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謝蘭因不管女兒到底是不是早慧,反正無論遇到什么情況,她都會耐心的跟女兒講解,就像阿兄說的,從小你就把她當(dāng)聰明的孩子看,她長大以后就自然聰明。 “那位伯伯是你公主繼祖母的表兄,你阿耶喚一聲阿舅也沒什么不對的。等我們到長安,阿菀還要學(xué)會稱呼大父、大母?!敝x蘭因提起自己父親和繼母,神色有些復(fù)雜,“你那位公主大母是難得的明白人?!?/br> 明白人?謝知聽到母親這個評價,不僅對繼祖母有幾分好奇,因為父母身份尊貴的緣故,無論是她阿耶還是阿娘都很少點評旁人,更別說夸獎某人。明白人在阿娘口中是極好的評價。 謝蘭因卻沒有跟女兒多說,只對謝洵道:“阿虎,你要不要也出去見下步六孤將軍?!?/br> “好?!敝x洵點頭,步六孤宗言特地來接應(yīng)他們的,他不去見禮于理不合。 秦纮臉色發(fā)白的站在父親身后,他跟著大部隊騎了好幾天的馬,雙腿內(nèi)側(cè)的皮膚磨破了一次又一次,他一開始還感覺鉆心似地疼,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麻木,身體就跟生銹的鐵器一樣,動一下都酸疼不已。不過他還是強(qiáng)忍著不適,像謝灝、謝洵見禮后,才坐到父親身側(cè)。 謝灝也喚來兩位庶子過來給秦宗言見禮,秦宗言分別給兩個孩子一人一份見面禮,聽說他還有一個尚在襁褓的嫡女,忙又從身上取下一塊玉佩當(dāng)見面禮。他當(dāng)初派去打聽的人只說謝灝發(fā)妻早逝,并不知道他發(fā)妻還生有一女。 不過時下幼兒容易夭折,除非是近親密友,不然很少有外人知道 謝灝心細(xì)如發(fā),一眼便看出秦纮的不適,他偏頭對侍從吩咐幾句,侍從應(yīng)聲退下,謝灝對秦宗言笑道:“我們說話,他們孩子也無聊,不如讓三個孩子下去玩?” 秦宗言吩咐兒子:“不要淘氣,不要欺負(fù)你侄子?!?/br> 秦纮乖巧的點頭,謝灝的長子大郎主動上前拉秦纮的手:“阿叔,我們下去玩?!闭撦叿智乩€是謝灝兩個兒子的表叔。謝家是個大家族,謝灝的兩個兒子早習(xí)慣叫比自己小、或是差不多同齡的人阿叔。 下人得了謝灝的吩咐,帶著秦纮去船艙休息,侍從們伺候三位小郎君洗臉凈手后,又端上三碗熱氣騰騰的馎饦給三人吃。謝大郎、謝二郎剛吃過午膳,并不是很餓,但為了不讓秦纮尷尬,兩人還是陪著秦纮一起吃馎饦。 本來這是應(yīng)該是女眷做的,但是謝蘭因身份敏感,不宜出現(xiàn)在人前,只能有侍女和謝大郎、謝二郎兩人招待秦纮。秦纮趕了大半天的路早饑腸轆轆,幾天他跟著父親車馬勞頓,三頓吃的都是干糧,突然吃到一頓熱乎乎的飯菜,秦纮感動的眼睛都紅了,不過他還是恪守餐桌禮儀,慢條斯理的吃著馎饦,舉止不敢有絲毫差錯。 謝大郎、謝二郎碗里的馎饦并不多,謝大郎安靜的陪著秦纮一起用膳,他跟秦纮同齡,他母親是謝灝元妻的媵妾,生下謝大郎便血崩而亡,他是謝灝元妻養(yǎng)大的。謝灝元妻體弱多病,早絕了生育親子之念,將謝大郎親生的撫養(yǎng)長大。 謝灝對長子也多有看重,因此謝大郎跟秦纮一樣,都是年幼老成的人。他們或許不知道他們在做什么,但是跟著大人看久了,他們也會照著大人的言行舉止行事。 相較之下,才三歲的謝二郎就稚氣許多,他本來不餓,侍女端上來時他因為好奇嘗了兩口,吃過就覺得膩味,他丟下湯勺對大郎說:“大兄,我去找阿妹玩!” 說罷他咚咚的跑到隔壁船艙,速度快的讓謝大郎連叮囑的時間都沒有,謝大郎想反正有侍女照顧阿妹,也不用擔(dān)心他們,他就放心的繼續(xù)陪秦纮進(jìn)膳。 秦纮放下湯勺說:“大郎,你要不要去看看二郎?!?/br> “不用,他不會——”謝大郎的話還沒說話,就見謝二郎吃力的抱著一個漂亮的跟畫上小仙女一樣的小娃娃,一步一步的挪過來。 第9章 一見鐘情(下) 秦纮一愣,想起剛才謝家表兄說他還有一名幼女,這小仙女一樣的小女娃娃就是表兄的幼女吧?謝二郎只比小娃娃高出一個頭,根本抱不動小娃娃,只能連拖帶抱把人挪過來。 那小娃娃到也乖巧,被謝二郎半拖半抱著挪過來也不哭,烏溜溜的大眼睜得大大的,兩條藕節(jié)般的小短腿一下下的蹬著地上,似乎想幫謝二郎一起走。 “二郎你做什么?”謝大郎吃驚的站起來,生怕二弟把小妹拉疼,連忙趕過去要把小妹抱起來,奈何他人小力弱,也沒法將阿妹整個人抱起,還是跟謝二郎一樣半抱半拉。 身邊伺候的侍女們急的額頭都冒汗了,就怕兩個小祖宗不小心把更小的小祖宗摔了,“大郎、二郎,你們小心些!” 秦纮見謝大郎憋氣憋得臉都紅了,上前幾步抱住小仙女,秦纮自小力大,又從小站樁,底盤穩(wěn)固,抱著一個只比他矮一個半頭的小娃娃依然走得穩(wěn)穩(wěn)的。 謝知瞪圓大眼,這孩子是誰?力氣好大!謝知看著小,實則分量不輕,就是謝蘭因都抱不久她,他居然能把自己抱起來? 謝大郎呵斥阿弟道:“你把阿妹抱過來作甚?” “阿姑不在,我看阿妹在屋里哭,我就把阿妹抱過來了。”謝二郎委屈的說。 謝知扭頭對謝二郎依依呀呀叫著,抗議謝二郎抹黑自己,她根本沒有哭,她只是不想讓侍女碰自己的手。作為一個可能快長牙的小嬰兒,謝知實在無法抗拒自己的本能,時常會不由自主的把手塞到嘴里啃。 她知道這習(xí)慣很幼稚,可她控制不了,誰讓牙齦太癢了呢?因為這個本能,謝知逼著大人養(yǎng)成時不時給自己洗手的習(xí)慣,更不喜歡外人碰自己的手,她總覺得古代肥皂消毒不到位,很難把自己的手真正洗干凈。 侍女們見秦纮抱著小娘子,心中越發(fā)擔(dān)憂,就怕秦纮把姑娘摔了,但她們又不敢從秦纮手里硬搶小娘子,生怕弄傷小娘子和小郎君。 謝知的容貌是挑著蕭賾和謝蘭因的優(yōu)點長得,粉雕玉琢、瑩徹如晶,小小的人兒裹在柔軟的綢緞中仿佛巧匠雕琢而成的玉人兒。秦纮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小心的往榻上走去,就怕不小心摔了懷里的玉娃娃。秦纮照顧過從母府上的小meimei,知道這么大的孩子都不會說話,他小聲的說:“小meimei別怕,我抱你去榻上?!?/br> 謝知見他走得很穩(wěn),也不聞氣喘,心里稍稍放心,他應(yīng)該抱得動自己,她好奇的打量秦纮,他是混血兒嗎?要不是穿著男孩子的衣服,她都以為他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秦纮的容貌繼承了一部分慕容鮮卑的特征,膚色如雪、高鼻深目,活脫脫一個小洋娃娃。秦纮發(fā)現(xiàn)小丫頭盯著自己,不由低頭,謝知下意識的對他露出甜美的笑容,rou鼓鼓的雙頰上立刻漾出兩個深深的小酒窩,可愛的極了。 秦纮忍不住空出一只手輕輕戳了戳小酒窩,小丫頭皺著小臉躲開,秦纮咯咯一笑,小嘴湊上去在小娃娃鼓鼓的腮幫子上親了下,這個meimei真漂亮!比從母家的幾個meimei都漂亮! 謝知不提防被秦纮親個正著,不過看在他長這么漂亮,又沒把口水糊自己臉上,她勉強(qiáng)忍了。 謝二郎見秦纮在親meimei,連忙上前說:“也讓我親親!”他可喜歡親阿妹,就是阿妹不樂意他親,每次他一親就哭。 秦纮將小娃娃放在榻上,謝知嗖一下翻身趴在榻上,把小臉埋在被褥里,她才不要被二哥親,他每次都會糊自己一臉口水,太討厭了! 謝二郎連忙去翻小丫頭的身體,謝知氣鼓鼓的用小rou手拍著二哥,同時啊啊叫著謝大郎,大哥快來救我! 謝大郎義正辭嚴(yán)的拉住二弟,“二弟,你不可以欺負(fù)meimei?!比缓笫祜谋餸eimei,仰頭親親她rou乎乎的小下巴,“阿妹不怕,大哥保護(hù)你?!?/br> 謝知哼了一聲,大哥也一樣討厭!她小腳踢踢大哥的腿,示意大哥把自己抱在懷里。她現(xiàn)在還沒法子長久的坐著,但也不愿意整天仰躺著,所以她很喜歡給自己找人rou靠墊,阿娘、阿耶、阿叔和大哥都是非常好的人rou靠墊。好哥哥謝大郎立刻明白阿妹的意思,忙坐好讓阿妹坐靠自己懷里。 秦纮驚奇的看著三兄妹的玩鬧,公主府和將軍府都有庶子女,他已經(jīng)能明白什么是嫡庶之分,但謝表兄的三個孩子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身為庶子居然可以跟嫡妹這么玩鬧。 謝大郎抱著meimei也不忘要招待秦纮一起玩,“阿叔,這是我meimei阿菀。她可乖了,從來不哭鬧,而且還特別喜歡聽我們讀書、講故事,還會跟我們一起玩?!闭f著他讓謝知翻身趴在榻上,然后輕輕推著謝知的小腳,“meimei,想不想爬?” 謝知很想練習(xí)爬行,見有人肯陪自己練她求之不得,她雙手撐著身體,努力的挪動的小胖腿,在謝大郎的幫助下一點點的往前面挪。 等謝灝、秦宗言進(jìn)來時就見三個傻小子團(tuán)團(tuán)跪在地上,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地衣中間的小娃娃,小娃娃只要做了一點小動作,三人都會發(fā)出傻乎乎的笑聲。 秦宗言饒有興致的看著奮力在地上練習(xí)爬行的小玉娃娃,“鳳郎,這是你幼女?” “對,她是我小女兒阿菀?!敝x灝彎腰抱起滿頭大汗的小丫頭,用帕子給她擦汗水,“阿菀,這是舅公,給舅公拱拱手?!?/br> 謝知摟著阿耶的脖子看著秦宗言,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能跟她親父和養(yǎng)父媲美的美男子呢,她小拳頭虛握著對秦宗言揚了揚,算是給他見禮。 秦宗言不是很喜歡孩子,平時自己的孩子都懶得逗弄,可謝知長得實在太可愛了,他忍不住笑著抓著小丫頭的小胖手上下晃晃,“阿菀嗎?真漂亮!舅爺給你花兒玩。”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一塊玉蘭花形的玉佩掛在謝知身上。 “阿舅破費了。”謝灝歉然笑道,他有三個孩子、秦宗言就帶過來一個兒子,這次見面禮秦宗言虧大了。 秦宗言朗朗笑道:“不是什么值錢玩意,就給孩子玩玩。” 謝灝就是帶秦宗言進(jìn)來見阿菀,秦宗言給過見面禮后,他繼續(xù)把女兒放回地衣,三個眼巴巴等著的小男娃立馬又圍上小娃娃,開心的同阿菀玩鬧起來。謝灝忍不住跟秦宗言相視而笑,小孩子總是最天真無邪的。 兩人剛離開廂房走到甲板上,便聽到“嘭”一聲瓷器落地的聲音,隨即隔壁廂房響起侍女的驚呼聲,“姑娘!來人!快來人!姑娘暈過去了!” 謝灝臉色疾變的快步?jīng)_入廂房,抱起暈厥的謝蘭因,一面掐著她的人中,一面喊道:“阿鏡!阿鏡!” 謝蘭因只是急怒攻心才暈過去,緩過氣后她便幽幽的轉(zhuǎn)醒,看到大兄,她淚水奪眶而出,“大兄——幽帝——他居然敢叫阿兄幽帝!” 秦宗言本來沒隨謝灝入廂房,他跟謝灝還沒通家之誼,隔壁都是女眷,他需要避嫌。聽到謝蘭因喊出“大兄”、“幽帝”,他心頭一動,緩步走到窗前,透過半開的窗戶看窗內(nèi)的情況,可當(dāng)他看清謝灝懷中女子容貌時,他全然忘了自己的目的,只怔怔的看著屋內(nèi)之人。 秦宗言少年得志,見過的美人不知凡幾,可從來沒見過如此美貌絕倫的女子,她猶如一顆稀世明珠,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又柔和悅目的沒有任何攻擊性,雙頰綴著的珠淚,更有如玉承明珠,花凝曉露,清極艷極,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意,只想將她摟在懷中妥善安放,護(hù)她一世安穩(wěn)。 謝灝聽到“幽帝”二字就知道要糟,他也是才知道河?xùn)|王給圣人定謚幽帝,他當(dāng)時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不能給阿鏡知道,沒想到阿鏡還是知道了,他正想安慰阿妹,卻聽窗外秦宗言道:“鳳郎,我喚了疾醫(yī),先讓疾醫(yī)給令妹診脈如何?” 謝灝心中一沉,抬頭望向秦宗言,秦宗言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他是何許人,只聽謝蘭因喊出“大兄”、“幽帝”,便猜到謝蘭因的真實身份,謝灝也就一個會關(guān)心建元帝謚號的meimei了。 謝灝苦笑,明白秦宗言已經(jīng)猜出阿鏡的身份。 謝蘭因沒想窗外居然還站著外人,一時又羞又驚,不假思索的呵斥秦宗言道:“大膽!還不退下!” 秦宗言見她清眸尤墜著淚珠,卻已經(jīng)開始訓(xùn)斥自己,言談間自有一股頤指氣使的勢派,這等氣度他只在崔太后身上見過,即使魏國的那些公主都不及她高華貴重,越發(fā)確定她的身份。 秦宗言連崔太后都不怕,自然也不懼一個對外已宣稱殉夫的皇后,可當(dāng)看到謝蘭因微微顫動的雙睫時,他心頭一軟,溫聲道:“是我冒昧,還望姑娘恕罪。”說完他便離開了窗戶。 謝蘭因待秦宗言一走,淚水再次涌出,阿兄——阿兄!你為了蕭家的江山,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如今蕭績?yōu)槟闳≈u號為幽,你可后悔?謝蘭因怔怔的看著窗外,不,阿兄不會后悔的,他連命都不在乎,還會在乎謚號嗎? 第10章 各自算計(上) 謝灝看著發(fā)呆的阿妹長嘆一聲:“阿鏡,逝者已矣?!?/br> 謝蘭因如何不明白逝者已矣,可到底意難平,阿兄自懂事起便一刻不敢放松,立誓要做一代明君,如今他為了蕭家的江山死了,蕭家的人還這么對他。 謝灝安撫輕拍謝蘭因的手,示意下人將阿菀抱來,讓阿菀來安慰謝蘭因。 謝蘭因看到女兒,淚水流得更急,“阿菀,你阿耶——” 謝知伸出小胳膊摟住阿娘的脖子,臉貼臉的安慰阿娘。她也很生氣,即使她對對古代常識不大了解,但也知道幽帝不是好謚,是昏君才有的謚號。她爹勤政簡樸,怎么都稱不上昏君??墒捒兌即畚涣?,再給阿爹一個惡謚也不奇怪。 謝灝待疾醫(yī)診過脈,確定阿鏡只是驚怒過度而暈厥,吩咐下人好好照顧她,他則出門去找秦宗言,謝灝頭疼的揉了揉眉頭,他沒想到秦宗言會看到阿鏡。他跟秦宗言皆是元妻早逝之人,女眷不可能有來往,所以他也沒想過阿鏡身份會曝光。 謝灝不認(rèn)為秦宗言會像長舌婦一般將阿鏡的身份宣揚出去,可有他一人知道阿鏡身份就夠了。謝灝面色微沉的走到前艙,他臉色在踏入艙內(nèi)前已經(jīng)改成云淡風(fēng)輕,他入內(nèi)就向秦宗言道謝:“阿舅,多虧有你帶來的疾醫(yī)?!?/br> 秦宗言心中念頭轉(zhuǎn)了好幾轉(zhuǎn),對謝灝笑道:“鳳郎,你們這次出行倉促,想來身邊沒什么得用的侍女?我?guī)Я藥酌膛?,可以替你照顧家眷。?/br> 秦宗言來接謝灝時就沒考慮過他的女眷,謝灝元妻早逝,何來女眷?所以也也沒準(zhǔn)備得用的侍女,這些侍女是他給兒子準(zhǔn)備的,阿狼畢竟還小,親衛(wèi)本事再強(qiáng)都代替不了女性細(xì)心照顧。 不過阿狼最近都跟在自己身邊,暫時用不上,可以先給謝家的女眷孩子用。她身份尊貴,備受寵愛,恐怕出生迄今都沒受過那么大的委屈吧?秦宗言暗想,同時也明白為何之前沒聽說謝灝還有一個嫡女,這突然冒出來的嫡女應(yīng)該是廣陵公主。 謝灝略有遲疑,他也是心思玲瓏的人,怎么看不出秦宗言對自家阿妹的別有用心,不然他怎么會主動提出送侍女。他心中暗惱,怎么會讓秦宗言看到阿鏡的?到底是誰跟阿鏡泄露了圣人的謚號? 謝灝雖帶著謝蘭因逃亡,可他并不準(zhǔn)備把阿鏡放在明面上,想她在家中潛伏幾年,等風(fēng)聲過去了再給她找個合適的夫婿。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秦宗言都不算合適的夫婿。 秦宗言說:“路上舟車勞頓,別說女眷孩子,就是我們成人都不一定支撐得住,鳳郎不必跟我太客氣?!彼D了頓笑道:“這一路上阿狼還要勞煩你們了。” 謝灝聞言也不再推辭,“那我卻之不恭了。”他們確實需要幾個得用的侍女,不然阿菀都快沒衣服穿了。 “爽快?!鼻刈谘岳世识?,“鳳郎可有想過到了長安后去何處為官?” 謝灝道:“我身份不便,還是暫時不去長安為好?!?/br> 秦宗言頷首問:“我聽謝中書說,你想去六鎮(zhèn)?” 謝灝點頭道:“是?!?/br> 秦宗言開門見山的問:“我尚缺一名長史官,鳳郎可愿當(dāng)我的長史官?” 謝灝笑道:“只要阿舅不嫌,我自然愿意。”在秦宗言來接應(yīng)他們的時候,他就明白父親的用意了,他替自己選了秦宗言。從本心來說,他不想選秦宗言,但父親選他肯定有其道理,而且秦宗言都親自過來了,他不去就是把秦宗言徹底得罪,他也不想初到魏國就得罪一個柱國大將軍。 “謝簡這老狐貍?!鼻刈谘耘阒x灝喝了半天的酒,得了一個長史官,心滿意足的帶著酒意回自己船上,微醺的酒意被夜風(fēng)一吹就散了,等回到船艙時他已經(jīng)神采奕奕,完全不帶一絲醉意。常年的軍旅生涯,練出了他的酒量,也讓他學(xué)會了如何永遠(yuǎn)讓自己保持清醒的狀態(tài)。 “郎君何出此言?”幕僚好奇的問。 秦宗言輕笑了一聲,謝簡當(dāng)初讓他帶上阿狼,恐怕不是想授意他借阿狼跟謝灝拉近關(guān)系,而是想讓他有機(jī)會見到謝蘭因。他偏頭問心腹幕僚:“你說我向謝簡的女兒提親該用多少聘禮合適?”秦宗言不是拖沓的人,看上了就要娶回家,而且以謝蘭因的身份也不適合拖沓,一旦她進(jìn)入長安,能娶到她的人就不會是自己。 “謝中書的女兒?郎君是想為五郎君提親嗎?”幕僚問,謝簡和陳留公主的女兒今年六歲,跟五郎同歲,兩人又是表兄妹,最合適不過。 秦宗言說:“不是她,是我?!?/br> 幕僚一驚,遲疑的問:“年紀(jì)是不是差太多了?”而且郎君去提親,會不會被陳留公主打出來? 秦宗言啼笑皆非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提親的人已經(jīng)及笄?!彼阒x家女郎的歲數(shù),她今年是十五還是十六?秦宗言摸了摸下巴,似乎比自己小了不少。 “謝中書還有這么大的女兒?”幕僚吃驚的問,依他所知,謝中書在南梁僅有一女,就是剛剛殉夫的謝皇后。 “你知道她已成年即可?!鼻刈谘圆挥嗾f謝蘭因的身份,逃亡的皇后、公主不會對魏國有威脅,但卻能給她們母女帶來麻煩。秦宗言太了解男人的劣根性,莫說謝蘭因容色如此絕美,就算她相貌平平,光憑她前皇后的身份,就能帶給她無盡麻煩。 謝簡再權(quán)勢滔天,在魏國也是孤身一人,不可能護(hù)得住她。除非謝簡想讓女兒入宮,不然謝蘭因嫁給自己是最好的選擇。就憑今上的才能,他估摸謝簡也看不上,否則謝灝就去當(dāng)獨孤雄的長史官了。獨孤雄的姑姑是今上的生母,獨孤氏是最堅定的保皇黨。