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讓人進來。”秦宗言說,兒媳不是沒分寸的人,能在時候讓人送來的消息肯定跟宮里有關(guān)。 進來的人是玉娘,她神色凝重,入內(nèi)給秦宗言行禮后便道:“將軍,宮里大皇子生下來時就被人換了,現(xiàn)在的孩子是先帝從外面找來的。” “真正的大皇子去哪里了?”秦宗言問。 玉娘說:“被范陽王帶走了。” “什么?”玉娘的話讓秦宗言、謝簡、謝灝都臉色微變,他們驚訝的不是大皇子是假的,而是居然是拓跋賀帶走了大皇子,秦宗言追問:“不是賀蘭英雄?” “不是,我逼問過了,先帝身邊的貼身內(nèi)侍親口說是范陽王帶走大皇子的?!贝蠡首觿倽M周歲,他出生就被人換了,剛出生的孩子能有多大?隨便塞在什么地方就能帶走了。玉娘之前跟謝知在外地,對后宮掌控力度不夠,這次回來她徹底掌握了后宮,她巡視了幾個后妃宮室,立刻發(fā)現(xiàn)了賀蘭貴人對自己孩子的態(tài)度有些不對勁,逼問了賀蘭貴人后才發(fā)現(xiàn)大皇子居然早被換了。 其實這事是拓跋懷和拓跋賀暗中布置的,瞞著賀蘭貴人和賀蘭英雄,但賀蘭貴人是親娘,她生完孩子昏迷前見過親生子,也記住了他脖子有顆痣,等醒來后孩子脖子上就沒痣了,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面上不動聲色,可到底心里對孩子不在意。玉娘何等心細,一下感覺賀蘭氏態(tài)度不對,逼問了一回就什么都清楚了,事情重大,玉娘不敢耽擱,立刻回來跟姑娘說了,姑娘讓她來回報將軍。 秦宗言眼皮一跳,“立刻讓人把范陽王府圍了?!?/br> 玉娘說:“我已經(jīng)派人去范陽王府了,王府一切如常,只少了范陽王?!狈蛾柾踔挥懈x寧馨生的五個孩子,可他這次五個孩子一個都沒帶走。 謝簡立刻道:“將軍——”那五個孩子是陳留的命根子,就算拓跋賀造反,他也沒把自己五個外孫的命留下。 秦宗言擺手說:“等事情一了,就讓陳留大長公主把幾個孩子接回謝家?!鼻刈谘赃€不至于跟幾個孩子計較,不過他沒想到拓跋賀居然會做這種事,他冷笑一聲:“我倒是小看了他們拓跋家,各個都挺有血氣的?!?/br> 第276章 宮廷變(七) 秦宗言的話, 在場的人都不敢接口,他們總不能說拓跋家男子是挺有血氣的, 拓跋懷即使不得已當了秦家的傀儡, 死前也差點反咬了秦宗言一口。秦宗言本來是計劃逼拓跋懷聯(lián)合賀蘭英雄對付自己,然后把殺拓跋懷的罪名按在賀蘭英雄頭上,自己成為救主大功臣。沒想拓跋懷居然會親自下手對付他, 逼得秦宗言不得已將他殺了,即便親自動手的人不是秦宗言,可誰不知道永安侯是秦家養(yǎng)大的,秦家?guī)仔值芏及阉攦鹤印?/br> 拓跋懷會親自對秦宗言動手,也不是一時激憤,而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他能被拓跋曜看重繼承皇位, 即使是不得已的選擇, 也證明他不是傻子, 他比任何人都清醒,秦家有反心把自己當傀儡, 賀蘭英雄又何嘗不是?他防著秦家也防著賀蘭英雄,這次秦家把自己逼到不得不跟賀蘭英雄聯(lián)手, 就代表秦宗言已對自己動了殺心, 他早就走投無路, 留下是死, 跟賀蘭英雄走也是死, 且賀蘭英雄能不能斗過秦家還不好說。 拓跋懷思來想去, 最后決定奮力一搏, 運氣好跟秦宗言同歸于盡,能讓秦家元氣大傷,也能讓拓跋氏緩口氣;要是運氣不好沒傷到秦宗言,也能讓秦宗言擔個殺君的名聲,讓后人知道秦家的狼子野心。當然這也是拓跋懷最無奈的選擇,若他還有第二條路,他肯定不會如此。 拓跋懷不信賀蘭英雄,但他信任拓跋賀,他是父親的心腹,或許他才能比不上父親別的心腹,可他對拓跋氏是絕對的忠心,所以拓跋懷在唯一的兒子一生下來,就把兒子托付給拓跋賀,一旦秦家真做了最后一步,留著他兒子說不定拓跋家還有反擊的機會。他們魏國太|祖不就復(fù)國成功了嗎?拓跋懷帶著這么一絲奢望,將兒子鄭重托付給了拓跋賀。 拓跋賀才能平庸,雖說他是宗室,可他卻是因為跟謝寧馨成親而入了拓跋曜的眼,也正因為這點,即使大家都能看出他是拓跋曜的心腹,也沒人真把他當一回事。即使是秦纮,他都下意識忽略了拓跋賀,他既沒有兵權(quán)也沒有實權(quán),跟寧馨離婚后一直待在范陽王府閉門不出,誰會把他當一回事?因此在玉娘調(diào)查出是范陽王帶走皇長子時所有人都震驚了。 謝寧馨在崔府養(yǎng)胎,她到底歲數(shù)有點大了,懷胎有些艱難,之前就流了一胎,出了這么大的事沒人敢告訴她,陳留流著淚來將軍府找謝知,只想求謝知留幾個孩子一命,她都沒想拓跋賀能干出這種事?他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孩子嗎? “他怎么會擔心?有我和阿菀在,難道我們還能坐視他孩子去死?”謝蘭因冷笑的對謝簡道:“倒是您越大越心軟,連幾個外孫都來找我求情?!碑敵跛⒛锇阉麄冃置冒⒌軄G下,可半點都沒猶豫過。 謝簡:“……”他拋妻棄子來魏國的事要被子女說一輩子,這是他理虧,所以也只能默默任女兒發(fā)泄。 謝知眉頭緊皺,對謝蘭因和謝簡道:“大父、阿娘,我出去一趟?!彼@會哪有閑心管拓跋賀的兒子,她擔心的是初一,這小子怎么就敢大庭廣眾下殺了拓跋懷?他不是都制住拓跋懷了嗎?為什么不收手?為什么要殺了他? 謝蘭因叫住女兒:“天牢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去?叫玉娘去吧。你放心,沒人敢怠慢初一。”謝蘭因提起初一也額頭直跳,“一個個都不省心!”他怎么敢殺了拓跋懷! “現(xiàn)在京城還有什么地方我不能去的?”謝知頭也不回地說,她必須要在所有人下手前把初一安排好,不然初一小命不保! 謝蘭因無奈的看著女兒一陣風的出門,回頭看到謝簡眉頭緊鎖,而陳留又眼淚汪汪的走來,她抿了抿嘴道:“阿耶、母親,只此一次?!边@次秦宗言看在她跟阿菀的面上饒了那五個孩子,下次就算秦宗言還能忍,謝蘭因也不會忍,她絕對不會允許外人消耗秦宗言、秦纮對謝家的情分。秦宗言和秦纮能對謝家有如此情分是她們母女和大兄賺來。 謝蘭因的言下之意陳留、謝簡都能理解,陳留忍淚咬牙說:“你放心,這五個孩子我會親自教的?!蹦呐陆痰乃麄円皇聼o成,也不會讓他們有二心。 謝蘭因微微頷首,“母親,你好好照顧寧馨,她的身子不能再出差錯?!?/br> 陳留想到那五個孩子已經(jīng)廢了,這孩子寧馨一定要生下來,不然等她跟謝簡走后,寧馨能依靠誰?她養(yǎng)了幾個孫子,可孫子都不成器,成器的幾個跟寧馨感情都不深,陳留想想女兒以后的日子,悲從中來:“還是我不爭氣,不能給她生個兄弟?!?/br> 謝簡無奈看著泣不成聲的妻子,“就算你給她生了兄弟,焉知是不是她來照顧她兄弟?”他那幾個孫子不就是,現(xiàn)在全是大孫女在照顧。陳留聞言哭得更厲害,她都這樣了,他還在戳自己心窩子。謝簡安撫拍著妻子,“放心,寧馨會照顧好自己的?!彼呐畠核睦镉袛?shù),現(xiàn)在是他們在,才靠他們,等他們都走了,她自己也能立起來,不然他當初讓女兒離婚,女兒就不會答應(yīng),“而且還有阿鏡和阿菀在。” 陳留沒說話,說阿菀會照顧寧馨她信,阿鏡的話對寧馨也就面子情。 謝簡知道妻子心里想什么,他不想妻子對女兒有芥蒂,“阿鏡也難,秦宗言跟阿狼性子不同,她要為我們謝家考慮,謝家好了,大家才好?!?/br> “你以為我老糊涂了?”陳留白了丈夫一眼,她也知道阿鏡是為了謝家好,可她到底是郗夫人生的,跟她隔了肚子,丈夫?qū)λ?,她心里肯定不平,這種微妙的小心思,只有女人才能了解。 謝簡笑著說:“是我老糊涂了?!彼娖拮有那楹棉D(zhuǎn),他替她理了理鬢發(fā),“你先回去,我去一趟天牢。” “是去找初一嗎?”陳留問,初一是她外孫,拓跋懷是她侄孫,她孫子殺了她侄孫,陳留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對初一,“阿菀不是去找他了嗎?” “我就是怕阿菀做傻事?!敝x簡說,“初一是她帶大的,她肯定舍不得初一死。” 陳留唬了一跳,“初一會死?”秦宗言還能殺了初一不成? “他殺了陛下,怎么能不死?”謝簡反問,但是孫女肯定不會坐視初一去死,謝簡揉了揉額頭,這丫頭無法無天,秦纮又縱著她,還不知她會做出什么事。 “這——”陳留左右為難,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讓初一死,“你快去天牢吧,總不能讓阿菀犯錯,她現(xiàn)在這位置也不知道多少烏雞眼盯著。”秦宗言到底年紀大了,孫子都成年了,即使有人想給他送人,也是指望吹枕頭風,不為別的。秦纮卻不同,他正當盛年,膝下有只有兩個未成年的兒子,要不是他一直在江南,恐怕后院早被人塞滿了。 謝簡哂笑,他從來就沒擔心女兒或者孫女位置不穩(wěn),除非他孫女自己玩膩,想換個人扶植。 初一在天牢待遇很好,沒人敢怠慢他,這自打有文字記載以來,就沒幾個敢刺殺皇帝的,這可是他們天牢頭一回。誰不知道他是秦家鐵桿心腹,秦家?guī)仔值馨阉攦鹤羽B(yǎng)大的,這小祖宗是犯了弒君大罪,可也救了秦大將軍,誰知道秦大將軍會怎么處置他?他們好好伺候著沒錯。 謝知趕到天牢時初一正在看書,他幼時不愛看書,可隨著年紀漸長,他倒是愿意沉下心來看書了,阿姊說的沒錯,書里可以教人做很多道理。 “你還會讀書?”謝知看到初一居然像模像樣的坐在燈下看書,氣不打一處來,“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阿姊是氣狠了,初一暗忖,她什么時候說過這樣粗俗的話? 謝知是真被初一氣死了,“你都制住拓跋懷了,為什么要殺了他?” “當時太順手?!背跻蝗鐚嵳f,誰讓拓跋懷太欠殺。 “你是看誰都太順手都能殺?”謝知怒道:“你知道殺了拓跋懷有什么后果?” “我會賠命?!背跻粷M不在乎的說,他又不在乎自己死不死。 謝知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突然眼眶紅了,淚水就這么落下來,“你做這些事的時候想過我沒有?” “阿姊——”初一這下真慌了,他還沒見阿姊哭過,雖然阿姊外表很嬌柔,可她很少哭。 謝知問:“你想過阿生嗎?你不是說要照顧他嗎?你走了他以后怎么辦?還有你姊夫,他對你有哪點不好?我們待阿生也不過如此,我們養(yǎng)大你不求你回報,你就這么對我們?” 謝知的聲聲質(zhì)問讓初一無言以對,他只能跪在謝知面前悶悶的說:“阿姊我錯了,你罰我吧?!?/br> 謝知冷笑:“我罰你?我怎么罰你?我還有機會罰你?” 初一訥訥道:“我可以去扶桑找十叔?!蓖匕蠎驯厮?,誰來擔這責任都不合適,他一個人無牽無掛,殺了拓跋懷得罵名也不怕,反正他也沒準備讓他老子含笑九泉。 謝知冷聲問:“所以你連你的退路都想好了?” 初一垂著頭不敢說話。 謝知對他恨鐵不成鋼,她抬手撫在他頭上,自初一滿七歲后她就很少對他有親昵的舉動,“扶桑你不能去?!本退@無法無天的脾氣,難保會繼續(xù)闖禍,秦十實力還不夠,屆時保不住他怎么辦? 初一說:“那我死遁,以后給姊夫當暗衛(wèi)?!?/br> “就你這身手還當我暗衛(wèi),是你保護我,還是我保護你?” 秦纮的聲音突然響起,謝知和初一同時尋聲望去,只見秦纮風塵仆仆走來,身姿挺拔,皮靴在安靜的天牢內(nèi)踢踏做響,他穿著一身黑色勁裝,黑衣上似乎染了一些水漬,有些地方顏色格外深,他剛回京就接到初一進天牢的消息,他立刻趕到天牢,他猜到阿菀會在,但是沒想阿菀會哭,他不假思索的對初一就是一腳,“你這么大就只長力氣不長腦子?” 初一被秦纮仰頭踢到在地上,他忙一骨碌爬起來,“姊夫!”他對阿姊是愛重敬重,對姊夫是尊重敬畏,他看到阿姊哭心虛,看到姊夫也心虛。 秦纮不理會這小子,身手想抱妻子,但想到自己身上還臟,手伸到一半收了回來,“阿菀別哭,以后就讓這小子當繡衣使者,讓他帶著面具隱在暗處?!睓M豎這小子臉也不能看。 謝知蹙眉,“當繡衣使者還能有個好下場?”繡衣使者就是后世的錦衣衛(wèi),以初一的身份肯定是繡衣使者之首,自古坐到這位置的人能有幾個好下場? 秦纮道:“我活著,他就有好下場,等我死了,這小子也作不動死了?!?/br> 初一立刻說:“阿姊、姊夫長命百歲!” 秦纮喝道:“閉嘴!就是你惹的禍!”他轉(zhuǎn)而又柔聲對妻子說:“阿菀別哭,我給你帶了好東西?!?/br> 謝知也不是真哭,她哭一半是做戲給初一看,想讓他以后收斂些,聽到秦纮的話她不由奇道:“你不是去追賀蘭英雄了嗎?怎么還給我?guī)ФY物?” “我追到他了,也給你們帶禮物了,連大人那里都有。你要回去看嗎?”秦纮舍不得讓妻子在天牢里多待,這里陰氣重,對她身體不好。 謝知看了一眼初一,秦纮道:“先讓他再這里冷靜冷靜?!边@小子是在大人和他們幾個兄弟眼皮底下長大的,這次又給他們解決了大問題,大人怎么都不會對他動手。 五哥回來謝知就放心了,她也明白這會想把初一從牢里放出來是不可能的,她讓玉娘吩咐獄卒好好照顧初一,便跟秦纮離開。心事解決,謝知也有閑心給秦纮說笑,她好奇的問秦纮:“你給大人帶什么禮物了?” 秦纮摸了摸鼻子,他是給妻子帶了禮物,可哪里想得到給親爹帶禮物,那是他隨口胡說而已,不過他是給大人送了一個禮匣。 將軍府里秦宗言神色古怪的看著自己好兒子送來的禮匣,里面裝了一個人頭,賀蘭英雄的人頭,這小子什么時候跟賀蘭英雄有仇了?不然怎么讓他尸首分離? 第277章 宮廷變(八) 秦纮跟賀蘭英雄有仇嗎?沒太大仇怨, 他只是討厭一切覬覦阿菀的人, 尤其是這人居然暗中覬覦了阿菀二十多年,他居然還留著阿菀幼時一雙鞋子,這些情報被初一送到秦纮手里的時候, 秦纮就沒想讓賀蘭英雄留全尸。 賀蘭英雄一直是拓跋懷倚重的大將軍, 在朝堂上也是有數(shù)的人物, 可連拓跋懷都被秦宗言殺死,賀蘭英雄的死都不足一提了,他甚至連個像樣的喪禮都沒有了。西平跟賀蘭英雄分居多年,早無夫妻情義,兩人之間又沒孩子, 屬下將賀蘭英雄無頭尸運回來時,西平都沒看一眼, 淡淡的吩咐自己長史官cao辦他的喪禮便走了,連哭靈的步驟都省了。 她不需要在軍中發(fā)展,也不需要拉攏賀蘭英雄那些屬下的人心, 等喪禮過后賀蘭英雄這些“心腹”能活下幾個也不好說,她更不樂意為了一點虛名吃苦。拓跋家岌岌可危,她還能過多久享受日子?能過一日且一日。賀蘭英雄的侍妾和庶子女們茫然看著白茫茫的靈堂, 他們不明白為何早上還談笑風生的父親晚上就躺在靈柩中了。賀蘭英雄尸身少了頭,下人們將他的靈柩關(guān)上了,不讓別人看他的遺體。 秦宗言在家里等了一會, 沒等到兒子回來, 暗罵了一聲“不孝子”, 只能換了衣服去祭拜賀蘭英雄。要換以前他才懶得做這種面子情,可現(xiàn)在身份不同,很多事秦宗言不用旁人提醒,自己就會主動做。他先回家換了一身衣服,他身上的素服被拓跋懷劃破,但身上沒受傷,他身上穿著護身的軟甲,這軟甲還是兒媳送給他的。 軟甲是用牛仔布織成的,本來是謝知為女兵琢磨出來的,現(xiàn)在軍中高級官員人手一件,很多底層軍士也在努力湊錢讓人做一件。謝蘭因剛從宮里回來,見秦宗言又要出門,隨口問道:“你去哪里?” “賀蘭英雄死了,我去送他最后一程。”秦宗言說。 “那我同你一塊去?”謝蘭因問。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鼻刈谘园碘赓R蘭英雄若死后有知,也不樂意他們?nèi)ニ退詈笠怀獭?/br> 謝蘭因微微頷首,換了衣服就去洗澡,太皇太后的靈堂安置了許多冰塊,謝蘭因覺得自己臉都凍僵了,她要好好泡一會。還要讓丫鬟給自己按摩一會,年紀愈大對臉保養(yǎng)就越注重,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感慨歲月不饒人,老了就是老了。 秦宗言見屋里的侍女又取出了薔薇面油等物,就知妻子又要做那套繁復(fù)之極的美容程度,他忍不住說:“你夠漂亮了,別折騰了。”謝蘭因看都沒看丈夫,他說的話要能信,母豬都能上天。果然秦宗言繼續(xù)道:“你都快五十的人了,臉上怎么可能沒皺紋?我不嫌棄你就好?!鼻刈谘杂X得妻子每天把時間都放在折騰臉上不劃算,這人還能不老? 秦宗言的話讓謝蘭因一秒變臉,她直接將自己面油往秦宗言臉上糊,“我看你臉上都翹皮了,多抹點油,免得去賀蘭家丟臉?!本瓦@張老臉還敢說自己有皺紋,謝蘭因氣得轉(zhuǎn)身進浴室,她今天不想見這老鬼。她想自己漂亮是擔心他嫌棄嗎?他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老臉,她都沒嫌棄他臉上皺紋都可以夾死蒼蠅了。 秦宗言被妻子糊了一臉油,滿臉無奈的讓人洗臉才出門。 謝蘭因洗了個澡,讓丫鬟全身按摩了一會,又睡了一會,才等到女兒回來。謝知也是過來洗澡的,秦纮剛回來就被人叫走,這會是秦家最繁忙的時候,謝知也不給秦纮添亂,過來找阿娘聊天。謝蘭因見女兒來了,氣呼呼的跟女兒抱怨秦宗言的不解風情。 謝知感同身受聽著阿娘的抱怨,她太理解阿娘的心態(tài),歲月不饒人,尤其是愛漂亮的女人,年紀越往上越糟心,單純的護膚品是抹不去歲月的痕跡,比如她現(xiàn)代親媽六十多歲了,看起來跟四十出頭的人差不多,這是靠護膚品維持的嗎?當然不是。 哪怕她媽一月兩瓶鉑金夜間,把黑蘭密集當日常精華用都不行,她能維持這么好的狀態(tài)是靠醫(yī)美。再爛的皮膚,皮秒、光子嫩膚都能好轉(zhuǎn),有皺紋就填玻尿酸、線雕……古代什么都沒有,謝知嘆息,她格外懷念自己的美容醫(yī)生,等她到了阿娘這年紀,估計也要愁。 阿藤瞅瞅祖母,再瞅瞅阿娘,突然湊到兩人臉上親了一口,“大母、阿娘最美!阿藤最喜歡了!” 小孩子奶聲奶氣的話讓兩人頓時笑開臉,謝知安慰阿娘說:“阿娘,美人是不會老了?!?/br> 謝蘭因長嘆,“自古美人如英雄?!辈辉S人間見白頭。 謝知說:“可英雄老了還是還是英雄,美人老了也還是美人。”赫本女神老了,還是那么優(yōu)美。 謝蘭因不想跟女兒繼續(xù)說這種糟心事,“阿狼殺了賀蘭英雄后沒去追拓跋賀嗎?” “他讓秦紹去追了。”謝知說,拓跋賀是寧馨的丈夫,五哥追到了他,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還不如眼不見為凈。 “他們就會拖后腿?!敝x蘭因很不高興,拓跋賀敢丟下孩子一走了之,還不是覺得他們不會動他兒子。 謝知說:“您跟小孩子有什么好慪氣的,本來大人也不會殺他們。” “我就是有點不服氣。”謝蘭因長嘆一聲,“罷了,你是他們養(yǎng)大的,就當是還他們的養(yǎng)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