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他笑起來很撩人、我嫁入了頂級豪門、重回八零:媳婦你好甜、和離我是專業(yè)的(快穿)、愛你許多年、久愛成疾、美味佳人、不想做女團(tuán)的作者不是好錦鯉、校霸的娛樂圈女神、(綜同人)穿成豪門女配腫么破?
“姐……姐……” 說不出完整的話,就只有這樣干疼地喚她,紀(jì)姜的心幾乎被這種破碎啞然的聲音切碎了。 “殿下,我給半時辰的時間考慮,是處置宋簡,還是弒君。你來選?!?/br> 少帝仍說不出話來。 但他卻伸出手來,隔空向著他,筋骨嶙峋的抓捏。紀(jì)家的男人都瘦弱,他此時又只穿了一件明黃色的中衣,梁有善不肯顧他的體面,甚至連靴子都不曾讓他穿好。孱弱狼狽至極,又驚顫弱幼鹿,但他還是聽懂了梁有善的意思。他本能地想要求紀(jì)姜救他,但望著立在風(fēng)口處,滿身素衣的jiejie,他卻又發(fā)不出聲,說不出口。 “紀(jì)鳴!” 她突然提聲喚出了少帝的名諱。 少帝渾身一顫。他仰起脖子,朝著紀(jì)姜的方向點(diǎn)了點(diǎn)頭。 “jiejie是大齊的公主,那你呢?” “皇帝……” 聲音仍就啞弱。 紀(jì)姜不肯看他,“那紀(jì)鳴,那四方天下,你敢仰頭對誰說一句無愧!” 她這一句說完,胸中的酸潮之氣也沖紅了她自己的眼睛。 她甚至不肯給他時間去回應(yīng),她怕自己這一口氣一旦弱下去,就再也頂不起來。 “紀(jì)鳴,你縱容jian佞殘害忠良,多年不見朝臣,不理政事,瑟縮若幼鼠,惶栗如蟻蛇之輩,你堪為一國之君嗎?” 少帝被她這一席話問得眼前發(fā)黑。 他本想著,再見到這個護(hù)著她長大的jiejie,定是要撲到她懷里述盡這幾年的委屈和恐懼,卻不想她言辭激勵,每一句都如刀一般辟在他心坎上。偏生句句在理,要把他這個孱弱窩囊的皇帝砸入地縫里。 “我問你,紀(jì)鳴,宋簡該不該殺?” “jiejie,我……” “回答我!” “不該殺,不該殺!我是因?yàn)樗麣⒘薺iejie,才要給jiejie報仇的!” 他也呼天搶地的把心頭所想全部吐了出來,眼淚奪眶,他徹底失去力氣,癱在黃洞庭懷中。 “好。紀(jì)鳴,若你今日活得下來,我要你親去刑部大牢,迎宋簡出獄。若你今日活不下來,我也會讓宋簡,在你的牌位前,三跪九叩,行完君臣大禮,今日無論如何,哪怕是我和你都死,我都要?dú)⒘四闵磉呥@個賊人,護(hù)下的我大齊忠臣的性命!” 少帝抓捏了一把喉嚨,好容易吐出聲來:“jiejie,你不護(hù)我了嗎?” “萬歲爺,你不護(hù)我們大齊了嗎?” 在場的人都為這一席驚心動魄的對話震顫。 樓鼎顯聽愣了。壓著刀,腿卻在馬腿上麻木地敲晃著。 “樓鼎顯!” “啊……在!” “把這個閹賊給我拿下!” “是!可是……這個小皇帝……” 紀(jì)姜看向少帝:“鳴兒,別怪jiejie……” “好你個臨川長公主,你竟然真的不要你弟弟命了,好,那老奴,就去地底下伺候萬歲爺去!” 說完,他抽出一個廠衛(wèi)手中的匕首,朝著少帝的面門就扎刺了下去。 顧有悔一把紀(jì)姜攔到身后,紀(jì)姜只覺胸口里似乎猛得壓破了一個血球,滿口的血腥味幾乎沖得她眼睛發(fā)黑。然而她熟悉的那一聲慘叫并沒有傳來,與此同時,只聽一旁的鄧舜宜慘聲喚道:“黃公公!” 紀(jì)姜一怔,慌忙轉(zhuǎn)過身去。 卻見黃洞庭撲在少地身上,死死捏住了那把已經(jīng)扎入他腹中的匕首。 “梁老狗……我……跟在你身邊,讓李娥……看不起快十年了,今日,我黃洞庭要在她面前,頂天立地坐個男子漢!” 樓鼎顯見此,忙道:“來人,給拿下!” 東廠的人見此,哪里還攔得住。梁有善被扭跪到紀(jì)姜面前。黃洞庭卻已經(jīng)吐不出長氣了。 “黃公公……黃公公……” 少帝被濺了一身的血,卻也忙掙扎著爬起身來,望著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不知所措。 “紀(jì)姜顧不上梁有善,忙與顧有悔奔到階上。” 黃洞庭抬起頭來看向紀(jì)姜:“殿下,讓李娥來,我有話跟她說……” “李娥,對,李娥,李娥呢……快去找李娥……” “不對不對……別找她,她也受了傷,不要鬧她,殿下,我跟你說吧,你把我說得告訴她……” “別,你親自跟她說……顧有悔,快救他……” “殿下,別難過,你們做大事,我雖然不懂,但……我也知道……哪里能不死幾個奴才的呢。唐幸……那猴崽子,早就愛慕公主很多年了,就是不配跟公主說,這事啊,就我一個人知道……我怕我死了,就沒有人能跟公主說這件事了?!?/br> “別說了……” “還有啊,您跟李娥說,我黃洞庭,不比她差,我只不過是不想她受苦,我啊……喜歡她得很……” 他聲音越說越弱,氣息也看似有出無盡,后面的話幾乎不聞。 顧有悔把紀(jì)姜拽起來:“別怕,只是傷口深,還有得救,教給我,你還得做你的事。” 大結(jié)局 梁有善荒唐又尖銳的笑聲把紀(jì)姜從驚顫之中拽了回來。 這邊, 鄧舜宜正與趙鵬扶著少帝起來, 鄧舜宜到底是柔和的人,見了身旁瑟瑟發(fā)抖, 滿臉是淚的大齊皇帝,便將他往身后護(hù),一面對趙鵬道:“你帶萬歲爺避到慈壽宮太后娘娘那里去?!?/br> “不用, 就請萬歲爺在這兒看著?!?/br> 趙鵬是吃不住這對皇家姐弟之間的關(guān)系的, 然而見少帝聽紀(jì)姜這樣說,也全然沒有挪走的意思,他也就把鄧舜宜的話當(dāng)成了耳風(fēng)。 “紀(jì)姜啊?!?/br> 梁有善也喚出了她名諱。滿眼被血絲充得通紅。 “住口?!?/br> 梁有善仰起頭來, 凝向紀(jì)姜:“你的名諱,喚不得啊?公主?庶人?” 樓鼎顯道:“你根本沒有必要跟這個人說這些,一刀就砍了,把他的狗頭扔出去, 裹起來給外頭孩子們當(dāng)球踢。” 他說得血腥,梁有善卻絲毫不怯:“你問問她敢殺我嗎?” “她又什么不敢殺你的。” 梁有善沒有理樓鼎顯,只迎向紀(jì)姜的面目。復(fù)雜的人, 自然有復(fù)雜的心,這就好比是文明的詛咒,與文化的悲劇性宿命一樣。樓鼎顯聽不懂梁有善接下來的話, 但紀(jì)姜卻還是聽懂了。 “紀(jì)姜,你要?dú)⑽遥?nbsp;你也該死,我是有罪, 那么你呢。你活著,活對了嗎?你不該拿一把劍自刎在宋子鳴和他女兒墳前,不該剔了你這一身骨rou,還給你的至親父母嗎?” 他越說聲音越大,竟逐漸有癲狂之勢:“你謀害親夫在先,背叛親族在后,你先可不顧宋家人死活,后可將你的家國拱手讓人,你才是這個世上最該死的人!” 人言如猛獸,張牙舞爪地?fù)涞剿媲啊?/br> 她雖是公主,可她終沒有活在一個太平盛世,她活在權(quán)力與權(quán)力不斷傾軋,愛人與親人生死相搏的修羅場中央,生離死別,立場顛覆,她拼盡了所有的力氣不沉淪,不失控,但最后一眼回望。她還是遍體鱗傷。 這一生錯漏百出,她過不好了。 呵呵,真的是過不好了。 她聽著梁有善的狂言,她不由抬起了頭來。 天頂上終于飛過一行大雁陣,滿目死灰,這也算是晴空當(dāng)中唯一的活物了。 突然有一雙手從背后捂住了他的耳朵。 “紀(jì)姜,別聽?!?/br> 紀(jì)姜渾身一顫。一時竟不敢回頭。 而那人卻柔和地笑了一聲,借著續(xù)來和煦如如常地聲音,“父親恕你,意然恕你,我也恕你?!?/br> 他離得很近,鼻息一陣暖一陣涼,“紀(jì)姜,宋家恕你?!?/br> “你……怎么來了?!?/br> 背后的人沉默了一陣,“怕你哭,就來看看。” 說著,他松開捂在她耳朵上的手。撩開身上的袍子,對著少帝屈膝跪下來,腿疾正疼得深,他皺了皺眉,不得不用手撐扶著地。 “別跪……” 紀(jì)姜轉(zhuǎn)過身去,他卻沖著她搖了搖頭。 繼而望向少帝:“萬歲,臣是內(nèi)閣輔臣宋簡,自入朝以來,今日是頭回面圣?!?/br> 他頂直脊背:“宋家三代皆為大齊之臣,祖父與父親,一聲忠心竭慮,嘔心瀝血,從無一日敢負(fù)皇恩。直至臣這一代,出了宋簡此等逆子亂臣,雖萬死不得修彌祖德一層,不得報答君恩一存?!?/br> 說完,他彎腰伏地重重地叩了一首。 “咚”的一聲,直砸入紀(jì)姜的心頭。她含淚望向這個在她身旁行跪的男子,多日的消磨,將他面上的光芒鈍化,卻令他這個人越發(fā)顯得柔軟,而富有平實(shí)的人情味。 他們在走兩條不同的路。卻都是為了彼此。 一個不惜顛覆自己家族也維護(hù)他的余生,一個奉上膝蓋,捧出性命去尊重她的過去。 “臣不求萬歲施恩,但求萬歲赦公主之過,此事皆因?yàn)槌计?,臣愿一力承?dān)?!?/br> “不……不是的宋簡,此事與你不相干!” 紀(jì)姜心痛難當(dāng),尤其當(dāng)他平寧地說出最后一句話時,她突然覺得,似乎耗盡余生也不能償還干凈了。 “鄧舜宜,是不是你讓他來的,我說過了,不要他來!” 鄧舜宜怔張口啞然。 然而他身后的少帝卻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 “紀(jì)鳴,你做什么!” 少帝被紀(jì)姜的聲音喝得一怔,踟躕一時,卻仍就沒有停步,他望了紀(jì)姜一眼。繼續(xù)朝著宋簡所跪之處行去。 少年人的身子并不高大,然而背陽而立,還是擋住宋簡面前所有的陽光。” 他低頭看向他:“朕都知道,朕膽怯,朕怕死,朕怕丟皇位……” 他說完,頓了頓,抬頭向紀(jì)姜看去,紀(jì)姜也正看著他,她十指混顫,想說什么,卻又被鄧舜宜擋了下來。少帝深吸了一口氣,寒冷的風(fēng)吹出了鼻水,他又緊著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