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看著迎春扶了為弟妹勞累了的邢夫人出了屋，心中也五味陳雜。反正現(xiàn)在是二jiejie也比她有臉了，至少邢夫人對賈迎春是真的有幾分心的，不像王夫人多是拿捏趙姨娘。

    探春坐在王夫人床前，捏了濕巾在她臉上擦拭，忽然王夫人醒了過來。心中郁氣難消，竟捏住探春的手腕罵道：“人人道你是出色的，花了錢送了你去選秀，你怎就選不上？讓邢家那個賤丫頭得了好處！”

    探春心中大驚，手中卻也痛著，王夫人此時也不裝了，甩了她去，說：“誰不知你有別樣心思，只怕是盼著我死，到底是賤人腸子里爬出來的東西。還不快滾！”

    探春淚流滿面，跪在地上叫著太太，卻是一個字也不敢申辯，或者說讓她辯什么，辯了有用嗎？

    ……

    探春晚上去偷瞧了趙姨娘，趙姨娘卻正在喝著小酒，她這兩天很高興，王夫人不想見她，所以沒有讓她去立規(guī)矩。而她也知那些婆子說的此類話，謠言傳播她也有點(diǎn)功勞。

    趙姨娘說：“哎喲，三姑娘不在太太跟前孝順著，到我這種地方干什么？”

    探春難受，卻問：“可有環(huán)弟的消息了？他在那邊一切可還習(xí)慣？”探春向來看不起賈環(huán)，見了就生氣，就怕他賊眉子烏眼的連累了她。這些年他都努力讀書，又有詩文傳到探春這里，她才稍稍態(tài)度好起來。

    趙姨娘說：“你不去關(guān)心你那寶二哥哥，怎么問起環(huán)兒了？”

    探春一陣委屈，拿帕子捂了臉哭泣，說：“姨娘就是想逼死自己的親生女兒嗎？太太從小將我抱去了養(yǎng)，可是到底不是親娘，姨娘倒我快活嗎？我若不孝敬些，一個不孝的罪名壓下來，姨娘以為你能好過嗎？”

    趙姨娘到底對探春是有情分的，她恨的不過是探春總是在她和王夫人之間偏向王夫人，不認(rèn)親娘。這時聽她說出這翻話來，心中一驚，問道：“我的好女兒，可是怎么了？”

    探春心中一動，趙姨娘總是拖她后腿，可是到底她才是親娘，果然也只有她對她有些關(guān)心了。

    探春捂著面低泣，道來種種自己的不易，又說：“姨娘都道我對著寶玉好，可是他清楚自己的親姐妹只有元春jiejie，我不過是姨娘你生的，話中都說只有兩個兄姐，另有弟妹不過是膈母的。這些我哪里不知？可我要不對寶玉好些，我在府里怎么活？況我對姨娘越親近，府里人不會說姨娘僭越？太太要是不痛快，我們母女倆都不好過，卻何苦來？可我也是關(guān)心環(huán)兒的，寶玉那里我會送些東西，可是我將每月月錢攢下來也有偷偷給環(huán)兒。就是想著我不能明著孝順姨娘，只有讓環(huán)兒手中松些能多讀些書，將來考取功名，就能孝順姨娘了。姨娘卻只瞧著我面上對姨娘不恭敬。嗚……我為何這般命苦，姨娘既想我在膝下孝順，在我小時怎么將我送了太太那去？合著我的路，從小也不是我選的，可現(xiàn)在卻人人都來怪我……”

    趙姨娘也不由得淚如雨下，忽然抱住探春哭，叫著“我的女兒，怎么就這樣被人作賤”。探春伏在趙姨娘懷里低泣。

    探春哭了一會兒，說自己要回去給太太侍疾了，卻又取出一個自己繡的荷包給趙姨娘，說：“姨娘萬不可叫人知道是我給姨娘送的，不然……”

    趙姨娘說：“好三姑娘，我知道，我定不說，你去給太太侍疾吧。”

    探春又悄悄地回去候在王夫人的耳房里，心中百轉(zhuǎn)千回，以前她是不敢這么做。但是她是夾縫中生存的人，她知道王夫人幾乎不可能給她好的了，環(huán)弟那樣的才華，倒是她最有可能的依靠。

    探春真有些明白，什么叫莫欺少年窮，邢岫煙當(dāng)初來賈府，她雖有些驚嘆于她的容貌氣度，心底卻有幾分瞧不上的她的出身。不過是破落戶，父親得封個小官，與榮國府的姑娘是不可同日而語。但是這才幾個月，她一入宮便成了娘娘，想那大jiejie都進(jìn)去十幾年了。

    可見這世間之事變幻無常，現(xiàn)在瞧著尊貴的，將來未必尊貴。人人都說大jiejie有造化，但她在宮里侍候人十幾年也沒有出頭之日，卻熬干了青春；人人都說寶玉生來不凡是有造化的，但他不愛讀書科考，如今十五歲還是喜歡和丫鬟廝混，倒上環(huán)弟小小年紀(jì)有志氣，懂得上進(jìn)，許還有些前程。

    以前探春不做這么大膽的事，不過是瞧中在王夫人跟前的面子情還有些希望。但她現(xiàn)在是認(rèn)清形勢了，王夫人氣倒，罵出了她最真實(shí)的想法。

    ……

    襲人在府中自然也得知了邢岫煙被冊封為宸貴妃的事。

    想想當(dāng)日和她見面，兩人也沒有如小說中般互相隱瞞，也委實(shí)瞞不下去，因著與前生有幾分像。而兩人原本熟悉，邢岫煙熟讀紅樓定也會發(fā)現(xiàn)她和賈環(huán)的不同，瞞著沒意義。辛秀妍當(dāng)時拉他們一把沒讓他們死了，到這時也沒必要害他們，這一點(diǎn)華珍珠倒是了解的。辛秀妍這人有幾分才華，但對自己的品性有些氣傲，她不屑與他們?yōu)殡y，便是不會下陰手。

    在前頭時，林如海沒死，林黛玉又不回賈府，襲人還以為林黛玉南下時像她和賈環(huán)一樣，被穿越了。后來遇上了邢岫煙，聽她說這是林如海的重生同人。

    她的爹當(dāng)了官卻是她得了林如海的青眼才蝴蝶來的吧，可是邢岫煙萬分算不到自己選秀。進(jìn)了宮要活下去當(dāng)然要爭，所以爭出一個貴妃出來。

    這樣一想，襲人不禁悲從中來。為何同人不同命！她一來就成了奴婢通房丫鬟還被賈寶玉占去了身子，而她就生在清清白白的好人家？

    第95章 襲人痛苦

    若她出生在平民人家, 她都還有機(jī)會爭上一爭。沒準(zhǔn)她入宮當(dāng)宮女也能混個妃子當(dāng)當(dāng)。

    襲人想想命運(yùn), 不由得有幾分自苦，她汲汲以求的, 辛秀妍卻這么容易就得到了。

    但想當(dāng)日邢岫煙與她相認(rèn), 當(dāng)然不是好姐妹那種相認(rèn), 只是表明身份。

    邢岫煙還笑著說：“你可知你為何會成為襲人？因?yàn)槟闶鞘裁礃拥男再|(zhì)，自然也就成為什么樣的人。你在現(xiàn)代睡別人的男友，襲人在這里偷睡賈寶玉；你在現(xiàn)代陷害我，襲人在這里陷害寶玉屋里的丫鬟。你看多像呀。不是老天捉弄你，而是你自己決定了自己要成為誰?！?/br>
    襲人這才被懟著氣堵，之后更是自傷, 但日子還是要過。

    而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賈環(huán)身上, 在古代女子沒有身份靠山，她就算能賺錢也守不住，只得守清貧過一生。

    現(xiàn)在的襲人不是以前的襲人, 一味覺得花家好，將來出去能靠著他們。在她看來，花家當(dāng)初窮, 能賣了她, 可見與她也是只能共富貴不能共患難的。若是她有能依靠的強(qiáng)者, 花家親人自然能為她所用, 若是沒有回到花家, 那么他們會覺得白養(yǎng)著她不合算——盡管現(xiàn)在花家生活寬裕是她的關(guān)系。若是她在花家真這么重要, 當(dāng)初花家也不會賣她了。

    她只有盼著賈環(huán)好好讀書, 他去了半年多，據(jù)說已經(jīng)考出了童生，入秋要考秀才了?？上В髂甏蠹s是要開春闈了，賈環(huán)才十三歲，不可能今年把秀才、舉人一同考出來趕上。

    華珍珠是知道的，趙嘉桓和她、辛秀妍一樣，當(dāng)初出身也不高。她的父母是個體工商戶，做些自己的生意，家中小康；而辛秀妍沒她寬裕，父親是一家小私企的會計，母親是普通的家庭主婦。趙嘉桓卻更不容易，當(dāng)初可是農(nóng)村里考進(jìn)名校的，在學(xué)習(xí)上要是真刻苦起來是不要命的。所以，當(dāng)初他年紀(jì)輕輕出來工作，不久就拼著當(dāng)上了經(jīng)理。當(dāng)然，男人拼博是一回事，在女人方面守不住是常理，不然有錢男人娶的女明星為何都是二婚？所以，趙嘉桓雖然有當(dāng)學(xué)霸的潛力，人品上就比較勉強(qiáng)了。當(dāng)然，華珍珠不在乎他到底什么人品，只要他能帶給她想要的。

    寶玉看了王夫人回來了，襲人忙去服侍，寶玉倒有些癡著，喃喃著：“我就說好好的女兒家，怎么能送那種地方去?？蓱z的大jiejie如今還在那受苦”。

    說著，寶玉竟是落下淚來，襲人看到寶玉心疼女兒到是真的，只不過他是只管心疼而已，真讓他去給女兒撐起一片天，他是萬萬不會做的。

    襲人了解他，所以也從來不勸他讀書，該勸的人早就勸過了，就算是一幕幕現(xiàn)實(shí)擺在眼前，他也只會逃避。

    襲人過去安慰說：“二爺莫要傷心了，看你這一掉淚，我心里也發(fā)酸?！?/br>
    寶玉卻忽問襲人，說：“你說去接了大jiejie回來可好？”

    襲人心想：真是蠢貨，要接人回來早干什么去了？在賈元春二十出頭時怎么不去接？現(xiàn)在人都二十八了，接回來在這時代連嫁人都不好嫁了。有那四十來歲的喪偶男人都還嫌棄呢，若是五十來歲是嫁給爹吧。

    轉(zhuǎn)念又一想：賈元春作為金陵十二釵正冊上的人，才學(xué)是有的，沒準(zhǔn)那種喪偶的男人為求才再攀這出身見識求去當(dāng)大婦的。反正現(xiàn)在的男人所謂娶妻娶賢，要年輕鮮嫩的納妾就是。

    襲人不由說：“能接出來倒是好些，在宮里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早點(diǎn)接出來，說不準(zhǔn)還能尋門親事……”

    寶玉卻又不答應(yīng)了，氣道：“在家當(dāng)清清凈凈的女兒家就不成嗎？何必就去嫁人了變成那魚眼珠子？”

    襲人一時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忘了這樁，暗想：你這么想人家不嫁人，但你又怎么會想要女人的？作為女子也是有需要的好不？而且，女人一到二三十歲就有強(qiáng)烈的繁衍欲望，你卻要讓女人都清白地圍在你身邊。你要是能頂事也就罷了，就是我華珍珠都認(rèn)命了，好借你的勢發(fā)我的財，可你偏是這種萬事不理的。

    你讓清凈女兒跟著你，她們的欲望不滿足，你自己卻又享用了我，能解決生理需求，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diǎn)燈。要我們當(dāng)清清凈凈的女兒家，你怎么不當(dāng)清心寡欲的男兒家呢？你那黃瓜一硬時又怎么就忍不住了毀了我一生呢？

    就是賈璉都比你強(qiáng)，要不是害怕王熙鳳，襲人早投靠賈璉去了。賈璉還是真的有些心疼女人，尤二姐曾經(jīng)失足，他卻說人熟無過。旺兒兒子看中彩云，強(qiáng)娶作媳婦，王熙鳳為打擊趙姨娘，便答應(yīng)了，賈璉卻知彩云和賈環(huán)有情，打聽得知旺兒兒子吃酒賭錢，無所不至，氣憤地說：“他竟會吃酒賭錢不成人嗎？這么著，哪里還能給他作老婆，且給他一通棍子，立關(guān)起來，再問他老子娘。”還勸王熙鳳不要管這事，白糟蹋了人家女兒。

    賈璉是深知女兒家需要什么樣的依靠，什么男人不能嫁，對著隔房庶弟也有分良心愛護(hù)。這寶玉何時瞧得上過賈環(huán)，親哥哥可有對他一分愛護(hù)？替彩云瞞偷東西的事，也是愛惜女兒。

    而那美倫美奐的大觀園更是賈璉督辦主持造出來的，林黛玉是他送著南下的，林家家業(yè)是他按賈家的指令帶回來的，可見比之賈寶玉有才能多了。

    襲人本不想勸他仕途經(jīng)濟(jì)，但是一時之間竟有幾分忍不了了，說：“不嫁人也可以，將來大姑娘沒有兒女孝順，二爺可得賺錢給大姑娘養(yǎng)老?！?/br>
    寶玉道：“府里還差大jiejie一間屋子住不成？”

    襲人道：“我的好二爺，現(xiàn)在自然是有。但是將來府里總會分家的，將來二爺也有自己的妻子兒女了，二爺要養(yǎng)妻兒，卻又多出個大姑娘，還有那么多清清凈凈的女兒家等著二爺護(hù)著她們、照顧她們。二爺要是不會賺錢，將來我們這些好女兒少不得被人作賤?！币u人這么說倒也是因?yàn)閷氂袢f般不和她心意，平日對她卻是大方和善。

    寶玉說：“府里何時要分家了？分家了難道就養(yǎng)不起了？”

    襲人心想著邢夫人若有辛秀妍這個寵妃侄女，王夫人必將是抵不上她的了，也不用像從前一樣事事小心，現(xiàn)在府里風(fēng)向變了。

    心想寶玉也沒有什么主子威嚴(yán)，于是她不吐不快地說：“現(xiàn)在自然是不分，但到二爺年紀(jì)大時總會分的。從來沒有幾房幾代兄弟永遠(yuǎn)住一家的道理。二爺是二房次子，將來自然是跟著二房的。大老爺是襲爵一等將軍，一分家，二房自然只能搬出去了。按照國法，府邸和家中七成產(chǎn)業(yè)都是襲爵人繼承，二房能分到的東西就不多了。而二爺又是二房次子，蘭哥兒是長房長孫，將來二房分家，也同樣是三七分，蘭哥兒分去二房家業(yè)的七成，二爺又要搬出去找房子住。那時錢財就不多了，錢財雖是俗物，可什么香粉胭脂哪個不用錢呢？二爺真心憐惜女兒家命苦，若是最差的香粉胭脂都送不起女兒家，女兒家不是個真心憐惜她們的人都沒有了？到時二爺又拿什么奉養(yǎng)留在你家的大姑娘呢？”

    寶玉臉色漸漸慘白，癡癡呆呆，確實(shí)沒有發(fā)作打她，可他竟然哭著說要問老祖宗去。襲人沒有料到這一出，暗道糟糕，真是小不忍則亂大謀。

    襲人連忙跪于寶玉跟前，抱著他的腿，哭道：“二爺這是要我的命呀！老祖宗若是知道我告訴二爺這些，定是饒不了我的?！?/br>
    寶玉此時內(nèi)心的煎熬急需找到宣泄，內(nèi)心的不安強(qiáng)烈需要依靠，罵道：“襲人，往日是我太縱著你了，竟說出這樣的話來！老祖宗最是慈悲不過的人了，她怎么會要了你的命？”

    襲人緊緊抱住他的腿，說：“二爺說要將大姑娘接回來，我也只是想幫二爺，心想二爺真心疼惜大姑娘，才會給二爺出主意，讓二爺現(xiàn)在賺錢將來好奉養(yǎng)大姑娘到老。”

    寶玉的心現(xiàn)在在煎熬，在面臨著風(fēng)霜，他就像是在吃金釧嘴上的胭脂之事被王夫人之道后脆弱的小心肝受不住降低存在感還任金釧投了井一樣；就像面對賈政的“風(fēng)刀霜劍”時需要躲在老太太的羽翼之下一樣，現(xiàn)在面對襲人擺在眼前的“風(fēng)刀霜劍”他需要去找老太太。需知他一有不想面對的事他只會找王夫人和賈母，若是連她們都無動于衷或者反對，他廉價地憂傷扼腕一下，也就是他比旁人更純凈的心了?？墒?，這種純凈的心有何用？何況，有些事他才是害人的禍根。

    偏這襲人抱著他的腿拖住他，想著原著時，這位憐惜女兒的寶二爺氣性上來照樣朝女兒家一腳踢。這時不正是如此？

    寶玉火上心來，用力一甩，沒有甩開，另一只腳提起只向襲人肚子用力一踢。襲人痛入骨髓，松了手，那位寶二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去找老太太了。襲人趴在地上，握緊了拳頭，她兩輩子遇上的渣男，這是極品了。

    襲人忽然有些后悔，當(dāng)年她和辛秀妍最好的時候也無話不談，辛秀妍這人對待朋友是真講義氣，也一片真心?？墒撬?yàn)椴环?，因?yàn)槊孀樱驗(yàn)樾列沐?fù)責(zé)過幾個項(xiàng)目做得好工資高，當(dāng)初被嫉妒蒙了心，竟然做出那件事來。她成功的搶了她的男朋友，可是到底趙嘉桓是自私鉆營的男人，對他有利他會一直維持關(guān)系，但無利可圖要想讓念著情份對你掏心掏肺，那是休想。但是趙嘉桓至少有點(diǎn)好，他不打女人，只她知道當(dāng)初他砸辛秀妍真砸到她頭上時有多意外，不得不送去醫(yī)院。

    賈母聽了寶玉詢問分家之事上的道道正是心中的痛處，面對著愛孫累流滿面，如受驚的小白兔一般楚楚可憐。

    賈母聽來是十分惱火襲人多嘴，而襲人這個丫頭竟然心中是偏向大房的，算她看錯了她！

    賈母大喝著：“這樣的丫頭留她干什么！攆出去！將人攆出去！”

    寶玉聽說攆出去，不由又念起兩人的風(fēng)流之事來，有些舍不得，寶玉說：“也不用攆，讓她改了就好?！?/br>
    賈母卻說：“這丫頭原瞧著憨厚，沒想到卻是個不忠心的，攆了的好，祖母給你找更好的。”

    寶玉其實(shí)是聰明的，他來詢問賈母只說襲人說了分家之事的門道，卻回避著襲人勸他上進(jìn)賺錢奉養(yǎng)大姑娘的事。寶玉知道只要一提上進(jìn)，少不得又轉(zhuǎn)到仕途經(jīng)濟(jì)上，他是最厭惡的。

    聽賈母說又有新姐妹，不禁又想著是如何靈秀可人，對著痛失襲人之事也有緩和。寶玉一想到襲人說的那些是比仕途經(jīng)濟(jì)還要可怕，此時對她到底還懷著一種畏懼。

    于是就默認(rèn)了，到底還有幾分舊情，說：“她雖已不忠心，到底侍候我多年，就讓她自己收拾了衣服家去吧。與我們府里就沒有干系了?！?/br>
    賈母雖恨她身為二房二爺?shù)难诀呔蛊虼蠓?，但她向來對下寬仁，也就同意了?/br>
    襲人只帶了幾身衣服出來，倒是有些茫然。她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jié)果，出了西角門，門房砰得關(guān)上了門。面對依然熱鬧的寧榮街，她卻有些茫然，提前出來了，可是她該何去何從？

    第96章 周后千秋

    十月初五, 周太后千秋節(jié)。

    一早后宮各妃嬪陸續(xù)來給太后請安, 上回晉封的惠妃吳氏、德妃崔氏、恭妃趙氏、敏妃李氏、溫妃劉氏、靜妃沈氏，另有三個貴嬪戚氏、衛(wèi)氏、李氏, 之下就是幾位低級妃嬪了。

    皇后今天也不得不撐起笑臉來奉承周太后, 她的再多的恨和怨, 為了一子一女還得活下去?，F(xiàn)在宮里誰不知道圣人心中親近周太后與和德長公主？她們與宸貴妃的關(guān)系也更好。

    卻說徒元義現(xiàn)有二子二女，都是早年所生，或者說前世所生。

    大皇子徒暉今年十一歲、大公主徒欣今年十二歲，都是楊皇后嫡出。

    二皇子徒顯比大皇子小半歲，今年也才十歲，生母是一個侍妾, 已經(jīng)死了, 現(xiàn)在養(yǎng)在吳惠妃膝下。

    二公主今年十歲，是德妃崔氏所出。

    他們今天也打扮得喜慶如四個活的紅包，孩子都有一副好相貌, 遺傳了他們父親的五官痕跡。

    妃嬪陸續(xù)恭賀，送上賀儀后，坐在一旁說話。又有七八位宗室王妃帶著兒媳女兒孫女一起來給周太后請安賀喜, 整個慈安宮濟(jì)濟(jì)一堂的女眷。

    而徒元義的皇子、公主與還在宮中的上皇和德公主、十公主及宗室的幼年兒孫坐在側(cè)堂里嬉戲。平日里這位皇子皇孫都要在尚書房讀書, 徒元義登基后, 對尚書房的教育也是十分重視的, 教授君子六藝, 另又設(shè)了興趣課, 找了西方傳教仕教授西洋文和自然科學(xué)。

    而且, 徒元義規(guī)定是月月考，季季考，公布成績排名，成績占先的有獎勵，成績?nèi)螇|底的家伙就要被送出尚書房，回家自己讀書了。這些都成了皇子皇孫們的噩夢?？上н@書要一直讀到十六歲，離解放還有很遠(yuǎn)的路。

    這些當(dāng)然是徒元義當(dāng)初聽辛秀妍說的，在她那年代的全民教育就是這樣，她小時候就被摧殘得慘了。

    御輦儀仗迎風(fēng)浩蕩而來，御輦之后緊跟著的是貴妃娘娘的步輦，趙貴跟在御輦旁邊，而宸貴妃的步輦之后跟著御駕儀仗的宮女太監(jiān)。

    皇帝下輦后等了一下宸妃，宸貴妃在他左側(cè)，落后他一身之遠(yuǎn)，兩人走近來。

    皇帝自是穿著一身便服龍袍，頭上戴著烏紗善翼帽。他臉如刀削，龍眉鳳目，風(fēng)流倜儻，久居上位，自有雍華威嚴(yán)。

    宸妃今天穿著一件鵝黃色的交領(lǐng)杏黃鳳袍，衣襟袖口繡著鸞鳳。纖腰用寶帶高束，下身是一條海棠紅綾羅百褶裙，裙面卻多罩了幾層粉色的軟煙羅，頭上梳了飛仙髻，華貴的鳳釵頭面，多寶抹額垂于額前。

    她十五六歲年紀(jì)，膚如美玉，只畫了眉毛，涂了點(diǎn)胭脂。但見容顏絕麗，眼波流轉(zhuǎn)，飄逸輕靈。

    許多人并沒有見過這位據(jù)說是獨(dú)寵后宮的貴妃娘娘，這時見了才覺果然是個絕色美人。

    這女子若說不是后宮最美的女人，但是長得比她更好看的也絕對難找了，有這股子出塵脫俗的味道更絕無僅有。

    周太后并沒有迎出來，眾多妃嬪女眷上前參拜：“臣妾參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