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但見幾百人又重新苦練起來,讓二俠也不禁刮目相看。辛秀妍又帶了人到了田間山頭,龐大的后勤兵團(tuán)在收著田間的玉米、蘿卜、南瓜、芋頭等過冬糧食蔬菜,還有兒童團(tuán)的孩子在田間放著牛羊雞鴨,又有一匡匡的番薯從山上挑下來。 二俠很難在別的地方瞧見這樣規(guī)模的生產(chǎn)勞動,便是有,也沒有這個村的人的這種精神。 辛秀妍帶他們站在田頭,說:“你們看到了吧,我們大同軍其實和白蓮教不一樣。我們不燒殺搶劫,一切都靠我們勤勞的雙手去創(chuàng)造。老百姓很單純的,所求也不多,只要不被有心人所利用,不要被裹脅成為流民,他們自己能創(chuàng)造自己的樂土。” 歐陽磊道:“夫人心懷仁義,是百姓之福?!?/br> 辛秀妍尷尬一笑,忽嘆道:“其實……從前的事我什么都不記得了,雖然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我不太想回去。” 淳于白驚道:“什么?您不和我們回去?!” 辛秀妍斟酌一二,說:“我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我了,我不但什么都不記得,而且這一兩年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我回不到從前了,你們明白嗎?” 歐陽磊說:“可是……老爺他找你找得好辛苦,他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他想的不是我……”辛秀妍忙又改口:“不是現(xiàn)在的我。我跟你們明說吧,我不會放棄我現(xiàn)在生活跟你們回去,因為過去對我來說完全是陌生的。我不記得你們老爺,而且你們老爺真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曾經(jīng)失蹤這么久,淪落在白蓮教中嗎?他能接受我殺過很多人嗎?他能接受我現(xiàn)在當(dāng)了大同軍的團(tuán)長嗎?” 淳于白和歐陽磊不禁面面相覷,這些問題他們也不能百分百回答她,而辛秀妍失憶了,他們又不敢輕易泄露真實身份。 淳于白道:“老爺……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會知道……夫人是不得已的?!?/br> 辛秀妍說:“雖然知道是不得已,可心里還是有疙瘩。我覺得人應(yīng)該向前看,過去的無可挽回,我現(xiàn)在回去才是打他的臉。你們回去告訴他,只當(dāng)我對不住他,讓他另找一個老婆吧。” 二俠不禁瞠目結(jié)舌。 第212章 面目全非 皇后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二俠又限于身份不能強(qiáng)求, 且他們也怕強(qiáng)擄走皇后, 這三千多人要起亂子,增加無辜傷亡, 反而亂了情分。 二俠私下商議,把一切上奏天聽再說, 其實他們內(nèi)心還是有點偏向皇后的?;屎箅m然失憶, 有一點說的不錯,禮教大防,當(dāng)朝皇后流落江湖幾年,回去真的不會遭到整個上流社會的閑言碎語嗎?皇上深愛娘娘沒有錯,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皇上真的不介意娘娘的這一段經(jīng)歷嗎? 如果回去只是被“病逝”“追封”, 那么,確實如娘娘所說的,還是留在這里好,皇上可以另找一位皇后。 如果皇帝派任何其他屬下來, 找著皇后, 他們的思維都不會被辛秀妍繞進(jìn)去,偏偏是與她私交極好的二俠。二俠可不是那樣注重禮教的迂腐衛(wèi)道士, 而是瀟灑不羈的江湖人。 于是, 商定主意歐陽磊回京去親自上奏天聽, 而淳于白卻留下來保護(hù)娘娘, 又召令川蜀境內(nèi)的一些人手過來協(xié)助淳于白。 其實, 在蜀地境內(nèi)許多探子除了打探娘娘下落之外,還身兼刺探白蓮教的深淺。 徒元義并不想長途遠(yuǎn)行調(diào)動大軍,經(jīng)過半年準(zhǔn)備糧草器械,京都禁軍只調(diào)了三萬紅衫軍南下,又令蕭景云等新人南下在武昌訓(xùn)練新軍,作為預(yù)備役。 此時兵部尚書也已經(jīng)到了武昌,紅衫軍已經(jīng)進(jìn)入成都坐鎮(zhèn),之后剿撫并用,逐漸清除川蜀的白蓮教亂軍。 因為四川太大了,如果要追著所有的白蓮教亂軍一一剿滅,朝廷只怕需要將京都禁軍全派來。 卻說過了幾天,又有二十來個青年武士來了張家村,或者說張家寨,他們聽命于二俠,不過見著她也是恭敬得很。 夸張的是她在大廳“忠義堂”接見這些武士的時候,還一個個給她單膝跪地,口誦:“屬下參見夫人,夫人萬安!” 看到這些人,倒是證實了陳逸當(dāng)初心中所想,言秀的來歷真不簡單,就說他陳家,絕對湊不出這些武士手下來。 辛秀妍當(dāng)然也想得到前任的老公怕是超級有錢,但是又不是她老公,這么多高手,將來前任的老公見著她,發(fā)現(xiàn)她是妖孽,她不是完蛋了? 辛秀面上還是裝得很像一回事的,說:“各位兄弟遠(yuǎn)道而來,不必多禮!” 這些武士聽到這么不符合皇后人設(shè)的話,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還是二俠給他們使眼色,他們才謝了起來。 辛秀妍又說:“陳連長,還請你招呼這些兄弟的飲食起居了?!?/br> 陳逸笑道:“團(tuán)長,你放心吧,咱們剛剛擴(kuò)建了許多房屋,騰出些新屋子招待貴客好了?!?/br> 辛秀妍想了想又說:“招待費就從我的工資里扣吧,都是我的朋友,走公賬不太好看。” 辛秀妍心想,她表示他們長期住這里要害她破費,他們總會不好意思了吧,最好就走人。前任的老公想通,她不是以前的她,她有自己的生活了,那也就干凈了。 陳逸卻不知她的想法,笑道:“來者都是客,團(tuán)長家里的朋友也就是全大同軍的朋友,哪里有讓團(tuán)長一人承擔(dān)的?” 辛秀妍白了他一眼,淳于白卻忽然站了出來,從懷中掏出兩張銀票,說:“我們帶錢了,不會白吃白喝的?!?/br> 說著交到了陳逸手里,陳逸一看,驚道:“五千兩?”那是一張兩千兩、一張三千兩的銀票。 在場的大同軍的人也都嚇了一跳,這個時代十兩銀子夠鄉(xiāng)下一家?guī)卓诮烙靡荒炅?,五千兩實是一筆巨款了。便是陳逸自己從前也不是這樣出手豪放的。 陳逸便要推辭,淳于白說:“我們是來保護(hù)夫人的,不是給夫人添麻煩的,銀子你們就收著吧?!?/br> 辛秀妍卻越發(fā)覺得麻煩了。最夸張的是,她次日起床走出屋門,就見四個武士守在院子里,一問之下,她原來的警衛(wèi)員們反而被他們“勸走”了。 辛秀妍的內(nèi)心是崩潰的,她決定要再次和二俠坦誠的溝通一下。請他們談話的時候,歐陽磊也提出了告辭,說是要回去面見老爺。 辛秀妍也終于好奇了一回,問道:“那個……你們老爺很有錢呀?他家在哪?我說……他老婆,就是從前的我怎么就……沉江了呢?” 二俠對視一眼,最終還是取出皇帝的親筆信給她,辛秀妍卻覺得有幾分沉重。 她想了想還是拆開來看,但見那一筆字跡就覺莫名的熟悉,因為和她現(xiàn)在的行書有七分像,不過更有一份剛猛霸氣。 【秀秀:見字如面。不管發(fā)生什么事,請你保重,好好回來。無論什么樣的困難,我們一起面對,經(jīng)歷過這么多年,世界上會有比我們彼此更值得信任的人嗎?我們沒有什么值得恐懼的,你說過人的恐懼是出于無知,而我們并不無知。什么權(quán)力富貴、名節(jié)清規(guī)都不及你在身邊。信中多有不便,其它的事,你回來我再和你說。想想我們一起相伴的漫長時光,還有超越生死的經(jīng)歷,請相信我,相信我們。我等你。七郎字】 若是辛秀妍沒有失憶,她當(dāng)然能看得明白所有要點,可惜的是她失憶了。 所以,她只看出了前任和老公感情應(yīng)該很好,以至于老公信中表示“名節(jié)清規(guī)”都不重要。辛秀妍覺得,若是真的,就是楊過一樣的有情人了??墒敲鎸@種有情人,她這個占了人家妻子rou身的心中就更害怕了。 二俠聽辛秀妍表示皇帝信中也沒有透露身份,想起他們也是奉密令來江湖尋訪的,畢竟皇后淪落江湖弄得天下皆知也不是什么好事,而她又完全不認(rèn)人,二俠也不好亂說?;始覠o小事。 然后,他們給出黛玉的信,口中稱是“景云媳婦”“她的結(jié)義meimei”。 黛玉通篇也是寫了“姐妹情義”“思念不絕”“鐵柱、大柱、圓圓、義母、馥兒jiejie之類的”。她當(dāng)然不會在信中寫皇帝對她的思念,一個外命婦怎么可以議論圣人呢?黛玉便是和邢岫煙會放肆一些,對著別人卻是非常謹(jǐn)慎的。而信中留下的名字也是“玉兒”。 所以,辛秀妍只抓住了一個重點,拿著信在二俠面前揮舞著,雙眼突出來,說:“孩子,一、二、三,三個!三個孩子!是她的嗎?你們不要告訴我說是她生的!不是……我是說從前的我,從前我還生過孩子?生了三個?” 二俠看著眼前的女子瞪大眼,跟他們比著三個手指,不禁一多汗。 淳于白艱難地開口:“夫人是在乾元七年生的三胞胎,您沒有一點印象嗎?” 辛秀妍只覺晴天霹靂,她覺得自己還是花樣年華,不但是有老公了,還跑出來三個熊孩子。 三胞胎!太可怕了! 正在辛秀妍還是游魂一樣時,兩個武士和大同軍的探子一同回來求見。辛秀妍連忙收起情緒,在“忠義堂”召見他們。 要守住現(xiàn)在的基業(yè),大同軍當(dāng)然是在村附近幾十里都派出偵查兵,不然不會順利化解幾次亂軍的襲擊。而皇帝派出來的人既然知道皇后在此,當(dāng)然也不放心,派出了哨衛(wèi)。 聽大同軍的偵查兵說,一支白蓮教的義軍已然駐在了三十里外的另一個大村子,他們長途行軍,也要休息。 大同軍的人可都心底門兒清,別看是“同教中人”,但凡他們過來,卻是要搶占別人辛辛苦苦攢下的糧草物資,若是不給多半是殺人越貨的主。 辛秀妍緊急召開軍事會議,不到兩刻鐘,委員會成員已經(jīng)到齊,因為二俠手下的兩個武士也參與了刺探情報的工作,只好讓他們旁聽。 辛秀妍便讓大同軍“偵查兵”介紹情況,能當(dāng)“偵查兵”的都是軍中機(jī)靈人物,且這一年多以來,這些“偵查兵”經(jīng)過調(diào)/教非常有經(jīng)驗如何匯報了。 那個中等身材的戰(zhàn)士,敬了一個軍禮,站直身體,說:“報告長官,對方大概有五千人以上,打出的是李將軍的旗好,人馬看著像是從西北過來的?!?/br> 陳逸嚇了一跳,說:“聽說李松可是白蓮教三個最大的頭領(lǐng),白蓮教剛剛起兵時的元老,當(dāng)年的劉清和王統(tǒng)領(lǐng)都是他的屬下。對方攜五千人馬,我們可戰(zhàn)之兵才兩千兩百多人,其余不過是老弱婦孺?!?/br> 張山道:“團(tuán)長,李將軍的人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只怕要以同教中人,吃穿不分你我的名義,占了我們辛辛苦苦種的糧食。不如我們?nèi)匀缟匣叵忍由缴先ィ俪脵C(jī)夜襲?!?/br> 辛秀妍微微蹙眉,搖了搖頭,說:“上回面對的是吳桂之流,他殺名太重,對付不義之人,自可完全不折手段。然而李將軍既是白蓮教的元老,只怕在教中有些威望,我們二話不說拿人,要是傳出江湖,未免背上不義之名?!?/br> 吳大富道:“團(tuán)長,這個‘不義之名’這么厲害嗎?” 辛秀妍苦笑,說:“這個有時候就太厲害了?!?/br> 吳大富撓了撓頭,說:“我不太明白。” 辛秀妍道:“你若完全不講道義,那別人也完全不和你講道義。咱們大同軍必須要的長遠(yuǎn)的眼光,得到同僚的認(rèn)可,老百姓的好感,所以我們得打出‘仁義之師’的名號來,多交朋友,少豎敵人。因為朋友多了,我們可以和朋友合作做生意,大家都得到更大的好處,但是敵人多了,他們個個都要打我們吃掉我們,我們就算個個是戰(zhàn)神轉(zhuǎn)世,那也扛不住呀!” 許長貴說:“團(tuán)長,只要你帶領(lǐng)我們,我們就能打勝仗,我們扛得??!” 張山鄙視地看看許長貴,暗想:馬屁精! 段芝道:“那團(tuán)長意下如何呢?” 辛秀妍摸了摸下巴,想了許久,說:“在過道上的機(jī)關(guān)陷阱全面開啟,后勤裝備部今年做的一些好東西也全招呼上?!?/br> 段芝道:“團(tuán)長,說好的‘仁義之師’呢?” 辛秀妍說:“他們只要不進(jìn)攻,這些就是擺設(shè),如果他們進(jìn)攻我們,是他們找死,那你怎么攔人家?” 張山說:“那和夜襲有區(qū)別嗎?” 辛秀妍說:“當(dāng)然有區(qū)別了!夜襲不義之師,叫請君入甕,我們的處心積慮的目的就是全殲敵人,沒有和談空間。這次如果李松要過來均我們的東西和女人,我們要打一場‘自衛(wèi)反擊戰(zhàn)’,保衛(wèi)家鄉(xiāng),他們不來打我們,我們就仍然是朋友。在戰(zhàn)略上,我們?nèi)匀徽驹诘懒x的制高點。” 段芝說:“團(tuán)長,我們還是講講戰(zhàn)術(shù)吧?!?/br> 辛秀妍雙手撐在會議桌上,想了想,說:“應(yīng)該沒有那么快,不過我們還是要先想好應(yīng)對方案?!?/br> 她帶著幾個長官走到會議桌旁的另一桌子前,警衛(wèi)官掀開布幔,正是大家用泥巴自制的方圓百里的地形圖。 “如果對方先禮后兵,那么我將以團(tuán)長身份先邀請李將軍個人上山來喝酒商量。如果他敢來,提出的要求不過分,這一回我們只能吃點小虧。如果他敢來直接進(jìn)攻我們,我們就打伏擊占。如果他們翻臉卻先后退駐備戰(zhàn),就讓一營的人去擾敵,但不要馬上正面交戰(zhàn),他們追來,趕緊跑,五千人可不是一個營吃得了的。” 陳逸道:“那他們追來了怎么辦?” 辛秀妍說:“二營在這個山口設(shè)伏阻劫,此時敵人正疲,二營精神頭尚好,可小小打上一個回合。殺個幾百人,他們應(yīng)該會退兵了。真的不退兵,二營引他們到了這片原來的玉米地,讓他們嘗嘗三營和四營的鴛鴦陣。” 歐陽磊忽然道:“夫人,對方是白蓮教重要頭目,若是拿下他獻(xiàn)于朝廷,大同軍也是立下大功了,這于夫人的名聲也好。如果夫人拿不住他,在下愿助夫人一臂之力?!?/br> 辛秀妍卻道:“我等雖無反叛朝廷的意思,也有意接受朝廷的招撫,但是我們到底有許多兄弟當(dāng)年信了白蓮教。若是此時做這等時,豈不是為高官厚祿,出賣故人?此時未受朝廷冊封,那就是大同軍和白蓮教的事,與朝廷無關(guān),若是受了冊封,那才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淳于白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還一下子忍不住,這么嚴(yán)肅的場合笑場,大同軍事委員會的委員們不禁都怒瞪了他一眼。 淳于白強(qiáng)收了笑,咳了咳,說:“各位,抱歉。” 辛秀妍不禁道:“我們開軍事會議很好笑嗎?” 淳于白連忙否認(rèn):“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我剛剛才知道……夫人行事……這般講究?!?/br> 歐陽磊也咳了咳,辛秀妍滿臉的不爽,卻不再理會他們,交代各位大員下去準(zhǔn)備戰(zhàn)事。 當(dāng)下辛秀妍親書一封請?zhí)o李將軍,淳于白為表歉意,表示可以代為傳信,并且探探虛實。 信傳過去時,李將軍口頭答應(yīng)得很好,但是人卻遲遲不來,但這也讓辛秀妍不好派兵擾敵了,因為還沒有撕破臉。 他們在之后的幾天陸續(xù)派出斥侯,只不過,派出的人都石沉大海。 但是這支白蓮教的義軍到底是極想去“均分大同軍的錢財,共用他們的糧草”,所以個個摩拳擦掌。 李將軍派了一個叫鄧寶的先鋒帶著一千精銳出發(fā),然后在村外的山口受到了二營的埋伏阻擊。碎石滾落,骨箭齊射,還有一個辛秀妍“發(fā)明”的“老母豬炮”比較正式的登上舞臺——上一回打擊一股流匪卻是半途啞炮了。 老母豬炮,就是將一截粗粗的老榆樹中間挖空,用油浸透,腹中裝上□□、破犁片、缸碴子、洋釘子之類。炮身短粗,內(nèi)存極大,因而形象稱之老母豬炮。這炮,藥量大,口徑大,單從覆蓋面上講,沒有什么炮能夠超過它。當(dāng)然了,缺點很多,一是只能一炮,放一炮就廢了。 大同軍也要節(jié)省著用,這東西剛剛試驗成熟,整個大同軍也沒幾桶。 歐陽磊和淳于白因為辛秀妍前來督戰(zhàn),不得不帶著武士前來保護(hù),他們看到對方來人,就想下去殺一通,還是被辛秀妍強(qiáng)自命令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