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覷了一眼蕭歆，也就不敢再說什么了。等回去再看桂芝，就被狠嚇了一跳，“這是怎么的了?！眴柫伺赃叺娜妊绢^，“我剛出去的時候人不是清醒的，怎么就這一會兒功夫就蔫蔫兒的了?！闭f著還拍了拍桂芝的臉，“芝兒啊，你倒是應(yīng)我一聲?！?/br>
    那三等丫頭不過是個負責(zé)打水的，被叫來伺候福晉的大丫頭本以為可以借機上進，不說能直接伺候福晉，就是進到主院來澆花灑掃不也是離著貝勒爺更近一步了，誰又能想到這個大丫頭竟是個不中用的。

    “奴婢猜想，會不會是吃的藥不對，要不才剛還能叫水喝，這會兒怎么就昏迷不醒了呢?！比妊绢^只想著快點甩鍋，隨口說道。

    王嬤嬤想啐她來著，這里里外外經(jīng)過福晉一番治理后，誰還有那膽子敢作妖。

    可再想想，這都過去一年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百來號的下人，誰又能保證不會有個把心懷鬼胎的。

    于是還把這個叫阿環(huán)的三等丫頭叫到近前，附耳私語。

    是夜，王嬤嬤就急忙忙找了福晉。

    “這話什么意思?！笔掛д谛额^上的發(fā)飾，乍一聽王嬤嬤說桂芝的病有蹊蹺，免不了奇怪，就如今這局面，當(dāng)真有不怕死的不成。

    王嬤嬤就把讓阿環(huán)悄悄去打探來的事說了一遍，“大夫還是常來的那個，開的方子也去找了幾個不同的大夫看過，也沒問題。”

    那就是意味著，問題出在府里了。

    蕭歆放下梳子，“桂芝前頭可有跟你說過什么?！?/br>
    王嬤嬤現(xiàn)在也是心存疑問，“她倒是有牢sao過幾句側(cè)院的那幾位，當(dāng)時奴才還記著福晉訓(xùn)誡過她的話，就數(shù)落了她幾句，后來也就沒說了。福晉以為是……”

    桂芝這人蕭歆還是懂得，雖然平時看著沒什么心眼，卻勝在不會信口雌黃，所以之前被誤以為嚼舌根的事，也許真的有什么。

    “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笔掛?，這才是關(guān)鍵。

    想想還是不放心，隨便披了件外衣就往桂芝的住處趕去。

    等蕭歆看到桂芝的時候，那張臉都脫相了，血色全失不說，胸口起伏著好像隨時都會斷氣一樣。

    蕭歆也顧不上其他，讓人端了水來，親自喂桂芝喝了兩口，主要是借機把空間的靈泉水引出來，起碼要把這口氣給吊住了，后面再慢慢治總歸會好起來。

    “你放心，我都知道了，等你養(yǎng)好了再說不遲?！?/br>
    蕭歆在桂芝耳邊說了一句，即是穩(wěn)住她的心，也是給旁邊的人一個假象，要不她喂口水人就穩(wěn)住了，未免也太奇怪了。

    轉(zhuǎn)頭，就把林嬤嬤叫進來了。

    事情還由著王嬤嬤講了一遍，差點沒把她嚇昏過去，還聽她罵了句，“真是作孽啊，這芝丫頭平日多隨和的一個人，怎么就遭人害了呢?！笨上脒@內(nèi)里到底還是沒有表面上的平靜，“福晉可有章程?！?/br>
    “先讓人把側(cè)院看住了，大廚房里供職的全都排查一遍。即日起，不得任何人告假出府。還有就是，”蕭歆的眼里閃過狠色，讓在場的看了都禁不住縮脖子。她接著說:“有揭發(fā)者賞銀一百兩，隱瞞者仗責(zé)五十，打死了算我的?！?/br>
    這就是不打算私下里查了？

    鬧大了，罪魁禍首還有活命。

    林嬤嬤反而擔(dān)心起來，“如此，就怕是會鋌而走險，內(nèi)宅主子少主住著只怕是不安全。”

    “爺?shù)故且纯词悄膫€奴才敢對主子不利?！彼臓斣跁柯牭斤L(fēng)聲風(fēng)風(fēng)火火趕了回來。

    這真是反了天了還，堂堂貝勒府還會發(fā)生這等害人性命的事。

    四爺一點都不反對蕭歆的處事方法，還嚴厲道:“把福晉的話都傳下去，只給一天的期限，要是自首就給他個全尸，否則讓他全家等著給他陪葬?！?/br>
    后面這話肯定是氣話，蕭歆固然知道四爺不會這樣暴戾，但威嚴不能失，這便示意大家都退下，該干嘛干嘛去。

    “爺不是跟戴先生說事情，怎么就回來了，怕我處理不好？”蕭歆沏了杯茶給四爺。

    “瞧你這話說的，爺幾時質(zhì)疑過你的治家能力，不過是來表個態(tài)，讓那些奴才看看罷了，還真能喊打喊殺不成了?！笨芍灰幌氲礁锊刂@樣的禍害，握著杯子的手都緊了，不僅把弘暉叫回了正院來，就是李氏那里也多派了一批護院過去守衛(wèi)。

    就這么折騰了一整晚，闔府上下人人自危，卻是沒一個人站出來揭發(fā)舉報，更別提自首的。

    四爺素來就是個耐得住性子的，越是這種時候越是沉著冷靜。

    中午的時候蕭歆還坐的住，可等到日頭西垂，就按耐不住來回踱步。

    四爺看了一眼，“你是忘了桂芝還活著嗎。”

    蕭歆一拍腦門，真是給急糊涂了。就算外面一無所獲，只要桂芝開口，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

    這便又去看了一回桂芝。

    太醫(yī)得出的結(jié)論是中du了，藥材都沒問題，可能是后面直接加入藥汁里的。

    而經(jīng)手的幾個人又是王嬤嬤親自去拷問的，個個喊冤叫屈的，一時難有突破。

    但蕭歆卻是認定這事出不了側(cè)院的人，只是一時半會兒沒個證據(jù)，無從入手。

    最后還讓人放出話去，只道是桂芝醒了，不消半日就能開口說話。目的不過是想把人給逼出來。

    卻萬萬沒想到，在臨近子時的時候，鈕祜祿氏跪到了門前，說是請罰來了。

    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罰跟罪還是有很大的區(qū)別。

    蕭歆看了眼四爺，他倒是神色無異，顧自走了出去。蕭歆隨后也跟了出去，她倒是要看看四爺是怎么處理的。

    其實跟鈕祜祿氏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丫頭，不過這會兒已經(jīng)挺尸在地。

    蕭歆幾乎不用聽鈕祜祿氏說都知道下面的劇情發(fā)展，不外乎沒有管教好下人，致使她說了一些大不敬的話，更甚至糊涂到為此生了害人之心。如今見事情鬧大，自知難逃一死，又怕連累家人，于是以死謝罪。

    對，人都死了，還不是你愛怎么說就怎么說。

    “發(fā)生這樣的事，妾有失察之責(zé)，爺要如何處罰妾都沒有怨言，但求饒過小英的家人，他們都老實本分的在莊子上待著，對這事并不知情?！闭f完，實實在在的以額觸地磕了幾個頭，再抬頭的時候，不僅額頭磕破滲血，目中也蓄起朦朧的水汽，越發(fā)襯的楚楚可憐四個字。

    四爺幾不可見的蹙了下眉，他朝蕭歆看去，卻發(fā)現(xiàn)她正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那副好整以暇的樣子，擺明沒有要插手的意思。四爺有些不得勁兒的咳了聲，沉聲道:“這事爺自會查清楚，你且先回去閉門思過，到時候自會有說法?！鞭D(zhuǎn)身回屋去了。

    徒惹的鈕祜祿氏還有點失望似的頹然往后一跌坐，又看向蕭歆。

    蕭歆想說，你跟我裝可憐沒用，我要是憐香惜玉不把你嚇?biāo)?。嘴上卻說:“你只聽爺?shù)木褪橇?，要是不賴你，自然不能真罰你?！毖酝庵?，要是賴你，治罪是跑不了了。

    桂芝在經(jīng)過太醫(yī)的悉心調(diào)理，加上蕭歆每天都讓人送去兌了靈泉水的湯藥，總算是好了起來。

    到這時，才算是讓人明白了，她為什么就招了殺身之禍。

    第42章

    那日桂芝從花園南角經(jīng)過，瞧見側(cè)院的兩個丫頭鬼鬼祟祟的從客院出來沿著墻根往回走, 本來是想上去教訓(xùn)一頓的, 這么下作的跑客院去, 指定不是什么磊落的事情。

    不想一路跟進了側(cè)院倒是見不著人了，反而在假山后聽到了不該聽的。

    那是李氏帶著弘時跟鈕鈷祿氏在玩, 就李氏如今的性子那也是收了不少，什么其他的都不想了，只想著把兒子養(yǎng)好了才最重要。

    鈕祜祿氏也是感慨，要是能有個孩子承歡膝下，也不至于如此孤單寂寞。

    那個叫小英的丫頭就插嘴了，說什么有兒子又能怎么樣，府里現(xiàn)在是福晉一手遮天，那么個不好相與的主，還有兩個嫡子撐著，將來再承襲爵位就更沒有其他庶出阿哥什么事了。

    鈕祜祿氏惱了，要掌她嘴來著。偏那還就是個不怕死的, 越說越起勁兒, 最后竟然還說了:側(cè)福晉要想三阿哥將來能夠上進，這大阿哥跟四阿哥總歸是個障礙。只是阿哥們?nèi)缃褚策€沒成年, 要是有個災(zāi)禍的也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

    這話可不止是大逆不道了，就憑著這些話，不說那個丫頭已經(jīng)畏罪自殺了，就是在場的李氏跟鈕祜祿氏也難逃罪責(zé)。

    四爺知道了以后沉默了良久，女人間的爭斗他是從小看到大的, 不說有多排斥，至少是讓人反感的。

    所以在處理男女之間的事情時往往沒有什么技巧可言，他做不來像皇阿瑪那樣雨露均沾還把每個女人都哄的服服帖帖?？杉幢闳绱?，那些年折掉的皇阿哥難道就全是生來弱質(zhì)，養(yǎng)不住的嗎？

    所以最開始的時候他是真的只想跟烏拉那拉氏好好的過日子，就算上面賜人下來，也不睬。

    后來被烏拉那拉氏往外推，他跟其他女人就算睡在一起也沒有過多的感情交流，不過是怕自己真要是對誰好了，后院只怕是要永無寧日。

    現(xiàn)在再想想已經(jīng)折了的弘昐弘昀，四爺只覺得心里發(fā)涼?？墒且呀?jīng)過了這么久了，就算去翻查舊賬，兩個孩子也不可能活回過來。

    這便下令把側(cè)院除了李氏以外的其他格格全送到莊上去。還有內(nèi)宅的下人也全部替換掉，往后每隔一段時間每一進伺候的人都相互替換，勢必不讓下人在一個地方盤踞太久。

    蕭歆再沒想到四爺做事會如此果決。

    就算她經(jīng)歷了三個世界，知道古代后宅陰司的厲害，卻因為前面三個世界的身份非常單調(diào)，也從來沒有真正接觸過這樣的鬼蜮伎倆，最多也只是聽人說起，當(dāng)初也不過覺得何至于此，或許是人家夸大其詞而已。

    等真正輪到自己的時候才知道，這種事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人家做不到的。

    要說怕，不是沒有，到現(xiàn)在她都覺得手心還發(fā)涼著。就那些話的含義來看，不說弘旭，就是弘暉也無時無刻不處在危險的環(huán)境中。

    如今四爺做這樣的安排，也是再好不過。

    可她自己呢？難道每次都能有四爺在身邊幫她處理這些。他總歸還是在外面的時候居多，內(nèi)宅這種地方說到底還是要自己立的起來才行。

    四爺卻苦笑，“這不正合了你的意?！辈坏仁掛дf，又補充道:“當(dāng)然，李氏那里是為了給兩個孩子留體面。你要是想攆，爺沒意見，就是兩個孩子要你多費心照料。”

    蕭歆也不跟四爺貧嘴，還說:“鬧這么大動靜，宮里只怕是要過問了?！?/br>
    “不妨礙，該怎么說就怎么說。”

    于是中秋宴的時候，德妃一大早就派人來接，大概是怕等宴席開始的時候就沒機會再好好說話了。

    四爺原本也是這樣打算的，所以都不用等，人一來就帶著福晉同幾個孩子一起去了。

    至于李氏，這回倒是很聰明的告了病，沒跟著一起去?？僧吘购⒆尤チ?，額娘要是沒去，對孩子總是不好的。但就府里剛剛出的這檔子事兒來說，她要是真進宮了那才叫尷尬。

    蕭歆本來的意思是就不用帶弘時了，還那么小，親媽沒跟著去照看，她帶去算什么意思。

    四爺似乎另有打算，“帶著吧?！笨戳搜勰系希掛Ь椭朗裁匆馑剂?，這是怕南迪想太多了。

    德妃見老四夫妻并幾個孩子都好好的，就先松了一口氣。還抱了一回弘時，那孩子正是好動的時候，根本坐不住，就讓幾個嬤嬤宮女帶到院子里撲蝴蝶玩兒去了。

    弘暉跟南迪也不愛悶在屋子里，隨后也出去逗弘時了。

    德妃笑看著三個孫子出去，回頭又叫奶嬤嬤把弘旭抱近了來看，歡喜的直說三個阿哥里這個最像老四。

    蕭歆也陪笑道:“就是弘旭是個愛笑的，我們爺就難得一見了。”

    四爺背著手立在一邊，“爺都這個年紀了，要是鎮(zhèn)日臉上帶笑，豈不是很輕浮?！?/br>
    德妃掩笑，“不說這個了。你們府上的事可是真的，聽人傳話進來可把額娘狠嚇了一跳，她們不至于有那個心吧?！闭f到最后，仍是心有余悸。

    有的話蕭歆不好說。四爺便說道:“有些事情，額娘也是清楚。兒子也不去追究，除了李氏，其他的都先打發(fā)到莊子上了?！边@話的意思就是希望通過德妃來把這件事告訴皇上，省得到時候再說是四福晉要霸者四爺才使得手段，可就無理可說了。

    德妃想想也是，這不是追不追究的問題，真要是追究起來，只會是丑聞。所以，“為了孩子們著想，李氏的臉面還是要給的，大人再有錯，稚子卻是無辜的。你看他們幾個現(xiàn)在在一起相親相愛的，額娘最怕的就是將來……”

    “額娘放心，兒子會把他們管教好的?！彼臓斶@樣說著。他又何嘗不是擔(dān)心兄弟鬩墻的事，如今看起來，等弘時再大點也該放身邊自己管教才行，否則什么時候被養(yǎng)歪了都不知道。

    信不信的，德妃也只能點點頭。還囑咐道:“往后還少帶孩子們進宮?！?/br>
    四爺跟蕭歆自然都知道這話的意思，除了不想太張揚，就是怕孩子在宮里約束不住自己，沖撞了誰或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

    再有就是皇宮這么大，要真出個意外，是賴皇上還是娘娘，到時候連哭都不敢用力。

    只是這次把兩個小的也帶來，不過是從出生到現(xiàn)在德妃這個奶奶還沒見過一面，加上前面剛發(fā)生的事，帶來看看也好讓她安心罷了。

    沒過一會兒，十三十四就帶著他們的福晉來了。

    三兄弟也不多待，從德妃那里辭了出來就往乾清宮去。

    走在宮道上，十四爺覷了神色無異的四爺一眼，笑了聲，道:“四哥，你府上可是又出什么事了?！逼擦耸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