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自己都忽略了他。

    宋渠攥緊了老太太的袍子，低著頭不敢說話。

    宋語亭也不以為意，把自己頭上的小牡丹夾子取下來，遞給宋渠：“jiejie送你一個禮物，你如果喜歡呢，就收下，如果不喜歡，就叫一聲jiejie好不好？”

    宋渠聽著她溫柔的聲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那小牡丹花接過去，握在手里面，又不敢說話了。

    宋語亭道：“渠兒就是喜歡jiejie對不對。那以后jiejie找你玩，你可不許不理我。”

    宋渠怯怯點頭。

    小孩子嫩嫩的小臉，不知道為什么紅了。

    他聲音低低的:“jiejie長得很好看。”

    宋語亭笑了:“你也很好看?！?/br>
    宋渠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

    老太太溫柔地抹了把小孫子地頭：“去找你娘吧?！?/br>
    她轉頭笑道：“語亭喜歡渠兒嗎？”

    看著她對三太太三老爺那里冷淡，老太太還以為她對整個三房都有意見。

    宋語亭眨眨眼：“渠兒很可愛啊，我喜歡他?！?/br>
    老太太點點頭。

    語亭還是個愛憎分明的孩子呢，不喜歡三老爺三太太，卻不會遷怒他們的子女。

    這一點，就是自己也做不到。

    三太太將宋渠接到手里，又問老太太:“母親，語如呢？”

    “語如在隔間睡覺呢，嬤嬤去把她抱出來，估計也睡的差不多了?！?/br>
    “是?！眿邒哳I命而去。

    老太太看著天色，站起身道：“開飯吧，用過早膳，你們兩個出去候著，我們娘兒幾個，在后院等人來?！?/br>
    二老爺?shù)溃骸笆?，都聽母親的?！?/br>
    宋家大年初一和尋常人家沒什么分別，都是一桌子豐盛的飯菜，和一人一碗餃子。

    老太太道：“還是往年的規(guī)矩，誰也不許剩飯，尤其是你語珍?！?/br>
    宋語珍苦著臉道：“祖母明知道我飯量小?！?/br>
    “過年吃的好，才能一年吃的好。”老太太道，“像語亭這樣的，我就不擔心了，她看著食量小，真的吃起來，什么都能吃下去?！?/br>
    宋語亭抬起頭：“怎么又繞到我身上了，我還以為沒我的事了，我那么乖。”

    “因為你太乖巧了，襯的我都不好了，才說你的?！彼握Z珍道，“語亭要不然你幫我吃兩個吧?！?/br>
    宋語亭還真不客氣地遞碗過來：“來吧?！?/br>
    宋語珍歡喜地挑了幾個放她碗里面，笑瞇瞇道：“語亭，我最喜歡你了?！?/br>
    每年都盼著有人幫忙，可無論是兄長還是別人，都只當做聽不見。

    還是語亭好。

    宋語亭也很不明白：“咱們家的廚子做飯那么好吃，jiejie為什么吃不下，換了我這是不可能的?！?/br>
    雖然風味不同，可是她覺得，京城宋府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比他們在北疆精巧多了。

    畢竟爹爹這個糙男人，根本不會享受。

    “因為吃太多了，年年都是這樣，祖母還年年都是一樣的話?！?/br>
    宋語亭樂了：“祖母每年除了剛才那句，還說些什么？”

    “語珍啊，你吃這個魚，年年有余?！?/br>
    “語寧啊，你吃塊饅頭，身強體壯?！?/br>
    宋酹也接了句：“酹兒，你吃那個烏龜湯，獨占鰲頭?！?/br>
    宋語亭撲哧一笑：“龜湯……祖母你……”

    老太太搖頭：“我也沒法子啊，我不說，他們就只顧著低頭吃餃子，這滿桌子都跟擺設一樣?！?/br>
    老太太也有全天下長輩一樣的苦惱，尋常有點什么稀奇的東西，幾個孩子搶著要。

    比如這烏龜湯，他們家尋常是不吃的，語珍語寧都喜歡。

    可是等東西一多，孩子們都恨不得避著走。

    每到過年，從三十到初六，日日都有這個湯，幾個孩子全是避之不及。

    宋語亭托腮：“兄長和jiejie們都這么調皮啊，看來還是我最乖了。”

    “所以我才說，若是個個都跟你一樣，我肯定一句話都不說的。”

    宋語珍心虛地低頭。

    老太太搖頭：“算了算了，你們啊……”

    個個都是厲害人物。

    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性子，像了誰。

    二老爺打圓場：“都吃飯都吃飯，母親你看語亭都餓了，咱們就別說了，讓孩子好好吃飯?！?/br>
    老太太道：“好好好?！?/br>
    吃吧吃吧。

    都是你們的道理，我是什么話都不敢說了。

    飯后。

    一行人沒有回萱茂堂，反而跟著老太太到了另一處院子。

    老太太道：“語亭，這才是咱們家會客的院子，咱們女眷在后面，讓二老爺和三老爺在前面。”

    這院子尋常不開門，只有過年時候才會進人。

    宋語亭點點頭。

    她很多東西都不知道，在北疆那會兒，爹爹會客都是直接在書房的，從不進大廳。

    可是自打回了京城，他們家見人，就要到景輝院去，本身和自己的認知就不一樣，現(xiàn)在換個地方，也沒什么不能理解的。

    丫鬟打開后堂的大門，老太太率先走進去，做到主位上。

    二老爺三老爺鞠躬道：“孩兒先去前頭了。”

    “去吧。”老太太揮手，“你們幾個也坐吧?！?/br>
    二太太和三太太攜手道：“母親，我們就去外面看著了，語珍你伺候著祖母，知道嗎？”

    “知道了，母親放心吧?！?/br>
    做人家兒媳婦的，就是要受罪，家里婆婆和姑娘們在溫暖如春的屋子里坐著，她們當家太太卻要出門迎接拜年的客人。

    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只能盼望著，多年媳婦兒熬成婆。

    今兒來的第一位客人，卻是宋家五服之外的一位遠親。

    對方早年就在京城扎根了，后來宋家進京，和對方認了親戚，這些年也時常走動著。

    二太太領進來的是一家五口，一個婆婆兩個兒媳帶著兩個姑娘。

    兩個姑娘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亦全是花容月貌。

    “給老祖宗拜年了。”那婆婆比老太太低了一輩，含笑道，“老祖宗身子還好嗎？”

    “好著呢。”老太太回道，“快坐快坐，來人，上茶。”

    幾人在客座上坐下，丫鬟奉上茶水點心。

    看著精致的糕點，兩個花容月貌的小姑娘眼睛亮了亮。

    那婆婆只顧攀談，夸贊道:“老祖宗家的孫女們，個個都水靈靈的，老祖宗真是會調！教人。”

    宋語珍幾人只尷尬地笑。

    這話說的也不知道怎么回。

    調！教好像是對的，聽起來卻怎么都不舒服。

    感覺好像是家里的丫鬟才用這種話，哪兒有說千金小姐的。

    老太太也頓了一下，才道：“你們謬贊了，我看你們姑娘也好，只是我看著去年來的仿佛不是這兩位……”

    “去年是我家大孫女和二孫女，今年都嫁出去了，這是老三和老四，你們兩個給老祖宗拜年沒有?！?/br>
    兩個小姑娘低眉順眼道：“給老祖宗拜年?！?/br>
    “還有你們這幾位姑姑呢?！?/br>
    小姑娘看著跟自己年齡一般大的姐妹幾人，似乎有些說不出話來。

    那婆婆就急了：“還不喊……”

    宋語亭起身握住前面那位的手，含笑道：“我們都是一般年紀，喊什么姑姑，若是姑娘不嫌棄，喊我一聲語亭，家姐語珍和家妹語寧，咱們只論自己的年齡?！?/br>
    “這哪兒好意思，小姐是姑姑呢，我們家丫頭不懂事，小姐別生氣?！?/br>
    “您多心了，我很喜歡兩個姑娘，論及輩分，倒顯得我老了，還是算了吧?！?/br>
    老太太笑呵呵道:“聽語亭的吧，你們嫁女兒我也不知道，先恭喜你了。”

    “不敢勞動老祖宗呢?！?/br>
    “有什么勞動不勞動的，我年紀大了不愛出門，但給姑娘送個禮添個妝還是成的?！?/br>
    “祖母，我?guī)齻兂鋈プ咦?，你們聊吧?！?/br>
    老太太想了想，“也好，語珍語寧，你們一塊去吧，我們老人家說話，你們也不喜歡，只早點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