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jié)
有才本來想罵小婉莽撞,可是他看著她不似以前明媚張揚(yáng),也不似近來和和氣氣,而是睜大眼睛,強(qiáng)裝精神的樣子,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好?!庇胁劈c(diǎn)點(diǎn)頭,“家里都有我照應(yīng),娘不必?fù)?dān)心?!?/br> “我這一去,少不得要半年才能回來,你跟珍珍看好家。”羅衣跟他囑咐了幾句,就收拾行李去了。 有才叫了小婉出去,對她說道:“你別多想,好好跟著娘散心。有什么事,都有我?!?/br> 頓了頓,他道:“別說你這么漂亮,又讀過書、識過字,還懂得騎馬射箭,琴棋書畫也會一點(diǎn),必定不愁嫁。便是你真的嫁不出去,哥哥也會養(yǎng)你。等你小侄子長大了,他也會孝敬你。” 小婉嘴一癟,摟住他的脖子,嗚嗚哭起來。 她本來被世界嚇到了,可是來自家人的支持和包容,讓她感到周身裹了一層又一層結(jié)實(shí)的盔甲,世界傷不到她一絲一毫。 有才拍了拍她的背:“你們倒是可以去一趟京城,去看看小卉,她一個人在那邊,孤苦伶仃的,也不知道過得怎么樣?!?/br> “嗯?!毙⊥顸c(diǎn)點(diǎn)頭。 次日,羅衣留書一封,叫有才送去女院,就帶著小婉離開了延州。 有才去送信,回來后看著少了兩個人的家,他嘆了口氣。 珍珍在院子里跟孩子玩,看到他就道:“娘可真疼meimei,這樣大的事,罵也不罵meimei一句,還要帶著她出去避風(fēng)頭,這得花多少錢啊……” 她就是隨口一說,未必就心疼那些錢,但有才卻斥道:“你以后不要再這樣說了!” 珍珍不怕他,沖他努了努嘴:“也就是娘不在家,你敢這樣兇我。娘在的時候,你敢高聲說我一句?” 有才好笑道:“我?guī)讜r兇過你?” “你幾時兇過我,你自己知道?!闭湔湔f道。 有才看著她頗不講理的樣子,好笑道:“你可真不講理。早知道你這么不講理,我——” 說到這里,他不由得一呆。 “怎么樣?早知道我這么不講理,你就怎么樣?不娶我了嗎?”珍珍惱了,起身捶他,“我告訴你,于有才,我這副脾氣都是你慣的,你把我慣成這樣,現(xiàn)在倒嫌棄我了?你沒良心!” 有才任由她捶著,面上怔怔,心里翻江倒海。 為什么珍珍蠻不講理,他只覺得嬌俏可人?meimei時常撒嬌耍脾氣,他只覺得煩惱不已? 他問了自己幾回,漸漸明白過來,忽然心中涌起巨大的悔愧:“我真是個混賬!” 羅衣和小婉不知身后的事。 兩人一路往京城行進(jìn),果然打算先看看小卉。 小卉跟秀才在京城,賃了間小院子,白日里秀才擺攤賣字畫,夜間夫妻兩人一起讀書,可謂情投意合,小日子過得頗不錯。 小卉跟小婉合開鋪?zhàn)拥氖拢悴诺故侵?,但因?yàn)槭切』苣眉迠y銀子做的生意,他便沒過問,只偶爾小卉請教他的時候,給出出主意。 夫妻兩個都是心里有譜的人,小日子過得濃情蜜意,說不出的快活。 公婆對小卉也好,也因?yàn)樾』苣昙o(jì)小,并不催著她要孩子,還很關(guān)照她的日常生活。 但瑣碎小事還是有的,只是一家人都是講理的人,小矛盾有,但都是當(dāng)日事當(dāng)日畢,從不過夜。 一家人過得和和美美,小婉看了是又高興,又吃醋:“你原來最喜歡我,現(xiàn)在你最喜歡你家秀才了?!?/br> 小卉從不慣著她,聞言就道:“難道你從來都最喜歡我嗎?你當(dāng)我不知道,你最喜歡大娘?” 小婉悻悻:“你讓我一回又怎樣?!?/br> “不讓!”小卉道。 她在其他人面前都是知書達(dá)理,善解人意的模樣,唯獨(dú)在小婉面前會使幾分小性子,較個真。 反正小婉不僅不嫌棄她,還總是覺得她好,不管她怎么樣都覺得她好。 姐妹兩個親熱了兩日,羅衣就帶著小婉告辭了。打擾人家小夫妻的生活,是很不人道的。 小婉頭一回覺得,原來成親也不錯,可以過得那么美,還能天天睡一個被窩。 她自從七歲之后,娘就不跟她睡一個被窩了,小卉也只偶爾跟她一起睡。 她很羨慕。 等到離京城幾百里時,她忽然醒悟過來,逮著羅衣就捶:“你又想騙我嫁人!我不會嫁的!” 羅衣嚇唬她:“你今天就把手印按了!保證自己會嫁人!不然明天我就把你丟路邊的山溝里!” 小婉自然不依,跟她打鬧起來。 兩人悠悠閑閑,快快樂樂地玩了大半年,才終于舍得回家。 小婉十五歲了。 她又竄高了一截,雙腿修長,腰肢纖細(xì),眉眼間充滿英氣,整個人朝氣蓬勃,渾身散發(fā)著旺盛的生命力,往路上一站,猶如驕陽一般,容光逼人。 余念坐在茶樓的雅間,在跟朋友們相聚,無聊地往窗外瞧,就看見一個高挑的少女走過,那張臉赫然是他夢中常常見到的。 “咚!”他腿一軟,從凳子上滑落,臉上露出癡笑。 第215章 養(yǎng)娃日常 “喂,余念?”幾個朋友伸出手,在余念的眼前晃了晃。 余念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撥開朋友們的手,站起身來,拔腿就往外跑。 “余念?你干什么去?”朋友們驚呼道。 余念頭也不回,滿腦子都是“她回來了”的消息,一路飛也似地跑下樓。 然而等他來到樓下,站在街頭張望,卻沒瞧見那道思慕已久的身影。 他也不失望,拔腿就往家里跑。 “爹!娘!于小婉回來了!你們?nèi)ヌ嵊H吧!”回到家,余念往父母面前一跪,兩眼亮晶晶地說道。 自他落水醒來,便求父母為他提親,但被拒絕了。他還要再求,卻得知喜歡的姑娘已經(jīng)離開了延州,只好按捺下來。 現(xiàn)在她回來了,他要把握住機(jī)會! “不行!”余父和余母都拒絕道。 余念也不氣餒,閉上眼睛,筆直地跪在那里,好像只要他們不同意,他就不起來。 余父和余母大怒:“你這是要挾我們?” “不孝!簡直是不孝!” 余念睜開眼睛,說道:“她是個好姑娘,我想娶她。爹,娘,你們就成全我吧!” 余父和余母對小婉的印象并不壞,得益于羅衣離開延州前的那場戲。 她以為不會散播很廣,但后續(xù)的影響卻大大出乎她的預(yù)料。延州城的學(xué)子們都知道了,甚至分為兩派,為此辯論起來,持續(xù)了很久。 余父和余母自然也知道了,覺得這戶人家倒是有些傲骨。于小婉雖然有些莽撞,卻也瑕不掩瑜。只是配余念是不夠格的,因此不肯去提親。 余念跪在那里不起來,一日三餐也不吃,連一口水也不喝,將絕食進(jìn)行到底。 “你就這么糟蹋我們的一片慈愛?”余母氣怒交加,手指顫抖著指著他道。 余念餓了一天一夜,滴水未進(jìn),此刻已經(jīng)十分憔悴了。然而雙眼仍然明亮,看著余母道:“娘,我喜歡她,我想娶她。娘,你一向最疼我,你忍心看我一輩子守著不喜歡的人,郁郁不樂嗎?” 余母簡直說不出話來。她又生氣,又失望,又沒辦法。 她舍不得叫他一輩子不快活。 “好,我去幫你提親?!?/br> 余念頓時高興起來。 這場高興沒有持續(xù)多久,因?yàn)橛嗄刚埩嗣饺巳フf項(xiàng),卻得知人家女孩子只想招贅。 “你死了這條心吧!”余母說道。 余念愕然,卻是不放棄。他已經(jīng)說動了娘,事情已經(jīng)成了一半。他只要再說動于小婉,另一半就成了。 他出現(xiàn)在小婉面前的時候,小婉沒認(rèn)出他來:“你是?” “我是被你救了性命的余念?!庇嗄钭詧蠹议T,近距離看著喜歡的姑娘,他激動得聲音發(fā)抖,“我——” “你滾開!”小婉皺起眉頭,一把推開他,威脅地道:“永遠(yuǎn)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 小婉討厭他。如果不是他出現(xiàn)在那里,還落了水,還穿得一身艷色衣服,就不會害她驚惶害怕,還要娘帶著她離開延州。 當(dāng)然,離開延州之后,發(fā)生的都是好事??丛谶@個的份上,小婉也不打他。只把他推開,威脅了一通,就走了。 余念絲毫不氣餒。甚至因?yàn)樗寄降墓媚锔f了話,還碰了他的胳膊,而感到巨大的喜悅。 他總是找機(jī)會出現(xiàn)在她面前,向她表達(dá)心意:“感謝你救了我的命?!?/br> “你是我見過的最勇敢最善良的姑娘?!?/br> “我聽說你要招贅?” “你考慮嫁人嗎?我除了不能入贅以外,別的都能答應(yīng)你?!?/br> 他有些羞澀,每次見到她,最多說一句話。 但是次數(shù)多了,小婉也就對他眼熟起來,她很煩他的糾纏:“你是不是想我打你?” “別打臉,我娘知道了要心疼的。”他害羞地道。 小婉:“……” 她往他肚子上狠狠捶了一拳,打得他彎下腰去,半天沒直起身來,才道:“下次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打得你娘都不認(rèn)得你!” 下次余念出現(xiàn)在她面前,仍然一臉羞澀的模樣:“他們都說你霸道,可我覺得你很體貼。上次我拜托你不要打臉,你就真的沒有打我的臉。謝謝你?!?/br> 小婉:“……” 她有點(diǎn)怕了這個人。 仍然把他打了一頓,才揚(yáng)長而去。回到家,她告訴了羅衣:“娘,你說他是不是這里有???”說話時,她指著自己的腦袋,“該不會上次落水,他腦子被泡壞了吧?” 羅衣笑笑:“你不理他就是了?!?/br> 小婉倒是不想理他,但她只要出門,三四回里總有一回遇見他。只要遇見他,他總要湊上來,跟她說一兩句話。 時間久了,小婉也打煩了,就聽了羅衣的話,開始無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