉聽她還能說笑,當真是佩服,聶夫人也笑道:“你還說老,那我都埋黃土里去了。” …… 南下跟隨一些運送物資的軍隊,又有官道附近村莊的民兵,加上侯府和鏢局的人,到也一路平安。 但見南國風光,與江南京都又不相同,雖然天氣嚴熱,但大家都很好奇。 幾個孩子還見到一些大象興奮得手舞足蹈。 大周南方邊界的百姓里也有懂馴象的,幾次大戰(zhàn)大周得到了許多大象。 他們抵達升龍城外時,據(jù)說大周軍隊剛剛擊敗了安南余孽的一次大規(guī)模反攻行動。這讓各部隊陣地往前推進五十里,附近各族新移民百姓影響號召抽了一半丁口勞力前去協(xié)助構(gòu)建新陣地。 皇后巡視去了,北越總督也巡視去了,各部門長官也分頭巡視去了。諾大的升龍城就一些糧草官員還在。 蕭家人的到來,將人迎進原安南的皇宮,尋了偏屋安置。 聶夫人見識再多,也沒有到過異國皇宮,當然,現(xiàn)在這是大周的了。 安南本就是深受中華文化影響的國家,建筑風格與國內(nèi)是異中有同,便是各處牌匾的題字都是漢字。這里水道縱橫、多湖光山色,適應了這里的氣溫后,聶夫人和黛玉婆媳起了游興。 城內(nèi)佛寺遺址眾多,原本黛玉見了這些名勝還有詩興,但那漢人少女向?qū)дf起天王寺窩藏jian細,害死不少人,之后被苗民血洗了,黛玉才覺陰森森的,一點詩興都沒有了,趕忙帶著孩子走。 謝菀瑩卻是在幾個鏢師的陪伴下在民間走動,觀察他們的生活。 過了四天,聽說皇后從南邊巡視完就回來了。五百直屬警衛(wèi)軍和一些隨行工作人員,這可以說是“輕車簡從”的了。 大家都迎出城去,等了半天,終于時見到圣駕,前頭四頭大象開道,頭上有兩名戰(zhàn)士,后頭又有好一頭更大些的象,象頸坐著“象夫”,象背置著錦帛華蓋和座椅,上頭坐著一名白色制服女子,黃金扣和肩章閃閃發(fā)光。稍后還有兩頭象,同樣是有華蓋,不過顏色卻淺,上頭各坐著名少女。后頭也有車隊運些物資,步兵護送。馬匹在這樣熱帶地方,都難運用,就算川滇之馬最多也是在廣西好用,都是大象拉車。 “參見皇后娘娘!” “平身?!?/br> “象夫”們口中呼喝,大象們蹲下身來。 蕭小小、三兒、四兒看著的jiejie從大象下來,叫道:“我也要大象!我也要騎!” 蕭盼兒見到家人,早抑制不住了,乳燕投林朝祖母和母親撲去。 黛玉忙拉了她看,說:“長高了,也黑了。出門都不打傘嗎?” 蕭盼兒說:“我這還是白的,當兵的黑一點沒有什么的?!?/br> 邢岫煙笑道:“你們這是打算移民來北越嗎?一家子都來了,唔,除了蕭世子。” 黛玉走近卻又愣了一下,還是邢岫煙拉了她的手,說:“又快兩年沒見meimei了,日子過得真快?!?/br> 她還一年沒有見徒元義了,還是她南征前,他去四川,兩人見過。而她也知黛玉和蕭景云也不是夫妻日日相伴的,半年不見都是尋常。 可是這是沒有辦法的,人活著就會有不得不做的事。 黛玉說:“娘娘總叫人掛念,一切都順利嗎?” 邢岫煙嘆道:“打仗嘛,就是這么些事。煩也煩不完,只想等告一段落,我也想回中原了?!?/br> 蕭朗道:“娘娘開疆拓土,光炳史冊呀。” 邢岫煙道:“只怕是遺臭萬年吧?!边@句話倒不是她的假話,占一塊新的生存空間,驅(qū)逐原來的安南人,殺的人數(shù)以百萬計。 但是她也知道她沒有退路,這么多人跟著她,后退就是萬丈深淵,她必須給跟隨她的人爭取利益。 徒圓圓道:“母后才不是呢?!?/br> 聶夫人笑道:“公主也是大姑娘了,也不知哪家郎君好命能當駙馬?!?/br> 徒圓圓臉紅了紅,說:“夫人以大欺小,還常說自己是英雌好女漢呢。” 這時謝菀瑩也帶女兒上前來拜見,邢岫煙倒是訝異:“謝夫人,你怎么來了?” “經(jīng)年未見都督,很是想念?!?/br> 是夜升龍城原皇宮設宴,也是他鄉(xiāng)遇故知了,取了從前的國王儲藏的酒來,也燒了本地的許多水產(chǎn)。 說起別來種種,諸人都覺盡興。京都的慈善機構(gòu)籌的錢款,現(xiàn)在都用來支援南征北戰(zhàn)了,邢岫煙也感慨萬千。中原人不好戰(zhàn),但若被冒犯,百姓們還都是希望自己國家的軍隊痛擊回去的。 邢岫煙又看看蕭盼兒,說:“將來戰(zhàn)爭結(jié)束了,盼兒回京,可要好好孝敬你爹爹。你和你爹爹一南一北,結(jié)果全家人都往南來,拋下你爹爹一人?!?/br> 蕭盼兒說:“爹爹好可憐。盼兒會對爹爹好的?!?/br> …… 邢岫煙還是很忙的,新一輪戰(zhàn)后,還有一些傷兵轉(zhuǎn)移回升龍城養(yǎng)傷,她也要去探視。段芝還在前線,許多北越省的政務,她要也親自處理了。黛玉來了,打算和她一起回廣西,那這些天,她也就將賬目和預算上的事交給她。黛玉性子不服輸,見義姐是真累得需要幫忙,并不推辭,初時還生疏,之后就得心應手,再有疑惑就下去親眼看看。北越省初建,許多政事上的規(guī)矩還不那么講究,大家知道她乃是皇后義妹、平章大人之女,也不敢多置喙。 有學霸黛玉幫忙分擔,邢岫煙終于連睡兩天的懶覺,第三天和已經(jīng)早起練了一個時辰劍的寶貝女兒吃飯時,聽警衛(wèi)來報說:謝夫人來請安。 邢岫煙吃著占城稻香米弱,配著醬菜和煎雞蛋,在外也不講究,讓人傳進來。 參拜過后,邢岫煙笑問:“這么早來,早膳用過沒有?” “剛用了。但想若不是這個時候,都督怕是要出門,就來了?!?/br> 邢岫煙看著陳雙長得漂亮,沖她招了招手,給她倒了杯椰汁,陳雙看向謝菀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