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娥卷起袖子，氣道，“臭小子，你真當過分……”

    不等王素娥說完話，只聽見許司若喊了一聲，“老張！”

    一個中年男人從路邊的一輛桑塔納下來，快步走來，問道，“少爺，怎么了？”

    “她們賣有毒的糕點，文文吃壞了肚子，我懷疑食物中毒，你帶文文去醫(yī)院檢查一下身體，然后準備一下，起訴她們?！?/br>
    那張帥氣又稚嫩的臉上，笑容如同雨后陽光，唯獨那薄唇一角的弧度，真是壞得讓人抓狂，氣得陳希夢好想撲上去抹一把牛糞給他嘗嘗！

    王素娥原本還想教訓一下這個找茬的臭小子，殊不知對方這么有錢，不管糕點有沒有問題，要是真打起官司來，怕是真會出事。

    司機老張帶著小女孩上了車，去醫(yī)院做檢查就可以不上學，這買賣似乎還不錯，小女孩便欣然接受，然而后座的她，并沒有丟掉手里的糕點，依然開心地吃了起來。

    司機從后視鏡瞧見，連忙勸阻道，“小姐，別吃那糕點了！”

    小女孩舔了舔嘴角的糖漬，回道，“糕點很好吃，我肚子也不疼，是哥哥非要我裝肚子疼?！?/br>
    原來，許文文是許司若的meimei，許司若上學之前會先送meimei到學校，正好瞧見擺攤的陳希夢母女。

    許司若瞥了一眼三輪車上賣空的蒸籠，問道，“那么你們貴姓啊，怎么聯(lián)系你們，不然我也沒法告你們不是？”

    王素娥連忙拉過陳希夢，低聲說道，“小希，我們快走！”

    陳希夢咬了咬嘴唇，瞪了許司若一眼，聽了母親的話，趕緊離開，一人騎著三輪車，一人騎著自行車。

    “真不好玩！”許司若掃興道，隨即走到馬路邊。

    回去的路上，王素娥憂心忡忡，好不容易糕點賣好了，結果遇到這茬。

    糕點是王素娥自己做的，自然知道糕點干凈，沒有問題，食物中毒更加不可能！就是擔心那個臭小子還會繼續(xù)找麻煩。

    辛南小學門口怕是不能擺攤了，但是城里的小學又不止一所，王素娥倒也不愁這個，就擔心陳希夢不好過。

    王素娥問道，“小希，那你周末還去辛南中學嗎？萬一碰到那臭小子怎么辦？”

    “娘，你回去路上小心，我先去學校了。”陳希夢答非所問，隨后拐進了另一條街，但是陳希夢一個急剎車，看著母親遠去以后，這才重新騎了出去，并且調了頭。

    陳希夢回到辛南小學的時候，許司若正好攔下一輛出租車，許司若關上了車門，說道，“我不去了，謝謝?！?/br>
    許司若看著迎面而來的陳希夢，問道，“小要飯，你風塵仆仆地趕回來，是準備跪地求饒還是投降求和？”

    陳希夢一個急剎車，一腳墊在地面上，瞪著許司若，說道，“我哪里得罪你了嗎？你非要這么針對我？！當年那本書，不也是你搶走的嗎？你干嘛還不爽我？！”

    許司若微微低頭，喃喃自語道，“是哦，一無是處的你，好像也沒有哪里招惹到我……”

    陳希夢認真道，“既然如此，那就井水不犯河水，成不？！”

    許司若沉默了片刻，陳希夢一怔，這家伙還真在斟酌不成？

    不一會兒，許司若開口道，“既然你要清算，那好吧，現(xiàn)在開始，你‘失業(yè)’了?！?/br>
    “……什么意思？”陳希夢一臉懵逼，但是許司若不再回話，而是攔下一輛出租車，消失在街頭。

    接下去幾日，王素娥都會做糕點來城里賣，生意也很不錯，基本上可以賣光，陳家人也不再指責王素娥浪費糧食。

    只是蔡水萍又開始眼紅。

    下午的時候，蔡水萍和王素娥一起在車間做襪子，王素娥麻利地將襪子翻個，疊放，湊齊二十只以后綁好放進籃子里。

    蔡水萍走到王素娥身旁，笑著說道，“素娥啊，還是你厲害，咱家就你是拿到真錢的人。”

    王素娥疑惑道，“啥真錢假錢？”

    “就是你賣早點的錢啊，不是真金白銀嘛！”蔡水萍說這話的時候，語調里是藏不住的羨慕。

    王素娥說道，“不一樣的嘛，我去賣的時候，大嫂你在家里做襪子，你做多少一樣是錢，公公不是說了嘛，咱們做多少，都記著賬，到年底的時候算錢，你比我做得多，你賺得也多，早點錢算啥，又沒多少?！?/br>
    可是你賣早點的糧食是大伙的啊！結果賣了的錢全是你的了！

    這才是蔡水萍心里覺得不平衡和不舒服的地方，只是不能直接這么說，否則面上會很難看。

    王素娥似乎看穿了蔡水萍的心思，王素娥繼續(xù)說道，“大嫂也不想想皓皓，皓皓念得可是技校，一學期就要上千塊錢的學費，我那三個閨女加一塊都趕不上，大嫂干啥還不高興？”

    蔡水萍這么一聽，倒是舒坦了一些，蔡水萍罷了罷了手，笑著說道，“這有啥的，以后皓皓學了技術，那都是要用在家里的，以后有他干不完的活哩！”

    王素娥笑笑不回話，低頭做著襪子。

    到了星期六的時候，陳希夢一早就來到辛南中學，然而正要進門的時候，班主任卻叫住了陳希夢，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小希啊，以后你不用來了?！?/br>
    “什么？”陳希夢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班主任解釋道，“你家沒有電話機，聯(lián)系不上，所以這會兒才跟你講，就是你以后不用來輔導學生功課了，校長的意思是讓你好好學習，先管理好自己，賺錢這種事不著急，等你長大再說，你不能因為這樣耽誤了自己的學業(yè)。”

    “老師，不耽誤的！”陳希夢一邊著急地說道，一邊還從書包里掏出了新的筆記本，“我前兩天還做了新筆記，可以幫助那些理解能力有些困難的學生……”

    班主任攔下陳希夢的手，說道，“小希啊，這事是校長的意思?！?/br>
    “校長……”陳希夢緩緩地垂下了手，是啊，跟班主任說沒有用，班主任說了不算，陳希夢重新背上書包，說道，“那我去找校長?！?/br>
    班主任繼續(xù)說道，“校長他出差了，去其他學校調研了?！?/br>
    “……”陳希夢的腦袋“嗡”的一聲。

    第20章惡作劇過分

    班主任將一個信封遞給陳希夢，說道，“這是校長讓我轉交給你的，是這半個月的報酬。”

    陳希夢低頭看著信封，心里說不出的難過。

    愛莫能助的班主任，雖然認可陳希夢的能力，但也沒有辦法，班主任輕嘆了一口氣，然后往教室走去。

    “這個世界很公平，天降橫禍的時候，怨不得天，其實在此之前得到的好處已經(jīng)夠多了?！?/br>
    陳希夢聞聲轉過頭，看到一個少年正將一個空可樂罐拋進了垃圾桶，他似乎挺滿意，面上浮著一抹笑意，然后看向陳希夢，繼續(xù)說道，“別懷疑，我在說你?！?/br>
    陳希夢捏緊了手里的信封，問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許司若迎面走來，說道，“你之所以能進來輔導課程，因為本少爺幫你開了后門，不然你以為你一個初中生憑什么可以來輔導高中生？”

    陳希夢不知道為什么，莫名覺得委屈。

    “好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什么‘井水不犯河水’，沒了我這井水，你也領不到這幾塊錢。”許司若說著便垂眸看向陳希夢手里的信封。

    “啪”的一聲，陳希夢將信封砸在了許司若的臉上，“我不稀罕！”

    許司若一陣懊惱，生氣的不是信封砸疼了他，而是陳希夢的不識好歹，以及許司若看不懂的傲氣。

    許司若上前兩步，陳希夢往后一退，腳跟抵到了墻角，隨著許司若的靠近，陳希夢還能聞到他唇上淡淡的可樂味。

    許司若反問道，“你不就是個小要飯嗎？你還能逆天不成？”

    陳希夢知道對方已惱怒，卻絲毫不畏懼，陳希夢回道，“我窮怎么了，但我不覺得自己不如你，你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你懂得比我多嗎？你能輔導大自己這么多歲的學生嗎？”

    “我成績不差……”許司若的話未說完，陳希夢打斷道，“那是因為你條件好，你家有錢給你請家教，有人教你，而我都是自學的，你行嗎？！”

    陳希夢說著便一把推開了許司若，接著說道，“你不要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你只不過比我會投胎，你占盡了優(yōu)勢罷了，不代表你真的比我強，而你的優(yōu)越感，在我看來，不過是小丑跳梁！”

    許司若警告道，“小要飯，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辭?！?/br>
    陳希夢回道，“我不叫小要飯，我有名有姓！我干了什么偷雞摸狗的事，要你這么羞辱我？不管我怎么進來的，但不可否認的是，我確實有這個能力輔導別人，我足可以得到應該的尊重！”

    許司若一怔，不是因為陳希夢的話，而是那雙烏黑的眸子忽然泛起了淚光，她覺得委屈，她覺得自己被羞辱了，但她又忍著淚水在做最后的抗爭。

    在陳希夢看來，如果自己沒有忍住，在這樣的人面前落淚，那真的是一件令人感到羞恥的事！

    “這錢，不臟，也不是你施舍給我的，而是我自己靠本事賺來的，但我現(xiàn)在賞給你，希望用它買一點做人該有的品德，免得自己看上去像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

    陳希夢憤怒道，隨即跨過地上的信封，徑直離去。

    辛南小學門口的早餐攤，許司若故意找茬，本是一場惡作劇，嬉笑收尾，也不過如此，豈知陳希夢一語激怒了許司若，前者丟了兼職工作，后者游戲結束，不料上升至人品的高度，還真讓許司若連連吃驚和意外。

    許司若俯下身，撿起了地上的信封，拆開一看，也不過十五塊錢，meimei許文文的零花錢都一天二十塊，但是陳希夢和母親在校門口擺攤，全賣光也賺不到四五塊錢。

    幾毛錢一個的糕點，要做多少個，賣多少個，才能攢夠十五塊錢？

    許司若抬起頭，看向教學樓外，此時的陳希夢，橫穿了cao場，正往學校大門走去，她明明很缺錢，十五塊錢對她而言，可以干很多事。

    人小，脾氣倒是很大，錢，就這么不要了，還說賞他許司若？

    許司若懊惱道，“區(qū)區(qū)一個初中生，竟然說我是草包？”

    ……

    陳希夢牽著自行車，走到校門口，轉身看了一眼大門上的字。

    陳希夢回想自己跑來辛南中學自薦的那天，緊張得手心直冒冷汗，甚至連聲音都有些發(fā)抖，而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費了那么大勁地證明和表現(xiàn)自己，卻不如別人一句話。

    在結果面前，也許能力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存在，人們在乎的往往不是這些。

    “算了，其實一早就知道這件事很荒謬。”陳希夢深吸了一口氣，校長接受了自己，本就不可思議，只是陳希夢沒想到，整個過程不過是自己參與了一個紈绔子弟的游戲。

    “什么伯樂和千里馬，多么可笑，是我自以為了，原來別人根本就不認為我有能力，只不過當我小丑，供某些人開心罷了！”

    陳希夢自嘲了一聲，隨后騎上了自行車，離開。

    辛南中學一事以后，陳希夢看明白了一些事，在現(xiàn)實面前，無論是否重生，沒有實力的傲氣，根本不堪一擊，任何人都可以嘲諷和奚落。

    陳希夢重新給自己定位，設立目標，知道捍衛(wèi)尊嚴需要強而有力的東西。

    三年后，陳希夢的中考成績，分數(shù)高得嚇人，唯一扣了兩分的地方就是語文作文題，她甚至上了辛南城報，封為“有史以來分數(shù)最高的中考狀元”。

    一年一度的升學期，各大學校都會忙于招生工作，優(yōu)秀的學生可以帶給學校榮耀，而辛南中學也不例外，幾個學校領導正坐在會議室討論。

    當辛南中學的校長看見報紙上的名字時，差點沒有捏住茶杯柄。

    原高三（1）的班主任，馬老師也老了三歲，但是依然記得“陳希夢”三個字，馬老師并沒有校長這般吃驚，說道，“這孩子能考出這樣的成績，也不意外?！?/br>
    校長問道，“你早就看到新聞了？”

    馬老師回道，“早上廣播新聞就有提到今年的中考狀元。”

    校長說道，“挖來，一定要挖來！好好培養(yǎng)！不能讓別的學校搶去了，學費全免，家長有什么要求，盡管讓他們提！”

    教導處老師，自信地說道，“咱們辛南中學是本市最好的高中，她不來我們學校，還能去哪里？校長，放心吧，她肯定來我們學校?！?/br>
    第21章各校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