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林黛玉寫信給了父親和丈夫，一再追問皇后的近況，因為皇后現(xiàn)在的身份，他們只能含糊其辭。林如海也想著皇子公主們還沒有滿周歲，皇后就受難，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實在是太可憐了。

    他是希望皇后回去的，并且有意冒“結(jié)黨之名”連結(jié)朝中同僚朋友維護皇后到底，可皇上的格局卻遠不滿足于此。

    辛秀妍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來，近身太監(jiān)準備了熱水，她才洗去了連日的風(fēng)塵。

    徒元義等著她吃早膳，看著一桌子她愛吃的，不禁胃口大開。若說她之前還有些貴族的風(fēng)雅，此時卻越來越接地氣了，徒元義只是給她盛湯布菜。

    飯畢，徒元義才告訴她，過幾天他要起程回京了，辛秀妍不禁愣住，說：“那你什么時候再回來？”

    徒元義目光溫淡，說：“短期內(nèi)不會再來了，京中還有很多事情?！?/br>
    辛秀妍咬著雞腿，發(fā)了一會兒呆，說：“是皇上信任你，還是……你為了當(dāng)皇帝要回京找存在感？”

    徒元義嘆道：“秀秀，你夢想的瀟/湘王爺皇子是不存在的，這個世道你謙讓，別人就要欺負你；你不爭別人也不會給你；你退縮，后面是萬丈深淵。當(dāng)初你這樣決絕地將白蓮教七個頭領(lǐng)一口氣都殺了，正是明白了要么征服別人，要么淪為奴隸，沒有第三條路，不是嗎？”

    辛秀妍說：“我不想你有事，也不想長時間看不見你?！?/br>
    徒元義抱了她進懷里，說：“放心，我不會有事，我在京都等著你?！?/br>
    辛秀妍說：“你父皇……他還是不滿意我吧？”

    “其實你是父皇最疼愛的兒媳婦了，甚至他喜歡你勝過公主。但做人需有始有終，你現(xiàn)在定然也離不開四川，不是嗎？”她不回京當(dāng)“王妃”和太上皇無關(guān)。

    “真疼愛我，就不能給你納側(cè)妃?！?/br>
    徒元義笑道：“誰想我納妃，咱們的孩子就哭給他們看?！?/br>
    辛秀妍抬起頭，反問：“你將咱們的孩子養(yǎng)得這么孬種嗎？靠哭呀？”

    “那靠什么？”

    “當(dāng)然是去掀了人家的宅子啦！他們的娘我現(xiàn)在可是司令呀！連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我手底下有幾十萬人呀！他們不是瓊瑤男女主，好嗎？”

    徒元義撫了撫她的眉眼，說：“孩子不能學(xué)你的匪氣?！?/br>
    辛秀妍說：“你不能將孩子養(yǎng)得太娘氣！”

    徒元義莞爾。

    辛秀妍知道徒元義要走，也抽出時間出來，給孩子們準備禮物，至于親朋好友，還是交給徒元義，因為她記不得哪些人，誰又喜歡什么。

    辛秀妍取來幾匹上好的貢品蜀錦，給三個孩子縫制衣袍，還讓原大同軍出身的婦女做了幾套她設(shè)計的兒童軍制服。

    徒元義呆到第四天，實在是拖不住了，只得起程，林如海、譚謙、蕭景云等人也跟著圣駕回京，川東川北的政務(wù)就全由辛秀妍直轄。

    過了幾天，圣旨下來，任命言秀為“四川大督都”，總理四川軍務(wù)，包括川東川北的政務(wù)。此時戰(zhàn)亂剛過，言秀已經(jīng)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才干，又沒有京都百官在朝上的反對，所以圣旨下達得很順利。

    第219章 四川改變

    乾元十年, 乾元帝登基的第十一個年頭。（注：登基第一年為尊重上皇未改年號）

    驚蟄過后, 川蜀地帶春暖花開，萬物復(fù)蘇。

    朝陽高升, 山林間還有些薄霧籠罩, 川蜀自去年以來平定白蓮教之亂, 許多富有冒險和商業(yè)頭腦的商人都趁開春來尋找商機, 是以官道上商賈往來熱鬧非凡。

    石睿扶著妻子和一雙兒女下了馬車, 前方官道有個小驛站, 他們也想去歇歇腳。

    石睿外任地方已經(jīng)六年，在黃州擔(dān)任了三年知縣, 又在荊州當(dāng)了三年知府。朝中有人好做官，他岳父是吏部尚書、戶部尚書算是他的義父，皇后娘娘算是他的義妹, 如今父親也升任兵部右侍郎了。加上他本身也有才干，年年考績是優(yōu), 回京述職后, 如今升任知府, 成都知府。

    李彤抱著兒子，而石睿身邊卻坐著長女, 隨身的小廝丫鬟婆子卻還站著，沒處坐, 因為這個休息的地方人太多了。

    只見有京都、江南來的客商匯聚在這里, 他們都聊起了四川大都督將設(shè)宴款待商人的事。

    聽說這位四川大都督是一位二十出頭的女子, 因為四川將定, 整個四川還處于“軍管”之下，大都督就是最高官員了。

    大都督發(fā)榜“招商”，今年四川省內(nèi)的軍用被服、鞋、藥將都要交給商家準貨，這可是大生意，怎么不讓京都和江南來的商人心動？

    石睿夫人李彤道：“相公，這大都督是女子，你豈不是要在女子手上做事了？”

    石睿也有些凝重，他是進士出身，禮教大防，要和女子共事總覺不便，況且，他快要三十而立，現(xiàn)在一個二十出頭的女人卻官位高他這么多，便是豁達之人，也不禁不是滋味。

    石睿道：“言都督是圣上親封，可見深得圣上信重，想必也是真有才干?！?/br>
    李彤雖然是標準的大家閨秀，對于女子這樣拋頭露面不是很認同。盡管四川也有人稱這是本朝的“秦良玉”，因為又都是出在四種，川人還多有得意。

    一路去成都，路上常見一群群的墾荒團隊，其中不少穿著怪模怪樣灰色衣服的人。

    官道兩旁也整好了不少水田，等待著播種，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石睿到了成都，剛剛到知府衙門安頓的第二天，就前往大都督府拜見。

    卻聽府中一個師爺說大都督現(xiàn)在不在府中，去綿陽視察了，石睿只好下次再來。

    剛告辭出府門，卻見一個相貌堂堂的男子帶著幾個伴當(dāng)騎著一匹白色駿馬至都督府停下。

    石?；鼐┦雎殻每諘r也見過meimei和妹婿，當(dāng)年帝后給meimei添妝蹭送的阿拉伯寶馬現(xiàn)在也長大了。這個名種寶馬和中原馬、蒙古馬不同，石睿識得。能騎這樣的寶馬又身在四川的人，石睿也聽說過，忙上前揖手道：“不知閣下是歐陽將軍還是淳于將軍？”

    淳于白想自己沒有穿官服，他怎么認識，但見對方四品緋色常服官袍上繡著豹子，不禁眼前一亮：“可是石知府？在下淳于白?！笔Ｕ{(diào)來擔(dān)任知府，朝廷也發(fā)了邸報來的，這個年紀穿這一身官服的當(dāng)然就是他了。

    淳于白現(xiàn)在也是四品官，本朝沒有像前明武將地位遠低于文官的制服，且看四王八公都是武將出身。石睿這時行了晚輩半禮，說：“在下常聽家父提起淳于將軍，果然名不虛傳?！?/br>
    淳于白笑道：“石大人也甭客氣，算起來，咱們還有點親戚呢！這是來求見大都督的嗎？”

    石睿道：“正是！但聞大都督去綿陽了，在下只好下回再來?！?/br>
    淳于白笑道：“既然遇上了，一同進府坐坐吧。”

    石睿心中雖然猶疑，這是大都督府，聽說她是女子，淳于白怎么像是主人似的。

    他卻跟著淳于白去了大都督府西北角的一個院子，才有下人上茶，這時他通了表字，淳于白其實是長輩就稱呼他為“明通”了。

    淳于白說：“早聽說明通少年進士、一表人才，如今明通來了，可也能幫著大都督分擔(dān)一些政務(wù)了?！?/br>
    因為是軍管當(dāng)中，所以辛秀妍的工作量就非常大了，原四川總督又調(diào)離，巡撫常年空缺。此時正是需要個石睿這樣的文官。

    石睿說：“小侄才疏學(xué)淺，還需世叔多多指點。”

    淳于白忽道：“我奉圣上之命在此協(xié)助大都督，明通只需一心助大都督將政令落到實處，旁的也不用多想。”

    淳于白又留飯，與他說起四川許多不同來，比如現(xiàn)在很大部分區(qū)還在集團生產(chǎn)的情況下，要渡過天下剛定的難關(guān)，等到明年分房分地。

    石睿說：“這如何行得通，只怕有不少人偷jian耍懶吧?！?/br>
    淳于白笑道：“聽你這樣做，我就知道你精于實務(wù)的人。大都督也為此大為惱怒，進行了一系列的獎懲措施，還長時期親自下去看看，今年秋收后，無論如何要分田到戶了?！?/br>
    人都是自私的，吃大鍋飯，哪里人人有那樣高的覺悟呀，可現(xiàn)在又沒有辦法，不集體生產(chǎn)就不好按規(guī)劃完成。

    ……

    一直到第三天，石睿才得大都督召見，到了都督府正院，才看到了個身穿紅色的繡蟒賜服，頭戴金冠、腰佩橫刀的女子。

    “下官拜見大都督！”

    女子微微一笑：“明通不必多禮?！?/br>
    石睿原來因為對方是女子，不敢無禮直視她面容，但聽她聲音有些熟悉就抬起頭。

    但見她肌膚細膩，面色紅潤，眉眼極美，個子雖然不高，卻給個朗朗颯爽之感。

    石睿忙跪了下來，站在一旁的淳于白忽笑道：“明通，不管大都督是什么人，現(xiàn)在是圣上親封的四川大都督。往后就要共同為國效力了?！?/br>
    石睿是聰明人，如何聽不出淳于白的話，而辛秀妍也覺自己是聰明人，她以為自己是恒親王妃，而這石睿據(jù)說是她的義兄，他認出了自己，要參見王妃。

    辛秀妍也笑道：“明通快快起來吧，我正想和你商議一下省內(nèi)稅賦的事?！?/br>
    石睿不禁奇道：“下官聽說川中大部分地區(qū)將免稅三年?！?/br>
    辛秀妍笑道：“不錯，但那只是免田賦，并不是免商業(yè)稅，不管是商鋪、作坊、鹽、漁業(yè)、礦業(yè)，還是要適當(dāng)收稅的，不然，龐大的政府軍政開支難不成要靠京都送銀子來嗎？那對其它省份的百姓是不公平的。但我們也不能濫收，我希望你擔(dān)起這部分的工作?！?/br>
    石睿問道：“不知道大都督想要怎么收？”

    辛秀妍道：“鋪子和作坊征收營業(yè)額的十分之一，鹽十分之二，但礦脈竟價承包，并納十分之一的稅?！?/br>
    石睿道：“會不會重了些？”大周明面上的商稅才三十稅一，礦脈承包也才三十稅二，當(dāng)然這些現(xiàn)狀是維護了這些產(chǎn)業(yè)背后站著的官宦家族的利益。

    此時四川已被洗牌，大部分資源全掌握在朝廷手中，且四川要當(dāng)改革/特區(qū)，當(dāng)然不能再像其它地方一樣。

    辛秀妍說：“但我會免減人頭稅和口賦，有產(chǎn)/者才征，尚還在集體墾荒兵團的人不征。

    辛秀妍也就和他明說這事，石睿一聽才知道四川真的有種要變天的感覺。因為稅收制度才是國家的根本，這稅收可都是壓向有錢人的，不像別的地方都是面向平民。

    石睿心不禁直跳，說：“下官擔(dān)任幾年知府，這事還懂一二，都督不棄，愿為都督分擔(dān)。”

    “痛快，你要什么人讓大白給你湊，我只希望不要沒錢給現(xiàn)在川內(nèi)的十萬兵馬賣軍服醫(yī)藥?！眽ɑ膱F的人算民兵了，穿衣吃飯當(dāng)然村里會有。但是十萬精兵卻已轉(zhuǎn)向職業(yè)軍人，是要錢養(yǎng)的。

    辛秀妍設(shè)宴款待了石睿后，他才離開。

    過得兩日，都督府又大宴各方富商巨賈，先傳出消息，要將幾處開礦脈三到五年的開采權(quán)拍賣，并且附近也會有相應(yīng)的工廠建立。然后又有軍服、官服的制作項目招標。

    這些事的后續(xù)石睿也有參與，倒是其中江南陳家、李家高價在綿陽拍下兩個磷礦山的開采權(quán)，吸引了石睿的注意。

    石睿一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游擊將軍陳逸實際上擔(dān)任著政務(wù)長官的職位，而這個江南陳家就是陳逸的家族。石?？刹徽J為陳家會貼錢，只為了讓陳逸當(dāng)官順利，看來這商稅雖重，定然是有得賺的。

    之后，內(nèi)務(wù)府還向商家轉(zhuǎn)讓肥料的生產(chǎn)技術(shù)和生產(chǎn)權(quán)力，陳家也是拿到這個項目的商家之一，聽說磷礦就是用來生產(chǎn)肥料的，現(xiàn)在正在大生產(chǎn)中，將會需要大量的肥料，將來不愁銷路。

    石睿也心動起來，想起石家大房和二房也有兩個堂兄有行商，于是寫信給他們來四川尋找機遇。

    各方面紅紅火火的開展起來，到了乾元十年秋收，四川百姓基本豐衣足食。而林如海和刑部人員再次來四川，一為分地登籍造冊的事，二是為修《大周四川律》。

    于是，為了這兩件事，辛秀妍再次忙了近一年。

    這前后兩年間，徒元義趕來見了她三回，可呆個半月又得回京都，夫妻長期分離，雖然有事業(yè)上的順利，但辛秀妍心中仍然十分想念他。

    乾元十一年夏，辛秀妍接到旨意，令她和林如海一幫人一同回京受封時，她不禁喜出望外，但喜中又有兩分怯意。

    她不知如何面對她的三個孩子。

    第220章 皇后還朝

    辛秀妍一行人回關(guān)中, 并沒有再走水路經(jīng)過湖廣, 而是走川蜀官道。

    此道山谷高深，道路崎嶇, 不適合馬區(qū)行走，只好帶了許多騾馬負重, 而辛秀妍以下的官兵也全都騎馬。

    一路翻過大巴山, 躍過秦嶺，終于到了陜西境內(nèi)，不日抵達離京都城二十里外驛站。

    翌日一早整了儀容出發(fā)，到了午時進了南城門。

    京都的百姓也聽說了四川大都督是本朝的樊梨花、秦良玉, 在平定四川內(nèi)亂上立下赫赫功勛。百姓們均覺好奇, 得到消息，今日她將進京面圣，經(jīng)過朱雀大街，早早的就在街頭等待。不少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 也占了街道兩道視角好的閣樓, 以便一睹本朝“樊梨花”的真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