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官a又看了一眼時間，終于直起身。

    秦究這才發(fā)現(xiàn)他連軍靴都沒脫，似乎還要出門。

    “你慢慢勉強去吧。”說著他便要往門口走。

    秦究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來：“你不給我松個綁么？”

    考官a腳步一頓，面無表情地說：“你明明一分鐘就能弄開，一定要裝得這么慘么？”

    身后響起了輕笑聲，接著是細細索索的繩響。

    “行吧，不過你說錯了一點——”

    考官a沒再回頭。

    他剛走到門前，身后就多了一個人。

    “——其實只要幾秒鐘而已?！?/br>
    秦究在他身后站定正要說什么，忽然伸出拇指在他頸側(cè)抹了一下：“領(lǐng)口有點潮，外面下雨了？”

    指腹摩挲而過的觸感溫熱干燥。

    考官a握著門把手沒動，只有眼睛很輕地瞇了一下。

    過了片刻，他說：“沒有，下雪了?！?/br>
    ***

    游惑在這時候忽然醒來。

    就像這些年偶爾的幾個夢境一樣，清醒的瞬間，內(nèi)容便模糊不清，怎么也捕捉不住。

    只能在急速模糊的影子里抓到零星。

    游惑只記得夢里似乎有秦究，還有繩子和房間。

    再細節(jié)的部分就想不起來了。

    外面不知哪里響起幾聲撞擊的動靜，悶悶的。

    游惑從床上坐起來，捏著鼻梁緩過困勁。

    剛?cè)鄡上拢鋈挥X得不對勁……

    夢想成真，夢想成真。他如果真夢見了秦究，那不是——

    游惑猛地睜開眼。

    他先是看見了對床的秦究，跟他一樣剛剛清醒，同樣有一點點懵。

    接著，他默默轉(zhuǎn)頭，看見了宿舍里多出來的人——

    在他床邊不遠處，一個被皮繩捆著手的人正懶洋洋地坐在書桌上。

    而在剛睡醒的秦究旁邊，一個身穿襯衣長褲軍靴的人正靠在陽臺門邊，抱著胳膊垂著眼皮，冷冷地看著他們。

    他的右臂別著一枚制式徽章，上面鏤有“監(jiān)考a”幾個金屬字。

    誰夢的誰，涇渭分明。

    游惑：“……”

    秦究：“……”

    氣氛特別凝固，月光特別美。

    難忘今宵。

    第70章 2v2┃有一個問題想問很久了，你為什么戴耳釘？

    一個捆綁, 一個制服, 還有兩個在床上……

    此生不會有比這更糟糕的畫面了。

    誰先說話誰尷尬！

    這道理是個人都懂。

    于是游惑和秦究之間氛圍緊繃，卻誰都沒有開口。

    但很不幸, 還有倆不是人的。

    被捆的那位打破沉默：“這玩的是哪一出？”

    他話語稍頓, 目光落在陽臺門邊, 將戴著臂徽的考官a上下掃量一番，又轉(zhuǎn)眼看向游惑……

    往來兩次, 終于做出了選擇——

    他坐在書桌上, 一只腳踩在椅子沿前傾身體，對床上的游惑抬起手說：“是不是先給解個綁, 大考官？”

    大考官……

    一個稱呼, 直擊靈魂。

    他這話說完, 氣氛頓時更要命了。

    陽臺那位考官a嘴唇抿得很緊。

    床上的監(jiān)考官秦究瞇了一下眼睛，顯露出一絲微妙的、他自己都難以覺察的不爽。

    游惑的表情最為麻木。

    這話坐實了他夢見自己捆秦究，還不知道捆來干嘛。

    多長臉啊。

    沉默正要蔓延，被秦究打破了。

    他沖數(shù)年前的自己抬了抬下巴, 說：“我很納悶, 解綁這種繩結(jié)需要求助？”

    桌上的考生歪了一下頭, 漫不經(jīng)心地看過去：“不一定，具體看心情。不過你是哪位朋友，套偽裝之前征求過我的同意么？”

    秦究短促地笑了一聲，很難說是好笑居多還是嘲諷居多。

    被捆的“秦究”也跟著笑起來。

    他手腕一扭一扯，眨眼的功夫，皮繩已經(jīng)松下來, 變成了他手里把玩的工具……

    他不緊不慢地捋直了皮繩末端。

    游惑：“……”

    這架勢，再發(fā)展下去得先打一架。

    這跟他們以為的不一樣——

    那些學生給他們解釋過：“具象化的夢只有表層的東西，沒有靈魂?！?/br>
    “打個比方吧，你夢見自己跟人約會，夢里對方特喜歡笑，脾氣特好。那具象化出來的人也總會笑，脾氣特別好，他只會有這兩種表現(xiàn)，你不會在他身上找到第三種性格特征?！?/br>
    “再打個比方，你夢見自己又跟人約會。夢里那人對你說他小學成績特別差，什么都不學，凈想著怎么玩兒。初一突然醒悟，一下子就追上來反殺了！那具象化出來的人，他的背景經(jīng)歷就僅限于這些內(nèi)容，反殺之后怎么樣？高中去了哪兒？大學又去了哪兒？他都不知道的?！?/br>
    “夢見吃人的怪物就會一直抓人吃，夢見鉆床底的女鬼就會一直鉆床底，差不多就這個意思?！?/br>
    那些小鬼拉著他們說得極盡詳細。

    游惑和秦究概括了一下，所謂夢想成真，就是一群智商、情商普遍低下的復制品。

    你以為它是什么樣，它就是什么樣。

    眼前這個被捆的“秦究”卻不太低下。

    戴著臂徽的“考官a”也一樣。

    ***

    屋里八目相對的場景讓“考官a”有一絲困惑，也有點不耐煩。

    他靠著門框，始終是一副旁觀模樣。他和游惑有一樣的習慣，走神或思考的時候會摩挲耳垂，區(qū)別依然是沒有耳釘。

    屋內(nèi)劍拔弩張的時候，“考官a”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這點游惑自己最明白。

    他不知道秦究夢見了什么，把他“不省油”的這面放大得如此突出。

    “給個解釋。bug還是考場效應？”

    “考官a”目光掃過兩個秦究，又落在游惑身上。

    說話的同時，他的手往后腰摸去了。好像只要有人說錯一句，他當場就能把這里轟平。

    游惑：“……”

    他居然能理解。

    在不知前提的時候，看到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站在面前……

    高興是不可能高興的。

    反正不是妖魔也是鬼怪。

    以他的性格，沒當場搞到對方現(xiàn)原形就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

    作為一個知道前情提要的人，游惑難得擠出一絲耐心解釋說：“考場效應?！?/br>
    “繼續(xù)?！贝髦刍盏摹翱脊賏”說。

    “夢境成真的效應，這個考場上的人，夢見的東西都會具象化?！?/br>
    “所以？”

    “睡了一覺，夢見一些場景。所以你們出現(xiàn)了?！?/br>
    游惑的耐心正在逐步告罄。

    “考官a”冷淡地說：“所以你們是真的，我跟他是假的？”

    “對。”

    “怎么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