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天，商行露不禁頭皮都麻了。

    再看林衡這模樣，靠在沙發(fā)里，姿態(tài)很閑適，但氣場一點也不弱，仿佛一把隨時會出鞘的利劍，頓時讓商行露不敢胡言亂語。

    商行露張嘴。

    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啞。

    她再次張嘴說：“殷瑤……”

    “然后呢？”

    商行露：“……和蕭在?！?/br>
    “……”

    “吃飯的時候，我和殷瑤吃的，之后和你打電話的時候，是蕭在在旁邊?！?/br>
    “他找你？”林衡問得很輕，語調(diào)輕得一點也不煽情，反而讓商行露毛骨悚然。

    商行露：“嗯……為墓園的事，他找我道歉?！?/br>
    “只是道歉？”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商行露本來想這樣說。

    但話語在脫口而出的時候，改變了。

    商行露說：“他，讓我正視他的感情?！?/br>
    林衡放下酒杯。

    輕輕落在杯墊上，小拇指緩沖了一下，沒有聲音。

    房間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衡再次問：“就這些？”

    “嗯?！?/br>
    “你確定沒有要補充的？”

    “……嗯?！?/br>
    此時林衡那雙深沉的眼，緊盯著商行露。商行露只覺得他背后像是有某種濃黑的霧氣一樣，被盡力壓縮成一團(tuán)，非常壓抑。

    他在生氣。

    商行露很是肯定。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生氣……

    商行露明明知道，林衡沒有立場生氣，可她仍然挪不開眼，也無法反抗。

    因為在那即將噴井而出的洶涌怒氣后，似乎，夾雜著難以辨認(rèn)的其他情緒。

    他在……

    商行露有點弄不明白。

    這個時候林衡說：“l(fā)ouise，我只說這一次?！?/br>
    “……”

    “不要對我撒謊?！?/br>
    話音在房間里回蕩。

    商行露頓時動彈不得，隨著這句話，在他壓抑的憤怒下，商行露感受到了林衡的……難過……

    而她也很難過。

    因為林衡。

    想到這里，商行露更是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喉嚨發(fā)緊，只單聲回應(yīng)，“嗯?！?/br>
    林衡繼續(xù)問：“不早了，你要回去嗎？”

    商行露：“……嗯。”

    林衡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這是逐客的氣氛。

    商行露拿起自己的包，往外面走，林衡沒有攔。

    商行露出了房間門，從走廊到電梯，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她喉嚨發(fā)緊，眼睛發(fā)酸，再多待一秒，眼淚就要落下來。

    得趕緊走才行。

    她到電梯那里，明知道摁幾下向下鍵不會更快，她仍偏執(zhí)地猛摁按鍵。

    商行露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現(xiàn)在難受極了。

    她意識到，她因為林衡開心而開心，因為林衡難過而難過，她這個人本來是個情緒很簡單，很容易放過自己的人，而她卻開始怪自己，她所有復(fù)雜情緒，竟然都是這個人帶給她的。

    欣喜、悲傷、難過、憤怒、甜蜜、酸澀……它們都不是喜歡，組合起來，卻可能是。

    商行露在林衡難過，所以她也難過，然后開始責(zé)怪自己的瞬間，意識到——

    她……喜歡林衡。

    她竟然喜歡林衡……

    她怎么能喜歡林衡？

    不是喜歡冰淇淋，喜歡毛茸茸，喜歡鈔票的喜歡，而是另一種，更純粹卻又更復(fù)雜的喜歡……

    一個字眼在商行露的腦海里一閃而過。

    此時叮一聲，電梯來了。

    商行露趕忙進(jìn)去，又趕忙按關(guān)閉鍵。

    電梯門緩緩合上，商行露不知為何，松一口氣。

    這時一只手，陡然從那條即將閉合的縫隙里伸進(jìn)來。

    電梯門再次打開了。

    林衡站在門外，他撐著門，問：“你真的要走嗎？外面很黑了。”

    商行露：“我、我叫了車……”

    林衡：“外面下雨，又是山上，很晚了，我害怕你出事。”

    害怕兩個字剛出口，商行露的眼淚刷刷往下。

    她快步上前，捏住他衣服的前襟，“怎么辦？我好像是……”

    真的很喜歡你。

    到緊要關(guān)頭，話卻說不出口，她吸了吸鼻子，說：“……是真的很怕黑。”

    林衡攬住她的腦袋，只嗯了一聲。

    可他卻想，難道還有假的嗎？

    第71章

    商行露又被林衡帶回房間里。

    她一路走, 一路哭。

    商行露其實不是個淚腺發(fā)達(dá)的人，這會仿佛腦袋里那根哭的神經(jīng)被誰撥動了一樣,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商行露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

    大概是氣自己太后知后覺。

    又大概是氣自己怎么能喜歡林衡, 林衡這個人, 心思縝密又成熟, 更不是個好招惹的主, 喜歡他可以預(yù)見非常辛苦。

    等她哭完, 商行露打著哭咯，總結(jié)了一下。

    ——我太不爭氣了。

    她紅著臉看向林衡, 不是害羞, 臉是哭紅的。

    林衡一開始也有點慌, 因為某人哭得實在太慘烈。

    他以為商行露是怕黑怕的，于是他開始反省他生氣是生氣, 怎么在這個時候就控制不住脾氣。

    而他好勸歹勸, 商行露還是哭個沒完。

    林衡忽然意識到，她不是因為怕黑才哭。

    但不管什么情緒, 發(fā)泄出來, 總比憋著好。

    林衡就這么摟著她，等她哭完。

    等商行露哭完，林衡胸前的襯衫濕了一大塊。

    商行露臉更紅了, 她怎么這么能哭的……

    真是，丟臉上再加丟人。

    商行露試圖以洗澡逃避。

    她進(jìn)去洗了一把臉，才意識到，她替換的衣物在外面的包包里, 于是她又趕忙跑出去拿。

    剛出去，她看到林衡在脫襯衫，那件被她眼淚濡濕了的襯衫。林衡有潔癖，也是難為他剛才沒把她扔出去了。這會他的外套隨手扔在床上，襯衫的扣子已經(jīng)解開了一大半，露出結(jié)實的胸膛和一截腹部。

    商行露臉上，好不容易被冷水鎮(zhèn)壓的紅云，騰一下，又冒上來。

    她保證，要是她才從拉斯維加斯回來，區(qū)區(qū)一個前夫的上半身裸體，她才不會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